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惶恐不安

姬南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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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弦歌倚在门口看着熟睡中皱眉不安的柳素。

    半晌,走上前附在她耳畔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然后轻笑着温柔地叫醒她。

    “弦歌,歌儿……我在哪儿?你爸他要杀了我,救我歌儿!”柳素睁开眼后茫然地环顾着空荡荡的放假,然后瞳孔缓慢地聚焦后将面前看着自己温柔而忧心的女儿映入眼底。

    脑海里又回放着之前经历过的一幕幕恐惧绝望的画面,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个主心骨一般,慌乱无措地紧紧抓住南弦歌的手,那张已经有了细纹且狼狈不堪的脸上写满了恐慌和依赖。

    “妈,没事了,那都过去了,我们回家,回家好不好?”南弦歌耐心地一下下拍着她僵直的脊背,温柔细语的像是在哄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

    回家……

    “不!我不回去!那里太恐怖了,他要杀了我,我回去他就要杀了我,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不要……”回家二字彻底激发出她脑子里那些歇斯底里的画面,南家,那个往日也并不温馨的家,现在……现在对于柳素来说更是噩梦一样的地方,是一想到就会恐惧逃避的地方。

    南弦歌看着她这副有点癫狂的样子轻褶着眉,手上安抚她的动作却没有停下过,等她惊慌失措的吼完说完,南弦歌才轻软着声音道:“我们不回去,不回南家,我们回新家,只有我们两人和小易的家,好不好?”

    轻轻柔柔地说着劝着,怀里的女人才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依偎着南弦歌的身体依然轻轻颤抖着。

    怕她刚醒情绪又不稳会容易着凉,将地上从她身上滑落的之前当被子的大衣拾起,细心体贴地为她披在肩上,然后抱扶着她往外走。

    直到上课陈霖的车,柳素也依然紧紧地抓着南弦歌的手不愿意放开,就如在悬崖上抓着最后一根能够拯救她的稻草般。

    陈霖看着车后坐上依偎着南弦歌的柳素,冷不防地心中一紧。

    这女人,不会被南堔囚禁期间给殴打刺激出精神病了吧?

    不过仔细想想,应该不可能……吧?

    毕竟她在之前还只是情绪失控,没有出现心智紊乱的情况,倒不可能睡一觉就傻了……

    可后视镜里母女相依的画面,却怎么看怎么奇怪。

    车上,南弦歌收到方诺的短信,知道她们已经找到酒店住下了。

    陈霖根据南弦歌提供的地址,开了半个多小时就找到了那处住址。

    离格兰斯学院和南弦易的学校都很近,交通更是方便,陈霖看着眼前这栋小型别墅时没有半分诧异。

    毕竟依着南弦歌的能力来说,在这么好的地段买套好的房子,也算是轻而易举。

    “陈局,麻烦你了,我就不送了。”南弦歌和柳素下车后,她抱歉地对陈霖点点头。

    “没关系,我就先走了,有事儿随时找我。”陈霖不在意地笑笑,然后驱动车子离开。

    南弦歌看一眼渐行渐远的车,然后拉着柳素到门前开门。

    “姐?你怎么出院了?”钥匙刚插上还没有打开门,后面就传来南弦歌惊讶的疑问声。

    南弦歌停下动作,转过头时南弦易已经快步走过来了。

    “姐,你怎么出院了?你伤都没好!”南弦易站在南弦歌对面,沉着脸皱着眉质问着。

    “小易,你怎么和你姐姐说话呢?”一直拉着南弦歌的柳素看着南弦易,好似终于清醒过来了,一见他这种态度,就开始说他。

    “你谁啊?我和我姐的事你管什么啊?你拉着我姐干什么?”南弦易不耐烦地看着满身狼狈的柳素,说到最后,语气很不好,目光更是警惕地刺在柳素拉着南弦歌的手上。

    “小易。”南弦歌打断两人火药味十足的对话,然后对上南弦易倔强的目光时无奈开口:“这是我们妈,快进屋,别在外面站着了。”

    说着,手上扭动钥匙已经开了门。

    南弦易却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面前这个像个乞丐一样可怜狼狈的女人,会是那个每周定时去美容院保养,每天穿的贵气十足,一举一动都带着贵妇姿态的雍容的女人?

