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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厕君眉头微微皱了皱,微微侧身避过了后背要害,却未停下向我扑过来的脚步,探过身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手上用力一提,腰身反转间,已将我护在了怀里。
下落之中,就听得他低声在我耳边说道:“我既许诺,便会重诺。”
我有些怔怔的,万般滋味齐齐涌上了心头。
直到扑通一声,两人一同落入水中,在江水没过头顶的那刹那,我却只想问他一句话:你丫可会水吗?
很快我就发现,茅厕君会不会水都不重要了。
江流很急,打着旋地往前窜,眨眼功夫就被冲出去了老远,有再好的水性也没什么用,能做的就是尽量地闭着气,千万别呛水,也别被灌,然后趁着冒头的功夫赶紧换口气。
再冲一段,江面陡然变窄,已是进了著名的九曲峡内。
九曲峡,江弯九曲,滩多水急。
江中突然有了暗礁,我与茅厕君被江流卷着,时不时地就要撞上一个。茅厕君把我整个人都护在了怀里,双手护在我的脑后,用自己的身体迎向一个又一个礁石。
水浪之中,我能清晰地听到他被撞时喉咙间发出的闷吭声。
我很清楚,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在虽然他还能抱住我,可下一秒钟他就可能被撞晕了而松开了手臂。我想了想,用力地伸出双臂去,环住他的脖颈,然后也用手护住了他的头和脖子,同时,双脚盘上了他的腰,尽量用腿挡住他的肋下。
顿时,两人之间紧地连点缝隙也没有了。我擦!这姿势还真是要多暧昧有暧昧。老子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茅厕君显然还没被撞晕,有些惊愕地看了我一眼。
我趁着两人脑袋都被冲出水面的功夫,冲着他耳朵大声喊道:“咱们开个赌,看谁先撞晕过去。”
茅厕君满头满脸的水,竟然还咧着嘴笑了笑,说:“好,我赌是你。”
我张了嘴刚想反击,忽地一个大浪拍了过来,两人顿时又沉入了江中,我赶紧闭了嘴,闭着气等着下次再出水面的机会。
可这次却连连被卷入漩涡之中,半天出不了水面。我闭气已经到了极限,只觉得肺里憋闷欲炸一般。明知道四周都是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张嘴呼吸。我的腿在也顾不上护着茅厕君了,只拼命底向下踩水,恨不能立刻透出水面换气。
正垂死挣扎间,嘴却突然被两片温软的唇瓣堵住了,一条灵活的舌探了过来,强势地顶开了我的齿关,紧着着一股醇厚的气流从那边缓缓地渡了过来。
我傻眼了,明明已经快要憋死了,竟然还忘了吸气。
因为还在水中,茅厕君察觉出我的呆滞,可能是以为我憋晕过去了吧,手上使劲地压了压我的后脑,唇上更用力地贴了过来,竟然试图想我嘴里吹气。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小子肺活量真好!这个时候竟然还敢给我做人工呼吸!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眼下都生死难料了,还想那么多恶心自己的事干嘛,就当他是个人高马大的美眉不就得了?我如此劝着自己,干脆也抱紧了他,自动自觉地从他嘴里吸过点气来。
有了这半口气的支撑,我终于坚持到了再次露出水面。
两人的嘴同时分开,都张开了大口地喘着气。好容易呼吸都平复了些,我琢磨着得这事对他说声谢谢,可转头间嘴唇却无意间擦过了他的唇,不知怎地,我心里竟是一惊,一下子便呛了口水,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茅厕君伸手给我拍着后背,问:“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回答,也幸亏前面的江流忽地又变急了,我们被水流带着向前冲去,再顾不上说话。
这里是九曲峡的最后一曲,也是最为凶险的一处,滩中有滩。虽然两人都尽力地躲避着礁石,可还是擦上了几个,最后一个撞得最狠,茅厕君闷吭一声之后,便缓缓松开了一只紧紧抱着我的手臂。
好吧,我赌赢了,茅厕君先昏死了过去。
天还黑着,我看不清他伤在了哪里,只能继续紧紧抱住他,顺着水流继续飘。
再往下走,江面终于变宽,水流也缓和了下来。又漂了一段,江面上全然不见了刚才的暴怒之势,竟似含羞的少女,在月光下泛出流离的光芒来。
我松开了手脚,只用一手揽住茅厕君的脖子,然后仰在江面上,静静地顺着舒缓的江水慢慢漂着。江面上很静,我心里也很静。
