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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秦凡这么一提醒，董校长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脸色顿时像冰霜打过的茄子，焉了下来。
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钻牛角尖的问道，“可那个人他也不知道那天我会偶然路过那片鱼塘啊，他怎么可能提前挖好了坑等着我呢。”
秦凡苦笑了一下，反问一句，“董伯伯，能流传到今天的宣德炉非常罕见，连博物馆里都很难看到，更别说私人藏家了。您怎么就能相信自己随便溜个弯，就遇到真品宣德炉了，而且还这么凑巧刚好从鱼塘里挖出来正好扔到您脚下。”
“这个几率恐怕比买彩票中500万大奖还要小。”
听到秦凡的话，董校长也是清醒过来，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其实在买来这只“宣德炉”之后他就觉着有些不对劲，但心眼里又不肯承认自己被人坑了，心存侥幸。最后还是被秦凡一语点破，古玩梦醒。
关于宣德炉最早的文献是《宣德鼎彝谱》上记载的，“宣德三年，暹罗国王进贡风磨铜数万斤。”
暹罗，就是今天的泰国。风磨铜，就是黄铜。
由于中国是贫铜国家，从未见过品质成色这么好的黄铜，当时宣德皇帝就下令用这批风磨铜重新铸造一批礼器。这也是中国古代历史上第一次使用黄铜制作工艺品。
为了制作出精品的铜炉，宣德皇帝亲自督造，下令铜炉的样式一定要仿照宋代《宣和博古图》里的样子，先画图，放样，经过皇帝筛选之后才能铸造出来。
史籍记载，第一批铜器铸造了3365件，精确到了个位数！
宣德炉的名头为什么这么大，原因之一就是宣德炉用料精良且经过反复冶炼。
这里面还有个故事，当年宣德皇帝去看冶炼的时候问工匠，要使铜器的质感显得非常好如何冶炼？
工匠回答，至少要反复冶炼6次，铜器上自然就会发出宝光。
一斤黄铜冶炼过6次之后，去掉杂质就只剩下8两了。但宣德皇帝还不满足，财大气粗的让工匠冶炼十二次，这样8两精黄铜又要炼掉4两，最后冶炼完成的时候，一斤铜就只余4两了。
但许多人不知道的是，宣德炉里除了精炼黄铜之外，还加入了锌、锡、银、金等几十种贵重金属，炼制成功后每只宣德炉都是宝光四射，光泽温润，令人赏心悦目。
至于董校长手上这只“宣德炉”看上去色泽黯淡，跟真正的宣德炉差了十万八千里，就是一个粗糙的低仿品。
“小凡，那你跟伯伯详细说说，这只炉子到底哪不对。”
想通之后，董校长不得不接受自己被坑的事实，不过他还是很好奇，为什么秦凡一眼就能看出他手上这只铜香炉不是真正的宣德炉。
“董伯伯，要说您这只香炉，它身上的破绽可就太多了。得，我就一个一个跟你说吧。”
秦凡拿起那只仿造的铜香炉用手掂了掂，“您这只香炉一上手，分量就不对，感觉有点轻。最好的宣德炉含金量大约是3%，拿在手上的时候特别沉，非常压手而且质量平均。这是第一个破绽。”
“再说宣德炉的形制都是有定式的，其中最广泛的式样是蚰蜒耳式，一般用在书房。一种是朝天耳式，多用在祭祀当中。还有一种是双鱼耳式，搁在卧房。您看您这只铜炉，式样也不对，应该是个现代仿品。”
董婉柔听的一愣一愣的，虽然不懂秦凡在说些什么，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而董校长比董婉柔懂得稍微多一点，但也对宣德炉也是一知半解，但他听了秦凡说的，越看这只铜香炉越觉得不对。
“三看色泽，由于宣德炉加入数十种贵重金属进行冶炼，成品颜色丰富，宝光四现。正宗的宣德炉颜色以紫红色为主色调，还会发出红、黄、绿、青、蓝、金等颜色。”
宣德炉最名贵之处就在于色泽，清代冒襄说过，“宣德炉最妙在于色，其色内融，从黯淡中发奇光，正如女子，肌肤柔腻可掐，爇【ruo】火久，灿烂善变。”
就是说宣德炉放在火上烧久了，色彩灿烂多变。
而董校长这只仿造宣德炉，上面色泽暗沉，唇口处有乌黑，根本看不到什么宝光。
“上面说的这些都是推断，董伯伯你手上这只铜香炉，有一个最致命的铁证，可以断定它不是什么宣德炉。”
“什么铁证？小凡你就别卖关子了，跟伯伯说说。”
