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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兰英和李昌均闹离婚,是去年九月开始的,前前后后折腾了一年多的时间,到底离掉了没有,谁也不知道。再说,他们夫妻两像小孩子似的,忽冷忽热,人们懒得去管闲事。
去年八月份,玉湖坪大队的三分之一的壮年男劳动力,响应公社号召,去野猪湾清理河道,一直到九月份才结束。当然,李昌均也是其中的一员。
清理河道一结束,所有劳动力全部返回,参加新一轮的稻谷、玉米、小麦、黄豆、红薯等等农作物的抢收。
李昌均是上门女婿,他在回家的中途,赶回老家看了一趟患眼病的老娘。在老家停留的几个小时里,他大嫂谭红英把找聂兰英借钱的事,加油添醋地说了一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辈子只知道做苦力的李昌均一听,气得暴跳如雷。他决定回家后,好好地修理一下妻子聂兰英。临走时,他给谭红英留下15元钱,并嘱咐她和大哥李昌平,要好好伺候老娘。过几天,他再回来看老娘。
当谭红英拿着那15元钱,沾沾自喜的时候。可是,李昌均家因为她的加油添醋,已经闹得不可开交,离婚冷战打了一年之久。
那天,聂兰英带着女儿聂春莲,和其他女人一样,坐在村口的马桑树下,等待着自己的丈夫回家。中午时分,朱家坪生产队支援清理河道的劳动力几乎都回家了,唯独不见李昌均回来。当时,聂兰英心里一“咯噔”,心想,自己的老公是不是出事儿了。但是,像这样的事儿又不好问,如果没出事,李昌均晓得后,他会以为自己在诅咒他出事。
“妈妈,完们回替七中饭哒(我们回家吃午饭了)再来等爹,好么(好吗)?”女儿聂春莲对聂兰英说。
“傻姑娘,还等哈儿(还等会儿),港(说)不好,蔫(你)爹马上就回来哒(了)。”聂兰英摸了摸女儿的头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转眼间,到了下午一点多。聂兰英还是不见丈夫李昌均回家。于是,她只好带着女儿回家里等。
下午四点左右,李昌均阴沉着脸回到了家。聂兰英见状,主动上前好言相劝。
无论聂兰英怎么劝他,李昌均就是没有好像,仿若“谁借他大米还他糠”似的。没有一丝儿笑意,脸阴沉得刮得下来几斗霜一样。
聂兰英觉得李昌均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他到底生什么气,心里无端地担忧起来。可她转念一想,自己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他的事,他爱生气,就让他去生气吧,懒得继续理他。想到这里,聂兰英背着背笼,上山割牛草去了。
六点左右,聂兰英背着一大捆牛草回家了。
他推开院门,把她惊呆了。只见李昌均请来了聂家所有的长辈们,坐了院子里。
聂兰英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这是干嘛?”
李昌均傲慢地坐在原地,动也不动,冷冷地吼叫道:“完今格儿(我今天)把聂家的长辈们全部请来,想听蔫(你)把事情港(讲)清楚!”
聂兰英听后,一愣,说:“港(讲)清楚么得(什么)?有啥好港(讲)的?”
见众人都没有理会自己,聂兰英急了,朝着聂家辈分最大,年龄最长聂家任走过去,流着眼泪问道:“太爷爷,乃们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李昌均冷笑一声后说:“蔫(你)也别为难太爷爷。蔫仔细想哈(你仔细想想),完(我)不在家的歹段(这段)日子里,蔫做了些么得(你做了些什么)!”
聂兰英一听这话,眼泪不流了,吞咽了下口水,说道:“完做些么得哒(我做些什么了)?乃个不晓等完每天除了出工(谁不知道我每天除了出工),就是忙做家务、伺候孩子和牲口。”
李昌均冷冰冰地说:“除了歹些(这些),还做了些么得(什么)?”
