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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主意,向春早向女儿要来林远山的联系方式,立即约了他,傍晚在“妮山一筑”面谈。
细雨绵绵,清清凉凉。坐在窗口,看着街上行走着各种颜色的花雨伞,向春早在等着林远山的到来。
细细琢磨,韩秋实的事还有王娇的事,都没有太利害的关系,章峰的出现则不然,他的举动,显然是冲着报复蓝妮而来,如今的蓝妮,还是孑然一身,势单力薄,太容易吃亏了。
“大姐,你好。”正想着,林远山已来到桌前。
“哦,你好,我叫你远山,可以吧?”向春早微微一笑,“别站着,快坐。”
“可以的。对哦,大姐,我已经安排了晚餐,请别介意,到我这儿来还是让我做主吧。”林远山笑着,乍一看,眉眼和蓝妮还真有几分相似。
“恭敬不如从命,谢谢你了。”向春早暗中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嗯,不错,很有内涵,章峰与他没有可比性。
“大姐,请。”斟了茶,林远山轻轻一抬手。
“好的,谢谢。远山,今天我约你,虽说很唐突,我也不想遮遮掩掩,我是为蓝妮来的。”品了一口茶,向春早抬起头来,还是微微一笑。
“已经想到了。其实,大姐不约我,我也会去找你的。那天,见到你和你女儿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想法了。也是觉得唐突,犹豫不决,正好,你打来电话,说真的,我非常期待你的到来。”林远山眉宇间透着忧郁,却也不失一股英气。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着见你吗?”推了推眼镜,向春早眨了一下眼睛。
“我想,应该是蓝妮出状况了吧?”
“是的。今天早上,她的前夫找到我们单位门口,堵住了她,扬言要报复她,被我们同事拉开了。”向春早尽量平静地叙说。
“没伤到她吧?”林远山脱口而出。
看样子没有料想错,他果真牵挂蓝妮,我已经克制情绪,可刚开了口,他还是沉不住气,向春早心中暗喜。
“大姐,请告诉我实情。”关心则乱,林远山不能自己。
望向窗外,向春早眉头微蹙:“虽说没有伤着她,可是吓到了她。尽管她不说,还乐呵呵的,我们能感觉到,一整天她都恍恍惚惚,声音稍大点儿,她都害怕。看她这个样子,我心里很着急,想着怎么能帮到她,所以,就想到你了。”
“为什么会想到我?”
“因为那天在山庄,我看到你和她之间的互动了。当时就有一种直觉,感到你和她肯定有种不寻常的过往,我说的对吧?”向春早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大姐,你说得对,我们之间确实不寻常。”林远山也喝了一口茶,“她后来的事情我都是从朋友那里听说一二,真的了解不是很多。大姐,你能讲讲她的前夫吗?”
“你先别急,你可以告诉我,你是她的未婚夫吗?”向春早单刀直入。
显然没有想到向春早会这么直接,林远山喉结动了动,望向窗外:“应该说是没举行婚礼的丈夫。”
“什么?”向春早眨了眨眼睛。
“我们已经登记了。因为她妈妈的突然离世,她不肯原谅自己,逼着我签了字,远走异国。”说着话,林远山翻过手掌,手心里一道长长的疤痕赫然在目。
心猛地一揪,向春早直了声音:“这是怎么伤的?”
“蓝妮让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我不签,她抓起一把水果刀就刺向自己,我一急,就冲了上去,就伤到了手。”
向春早不敢喘气。
“我的手流着血,她还是逼我签字,看着她的满脸泪水却咬着牙的样子,我不得不签。”看着自己的手,林远山眼里泛着泪光。
“听我妈说,蓝妮妈妈的车祸好像是蓝妮自己造成的,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向春早蹙着眉头。
“你妈妈?她怎么会知道那件事?”