此时董校长完全沉浸在古玩知识中，对于这只宣德炉的真假也没有那么放在心上了。
在古玩收藏里，打眼吃药是不可避免的，特别是像董校长这种对古玩一知半解，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半个门外汉，到处都是坑。
“很简单，就是看款识。”
秦凡将这只铜香炉翻过来，指着底下的款识说道，“宣德炉的底款写的五花八门，您这只铜炉是最常见的六字款，大明宣德年制。但仿造这只宣德炉的人不知道，真正宣德炉的底款有一个特征，就是德字中间是少了一横的。”
闻言，董校长连忙去看铜香炉底部的款识，却看到那个“德”字中间没有少一横，是我们日常书写的样式。
只从这一点上看，董校长手上这只“宣德炉”没有任何悬念，就是一个仿造品无疑。
“而且仔细看这个底款，是人为做旧的，我猜这只铜炉的年代应该连民国都不到，就是个解放后仿制的现代仿品。”
秦凡一口气说完，感觉有些口渴，董婉柔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茶。
“那这只铜炉是怎么回事，真是那个乡下人提前埋在鱼塘里，专门等着我爸的？”董婉柔一脸疑惑的问道。
秦凡点了点头，耐心的解释道，“一般的乡下人没有这种造假和挖坑的手段，我猜一定是有人教他这么做的。”
“我们来情景再现一下。假设现在有一个古玩贩子不小心收到了一个假冒的宣德炉，他要想办法把这个假炉当成真的宣德炉给卖出去。”
“想要卖掉这个假货，去找那些古玩店的老板和专业收藏家肯定不行，一眼就会被识破。于是他想了个办法，在乡下找到那个人一起挖坑，让他把东西埋在鱼塘里，然后等着鱼上钩。”
“这个时候董伯伯刚好去乡下探亲，就被这骗子给盯上了。那个骗子应该是事先打听过董伯伯的情况，知道您手头上有些钱，又喜好古玩，就打上歪主意了。”
“然后那个骗子让乡下人故意在您吃完饭遛弯的时间挖鱼塘，设法跟你搭话引起注意。最后在适当的时机将那只假的宣德炉从鱼塘里挖出来，故意扔到您脚下。”
像这种骗局，秦凡在前世的时候听说和见过的实在太多了，受骗上当的都是像董校长这种手头上有点闲钱又爱好古玩的收藏者。而挖坑的，大多数都是那些不法的古玩贩子。
“而这个时候，他还不能直接就把东西卖给您，而是欲拒还迎，钓着您的胃口。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抬价，也是怕被董伯伯在那只假冒的宣德炉上看出什么猫腻来。”
事情的真相跟秦凡说的有些出入，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这些骗子实在是太可恶了！”
董婉柔怒气冲冲的拍了一下桌子，想到自家老爸被骗子这么坑，就气不打一处来。
“爸，咱报警去。不能便宜了那些骗子。”
然而秦凡却是摇了摇头，跟董婉柔解释道，“这事就算报了警也没用，那个骗子卖那只铜香炉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说它是宣德炉，是董伯伯自己这么认为的。他可以说自己卖的就是从地里挖出来的普通香炉。”
“普通香炉能值两万？”董婉柔美眸一瞪，不服气的说道。
“小柔算了，秦凡说的对，这事就算报警也没用。古玩收藏看的就是眼力，自己眼力不济被骗了也怪不得别人。”
董校长倒是看的明白，这种骗局就是在古玩市场里也不少见，但也没看到几个古玩商是被判刑的。
董婉柔还是有些忿忿不平，不过董校长被秦凡这么一提点茅塞顿开，也不钻牛角尖了。打眼吃药的事在古玩界再正常不过，为了这点事弄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中午，董校长为了表示感谢执意让秦凡留在家里吃饭，叫董妈妈多烧了几个拿手菜。
吃过午饭，董婉柔借口帮秦凡补习，强行将他抓进了自己的闺房，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董妈妈一脸古怪，心想她这个宝贝女儿什么时候转性了，以前也从来没见她跟任何一个男人这么亲密的。不过她也没有多想，继续打电话给董婉柔物色相亲对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