我想,这个时候只要我松开了手,茅厕君就再也不会是我的威胁了。我能回头去找齐晟,然后继续扮演着太子妃张氏,直到齐晟登基为帝,然后我便挑上几个貌美的宫女,再带了绿篱,找个不碍眼的宫殿,在里面混吃等死一辈子。
倒也能算得上“平安康泰,衣食无忧”。
我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没能放开茅厕君。
我怕我这一放手,顺水漂走的不只是茅厕君,还有我自己的良心。
漂了大半夜,天都快亮的时候,我们终于在一处缓滩上靠了岸。我手脚已经麻痹的不似自己的,可还是把茅厕君也拖出了水。
江边都是山林,我选了个避风的地方,将茅厕君放平在地上,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身上的擦伤淤青是数不过来了,背后靠近肩胛骨的地方还有一处不浅的刀伤,伤口都已经被江水泡得发了白。
幸运的是四肢倒不像是有骨折的地方。我又小心地摸了一遍他的肋骨,也好,好像也没什么大事。
我松了口气,琢磨着得给他包扎一下伤口。可再低头一看,他身上早已经被尖利的礁石划得衣衫褴褛,连条绷带也撕不出来了。
倒是我身上的衣服还好点,尤其是里面的鹅黄缎衣,撕吧撕吧倒是能用。我脱了衣服,挑着好地方撕下来给茅厕君裹吧上了,这才看自己身上。倒是比茅厕君好了不少,胸前的剑伤本就不深,又曾敷过药,虽然被水泡了,可也不觉如何。剩下的就是只在手臂和腿上有些擦伤和淤青,都不算什么大伤。
茅厕君一直在旁边静静地躺着,虽没醒过来,但是呼吸却还算平稳,我现在怕的就是他伤口发炎,然后再引起高烧。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没一会的功夫就听得茅厕君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他身上明明极热,牙齿却咯咯作响,四肢都往一起团。
我蹲在他身边,默默地看着他,犹豫着要不要尝试一下电视里的法子,把自己脱光了去捂他!也不知道那到底管用不管用。倒不是有什么心理障碍,这种情况下两大男人抱一块也没什么,可最后考虑到那些编剧的智商问题,我还是放弃了这种尝试,老老实实地从江边用布浸了冷水来,给他物理降温。
直到太阳升起来老高,茅厕君的体温才渐渐降了下去,我终于松了口气。又过了一会,茅厕君睁开了眼,却是不说话,只默默地看着我。
我又开始担心他刚才是不是把脑子烧坏了。
茅厕君突然嗓音嘶哑地说道:“你让我很意外。”
我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转过身去翻着那堆破破烂烂的衣服,随口答道:“你做的一些事也出乎我的意料。”
我试图找一件还能穿上身的衣服来,可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只能咂咂嘴,挑出些破布条子来,先把两个脚底板子裹上了。
茅厕君瞧了,又是一阵沉默。
我转回了身,眯着眼睛打量茅厕君片刻,真心实意地说道:“经过昨夜之变,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算计,我们总是共过生死了一回,我诚心的劝你一句,你还是消了争皇位的心比较好,不然早晚也是个死字。”
茅厕君强撑着身体半坐起来,斜睨着我,冷笑着问:“你凭什么这样说?”
我走到茅厕君身旁,盘着腿坐下,说道:“兵权!你虽是得宠的皇子,但是你手中却没有兵权,而齐晟手中却有。他是太子,成祖钦定的太子,即便就是皇帝不喜他,只要他不谋逆,皇帝为了朝廷的稳定也不会动他。”
这也是我之前决定继续跟着齐晟打工的原因,当今的皇帝虽然性子软绵了点,却并不算昏君,一国储君,哪里是说废就废的!
茅厕君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我。
我觉得自己胸怀坦荡,也不需要躲避他的视线,便也对视着。
最后倒是茅厕君别过了视线,淡淡一笑,说道:“你当我不争便能平安了吗?他们一步步逼着我走到了今天,争了或许还能有一线希望,可不争就只能等死。”
再往下说,我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发言权了,干脆也不再说。只又起身站了起来,说道:“肚子饿了,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周围能不能找点吃的,然后再想法从江边打点水回来。”
我说完转身欲走,茅厕君却突然在后面叫道:“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