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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这样一说,余声才好似终于肯正眼看南漪雾了,起身走到南弦歌身边将她从上到下的细细打量着。
同那会儿谙音的打量不同,谙音是充满赞叹的温和的,而余生的打量,就像是将南漪雾整个人连同衣服一起给扒开了一般,凌厉而挑剔,一寸寸全部用审视的目光看过去,让南漪雾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不敢随意动半分。
她终究还是太年轻,没有见过太多世面。而余生,作为国内顶尖娱乐公司的一名总监,虽然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总监,可他一路凭着各种手段走过来,大风大浪也见得多了,南漪雾这种涉世未深心里又各种自傲自满的小姑娘,她手底下带出来的,一抓一大把,所以根本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此时看着南漪雾的身段容貌,便更像是古代从人牙子手里挑拣奴婢一般,挑剔至极。
毕竟是华夏顶尖的天凤娱乐,虽然上面早已有了安排,但余生心里也有自己的一杆秤,若南漪雾不合适,那就应付着过,如果合适,那自然依着上面的交代,先一步步悉心地为她打造出一番盛世,而那之后虽然会有些可惜,但……这个圈子从来就是这样,新人一波接一波,就连那些真正红透了半边天的都得为新人让道,更何况那些有了一点儿成绩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当红小花小鲜肉呢?
而面前这个南漪雾,便是注定了,只能够成为那一刹那绽放然后熄灭不留半点火星的烟火。
余声和谙音以及某部分人,心里都各自清楚至极。
可……谁让她是南漪雾呢?
“不愧是音小姐推荐的人,真是越看越养眼,这模样可比很多当红的小花还要美上三分!”也只是不到一分钟,余声就笑容满面地满意地冲一旁的谙音这般道,言语间的满意让浑身僵硬的南漪雾面色稍霁。
“余总监客气了。”谙音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南漪雾就娇娇柔柔地对余声客气道,她侧对着余声,头微微低垂着,余生比她高了一个头,视线便正好落在她雪白纤细的脖颈上,像一只低头饮水的天鹅,优雅而耀眼。
余声愣了愣,随即不屑地勾唇,真是个……上好的料子呢!
“南小姐可别妄自菲薄,我余声看人向来是准的,你这副面貌和身段,整个娱乐圈,可也没几个人能够比的过你,等你真的出道,恐怕就会一炮而红了!”余声对南漪雾满意了,也就认下了她在自己手里的事儿,语气便也好多了,也不吝啬夸奖于她。
南漪雾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娇媚地垂眸抿唇,掩下嘴角控制不住的笑意。
一旁的谙音则是紧紧地握住南漪雾的手,勾着唇笑着,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再去专业的测试厅看看南小姐的其他艺能吧,我好早些确定南小姐未来要走的路。”余声不动声色地和谙音交换了眼色,然后微笑着友好的提出建议。
南漪雾自然是迫不及待的。
谙音也知道她的心思,便代替她应下:“好,那麻烦余总监了,小雾会的东西很多,而且都很精,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南漪雾听着她的话,眼中闪过满意,还算她识相,知道现在扒着自己帮自己说话,这样以后自己红了,会考虑记不记得她的。
已经被自己所幻想的美好未来迷了心神的南漪雾,却是无法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以谙音展现给她的财力权力和地位,何需在现在腆着脸来巴结她这么一个连合约都还没有签的无名小卒,她若真的喜欢出名,她背后的势力随随便便就能够将她捧起来,不废吹灰之力的。
