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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的人都看着临京,神色各异,每个人心中都各怀心思,却唯独临京一个人伤心。
是的,这个老嬷嬷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快要入土的人,可对于临京来说,却是她存活至今,唯一一个对她这么好人,养育她照顾她。
养育之恩大于生她之恩,她还没来得及报,还没来得及当上女公子,甚至说还没有让她享一天福,他就这么离开自己了。
临京绝望的闭上眼睛,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轻轻的将花嬷嬷头上的血擦干净。
“临京。”乐贤妃走了过来轻声唤道。
“贤妃娘娘。”临京看了一眼乐贤妃,面色平静,之后走到皇上面前道:“皇上,民女有一事相求。”
皇上对她心中有愧,便点头道:“你要什么说便是了,朕能做到的必然会帮你完成。”
“谢皇上,临京只想求皇上,将我奶奶的尸体送出宫好生安葬。”
“既然你是朕的公主,必然是不能再做奴婢了,三日后朕便封你公主之名,这三天,朕允许你,为花嬷嬷守孝,毕竟养你多年。”
临京本来不想哭的,但是一说到养育她多年,临京还是没忍住,整个人趴在地上,低着头,豆大的眼泪直接从眼眶中掉了出来,带着浓浓的鼻音:“谢皇上。”
或许临京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以为的帮助俞晚,竟然会让自己的奶奶丧命,要是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她一定不会来做这件事情的,就算俞晚一辈子不看她一眼,她也不会那奶奶的命来换。
“俞晚,事情结束之后,你若不给我一个我想要的答案,那么我以后都不会再喜欢你了。”临京瘦弱的身子缩着,静静的跪在殿中,左边便是奶奶的尸体。
慕容舒越,你的命,有我奶奶的牺牲,若是你不能好好的活着,奶奶就白牺牲了。
清禾看着从宫中运出来的老奶奶之后,整个人心头一凉,临京若是知道得有多难过,整这么想着的时候,清禾看见了一身白衣的临京,眼睛通红的跟在马车后面。
“临京。”清禾担心的走到了临京的身边,这种时候不论说什么都是苍白的吧。
临京看着她,扯出一抹微笑,可是却比哭还难看:“没事的,人总有一死,奶奶她死得其所。”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舒服多了。”清禾抱着她,才多少日子不见,她竟然瘦了这么多。
临京靠在她回来,声音十分的轻:“姐姐,我已经哭过,我不想哭了。”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可是清禾还是看见了她眼中的泪珠,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她的衣服上,真是个嘴硬的孩子。
清禾长叹一口气,她完全可以不答应俞晚的安排的,可是她应了下来,然后失去了奶奶,俞晚,若是未来的日子里,你不好好补偿临京,那么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清禾在心中想着。
临京在这边呆了三天,奶奶下葬后,临京便被宫中的人给带了回去。
“这个世道,很多人很多事情都很身不由己,只是临京,从今日起,你再也不是那个什么事情都不用思考的孩子了,你要学会独当一面,学会圆滑,要放聪明,不能任性,还要好好吃饭睡觉,好好成长,等再次见到你之后,我想为你感到骄傲。”清禾看着临京,字字真诚句句肺腑。
临京知道清禾对她的好,眼眶发红声音哽咽说道:“姐姐,你等着,我一定会成为你所说的那样的人,我要让你的孩子以我为榜样。”
“好。”
宫女们搀着临京上了马车缓缓前行。
乔孟走到清禾身后,轻轻的拍着她的头微微一笑道:“我们清禾也长大了,会教育别人了。”
清禾有些不满的嘟着嘴,看着乔孟:“说的我好像很笨一样。”
“不不,清禾聪明着呢。”乔孟看着清禾时,眼中满是笑意,只是他抬起眸子时,目光却深邃了:“要封公主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清禾自然知道是什么差不多了。
洛少秋倚在门口,手里摩挲这调军令。
洛家所剩不多的将士被移走了一半,好在有梁军支持,敬安与京城各占一半。
不过洛少秋现在或许明白了,之前他与皇上要兵,为何肖相国死死拦住了,没想到肖相国早就算到会有今日这一步。
看来俞晚的对手有些强大。
册封公主的场面不算隆重,但是该有的程序都有了,临京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感受百官朝拜的感觉,她只想这一切快点结束,早点见到俞晚。
皇上看着面色平静的临京,在她的脸上甚至感觉不到一丝开心,也是,一个将自己养大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怕是个人,也不会在三天就将其忘记。
为了让临京高兴些,皇上便问道:“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临京愣了一下,望着皇上:“皇上是想帮临京实现愿望吗?”
“还叫皇上?叫父皇。”
临京愣了一下,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叫了一声:“父皇。”声音轻如蚊子哼哼一般,这种感觉很奇妙,竟然让临京有几分感动。
但是一想到是他间接害死奶奶,她就无法对其喜欢起来。
皇上点了点头道:“力所能及,就帮你实现。”
“那临京还真的有一个愿望,父皇不知能不能实现?”
“什么愿望?说来听听。”
临京难得的露出笑容:“我有一个朋友被冤枉入狱,不知父皇能不能将其放出来。”
见到临京笑,皇上也心情大好:“这个朕还是能做到的,你且说说那人是谁?”
“那人父皇认得。”
“哦?朕认得?”皇上很是诧异。
“是啊,他是父皇的儿子,叫慕容舒越,现在他不仅是临京的朋友了,也是临京的哥哥。”临京站在她面前弓着身子,声音却十分的响亮。
刚才的话,下面的大臣都听见了。
君子一诺千金。
身为当今圣上,他会食言吗?