    可是他也知道姐姐在这件事上不会骗他。

    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人的眉眼,南弦易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好像真的是他妈……

    然后他就惊讶了。

    走在最后关上了门,换了屋里一早备好的鞋,跑到前面去拽着南弦歌问道:“姐,妈她……怎么成了这副样子?谁弄的?严重不?”

    虽然是问柳素的情况,但少年语气里更多的是震惊疑惑,只最后一句才有点儿担忧的意味。

    南弦歌身边的柳素听到南弦易这样一问,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着,又下意识拉住南弦歌的手,贴在她身后。

    南弦歌抬手敲了敲南弦易的额头,在他疼得皱着眉用手捂住时才轻声斥道:“问那么多干什么?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你不好好看看?”

    闻言,南弦易也恍然记起自己一放学就跑过来的目的,也顾不得疑惑什么了,眉开眼笑地就四处瞧着看着,不停地到各个房间打量着。

    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看得南弦歌眸光微动。

    将柳素带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去一间房间里找出了一套适合柳素的睡衣,递给她:“妈,先去洗个热水澡吧,让身体轻松一下,热水我已经放好了。”

    柳素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衣服,愣了愣,然后缓缓地起身,拿着衣服随着南弦歌去了浴室。

    南弦歌关上浴室的门,看着大厅里坐在沙发上不停张望的南弦易,也走过去坐下揉了揉他的头顶。

    “姐,她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啊?太惨了吧!”南弦易小声地在南弦歌耳边嘀咕着,满是好奇。

    南弦歌掐了掐他并没有肉的稚嫩却帅气的脸颊,叹着气轻声道:“被爸和南漪雾囚禁了,然后折磨暴打她……

    爸他被警方抓捕了,因为他……杀了人,在去抛尸的路上,被拘捕了。”

    “……”南弦易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不以为意到之后的长大了眼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南弦歌。

    半晌,他才哑着声音问道:“姐……爸他,真的杀了人?妈这副样子,也被爸打的?还是南漪雾?”

    那双张大的眸子里全是求证和惶恐。

    南弦歌看着他的神色,闭了闭眼,然后缓缓地点头,打破他心底最后那一丝侥幸的期翼。

    “……”得到肯定的南弦易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怔怔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空气,傻了一般。

    虽然他不喜欢除了姐姐以外所有南家的人,但是南堔,柳素,是和他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十六年的有着血脉亲情的亲人。

    南堔,因为南弦易是南家唯一的儿子,所以就算不喜他,很多时候也会用心的教导他,会带着他见识一些世面,可以说,南堔的父爱百分之八十给了南漪雾,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就一分不留的给了南弦易,而且还多了百分之三十的责任感。

    而柳素,真相是南弦易才是她含辛茹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唯一血脉,还是个儿子。她怎么可能不疼他爱他,只是因为很多情况使然,才会让人看起来柳素像是关心南弦歌更多,但事实是,因为南弦歌太关心南弦易,南弦易也太依赖南弦歌,所以柳素的那份爱,就显得几分有心无力,就有些不起眼容易被忽略了。

    这两人,纵使因为前一段时间和十六年里各种的摩擦争吵让南弦易对他们怨恨不喜,但不能够改变南弦易被他们养育关心的事实,就算南弦易不愿意承认,他的心底对于两人的感情也是不浅的,毕竟血脉亲情,是割不断的。

    可是现在,突然今天姐姐告诉他,他的父亲,囚禁了母亲,进行家暴。

    他的父亲,杀了人,在抛尸的路上被捕。

    ……

    这荒唐的就像一场梦一样,一个玩笑一样!