“噢,说来也巧,我妈和蓝妮的妈妈曾经是同事,当年她去参加过蓝妮妈妈的葬礼,回来后跟我提起的,只是她也不清楚车祸发生的原因。”向春早想起了和妈妈坐在餐桌边聊过那件事,当时她就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是这样的。”林远山清了一下嗓子,“也许你知道,蓝妮有三个好朋友,于晴、洪叶,还有一个叫黄燕,她有一个妹妹叫黄莺。而我和蓝妮之间的所有恩怨都来自黄莺的痴缠。”
黄莺?不会吧?怎么会如此巧合?黄娜,黄莺,蓝妮是怎么了?跟姓黄的前世有仇不成?向春早晃了一下脑袋。
看着向春早的表情,林远山顿了顿:“黄莺很喜欢我,求着她姐姐帮助她制造和我单独相处的机会,黄燕拗不过,就帮了她。也许是命吧,几次都被蓝妮发觉了,说什么都不肯听我解释,结果误会越来越深,终于在大吵之后,失去理智的她开着车冲上了公路,没成想正赶上雨天路滑,控制不住就出了事,自己受了重伤不说,妈妈还因此去世了。”
“误会?你们都谈婚论嫁了,你怎么还去和别的女孩儿约会?”向春早的话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当时我单纯的以为就是去给黄莺帮忙,就连她喜欢我都是出事以后才知道的。”林远山连忙解释道,“蓝妮妈妈去世后,黄燕心里虽很难受,可觉得自己闯了大祸,不敢说实话。在于晴和洪叶的强压下,把全部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唉,那时,蓝妮还躺在医院里,听到这个实情,更是无法原谅自己。”
还能有这样的事?这是在演偶像剧吗?向春早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时的复杂心理。
“黄莺现在怎么样?”话已出口,向春早自己都觉得无聊。
“不知道,出了那件事之后,我就出国了,虽说一直跟于晴她们有联系,可是谁都不再提起这个人。直到现在,黄燕还在为当年的事过意不去,希望能得到蓝妮真心的谅解,所以,不管怎么被冷落,她都守在她们身边。”
“蓝妮真是个苦孩子,因为自己的莽撞夺去了亲生母亲的生命,换做是谁,能过得来呢?”了解了车祸的原委,向春早不能不感叹物化弄人。
“是啊,回头再想当年的事,都觉得不可信,真的不可信。”林远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讲完了,大姐,可以告诉我她前夫的事了吧?”
“可以,我可以讲给你听,只是会有一些事出乎你的料想,请你不要在意。”向春早端正了坐姿,看着林远山。
“我知道,大姐请说。”
“我记得蓝妮刚来我们单位的时候,言语很少,也不与我们接触,就像是刻意避着我们,所以,有一段时间,我们对她了解不多。我是听了我妈讲那件事之后,才特别关注她的。”向春早陷入了回忆,仿佛看到妈妈就坐在眼前,心中一紧,眼睛湿润起来。
不可以流泪,今天是来帮蓝妮的,不要让自己的多愁善感钻出来捣乱,不可以!
看了一眼林远山,想着怎样才能把蓝妮那一段放纵的过往,轻描淡写的带过去,还能把情况说明白了。对了,还有和韩秋实那一段短暂的不光彩的婚外恋,绝对不能坦诚相告!向春早绞尽脑汁,却从哪里说起才好?
