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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弦歌却清楚他想要表达什么,她却只是浅浅地笑着,说了一句话:“无需感谢,往后若我有需要,只需祁厅长看在今天的面子上,给我行个方便罢了。”
“是是是,这是自然,自然!”祁裕安不停的点头应着,额上的冷汗却已经滑到了脖子上,浸湿了衣领。
他现在心里所想极其复杂,他在想自己究竟该不该后悔将这位请过来。
请过来了,就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他险些这身警服都穿不了,同时还欠了她天大的人情债,让他苦不堪言,觉得自己哪里是请了帮忙破案的专家,简直是请了尊佛,必须供着敬着。
可若是这一次没有请她……祁裕安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若是没有请她,就不会发现关易这个毒瘤,也不会知道他们刑警队办了多少冤案,更是在一旁无知地做着关易这个杀人凶手的帮手,若关易以后做的这些人无人知晓便也罢了,可若是有一天东窗事发……他祁裕安,关易最开始的顶头上司,怎么可能不被牵连,那到时候,卸职都是轻的,若是被连坐打上关易的标签,那他这辈子,怕是就真的毁了。
想到此,祁裕安看着面前眸光干净温暖,笑得温柔清浅的女子,便免不了感激,可也心绪复杂。
人就是这样,在知道有些自己不能承受的事情的真相的时候,往往不会将心思放在真相前假象的后果上,而是对于揭穿真相的那个人,难以抱有感谢之情,反而忌惮和怨怼。
毕竟,无知,在很多时候,对很多人而言,都是轻松且幸福的。
几乎对面前男人百转千回的心思一清二楚,南弦歌垂眸掩尽眼中的轻嘲,而后抬手拢了拢自己的衣袖,对着祁裕安友好地点点头,而后向他告辞离开。
她大抵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心思,想要离开这个让她浪费时间的无聊之地,去见见“鲜活”的人。
她的性格如此,一旦确认了自己心里的想法,确定了对某个人的感情,就很难装作若无其事,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太少了,所以出现这么一个,她免不了想要抓住。
官席,现在就是一个。
J省机场,南弦歌坐在那里等着航班,偶然间抬眸,却正好将两个身影印入了眼底。
眸子里泛起一丝兴味,然后安静地看着他们相携着走往与自己同样航线的更换登机牌窗口时,收回了目光,垂头继续玩着手机。
这大抵算得上是此行唯一有趣的地方了罢?柳素……要去往上京了吗?
啧,柳素,她身边挽着的男人,还真是有点儿眼熟呐!他们到了上京……
像猫一样慵懒地窝在椅子里的少女兀然低笑,声音里的兴味愈发的浓郁。
上京机场。
她到的时候已经第二天清晨时分。
南弦歌异于四周拉着行李箱脚步匆忙的乘客的两袖空空的打扮,以及她眉眼弯弯地浅笑着,浑身自成的温暖干净的气质,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可她似乎浑然不觉,只是散漫悠然地往出口走,到了停车场,自有人为她恭敬地打开车门,载着她离开。
“老大,你在J省被人关在了刑拘室?”彧的眸光暗沉,询问中满是关心,却也掩饰不了言语间骇人的杀意。
他没有问她有没有受伤或者怎样,只是想要从她这里确认这件事是否属实。
“嗯。”窝在后面车座上闭着眼浅寐的少女,过了许久,才从鼻翼间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虽小,在安静的空间里却也依旧清晰。