“没得么得哒(没有什么了)。”聂兰英说。“看蔫歹个架势(看你这个阵势),该不会怀疑完(我)在家里偷人哒(了)吧!呵……呵……呵……”
“死丫头,亏蔫(你)还笑得出。”聂家太爷爷微笑着说。
“太爷爷,完(我)不笑,要哭么(吗)?呵……呵……呵……”聂兰英笑过不停地说。“到底是么得(什么)事儿,太爷爷,蔫跟完港哈(你给我说说)。”
“傻丫头,关键是太爷爷完(我)也不晓等哈(也不知道啊)。”聂家太爷爷说。
聂兰英一边给聂家太爷爷按摩背,一边说:“么得事儿蔫都不晓等(什么事儿你都不知道),乃蔫来干嘛哈(那你来干嘛啊)。”
所有人听了聂兰英的话,都抬起头看着聂兰英。
“乃们的(怎么的)?爷爷、伯伯、叔叔们,蔫们(你们)不会也像太爷爷一样的吧?么得都不晓等(什么都不知道)。”聂兰英笑着问大家。
大家点点头。
“真是难为蔫们哒(真是难为你们了)。”聂兰英道歉说。“完(我)是蔫们(你们)看着长大的,完(我)的人品和操守,难道蔫们不晓等么(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正是因为晓等(知道),昌均一喊,完们(我们)问都没问,就跟着过来哒(了)。”聂家太爷爷说。
李昌均真是沉得住气,他气呼呼地坐在原地,还是一动也不动。
“小宝他爹,有么得事(有什么事),蔫当着完们聂家家族的长辈港哈(你当着我们聂家家族的长辈们讲啊),让他们评评理。如果真是完(我)做错了么得(什么),完(我)虽说是个女人,但也是一口唾沫一颗钉……”
李昌均阴沉着脸,说:“蔫自格儿做了些么得(你自己做了些什么),难道真的就不晓等哒(难道真的就不知道了)。”
“完晓等(我知道),还需要装么(吗)?”聂兰英微笑着说。
“为跟完(我)妈治病,完(我)大嫂是不是来借过钱?”李昌均终于忍不住说。
“是哈(是啊)。没错,是来过。”聂兰英说。
“乃蔫给她借了没(那你给她借了没)?借了多少?”李昌均自觉有理地说。
“没有借,是给了她20元钱。蔫(你)的娘,难道不是完(我)的娘么(吗)?为啥要借(为什么要借)?‘养儿防老,种谷防饥’千古责任。”聂兰英说。“给老娘治病,是理所当然的,难道完(我)有错么(吗)?”
“可大嫂不是蔫歹么港的(可大嫂不是你这么说的)。”李昌均的脸还是拉得很长地说。
“蔫(你)爱信不信。问蔫姑娘替(问你姑娘去),当时,她也在场。”聂兰英又好笑又好气地说。
“歹个事情(这件事情)完(我)会调查清楚的。”李昌均嗫嗫嚅嚅地说。
“还有其他的事儿么(吗)?”聂兰英问道。
“没有哒(了)。”李昌均钱不够声地说。
“李昌均,就为歹(这)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把完们(我们)聂家整个家族的长辈们都请来,陪蔫(你)坐在歹么(这么)冷的地方,蔫(你)还是人么(吗)?”聂兰英气愤极了。
“完(我)想当着长辈们的面,把事情弄个明白。”李昌均大声狡辩着说。
“好!很好!完(我)而今(现在)就让蔫(你)彻底弄明白。畜生!从而今起(从现在起),蔫从乃儿来(你从哪儿来),滚到乃儿替(滚到哪儿去)。完们(我们)老聂家跟着蔫(你),丢不起人!”
“这——,这——”李昌均结结巴巴地说。“滚到乃儿替(滚到哪儿去)?”
“滚回蔫老家替(滚回你老家去)!”聂兰英气极了,说。“过几天,完(我)会通知蔫(你)替(去)公社拿离婚证!”
李昌均一听,顿时没了主意。其实,他一点儿都不想离婚,也不想和任何人一起过。他心里很明白,这辈子,能找到像聂兰英这样既勤劳又善良的女人做老婆,已经是他祖上积了很多阴德了。
院子里,顿时嘈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