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蝼蚁的爱情

豆芽菜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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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渐渐深了,除了微风轻轻地吹着,除了偶然一两声狗的吠叫,冷落的康顿庄园寂静无声。

    当鸡鸣第一遍的时候,亨利陡然睁开眼睛,翻身而起,淡蓝色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他穿上衣服,点燃油灯,从床板下方的隔层里取出四颗果实。

    这些果实通体呈圆形,比核桃小一点,种皮硬,色暗黄,表面还有有三道竖纹。

    三眼果,密西西比州一种常见的大戟科植物。

    在遥远的太平洋对岸,它还有一个神奇的名字——巴豆。

    这就是约翰让斯科特闭嘴所采用的方法,阴损而直接。

    亨利把三眼果的外壳杂碎,用大理石块把里面的果仁磨成细小的粉末,然后用草纸小心包起来。

    这时正值早上3、4点钟,正是人睡意最沉的时候。

    亨利走出家门,沿着偏僻的小路摸到一处二层小楼前。

    这是康顿夫人特地为斯科特警长准备的住处,一层是客厅、厨房,二层是卧室、书房还有卫生间。

    亨利贴在墙角等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人后,脱掉靴子,顺着屋檐麻利地爬上二楼,沿着阳台来到了书房内。

    赤裸的脚面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亨利食指放在嘴边,对趴在椅子上假寐的黑猫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他打开房门,到了二楼的走廊里。

    左手边隐隐有臭味传来,那么卧室应该就在右边。

    亨利轻出几口气,让呼吸变得平稳下来,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来到右边的卧室门口。

    这不是他第一次偷窃,但不知怎么了,此时此刻,他突然有种莫名的紧张感。

    一把满是铁屑的匕首出现在手心里,匕尖穿过门缝,在门栓上轻轻一挑。

    咔嚓!

    门栓开了,屋门松动,亨利的心顿时提了上来。

    这是最接近成功的步骤,也是最危险的时刻,作为一个用着丰富经验的行窃者,亨利很清楚接下来会面临什么。

    他把耳朵贴到木门上,一动不动,仔细辨别着木门后面传出的声响。

    十分钟过去了,他仍然一动不动。

    又过了五分钟,随着一阵侧翻身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亨利终于有了动作。

    一只手抬起木门,一只手压着力道轻轻地往里面推。

    在这样小心又谨慎的动作下,所有的一切都悄无声息。

    在门缝达到40厘米宽时,亨利小心地挪动身子,侧身挤到卧室内。

    轻轻的鼾声如一首格调分明的乐曲,不停地在空气里回荡着,那位老警长并没有觉察,仍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看到这种情况,亨利不由自处地舒了口气,

    但下一刻,一道隐晦的目光传来,他的身体骤然僵硬下来。

    一个女孩,一个肤色如绸缎一样光滑的黑人女孩躺在警长身边,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怔怔地向这边看着。

    这……

    亨利张大嘴巴,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动也不动。

    气氛有些诡异。

    他静静看着那双眼睛,想要逃跑却怎么也动不了,那双眼睛也静静地看着他,想呼喊却又诡异地闭上嘴巴。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谁也没有动,就这对视着,像两尊安静的石像。

    十几分钟后,身体开始酸麻的亨利活动了一下,想了想,伸出食指做了禁声的手势,然后从怀里取出两颗还没剥壳的三眼果,对着茶壶比划了一下。

    简单的意思很容易就能理解,那双眼睛似乎也明白了亨利要做什么。

    正常情况,她这时应该出生阻止,或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不同意这件事,可这两者都没有发生,她只是侧身躺在那里,张大眼睛,沉默地看着,

    这是什么意思?

    亨利有些迷糊了,可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等下去,年纪越大的人睡得越迟、醒的越早,再等一会儿,第二遍鸡鸣声响起,斯科特就该醒了。

    他对女孩打了个手势,小心地走到桌子旁,掀开茶壶,把巴豆磨成的粉末倒进去。

    这一切都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进行着,可亨利没有感觉丝毫不妥,甚至心里还有种直觉,这个年纪和自己相当的女孩不会揭发他,说不定还会帮他完成这件事。

    这种正常人完全不能理解的自信出现的很没道理,这也导致完成任务的亨利很是得意,呲牙咧嘴地傻笑了起来,嘴巴裂开,眼睛眯成一套直线,活像个干了坏事却在人前臭显摆的野山猴。

    女孩也跟着笑了起来,想了想,伸出手放在嘴边,指了指身旁鼾声渐小的斯科特,又指了指门口,

    她在提醒亨利,斯科特快醒了,让他赶紧离开。

    亨利突然感觉心口有些堵,有种澎湃的情绪在酝酿,他想要留在这里,代替那个胡子都开始变白的老混蛋。

    可一声下意识的咳嗽声却把他拉回到现实。

    该走了。

    亨利咬着牙,脸上尽是不舍,一步一步地挪到门口,离开后,又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那张脸和那对眼睛原封不动地刻在心灵深处。

    木门关闭的声音几不可闻,随着猫步一样的声音渐渐远去。

    女孩知道那个调皮的白人男孩走了。

    她忽然感到有些失望,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望向桌子上的茶壶。

    十几分钟后,鸡鸣声第二次响起,天开始亮了。

    女孩从床上爬起来,赤裸着走到桌子前,阳光透过窗帘为这具桥嫩的躯体铺上了一层暗淡的红妆。

    她握住茶壶,脸色有些挣扎,沉默了片刻后,还是轻轻地摇动起来。

    清亮的水流透过壶嘴缓缓流入杯中,女孩的心也随之变得坚定。

    她端着茶杯回到床前,推了推半睡半醒的斯科特警长,低声说道,

    “先生,天亮了,您要喝茶吗?”

    此时此刻,远在千米之外的亨利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他心里很烦躁,抓耳挠腮,眼睛红通通的,布满血丝。

    梦里的感觉很美好,但醒了之后还是一片糟糕。

    他感觉自己蠢死了,这可是大少爷重点交代的任务,就这样不明不白扔给了那个奇怪的女孩,可笑的是,他连一句话都没和对方说过。

    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亨利·林德,你他娘的脑袋让驴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