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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暮舟竟然当众说他不屑为银子奔波,呵呵,真是好笑啊,这是苏谨心重生以来,听到最可笑的话了,亏他有脸说得这般道貌岸然,装得一副淡漠名利的高雅君子之态。若他视金钱如粪土,当年何必娶她,还不是贪他们苏家的银子。呵呵,是啊,他是不用赚银子,因为为李家四处奔波,筹银子的是她!供他读书,为他买笔墨纸砚的也是她!
这个男子,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
她真是傻,竟然伺候了他三年,将自己弄得卑微地再不能卑微,可换来的是什么,他考中举人,一脚踢开她,还杀了她腹中的孩子,而他自己攀上了知府家的千金,当顾家的乘龙快婿去了。
“说得好,我们读书人,决不能沾惹那铜臭味,自甘下贱!”
“李师兄高见,我等佩服!”
然而,李暮舟一说完,却是赢得满堂喝彩,一边的郑夫子更是抚须宽慰,暗叹自己收了个好弟子。
唯苏谨心一人,嘴角讥笑,别人不认识李暮舟的真面目,但她对他,却是知根知底,连他祖宗八代都能挖出来。
前世枕边结发人,再见,她与他,此仇不共戴天!
苏谨心的双眼当即变得凶狠起来,死死地盯着几十个学子中间的那个清秀男子,他的那副皮囊是极好的,面红齿白,有着读书人的文弱之气,蓝衫长袍,儒巾束发,手拿绘着梅花的折扇,虽是家道中落,但他的穿着依然与那些寻常的世家公子无异。
梅花乃岁寒三友之一,寓意品性高洁,不流于俗。
但他,别说那等高洁的品行了,就连最基本的,他都没有。虎毒不食子,而他,可以狠心到亲手杀了自己的亲骨肉。
李暮舟,你这个读书人中的败类,有何资格拿着绘着梅花的折扇,当是真不要脸。
此刻,苏谨心恨不得将李暮舟这个无耻的小人千刀万剐,但她毕竟是一身男装,还是瞒着苏老爷出府到临安书院,在这个关键时候,她的身份是不能被揭穿的。
是了,到仲冬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李暮舟就会拿着信物上苏家提亲,庶姐苏谨妍不嫁,苏老爷就把她当做抵债似的,嫁了过去。
不过这一世,他想当苏家的姑爷,简直做梦!苏老爷现在拿她当摇钱树,自然舍不得她嫁给李暮舟,至于庶姐苏谨妍,心高气傲,哪会嫁给一个落魄世家的公子,必然也会想方设法地推脱,那么剩下的三妹苏谨怡,今年才十二岁,苏老爷就算再怎么不待见,将一个十二岁的女儿嫁出去,也多半拉不下这个脸。
“敢问这位公子,你进临安书院读书,可交束脩了?”苏谨心眸光冷冽,一扫过去,带着狠绝与嗜血,逼人之势渐生。
他曾经得罪过这人吗,为何这位衣着华贵的小公子,竟然一副要杀了他的凶狠样,李暮舟心下纳闷,但也被苏谨心瞧得几分惧怕,“自然是交过的。”
临安书院是江南数一数二的书院,为了考入这个书院,李暮舟几乎费尽心机,虽然李家暂时没有钱,但他为了在外边不让人看不起,就打肿脸充胖子,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那束脩费,他更是交得比一般学子都多。他这么辛苦地维持着贵公子形象,终于使得临安书院的那些学子,尤其是寒门子弟,见了他才会喊一声李公子。李暮舟一直相信自己会金榜题名,会光耀门楣,照道理说,以他这般看重功名的,应该是属于严夫子那一派,但偏偏,他选择了淡薄名利的郑夫子,这或许就是李暮舟的聪明之处了,他要博取功名,但他也要君子的清高之名,而且,最重要的是,郑夫子与江南巡抚大人有交情,每到年底,江南巡抚大人来临安书院视学,郑夫子便会推荐临安书院的学子给巡抚大人,倘若巡抚大人见了满意,再举荐给朝廷,此等好事,李暮舟就算削尖了脑袋,他也会钻进去。
“那公子的银子,是从何而来?”苏谨心冷笑道。
“在下家中薄有资产,有良田庄园,宅院数座,仆役千人……”苏谨心的目光太凌厉,使得李暮舟开始有些心虚,这个小公子的眼神也太恐怖了,仿佛他说什么,她都能一眼看穿。
李师兄家这么有钱啊,李暮舟吹嘘的话刚说完,在场的一些学子皆一脸殷羡,难怪李师兄平日挥金如土,好客豪爽,原来李师兄竟是一个家资殷厚的世家公子。
睦州新安郡李家,几代以前,确实是如李暮舟所言,仆役成群,宅院连片,几乎占据了新安郡整条街,但到了李暮舟这一代,什么宅院良田,能卖的,早卖完了;成群的仆役,也早已遣散了。
在场的这些学子听李暮舟说起府里的奢华生活,个个听得瞠目结舌,再加之李暮舟说的头头是道,故而也未加怀疑。
苏谨心越听越想笑,李家就剩下一处斑驳漆落的老宅院,到了下雨天,还会漏水,而每到这个时候,她的那位婆婆就会指使她一个弱女子爬屋顶修缮,而家中唯一的男子,却手捧书卷,悠哉地赏雨吟诗。
想到前世的日子,苏谨心嘴角的讥笑越来越大,“江南世家望族无数,李姓一族亦不少,不知公子是宣州李家,还是润州李家?”
只一句,当即使得李暮舟脸色大变,暗道不妙,这小公子竟然设了圈套让他跳。
整个江南,就属于这两个李姓一族,颇有名望,也怪他自己一时吹得得意忘形,忘了收敛。
“先父曾告诫在下,外出求学,不可太招摇,更不可拿着家族声名欺压旁人,在下自小承庭训,先父遗言不可不遵从,故而,还望这位公子见谅。”李暮舟略带歉意,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却故意让在场的人误以为他就是那两大李姓一族的人。即便日后被人揭穿了,他也可以推脱地干净,反正他是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