可她已经被鬼迷了心窍,满脑子都是她站在舞台上,灯光下,享受着漫天的欢呼敬仰,被那些追随的炽烈的目光所环顾的画面,哪里还有平日一半的冷静,若有,怕就能够看出谙音的不对劲了。
上京。
白梓莘一袭月白色长袍翩然若仙,此刻面对着恭敬站着的黄宪,那向来温润柔和的眉心竟也浅浅地皱起,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一般。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遇到了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至少他是不想沾染的,却不能够放任不管。
“白先生,这……可如何是好?”黄宪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看着白梓莘并没有不悦的面色迟疑地开口询问。
事情还得从前天说起,黄宪听了老友的建议,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请了白梓莘来看女儿黄羽绮的病情,是不是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结果白梓莘只是一挥手就将他女儿连日来紧皱的眉心抚平让其安睡过去,黄宪心中便对这位被称作“小神”的白先生愈发尊敬,后来应了他的要求去收集那一日同黄羽绮一起聚会的几个孩子的现状,结果却发现他们竟然都不约而同地同自己女儿一样,躺在床上药石无医,他们的有的家长更是将孩子送去了国外治疗,结果却在出国的当天,生生地断了那口气,其余孩子也同样神志不清昏迷不醒,不过男孩子的状况总体比女孩子要好一些。
他回来后就将这一情况告诉了白先生,然后去看望自己的女儿,却发现她竟然正好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哑着嗓子开口要喝水。
黄羽绮虽然成功醒了过来,但白先生说女儿家天生体质阴性,这一次病重更是掏空了她身体的底子,需要时常晒晒阳光,好生修养,大半年后才能够如正常人的体质一般无二。
唯一的宝贝女儿被救回来了,黄宪更是对这位白先生奉若神明,言听计从,就差给他摆个排位供奉起来了。
但白梓莘的事情还有很多,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去这些孩子的家里,为他们驱除体内沉积蛰伏的煞气。
过程很顺利,虽然华夏建国之后相信科学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将风水算命看作封建迷信,但白梓莘那通身的气度,他那即使不言语也让人发自心底的被他影响然后尊敬的气质,让他不论说什么,那些人都愿意先选择相信,半信半疑间加上黄宪的亲身游说,便信了八九分,再加上他们对孩子的病情也确实没了法子,便就都愿意请白梓莘一试。
所以,很顺利的,短短一天半时间,这十多个孩子都一一救了回来,白梓莘却是一直奔波,颗粒未尽,就连夜晚都在赶路,只求着在最后时限里救下那些孩子。
黄宪也跟着他四处奔波着,没有半点怨言。
那些被救回了孩子的家长,自然和黄宪一样,对白梓莘的态度彻底转变成敬畏敬仰,不敢有半点怠慢,口口声声要报答他的大恩。
白梓莘不缺钱,他从来都是孑然一身,什么都不缺,也什么都不需要,但这一行必然的规矩却不能够废了。
所以他都让这些家长给他封一红包,红色的,包着钱财的。
他收了之后不会当场打开看,他也不在意里面的数量,于白梓莘来说,那里面是一分一文,还是百万千万,都没有任何差别。
这是这一行的规矩,他们帮人改了命,不论手段如何,不论改变多少,都是触了命之一道的,就必须从那人身上讨回点什么,因为他是用了自己的寿命或福禄为代价的。
窥探天机,逆天改命,不是简单的说说而已。
与天道相违的事情,不论大小,都得付出必有的代价,这是他们这些人必须承受的。
因为他们的毕生所得,从天道那里获得,也必须归还天道。
而现在摆在白梓莘面前面前的,是这些醒来后的孩子们所有的交代。