    南弦易呆呆的坐在那,不言不语,他说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感受,心很疼,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像将他溺在深海里,呼吸不得,求救不得,恐慌无助席卷了他所有的神志。

    南弦歌看着身旁少年怔愣呆滞的模样,清晰地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惶恐不安和茫然若失,指尖轻轻动了动,然后侧身无声地轻拥住他。

    “……姐,他怎么会杀人呢?会不会弄错了?”被抱住后,浑身冰冷的南弦易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来自姐姐的温暖和安抚,眸子缓缓地聚焦,开始缓过神来,然后也伸手回抱着姐姐,在她耳边喃喃着。

    南弦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他。

    因为她很清楚,他并不需要答案,答案也不可能让他满意,他只是下意识地征询一种心安。

    就像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总是习惯性地将所有不好的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情在心中进行一遍美化,然后才能够进行接触和接受。

    南弦易也是如此,他只能够不停地催眠自己,他对南堔的感情并不深,他怎样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

    南堔杀了人,就杀了人,说不定是误杀。

    ……

    一切自己能够接受的理由在心中生成,然后得以让自己的情绪有空隙来喘息。

    南弦歌见他自我调节的差不多了,才再次从他背后抬手揉了揉少年毛茸茸地头发,在他耳边柔柔地轻语着:“小易,很多事情不能够强求,做错了就是错了,我们改变不了,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的生活,在这里,这个家里,有妈妈,有姐姐,有你。”

    少年垂着头耷拉着耳朵,像一只无精打采地狗狗,听到耳边姐姐的话,才勉强打起精神,将自己的下巴支在姐姐的肩窝上,双手紧紧地环抱住她。

    他愈发的怕,怕自己一松手,眼前这个软声细语的姐姐就悄无声息的没了。

    “姐,我饿了……”过了许久,将头放在她肩上的少年才迟疑着开口。

    南弦歌一愣,随即笑开,松开他看着他虽然没有太多精神却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模样。

    拍了拍他的头顶,南弦歌拿着手机起身,找到一份类似于菜单的东西。

    上面详细的记录了这别墅四周所有的饭店的菜品和外卖电话……

    南弦歌不会做饭,上辈子就不会,这辈子倒是想过学一学,但是奈何她第一次进厨房后就被老师给赶了出来,并严厉地叮嘱警告她这辈子都最好不要进厨房……

    其实南弦歌觉得自己很冤枉,她明明就是按照书上说的那些比例来放的菜和调料,也是按照书上定的时间来算的时间,她甚至可以保证绝对分毫不差。

    奈何做出来的味道总是那么的……一言难尽,记得第一个试吃她的饭菜的人是官席,那次试吃之后,他在师傅的房间床上躺了整整三天,再出来时,整个人都虚脱瘦了一圈,那张妩媚诱惑的小脸儿更是白的像个吸血鬼一样……

    南弦歌永远都不会忘记,师傅重榆和院子里一起习武的师兄弟们那段时间看自己的眼神,诡异,惊惧,惶恐不安,避之不及……

    至于当时可怜的才六岁的官席,南弦歌很是无奈,似乎从那之后,他就像是找到了信心一样,超越自己的信心。

    从那之后,他依然每天跟在自己身后跑,左一个师姐又一个小歌儿的叫,但是他一改之前疲懒的练功行为,像是不要命一样和自己比着拼着的练……

    师傅倒是乐见其成,可烦死了南弦歌自己,天天身后跟个口口声声要超越自己的小尾巴,自己纵然经历了前世二十几年的风雨,也觉得这孩子太烦了,烦不胜烦的烦,可又不能够打击人家的自信心,只能默默地忍受着。

    直到……十岁那年,终于忍受不住手痒的狠狠地将官席揍了,将他那张漂亮倾城的小脸儿打的师傅都认不出来,让他充分认识到他和自己武力上的差距……

    不过,南弦歌撇撇嘴,师傅倒是护短,事后将自己关在院子里练了整整两天,只能喝水,饭都不给自己吃一口~

    从回忆里将神志拉回来,南弦歌开始打外卖电话点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