在她这声音刚落下后,前面开车的彧浑身气息便在一瞬间爆发,那种让身边空气都有些扭曲的杀意和煞气,惊动了后面闭着眼的南弦歌。
“彧,你过激了。”她声线微凉,平静无波地像是在说陈述句,却让彧所有的即将爆发失控的情绪都快速地压抑收敛起来。
“放心吧,你们可曾见过谁得罪了我后还能好生的活着呢?”南弦歌微睁开闭着的眸子,对他说着安抚的话。
虽然,她这话也让人听不出哪里像是安抚,话里的嚣张狂妄与她现在这副慵懒轻漫的模样更是呈现了极端的对比。
可彧还是被她这话真正的安抚到,散去了周身所有的气势。
上京这个地界,堵车完全是日常活动,而现在,他们的车,也不出意外得正好成了被堵的一份子。
四周嘈杂刺耳的喇叭声完全扰了人朦胧的睡意,南弦歌浅浅地皱着眉,略带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眉心,也失了继续睡下去的心思。
“谙拾那边,如何了?”她看着车窗外面迷蒙的晨雾,眸光幽远。
“谙拾的训练很刻苦,加上最近花涯和陆琉回了总部,每天都几乎是地狱式的训练,谙拾也要求加入,进步很大。”彧听她提起那个被她从日本带回来的小孩儿,说起他时眼中也带上了几分满意。
“是吗……”南弦歌并不为所动,似乎只是一次例行询问,可深知她不会将情绪表露的彧知道,她现在心里,大多实在思考着关于谙拾的定位等,然后为他安排最适合他的道路。
在暗门,这是一种荣誉。
因为很少有人能够让门主特意地关注,被门主提起,然后为之思考费心。
“星忆呢?如何?”南弦歌平静地提起另一个人以结束关于谙拾的话题。
“不太好。”彧想起星忆,倒是下意识地皱眉,然后斟酌着用词缓缓禀报着关于星忆的现状:“她现在待在星字组,即使她实力强大,也没有小队愿意同她组队,偶尔参与一些临时组团的任务,也会被排挤和暗害,有大概七次,都险些被队友暗中下黑手失了性命,不过都死里逃生活了下来,不过她每次死里逃生身上都会留下严重的伤,需要养很久才能够恢复,所以任务完成程度并不高,还不足以她升上月字。”
说起星忆,彧心里也是感慨的,毕竟在她还叫花钰的时候,和他处于相差不大的地位,也算是共事,但是她那一次犯错,便直接被南弦歌降到了星字,以至于她现在连存活,都显得小心翼翼的有些艰难,随时都游走在生死边缘,还要随时防备着来自身边队友的陷害。
不可谓不凄惨。
可这一切,都是她该得的,是她先犯错,先犯忌,才有了现在的惩罚和艰难。
她不仅仅害死了暗门花费无数精力和金钱资源培养起来的好几个星字成员,更是直接不告而别,离开了她该在的位置,暴露你暗门成员和她自己的行踪,给暗门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可以说,在她之前,从来不会,也不敢有这种行为的出现,因为没有人敢挑战暗门的规矩和门主的权威。
她是第一个,多半也只会是最后一个。
对于彧口中的星忆的现状,南弦歌丝毫不意外,可不意外不代表她能够容忍那些小动作。
“警告并惩戒那些在星忆背后下黑手的星字成员,再有下次,直接处理了,暗门不会要这种对队友下刀子的人,事出有因也不行。”她清冷地下着命令,短短一句话便决定无数人的生死。
作为上位者,她是绝对成功的,因为她狠辣的不择手段心里又自有定数。
“是,彧明白了。”彧微微垂头,即使不是面对着她,也随时保持着自己该有的敬畏和恭谨。
“唔……顺便查一下,白鸠身边的那个女人的资料,然后第一时间发给我。”南弦歌撑着下巴,蓦然回忆起之前在机场,接走官席的那个女人,浅浅地皱了皱眉。
官席曾经如何她不管,可现在她将他放在心上了,若他身边还是有那种女人存在……
南弦歌嘴角轻勾,扯出一抹极凉的冰冷浅笑。
“……是!”彧愣了愣,然后强自镇定地应下,心中的情绪翻涌只有他自己明了。
车子缓缓地往前挪动着,过了许久,才脱离那段堵塞的路段,既然已经向学校请了假,南弦歌暂时也不准备回京大了,让彧开着车直接前往苍平别墅区。
