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自牧归荑

江南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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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叔奂背对宁朝来站在窗边,道,

    “如果是为了刚才的事,我承认,是我失态,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但你要离开将军府,宁朝来,在我点头之前,这不可能。”

    语气中带有示弱,但又不容反驳。

    “那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太叔将军再不踏进这房中一步,我会继续住在将军府,住一辈子都成。”

    宁朝来以退为进。

    不能彻底摆脱太叔奂,但也不能事事受限于太叔奂。

    太叔奂回头看着宁朝来。

    宁朝来又变了,不再那么强硬固执,嗜血中又带了柔软,经历那么多事,她不会轻易放下仇恨的,可她,最近连报仇都不似之前殷切了。

    宁朝来的改变,必然是与乌氏小楼有关的。

    太叔奂坐到软榻上,问,“朝来,说吧,乌氏小楼承诺给你什么?”

    “平安喜乐。”宁朝来笑答,眼里满满都是满足。

    短短相视一眼的时间,太叔奂从确定宁朝来不喜欢乌氏小楼到不确定,再由不确定到确定,确定宁朝来喜欢乌氏小楼。

    不是太叔奂胡思乱想,只是他从来不相信宁朝来喜欢他,所以也不相信宁朝来喜欢过他。

    喜欢尚且没有,哪里来的喜欢过。

    宁朝来的心里,最重要的是柳兰与徐少桥,现在,多了一个乌氏小楼。

    不管在意多少人,宁朝来的心里,总是没有太叔奂。

    难怪,她的唇与她的心一样,冷得没有温度。

    启娘站在门外,道,“太叔将军,宫里来了一位公公,说是陛下请太叔将军进宫一趟。”

    太叔奂自嘲的笑了笑,一言不发走出房间。

    启娘进屋,摸了摸宁朝来的手,拿出一件大氅给宁朝来披上。

    “启娘,”宁朝来默了默,道,“这段时间,紫竹楼的事交给泠令打理,你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吧。”

    若是有启娘陪同,方才那样尴尬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启娘点头,宁朝来要她如何,她就如何。

    “公子,你以前也与太叔将军一样,不确定对方的真心吧?”

    都是不确定的,以前是宁朝来不算多太叔奂对她有没有感情,如今是太叔奂不确定宁朝来对他有没有感情。

    爱得多的一方,更为如履薄冰,走得轻了,怕来不及走到彼岸,走得重了,怕失在当下。

    “去见见乌氏小楼吧。”宁朝来道。

    启娘摇着头推来轮椅。

    府门被叩响,一下一下,不缓不急,不轻不重,很是耐心。

    贺赖开门,启娘的脸蓦地闯入眼中,启娘身后的台阶下方,宁朝来坐在轮椅上,手里撑着把墨色纸伞,眸子清明。

    乌氏小楼为了宁朝来,不惜断了他的一只手臂,贺赖对宁朝来,不是不怨,也曾恨过,可看着眼前的人,他却恨不起来。

    这女子,执拗起来,是铜,刀枪不入,平静起来,是水,

    柔情备至。世间女子的动人之处,在她身上体现得恰到好处。

    乌氏小楼对宁朝来念念不忘,绝不是一时兴起。

    贺赖道,“女公子请进。”

    院中还是那片花,色彩缤纷,芳香馥郁。

    乌氏小楼听到轮椅声,迎了出来,见宁朝来对着院中的花出神,不由失笑,

    “朝来到底是爱花之人,时隔五年,再来这个院中,最先看到的,还是花。”

    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宁朝来轻笑,“不是我看到了花,是花自己闯入了我眼里。王子闲情逸致,是在煮茗。”

    启娘将伞上的雪花抖落,收了放到一边。

    乌氏小楼笑着将宁朝来推进房中。

    房中火炉备足,一进去,暖意由脚底往上。

    乌氏小楼伸手去解宁朝来的大氅,宁朝来直接起身,避开乌氏小楼的手,一把将大氅取下,放在轮椅上。

    “朝来只在外人面前是瘫子。”宁朝来笑道。

    一句话说得乌氏小楼眉开眼笑,没有什么能比宁朝来说他不是外人更能让他高兴。

    不是外人,确实不是外人。

    宁朝来坐到软榻上,望着桌上煮沸的香茗,深深吸了吸鼻子,道,

    “王子这茗,是不是煮得老了些?”

    乌氏小楼听罢一愣,却见宁朝来已经伸手倒了一杯,放到唇边。

    “既是煮老了,不喝也罢。”乌氏小楼握住宁朝来手里的杯子,面上微不自然。

    宁朝来拉开乌氏小楼的手,笑道,“能喝到王子第一次煮的茗,可是幸事,若不喝,岂不可惜。”

    “你怎知道是我第一次煮茗?”乌氏小楼眉眼含笑。

    宁朝来抿唇笑笑,轻声道,“猜的。”

    确实是猜的。

    乌氏小楼愉悦的扬唇,坐到宁朝来对面。等宁朝来抿了一口,急忙问,

    “味道如何?”

    宁朝来口味挑剔,味道一般的东西,是入不得她口的。

    宁朝来却说,“煮老了一分,味道更为醇厚,极好。”

    乌氏小楼像个受了夸奖的孩子,羞涩得红了脸。

    呢喃道,“朝来若有空,

    便来教教我也是极好。”

    乌氏小楼想要的,是大汉的天下,可每次见了宁朝来,他都等不及想将宁朝来带去匈奴。

    匈奴没有太叔奂,没有徐少桥,没有阻拦他与宁朝来的一切烦心事,他可以每天都与宁朝来待在一处,煮茶,品茗,看书,听曲儿……

    简单的幸福,让乌氏小楼想要放下野心,安安生生做匈奴的王子,宁朝来的夫君。

    真的,只要宁朝来是真心想与他永结同心,乌氏小楼可以放下一切带她走。

    偏偏,宁朝来不是真心的。

    这不,宁朝来马上就问了,“王子,阿翁在匈奴是吗?”

    从这一句话开始,乌氏小楼所有美好的想象都被打破。

    他明白,宁朝来的温柔,宁朝来的笑容,都是假的,要是没有宁相生,乌氏小楼在宁朝来眼里,心里,什么都不是。

    乌氏小楼收起自己的满心雀跃,为自己倒了一杯香茗,轻呷一口,满口苦涩。

    “朝来不是让人去找过了吗,宁相在不在匈奴,应当是清楚了。”

    她让人去匈奴打探,到底是逃不过乌氏小楼的眼睛。

    装的就是装的,前一刻可以言笑晏晏,甜情蜜意,后一刻就凉薄寡淡,无言相对。

    宁朝来还是觉得,不如扯开其乐融融的表象,直言不讳。

    她道,“我要做什么,才能见到阿翁?或者说,王子得到了什么,才能让我见到阿翁?”

    宁朝来多说一句,乌氏小楼脸上的玩味就多一分。

    宁朝来那么聪明,还能猜不透他想做什么?既然知道,有什么好问的。

    他不会因为她问了而改变自己的初心。

    “我要什么,朝来都会给吗?”乌氏小楼手搭在桌子一角。

    宁朝来反问,“我有不给的权力吗?”

    宁相生在乌氏小楼手里,若乌氏小楼要的,宁朝来可以不给,那乌氏小楼留着宁相生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