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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兄妹报恩
又是自己说过的话？她不但救了他们，还说了一堆深含大义的话？
仇明复半天没等到答复，抬头看见顾如萱神色古怪、且好像想说些什么的样子，又赶紧抢先说道：“主子，我们要报恩是我们的事，和主子没有关系的，这只是我们自己的心愿，只是希望主子成全！”
还有人的心愿，是这个的么？
顾如萱觉得这次醒来后，怎么整个世道都变了的感觉，甚至都要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了。
仇明复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傻，主子既然没有再次拒绝，肯定就是默认了，愿意给他们一个报恩的机会了。
想通后，他立刻兴奋地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那两张文书，恭敬地递给顾如萱道：“主子，这是我和妹妹的卖身契，属下已经去官府报备过了。”
顾如萱呆坐在窗前，满眼稀奇地看着摊在眼前的卖身契，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实，她竟然就这样有了两个真正忠于她的下人？
她也不记得最后到底是怎么稀里糊涂地就收下了，只感觉不收下就是对不起他们兄妹俩似的。
这世上，还有人非得求着卖自身为奴的吗？真的是好奇怪啊！
只见卖身锲[9]上面写着：“立出舍书。临州府城岭山村人仇门明复，今因报答救命之恩，自愿将自己仇明复，男，年二十，生于庆炎一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卯时建生，及舍妹仇半夏，年十三，生于庆炎二十六年九月一十七日，辰时建生，两人卖身为奴。【零↑九△小↓說△網】恐后无凭，立此为照。”
此契一式两份，上面还有一个鲜红的拇指印，而卖身契主人处却一片空白，说是她签上字按上手印就即刻生效了。
而那边，仇明复也在和妹妹半夏正说着此事：“夏夏，你会不会怪哥哥，把妹妹你也变成了奴隶之身？”主人施恩不图报，明明可以不用给任何人当奴隶的，“哥哥非得要自贱为奴，还要拉上你，你......怪不怪哥哥？”
半夏神色沉沉，郑重地点点头。
不理会仇明复错愕、内疚又心痛的神情，半夏板着小脸道：“当然怪！”
“哥哥为什么要说自贱二字？报答救命之恩这样义不容辞的正事、大事，哥哥怎么能用自贱两字来形容？”
“咱们命都是主子救回来的，只是伺候主子不是应该的吗？况且，咱们现在吃主子的住主子的，明明是主子在照顾咱们啊。”
仇明复听到妹妹这么说，真的很是欣慰，妹妹一直都是那么懂事呢。
“我们夏夏真棒！不但明事理知报恩，连‘义不容辞’这个成语都会用了呢。”仇明复向来沉稳老成的脸上露出调侃之色。
半夏一本正经说教的神色瞬间崩溃，脸色涨红，小女儿娇态地跺跺脚撒娇道：“哥！人家认真地说着正事呢，你还取笑人家！”
仇明复哈哈大笑：“好，哥哥不笑话你了，我们夏夏一直都挺博学多才的。”
真好！
妹妹又活蹦乱跳了，又能冲自己撒娇了，还敢一本正经地教训起他这个哥哥了！
是这么鲜活的妹妹，而不是那个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生气的人！
半夏傲娇地一扭头，不理自家哥哥，他还在打趣她呢。
仇明复笑着笑着慢慢变成了苦笑，最后怅然的叹道：“夏夏说得对，其实是主子在照顾咱们呢。”
他们现在住在顾府，吃顾府的用顾府的，可不就是主子在照顾他们么。
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兄妹俩能留下来，除了多亏了四少爷顾景秋的面子外，主要也是之前顾大老爷发话，让管内宅的顾大夫人改变了态度，要不然，他们还真留不下来。
“都怪哥哥没用，说好了不用主子养咱们的，只是哥哥现在能力不够，只能暂时赖在顾府了，以后多干活多赚钱，加倍地报答主子！”以后他们要不要搬出去放一边，最起码得有那能力，可以在外头自力更生。
他今日出去办些事情，顺便打听了下主子的事情，结果不太好。
外头一半的人不知道顾府有这么个三小姐，剩下一半都在传主子之前如何如何可怜，现在终于被接回府并且马上要有个好婆家云云。
他听后却不觉得是件好事，要是之前的事都是真的，只怕接主子回来的目的并不单纯，那所谓的好归宿也绝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
所以他一定得强大起来，为了报仇，为了妹妹，也为了主子！
“嗯！半夏多多干活，哥哥多多挣钱。”半夏俏皮一笑。
仇明复揉了揉她脑袋也笑了：“好啊，哥哥负责多多赚钱。”
顿了顿，脸上神情又凝重起来，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只是，先生家的事，远比哥哥想象中的复杂，只怕......”他真的办不到为先生报仇了。
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报仇？
况且，他还答应了主子，只有五年的时间......
“哥哥，你说什么？什么先生家的事？”半夏没听懂。
“没什么，”仇明复摇摇头，道：“夏夏只要替哥哥好好伺候主子就好。”因为哥哥不一定能够有机会报答主子的恩情。
毕竟，五年后，世上还有没有他这个人还真不好说。
如果真能找到仇人，而仇人又太强大......但即使真是这样，有些事情，他还是必须要去做的啊。
有时候去做一件事情，只是因为当初决定要去做，且不得不去做，而不是看它危不危险、能不能完成才选择去不去做。
顾如萱叠好卖身契放在空荡荡的梳妆匣子里，继续开始看手中的《诗经杂章》，一本之前就废弃在这院子里的旧书。
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自己突然很爱看书，而且，竟然能看得懂书。
六年前的记忆她是一片空白，在庄子上也没接触过任何文字，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识字的。
可在接她回来的路上，自己竟然发现城门上那“临州”两字、还有进府前那匾额上的“顾府”两字都特别的眼熟，当时她就觉得自己应该是识字的。
如今看来，自己果然识字。
只是，自己如今这情况，到底是不是真生病了，又是得的什么病？
六年前的记忆依旧一片空白，现在倒好，连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开始记不清了......
真有病的话，这是不是代表病情加重了呢？
还有那些奇怪的梦境，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梦境，一点都不像是毫无章法的胡乱梦境，都很真实，真实的......就像是现实中发生过的一样。
其实，在没有回顾府之前，她曾经大胆的猜测过，梦境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童，会不会就是自己呢，而那一男一女就是自己的爹爹娘亲？
卖身锲[9]：本文卖身契格式参照的是浙江省绍兴县档案馆中的一件历史档案，题为“舍书全福”的一份卖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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