临京有些忐忑,藏在袖中的手,掌心之中已经泛出汗。
皇上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过他似乎也明白了,临京的心思了,怪不得乐贤妃会这么帮他找容昭仪的遗女,原来竟然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
好个万俟子乐,他本以为万俟子歌很难对付,却没想到最难对付的竟然是常在他身边出现的万俟子乐。
“父皇是不愿意帮临京实现愿望了吗?”临京委屈的看着皇上。
皇上正好对着她那无辜的眸子,与当年的容昭仪几乎一模一样,他心头微颤,有些疲惫说道:“罢了,便将他放出来吧。”
“多谢父皇。”临京立刻跪在了地上。
只是,皇上却不愿再多看她一眼了。
乐贤妃得知慕容舒越被放出来之后,大喜,立刻差人准备轿子,出宫去了慕容舒越的府上。
君言也一同跟去了,只是临京刚被封为公主,出不去。
临走时,临京托君言,将她写的信交给俞晚。
慕容舒越瘦了不少,本来他就不胖,现在愈发的清瘦,甚至都能看见那层皮下包着的骨头,乐贤妃见着十分的心疼。
母子两说了一会话,俞晚走到外面看了看,没见着临京的身影,想着被封为公主了,就不能天天出来了吧,正当俞晚要走的时候,君言叫住了他。
“何事?”俞晚问道。
君言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俞晚:“这是临京托我交给你了。”
俞晚看着君言手中的信,信封上写着,俞晚收三个字,这是临京的笔迹,俞晚接过信朝君言笑了笑道:“有劳了。”
说罢,他便把信放在了袖中,转身离开。
君言觉得,俞晚这个人太冷清了,看似和气,却总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虽说和乔令有些像,但是却不一样,乔令只是单纯的不太会和人相处罢了,而俞晚则是太过圆滑。
君言站在外面看了很久,俞晚并没有要看信的意思,他一直在做自己的事情,直到他们走了,他都没有碰那封信一下,君言不理解,俞晚究竟是怎样的人,但是她能感觉的出来,临京很在乎他,不然她为何偏偏指给俞晚写了信。
待他们走后,俞晚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拿出了信封,端详了很久才打开。
里面的字不多,上面写道:先生,临京成了公主,可是我的奶奶死了,临京不想做公主,求你,带我出去。
其实在这些这封信之前,临京写了很多,各个是长篇大作,最后全被撕了,用了最直白的话,带给了俞晚,他那么聪明,一定能够感受到临京的感受的。
短短几句话,俞晚来回看了数遍。
他将信折了折,收好放在了木盒中。
起身朝慕容舒越的房中走去。
万俟子歌给君言的药已经下在了皇上的食物中,不过多久,那个所谓的皇上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临京时常被皇上叫去陪他散步,梁贵妃看着着实不舒服,但是奈何临京是他的女儿,她也没办法。
皇上的脸色不太好,他望着临京问道:“宫中住的可还习惯?”
临京点头:“回父皇,并无不适。”
“你我父女,不必如此客气,这里只有你我两人,就像普通人家的父女相处,朕的儿女都在宫中长大,早已习惯了宫中的规矩,你在民间长大,习得也是民间规矩,就让父皇感受一下父女亲情,朕这大半辈子都没好好的体会过。”皇上说的倒是令人动容。
临京自然也听的出来他对自己的真心:“民间称父皇为爹爹。”
“那你在无人时便叫朕爹,朕叫你京儿。”
临京第一次听到有人叫自己京儿这个名字,倒是很不适应,她笑了笑说道:“以前奶奶叫我甜甜,算是我的乳名,父皇……不,爹爹若是愿意,也这么叫吧。”
“甜甜。”皇上微微一笑:“甜甜。”
临京或许没想到,曾经她一度认为成可怕的人吃的存在的人,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若是他们能够一直这般可多好。
可别人又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身为帝王真的就是无情之人吗?
“甜甜爹累了。”皇上脚步有些发虚
临京赶忙搀住了他:“我扶您去休息一会。”
“好。”皇上整个人几乎压在了临京的身上。
临京突然开始担心起来,失去奶奶的她,不想再失去父亲了,或许真的是血缘关系,父女连心,她深深的感觉到了不安,那种不好的预感,让临京不敢深想。
“我去叫太医。”临京刚要走,便被皇上拽住。
“爹。”
“让别人去,你陪朕说会话。”
临京立刻差自己身边的宫女下去。
“爹,您想说什么?临京陪你说。”
“甜甜,你知道你的母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吗?”皇上声音十分的温和。
“不知。”
“朕见过无数女人,也喜欢过很多女人,可是朕却再也没有遇到一个比你的母妃还要好看的女人,也再也没有任何人能让朕如此的爱她。”皇上坐在那里靠在临京的肩上:“你和你母妃长得很像,朕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是她的女儿。”
“可是母妃已经不在了,爹爹你身边还有一个梁贵妃陪着。”
“梁贵妃长得很像你娘,朕嫔妃众多,唯独她容貌最像,梁贵妃虽会跳舞,可是却不及你母妃一分,所以朕从来不让她跳舞,朕怕这个梦会破。”
“你不要说话了,太医就要来了。”
“这几日时常想起你母妃还在的日子,看来是她想朕了。”
临京张着嘴,嗓子一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仰着头眼中溢满了泪水却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可是我们父女才相认啊,爹爹你不会就这么不要临京了吧。”
“太医来了。”宫女大叫。
太医见皇上虚弱,赶忙上前把脉,把了好久却一直眉头紧锁,看模样很是疑惑。
“怎么样了?”临京担心的问道。
“皇上脉象除了有些虚弱,不过却并无大病,可能是太过操劳了,好生休息便会好。”
“你确定?”临京显然不相信。
别说临京了,连太医自己都不信,可是把脉却看不出任何病症,他的神态气息都透露着疲惫而无病症,这一点也着实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