“老大,先吃早饭吧。”门被敲响,花钰推着餐车进来,看着一手撑着额头一手翻看文件的南弦歌,担忧地开口,顺带皱了皱精致的眉。
南弦歌闻言放下手里的文件,闭了闭眼,然后挥手让花钰将早餐摆在桌子上,起身走了过去。
“适应的如何?可有刺头?”小口却快速地吃着早餐,而后看向一直恭谨地在旁边站着的花钰。
“还好,有彧的帮忙,我都能够处理。”花钰突然被问及,愣了一瞬,然后很快地反应过来,天生的微笑脸上闪过慎重。
“嗯,有不明白的解决不了的,都可以找彧。”南弦歌满意地颔首,然后叮嘱道。
虽然她清楚,能够被选中成为新一任花钰的人,绝对不是简单的角色,也绝对有能力处理那些该处理好的事情,不过她还叮嘱的也不会落下,适时地对下属表示关注和关心,是一个成功的上位者必须具备的。
果然,她话音刚落,花钰的眼中便已染上了激动和感动,即使她是一个再平静无波的一个人,被南弦歌这般关心,她也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这是偶像榜样的力量。
“是,门主请放心!”她这般应着。
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如果花钰没有能力,绝对坐不上这个位置,她若真的向彧请教的多了,反而会被质疑她本身的能力,所以南弦歌的叮嘱,其实相当于没有,可是两人都不会在乎这叮嘱里的内容,一个是要这么说,另一个是需要听到这句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就够了。
优雅且快速地解决完早餐,南弦歌让花钰离开,留她自己继续在屋子里处理暗门的一大堆事务,偶有疲惫,便会闭眼浅寐几分钟,然后继续处理,也往往是这种时候,都会愈发的激起她心中对于彧和花钰等人“贤惠”的感慨,想着定要为他们加工资加奖金,对他们态度再好些。
毕竟能够任劳任怨这么久,每天面对这么多文件还能够将自己交代安排的事情完成的近乎完美,有这种能力和耐心的人,可真是不多了,她得善待。
不然以后去哪儿再找这么任劳任怨的苦力呐~
到了中午,她才将桌面上堆积的文件完全解决完,靠着椅子休息了半个时辰,才走出这间屋子。
一直候在外面的彧见她出来,立即上前为她披上了暖融的披风,将暖手宝也递进她手中。
接过他递过来的暖手宝,微凉的指尖触及到温度稍高的暖手宝,两相碰撞下,带给她的温度感觉竟然刚刚好。
南弦歌停下脚步,偏头看向彧,半晌后在他疑惑的注视下缓缓开口:“彧,你家里人,该催你成家了罢?”
“……”彧只觉得心口猛然间遭受到了重击,犹如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一点点的割着他心口上的血肉,生疼生疼的,让他几乎窒息到喘不过气。
“老大,我还早,不想那么快成家。”彧机械般地开口,心里分明痛的要死,在她面前却还偏偏要装作若无其事的不在意的模样说话。
“不小了,你看花涯和陆琉,大抵他们两人的好事也将近了,你一直孤身一人,我不放心。”南弦歌似乎对他的感受毫无所觉,苦恼地凝眉,然后伸手拍了拍彧的肩膀。
听到她说她对自己孤身一人表示不放心,彧一瞬间根本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何感受,温暖有,苦涩也有,钝痛占大多数。
他要的,哪里是她这样的关心,从来不是,可是更多的东西,他又从来都不敢奢求……
他在她这里,他面对对她的感情,从来都是以怯懦者的身份和心态,他不敢说,不敢试探,甚至不敢表露哪怕半点。
他是个再强势不过的男人,可在南弦歌面前,彧,只是个弱者,以弱者的姿态,掩藏着卑怯的内心,小心翼翼且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