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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妄言之姑听之,不喜听之自走之。
话说孙龙看到自己的小女儿少不经事,居然偷偷摸摸的去街上行窃,还把偷来的东西耀武扬威一般显摆在被偷之人方然面前,老脸终于挂不住,狠心呵斥了一下平时哄都哄不及的宝贝闺女。
小女儿轻眉瞪了一双溜圆的眼睛:“爹,他就是个骗子啊。”
方然在一旁尴尬不已。
“还不把东西还给方先生!”
轻眉气鼓鼓上的走到方然面前:“呶,你的东西。”
方然接过布袋时,轻眉低声在方然面前说道:“你个死骗子,别栽在你小姑奶奶的手上。”说完便气鼓鼓的房间,临走时还朝孙龙剁了一下脚。
方然摇了摇头,重新将手指搭在女子的脉搏上。
良久之后,方然走到孙龙面前:“古来神医扁鹊便说过‘治病救人,望闻问切。’不知道令媛是否方便,让我看一下面容?”
孙龙犹豫了一下,隔着帷幔朝女儿低语几句,便退出了房间。
帷幔被一只略显苍白的手轻轻拂开。
方然朝床上望去,一个瘦弱的身体靠在床沿,低着头。
方然又重新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仔细打量。
宛若和轻眉在一个模子里刻出的姑娘,脸色苍白,病意却没有完全遮掩住眉间的秀意,小巧的鼻子皱了皱大概是怪罪身前这个男子不加掩饰的打量,咬了咬没有血丝的嘴唇:“先生可以开始了么?”
眉眼之间却没有轻眉那般的青涩,淡雅、内敛、稳重的气质何为一体,让人感觉莫名心安。
方然点了点头,重新将手指搭在脉搏之上。
“我看先生也不像那无理取闹的登徒子,也不像那沽名钓誉的野郎中,刚才是令妹唐突了,在这里代为道歉了。”
方然摇了摇头,示意无妨。
姑娘看着眼前这个认真把脉的年轻公子,眼神流转。
“先生刚才入得房来可是看了那副芭蕉图?”
方然点了点头。
“小女子微末之计倒是让先生见笑了,不知先生对那留白处半句题诗可有下半句?”
方然抬起头来,看着这个眼前的女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又是问了一个问题:“不知姑娘芳名?”
女子嫣然一笑:“青梅,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方然摸了摸胸口的那颗沉寂已久的金丹,还是作罢。
临出门前:“雨打芭蕉声愈急,绿肥红瘦人未知。”
门外焦急不已的孙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看到方然出来赶紧问起了情况。
方然摆了摆手:“我先开几副药方,稳住青梅的病情,其余在想办法。”
孙龙点头称是。
不远处蹦蹦跳跳的轻眉过来,鼻子皱了皱,恶狠狠的说:“敢骗我爹,还敢欺负我姐,你叫方然是吧,我记住你了。”
孙龙苦笑一声,赶紧给方然赔不是。
方然开完药方,并未久留,告辞离去。
出了门已经是下午时分,方然嘴角带着笑意,拐过数个巷子,看着眼前行踪有些畏畏缩缩的杨大,轻轻一拍肩膀:“杨大,去哪啊?”
杨大回过头:“方大人,你吓死我了。”
“手里拿的什么?快让我看看。”
杨大不自然的笑了笑:“没什么就是一些小玩意儿,上不了台面,入不了您的法眼。”边说便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身后。
“这都这个时间点儿了,咱们在外边吃吧。”
“大人,早上你把银子全给了那一对妇女,而我身上也没钱了。”
“你买的什么呀,出门不是还有快一两银子呢么,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买了些小玩意儿,小玩意儿。”
一路上有句没句的搭话,到了府宅,杨大放完东西便亲自下起了厨,说是什么要做一个大盘鸡。
二人偷偷摸摸看着在邻居家院子里,啄食吃的母鸡,四下无人,越过院子,一把抱住老母鸡翻墙而去。
痛痛快快的抹了鸡的脖子,热水倒满盆子,拔起了鸡毛。
从自家院子里拔出来新鲜的蒜苗,用清水一冲,简单收拾一番,放在案板上,切得工工整整。
已经收拾干净,剁好鸡肉的杨大,又去隔壁厨房借了好几个土豆,洗刷干净,切碎放在案板上。
在一旁打杂的方然看着有条不紊的杨大,又想起那个女刺客眼神渐渐温柔。
趁着鸡肉还在锅里慢炖,杨大又和起了面,等锅里的鸡肉快好,和好的面团也发的差不多,拿起擀面杖擀好圆圆的一张面皮,切好煮熟,用温水浸泡。
慢慢的一大盘和着蒜苗,香菜,土豆的大盘鸡端上桌来。
食指大动,不一会便风卷残云,恨不得连盘子也舔了。
半夜时分,杨大又偷偷摸摸的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溜到厨房,从灶台底下端出一碗还散着余热的鸡肉,进了自己房子。
早在暗处观察半天的方然,捅破窗户纸瞧着里面的情形。
那个女稀客果然就在里面,一声夜行衣还未换下。
见杨大端着一碗鸡肉进来,用生硬的腔调说道:“谢谢。”
杨大只是憨憨一笑。
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小火炉,放上石锅居然给熬起了中药。
方然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想必今天买的那些所谓的小玩意儿就是这安神定魂的中药材,只是价格不菲,杨大总怕搭上了自己这几年来的老本。
女刺客吃完鸡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吃饱啦!”
杨大正在给小火炉中的木炭扇着扇子:“吃饱了就好,你现在受了伤需要营养。”
夜越来越深,房内二人倒是一直沉默,杨大看着火炉中的火苗,而女刺客看着杨大。
窗外的方然心中暗暗一动:“着女刺客不会真的对杨大有意思吧?”
已经换了几次水的中药熬好,小心翼翼的端到女刺客旁边:“喀秋莎,快趁热喝了这碗药汤。”
“苦。”
“都怪我没想到这个问题,那我明天出去,给你买点糖沙,你喝完吃一点糖沙嘴里就不苦了。”
杨大脸色发红看着已经喝完药汤的小碗,喀秋莎满目柔情看着杨大。
“时间不早了,快睡吧!”杨大放好碗,对喀秋莎说道。
早已在门外看了快两个时辰的方然顿时来了精神,暗自想到:“想不到居然能看到这样的活春宫,啧啧。”
喀秋莎点了点头,上了床。
杨大在地上铺上一个席子,吹灭蜡烛。
窗外的方然愣在原地,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
第二天一早,方然照例向左宗棠汇报情况。
老人的气色还算不错,坐在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方然。
那晚,方然向左宗棠含糊其辞,只说是有人派遣自己来这新疆的寻访一件东西,至于是谁派遣而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没必要点破。
算得上半个朝廷派遣下来的监军,在身份暴露之时,也十分尴尬。
左宗棠开口:“方然,方才了然。只不过不知道和几十年前那一任朝中钦天监监正方然又有何关联?”
方然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老人摆了摆手:“朝中那些陈年往事我无心,也无力再去插手。”
方然躬身抱拳。
有些事,边疆大吏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朝中那位想必也不会太差。
刘锦棠进入帐中,汇报军情,认为现在接连胜仗,军心大震,气势雄厚,应该进一步扩大战果。
方然退出帐外叹了一声。
杨大朝自己走来,苦着脸:“大人能不能借我点钱?”
方然心情好转。
你还真怕那姑娘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