他们那天晚上去酒吧聚会,玩儿到兴起,也不知是谁提议,出去吹吹风醒醒头脑,一群人醉醺醺地离开酒吧,却也有个别稍微清醒的,劝诫着不敢自己动手开车,就干脆徒步,一行人歪歪扭扭地在路上又哭又闹,他们的目的地是附近的一座天桥,他们想在天桥上放焰火……
结果还没有到那儿,半路上就被人拦住了,一群人都是各种二代,平日里就是横着走的嚣张跋扈,现在喝醉了,被人拦住,自然更是将一腔火气撒在了这个突然拦住他们的人身上。
天色太暗,他们又喝的迷迷糊糊的,所以隐约只记得那是个和他们年龄差不多大的男性,他跪在他们面前,手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包裹,一直求着他们,求他们救救他的妹妹。
黄羽绮等人被人搅了兴致,加上醉意,便更是火气冲天,为首的男生直接一脚将这个拦路的给踹倒在地,其他人则嬉笑着鼓掌,最后那个男的被黄羽绮一行人给狠狠地打骂羞辱了一番后,抱着手里的包裹趴着慢慢地离开。
一行人里有的人对那个男的最后离开前那怨怼毒恨的目光记忆尤深。
而白梓莘在接连收了这些人体内的所有煞气后,他腰间玉佩里的煞气便开始凝结成型,一个虚幻的,虚弱的,似乎一碰就消散的虚影。
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
一袭蓬蓬的粉蓝色公主裙,白净圆润的小脸蛋儿,扎着松松的马尾。
白梓莘知道,她现在的面貌和装扮是维持着临死前的完好状态。
她生前应该是个天真无邪,软萌可爱的小姑娘,可现在看她,她的面色惨白,瞳孔空洞且蕴氲着蒙蒙的血雾,周身更是萦绕着一股血腥煞气,这是取了生人性命后背负罪孽才会有的状态。
白梓莘问她,为何附身在黄羽绮等人身上,致他们于死地。
小姑娘有些畏惧面前这个衣着奇怪温柔朗逸的大哥哥,有些瑟缩地往后退了一步试图远离他,并且缩了缩小小的身子。
但一听他问起她害人的原因,小小的女孩儿那双空洞的眸子便快速地泛起愈发浓郁的血气,软萌可爱的面容也开始扭曲着,她恨恨地盯着白梓莘,咬牙切齿地冲他大吼道:“因为他们害死了我哥哥!”
稚嫩的声音里夹杂着数不清的怨气和戾气,其强烈程度,让白梓莘也不由得蹙眉。
竟然有这般深的怨气,难怪在死后残留人间,没有进入地府去转世轮回。
短短的思索的一瞬间,面前的孩子的虚影就已经彻底地变化了。
白梓莘凝眉看着面前另一副样子的孩子,轻叹一声。
她没有双眼,双眼处只有汨汨地流淌着血的两个黑红色孔洞,颈部一下更是由零零碎碎地血肉粘合在一起,小小的手掌上十指都诡异地弯曲着,显然被折断了,双足的脚背也向下凹陷,这是被人砸碎了脚背骨,腿上,手臂上,本来之前白白嫩嫩如藕节般,现在却无一不是诡异地扭曲瘫软着,显然是被人残忍地处理过。
之前还是一身粉蓝色的蓬蓬公主裙,现在,小小的身子上就只裹着一层白色的染满了血水的裹尸布。
白梓莘看出来,她的头部和身体,是分开的。
这,是她死后身体的模样。
白梓莘的性格……苍穹认为他适合学风水算命是因为他天赋异禀,却从未觉得他心性良善纯净。
而在南弦歌眼中,大师兄虽然从来都温柔谦和地浅笑着,却又仿佛世间所有都激不起他的一丝情绪,甚至有时候,南弦歌会觉得大师兄白梓莘,是一个比她还冷漠无情的存在。
因为他没有心了,他的心跟着师姐的失踪,一起消失了。
现在,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孩子的鬼魂虚影,白梓莘却下意识地愈发放缓了语气,他怕又一次吓到她。
废了几乎一整晚的时间,才终于和她沟通完,白梓莘只觉得神经疲惫。
他断定这是一次血腥的谋杀。
可他不愿意插手其中,他的本职让他和国家机器走不到一块儿,他在那些人眼里,就是封建迷信。
“我心里有主意了,这两天辛苦黄先生了,你先去休息吧。”白梓莘回过神,礼貌地冲神色疲惫的黄宪道。
黄宪也已经坚持不住了,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然后去休息了。
白梓莘等他走了,才拨通南弦歌的电话。
“歌儿,帮师兄向警方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