“大姐?”林远山不解地看着缄默不语的向春早,不知道她为什么停住了不说。
“怎么说才好?”竟然想什么说什么,向春早觉得自己的脑子短路了。
是什么样的话题?这么难以启齿?林远山心里嘀咕着,却不好催问,疑惑的目光看着欲言又止的向春早。
既然是奔着解决问题而来,还是真诚些吧,向春早有些不好意思,抬起头,看着林远山,终于开了口:“那时,蓝妮下了班经常去喝酒,因此结交了几个行为不端的人。后来,怀孕了,就草草结了婚。噢,她婆家是做生意的,家境殷实,婆婆挺喜欢她,对她很好,他们的小日子开始也风平浪静的。”
“噢。”林远山靠在了椅背上。
“她前夫叫章峰,毒瘾很大。结婚前蓝妮就知道,一是想着为了未出生的孩子忍着吧,二是章峰也答应能戒掉,蓝妮就嫁给了他。可是反复戒了几次,不但没有戒掉,还越来越厉害。一次发作的时候,拳打脚踢,蓝妮就流产了,是个成了型的男婴。”向春早皱着眉头,望向窗外。
林远山没有说话。
“可怜蓝妮哭得死去活来,说什么都要离婚,可是章峰哪里肯放手,折腾了好一阵子,还是他妈妈心疼蓝妮,以死相逼,才给了蓝妮一条生路。”向春早越说越伤心,不觉哽咽起来。
递过来几张纸巾,林远山紧锁眉头,认真倾听。
“后来,章峰因吸毒判了刑,蓝妮总算过了几年安生日子,谁想好景不长,他竟闹到单位了。我实在是担心,怕蓝妮再出意外,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你能够拉她一把,尽管来之前我还不了解你和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过去,可凭我的直觉,你有足够的力量。”擦了眼泪,向春早看着林远山。
“大姐,请你相信,我和蓝妮之间有很深的感情,根本不能相忘。她的遭遇,我脱不了干系,我也有很大的责任。当年即使她以自杀来威胁我,我也不该扔下她,一走了之,让她一个人挣扎在失去妈妈的痛苦中。”
“唉。”叹着气,向春早不知说些什么合适。
想起正是和章峰离婚后的那一段失衡的时期,偏巧遇到因双方老人照顾孩子方法不同却相互较劲儿,不得安生,而妻子热衷于玩乐,不知道体谅自己的韩秋实。
一个是空虚寂寞,一个是焦头烂额,两个人像是溺水逃生,抓着面前出现的漂浮物,不愿也不敢撒手,而当两个人冷静下来,才明白这样的相互取暖,只能是饮鸩止渴,落得两败俱伤。
“远山,我知道蓝妮很不容易,她的任性她的自我,很多时候是为了保护自己。其实,她内心里一直是不安全的,他拒绝你的真心,我想应该是担心你知道了她的一些事,会往心里去并因此而排斥她,所以,为了避免自己再次受到伤害,才不肯接受你的回归。”向春早边说边点头,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大姐分析的很对,我不会计较她的过往,愿意用我的全身心弥补她,去解开她的心结。”看着向春早,林远山目光中充满期待,“大姐能够助我一臂之力吗?”
抿嘴微笑,向春早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已经凉透了,禁不住蹙了一下眉头。
轻轻碰了一下茶壶,林远山笑了笑:“大姐,真是不好意思,只顾着说话,忘记吃饭了,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稍等,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向春早突然想起了令蓝妮头疼不已的王娇。
“我听着,大姐请说。”
“你认识一个叫王娇的吗?”向春早问道。
王娇?怎么会不认识!当年校园里的一景,蓝妮她们都讨厌她,说她是空有皮囊,虚伪肤浅,不曾想,这样的一个女人竟然成了她的继母,林远山哭笑不得,想象不出这些年蓝妮是怎么和她最不愿意来往的这个老同学相处的。
“认识,听于晴说,嫁给蓝妮父亲了。她怎么了?为难蓝妮了吗?”林远山能想到的大抵就是这样了。
“不仅仅是为难。”向春早推了推眼镜,“父亲再婚后,他们父女之间就生疏了,很少回家,蓝妮和王娇两个人倒也没有交集。后来,生意每况愈下,蓝妮父亲身体越来越差,王娇就时不时的伸手跟蓝妮要钱。再怎么讨厌王娇,可父亲病了,明明知道有些钱被王娇挥霍了,可蓝妮也不能不管,为这事,她也挺烦的。”
“蓝妮这是过的什么日子,真是让人心疼。放心吧,大姐,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坐视不理。”林远山展开了眉头,“好了,大姐,这下可以吃饭了吗?”
“话不说清楚了哪里有心思吃饭?”放下茶杯,向春早抿嘴一笑,“不过,我们已达成同盟战线,心情好了,自然就感到饿了,可以上菜了。”
林远山回头看了看站在远处的服务员,指了指桌子,服务员心领神会,转身走向厨房。
两个人谈的太过投入,都没有注意到另一侧的包厢里坐着王曼丽夫妻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