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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墨凉面具之下的眉缓缓簇起。【零↑九△小↓說△網】
一种极致的痛楚从心脏之处向四肢蔓延开来,像是身体被打碎之后重新组合起来,然后继续陷入碎开的轮回。
他有些好奇的望了眼自己的胸口,似是惊讶为何从外表看上去一点变化也没有。
想了想,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正是林蔚然给他留下的解药。
可是月沉之毒哪有什么解药?
若是月沉之毒有解,又怎会在天下奇毒中排到第二位?
半颗药丸在口中融化,点点融入肺腑。
墨凉只觉痛楚褪去了些。
世人只知道月沉发作之时虽如千刀万剐,痛不欲生,实际上并不害性命,却没有人知晓,从来没有人真正在中了月沉之毒后还能活下来。
只历一次那种痛楚,中毒之人的身体与意志便被摧毁,与其沦在根本忍受不了的痛楚之中,不如自行了断。
但世事皆有例外。
当年据说有一女子身中月沉之毒,他的丈夫尝遍天下药草,依旧研制不出月沉的解药,最终退而求其次,制了一种药草可以缓解月沉毒发的痛楚。
当年,林蔚然让他服下月沉,每每在他毒发到将要崩溃之时,才会将所谓的解药给他。
他就是用这种方法掌控着他。【零↑九△小↓說△網】
他想用那种深入骨髓的痛告知他,要想活下去,只有真正听他的。
可是,这所谓的解药不过只是缓解罢了。
正如那凌迟千刀,减了些数量,不至于死亡罢了。
墨凉的眉心渐渐缓开,露出面具的半张脸容苍白如纸,汗珠零落,碎开在枯草间。
他捂住心口,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蜷缩。
这是身体快要接近极限下意识地反应,毕竟就算意志可以支撑,但人体的素质终究有一定的极限。
可是墨凉露出面具间的目光却平静冰冷。
他其实可以让自己昏过去,他给自己减了剂量,只服了半颗所谓的解药,痛楚一直绷在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之处。
可是他的意识无比清醒。
他只是想试试。
痛楚的确能崩溃意志,但他可以试着习惯,试着将身体调整到能够承受为止。
一点一点来。
他,不急。
……
……
安静阖上门扉。
荆长宁的心已经完全静了下来。
“郎君。”南宫落月唤道,“在想些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情况下一国监狱会在短时间内急于处死一批犯人。”荆长宁敛眉说道。
南宫落月想了想:“急于处死犯人,一般都是为了掩盖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可是最近林国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啊?”她望着荆长宁肃穆的神情,有些想缓解此时略微压抑的气氛,她笑着说道,“难不成是监狱住不下了?”
荆长宁脚步一顿,目光一个闪烁。
“或许真的是这样。”她目光亮亮地望向南宫落月,“可是那样就麻烦了。”
南宫落月眉心微皱。
“郎君是说……”
“我倒是低估了林王的野心,本以为他只想要他国承认林国的盟主地位,如今看来,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南宫落月沉默。
公主的意思是……
只一思,南宫落月便觉得心头不对。
难道是……腾出监狱,那关进去的……是此时在林国还未离开的这些人吗?
荆长宁点了点头:“在林王看来,所谓的臣服远远比不上,真正掌控。”
若他扣留下此时还留在在林国的人。
景华……羽眠……易禾……
有景华在,景国便落入了林王手中;有易禾在,易国落入林王手中也是早晚之事;而羽眠,足可以抵得上羽国三分之一的城池!
荆长宁唇角一勾。
冷冷一笑。
所谓会盟,真是可笑到了极致!
会盟的臣服,天下一半的人心落在了林王手中,苟且求存。
可是,若林王掌控住此际前来的这些人,那不止是虚与委蛇的会盟,林王会将他的战火燃烧到半片九州!
那是改政权!毁宗室!灭传承!
若是景国易国落入林国手中,林国借此对因羽眠而国力削弱的羽国动干戈。
再往下想……整个西北都会落入林国彀中,丹国文国独木难支,文国被孤立在东北之处,林国势必席卷天下!
好深的算计!好狠辣的手段!
若不是今日墨凉酒醉吐露了些端倪,谁能一时想到林王竟有这样的野心?
荆长宁长吁一口气,心中不知是庆幸还是后怕。
她伸手,在燃着檀香的香炉上拂了拂,轻烟摇曳,丝缕成絮。
荆长宁的神情渐渐安定了下来。
好在,此时她已经知晓了。
此时看来,因为易禾的缘故,林王若想真正掌控住易国,就算要扣下众人,也一定会先瞒住口风,一定会等到四个月后易王宾天,易禾顺利成王。
才会真正昭告天下,染着诸国血腥,踏着众人骸骨,一匡天下。
好在,此事并不是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别忘了,她刚对林王下了鸩羽。
有鸩羽之毒在,一个月后林王的死必回引起一场乱动,但林国公子蔚然与公子津皆是手段狠辣之辈,平定下林国只是早晚之事,根本动摇不了林国的根基。
若想彻底毁了林国的计划,终究还是要从易国开始。
荆长宁紧了紧氅衣。
“我去见易禾。”
说罢,她推门而出。
南宫落月紧锁眉心,紧随着荆长宁的步伐而出。
此际,事关生死成败。
动辄乾坤逆转。
……
夜深。
易禾的房间之外依旧围着层叠的禁卫。
荆长宁推门而入,倒是没有受到太多的阻拦,毕竟林王此时还没有对易国翻脸,只是加了些警惕,并没有有太过分的举止。
夜深,屋里灯火依旧燃着。
灯火被门带动的风一晃,四处暗色的物影摇了摇。
真正迈步进了易禾的房间,她的心头反倒是安静了下来。
易禾裹在棉被间的身形动了动,从棉被间探出一个脑袋。
“先生?”他迷离眼神问道。
荆长宁安静迈步上前:“我来找你有事要说。”
随着荆长宁的步伐,易禾迷离的眼神很快清醒了过来。
然后目光闪了闪,面容极快地浮现一缕红色,话语仓促。
“先生且慢,易禾……易禾还未着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