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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御上御下
“儒勒,父君已经离开多少年了?”华贵装璜而充斥威严气息的宫宇内,天蓝的奇异发色的青年突然发声,其端坐的王座缓缓向殿内背去,发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墙面上是一幅壁画,画上模糊一片,依稀看得见正中一个人影。之所以说它是画,是因为它使人清晰地感到一定画着什么。强加形容,则不如将其上的东西称之“天”?!
御座之下是名为儒勒的男子,黑色的执事服裁剪的恰到好处,已然花白的须发一根根仔细打理过,充盈着天然而不刻意的优雅。
“殿下,已经有七千个年头了。”儒勒单臂挽肩行礼道。
“是啊,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儒勒,你知道吗?我就要死了。”御座之上,青年叹了口气。
“殿下说笑了,以殿下冠以科诺诺斯之名的王权,近乎永恒的生命,又怎么会陨落呢,黎明那边不会坐视不理的。”儒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况且,君上离开的这些年里,这些年第二悬空经受了那么多次灾厄,殿下不也一一解决了么?”似乎想到这些,儒勒情绪有些激动。
“不,儒勒,你也算是站在圣贤角度的人了,骗不了自己的,儒勒,人都会死的,人都会死。”似乎是已经认定了这句话,青年一遍遍重复着。
“纵使端坐于王座上,亦或是,被称颂为神的存在,也都会死。儒勒,死亡于我们啊,就是一种使命。”
“可是……”执事似乎还在试图争辩什么
“儒勒,你知道的,加百列消亡在悬空里了。自此以后,他的传说成为了神话,所有证明他曾经存在的证据都化为了虚无。这么大的事,第一神国不可能察觉不到。”青年苦笑着,又仿佛意犹未尽地补上一句
——“更何况是我杀的。”
“我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一直号称带给位面光明与荣耀的神之使徒中的佼佼者,居然会被那种污秽恶心的东西影响到,这使我联想到一个更恐怖的事实。”青年的语气中居然有几成绝望。
“那位大人也数个纪元未有显圣了。”
听到这里,儒勒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不要想,我的首相,也更不要听,它们无孔不入,甚至于,在某种意义上,它们无处不在。”青年站起身,转过头来,一挥手,老执事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应声而倒,随之散去的,还有一段不复存在的记忆。
青年叹了口气,“我还想留个人,替我埋棺材啊。”
科诺诺斯走下殿堂纹金的阶梯,随手将老执事隐入虚空。一股规则上的波动隐晦地传递消亡。“儒勒,有关第一神国的事下,那边确实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在这种时候,各人都有各人的苦衷啊。更何况……但愿他们不会发现你的记忆曾经被抹消吧。”
青年抬起眼,殿外已经是一片神圣祥和的圣光。“果然,已经来了么。”青年自嘲。
“怎么能够去那地方避难呢,身之为王,悬空里无尽的位面,莫不是父君留下的辖土,无论是子民还是尊严,我都无法放弃。”
青年一步一步踏上虚空,看着圣拉菲与米迦勒在神国簇拥的虚影中化生神圣。诸天使如是吟诵
——“圣哉,贤明的我主啊,您的荣光今在昔在且永在……”
“原来如此,以讨伐邪恶的借口来斩杀我么?果然,任何邪恶的本质,都易于披上一层富丽堂皇的道德外衣啊。”青年嗤笑。
轻喝一声,一顶晶透明亮的华贵王冕缓缓落于青年头上,王者眼中的蓝银色光华愈发耀眼,一股威严迸发而出。宫宇内的王座一阵抖动,与地相接处闪烁的魔纹恍如接轨着虚无,它随之飞跃而来,凝成巨大的虚影向诸天使与先知的幻象镇压而去。
两位天使长冷漠的眼中闪过讥讽,他们脑上的神环中聚起光辉,那是一扇纹绘圣诲八约的门。传说中,接引信徒的魂灵升入主之所在,洗涤一切黑暗的,天国之门。
“既然汝拥有弑杀神座的力量,吾等又怎么会冒险?门已经为汝准备好了,只是,这之后,可是真正的地狱啊。”米迦勒的绝美面容此刻在圣光的照耀下居然有些狰狞。
青年没有理会,只是在各类神禁阵文之中以御灵爆发出足以撕裂最稳固位面的伟力。
“来啊!”青年怒吼。却在光华一闪的刹那之后,再无声息……
不知名的某处位面,一名黑白袍服的银发少年重新凝汇也不知涣散了多久的呆滞眼神,莞尔一笑。
“啊呀啊呀,这下可要忙起来了。”
黎明机关,趴伏在决议桌上的俊美金发男子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眼中是无奈与一丝隐含的……气闷?!
“我啊,多少是有点气愤的啊,总司大人,一位王的时代就这么过去了。”
第五冥界,枯寂幽暗的空间里燃起一团比之黑暗更加浓重的魂火。一声稚嫩的童音带着疑问。
“兄长大人?”
“哈蒂丝,各家自扫门前雪。”有声如是回应。
而哥特风与东方元素巧妙结合的庞大学区内,一位母亲抚摸着女儿的秀发,眼色复杂地看向未知的高天,在那里,代表无数位格之座的星辰中,在諸个位面的同一时间,同一位置,一颗极为耀眼的恒星走向毁灭。自不用说,那是一尊王座最后的尊严……
“今天啊,妈妈给你讲一位英雄的故事。”
“英雄?”小女孩的神情满是迷惘。
“真正的英雄并不是受大众普遍认同的哦,优,英雄之所以是英雄呢,仅仅只是因为他始终贯彻着他的善……优,等到长大以后,你也绝对不要在意他人的看法。”母亲的绝美容颜微微莞尔。
陵园里,老执事一铲一铲地将一个长方形坑洞整理成型,在他身侧,是一口不大不小的棺材。
执事服的光鲜已然不在,上面尽是些泥土脏污,他只是依稀记得青年交给他的,作为家族执事,同时也是第二悬空宰执的最后一项任务。这些脏污与悬空万千位面里的臣民对他拥护恶王邪魔的喝骂相比,已经无比微不足道。
他终于明了了成就圣贤位格的痛苦。悬空里无数生灵的心音源源不断传递在他的圣域中,无一不是充满恶意的侮辱。
无尽的彼岸花在此刻于天际落下,异常的天象将王送到了冰冷的孤寂里,而身着黑白袍服的少年,在此时陡然而至。儒勒没有理会这个陌生人,依然一丝不苟地一铲铲挖着,或时而更换成铁锹。
少年没有打扰他的意思,只是微笑着细细观察着他身边的那副棺材。更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身边突然站上了一名打着纸伞,草草披着白衣,有些憔悴的青发妖异男子。
儒勒却突然停住了手,仰起的脸上闪过不解、讶异与愤懑的复杂神色。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青发男子用手势制止。
老执事的手几乎颤抖的拿不住铁锹了。他用干涩的声音艰难地问着,
“……大人……是为何而来呢,选在这个时候。”
妖异男子未曾答话,遮在纸伞下的脸也看不出神色。倒是少年将微笑的表情收敛起来,老气横秋地肃穆道
——“自是,来参加王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