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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急雪纷飞,屋内温如暖春。
梅白见李殊慈沉默思忖,说道:“再说,这二房的事,他们不管,别人也不好伸手多管,人家都不在意,彼此相安无事,别人又会操什么心。”
“你说的也是。”李殊慈想了想便也放下了这事,另起话头道:“你单与我说说赵紫如到府上之后都与谁密切来往过,事无巨细,都要说与我听,不要漏了。”
梅白将事情从头到尾在心里顺了一遍,打算说给李殊慈听,可李殊慈却在此时一阵头晕目眩,脚下连站也站不住了,一股浓烈的恶心直冲喉口,她下意识的揪住前襟,想透过这口气,可胃里翻江倒海让她再也忍不住,直扒在抱住她的梅白身上,什么也顾不上的狂呕起来。
梅白有片刻的慌神,急忙喊蓝心几个过来照顾,她则飞奔着叫人去请太医,又挨个院子禀告了一声。等李殊慈缓过这股劲,她屋子里外已经一圈圈围了不少人。
李唯清就站在最前面,脸色黑的要命,额前青筋暴跳,好似李殊慈有个三长两短就要所有人陪葬一般。姚氏则直接扑在榻上握着李殊慈的手,一连串的掉眼泪,一连声的‘阿慈,阿慈。’赫连韬在两人身后团团转,企图将两人拨开到李殊慈跟前去,却又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只垫着脚尖在两人缝隙间不断张望。
李殊慈唇色苍白,神情憔悴,她觉得自己几乎将胆汁都吐出来了。
来的是太医令姜太医,身后还跟着一位最善妇科的王太医,一位最善解毒的刘太医。李唯清沉着脸侧身让过,免了三人的废话连篇,道:“赶紧诊脉,诊脉。”
赫连韬终于有机会挤到李唯清前面,只是此时也只能看见三个太医的后背一字排开横在榻前,将李殊慈挡的严严实实。他苦恼的锤了一下脑袋,回头见李唯清正恶狠狠的看着他,顿时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噎的咕噜一声。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李殊慈这一家三口。
姜太医先给李殊慈诊了脉,神色动了动,换了只手又细诊了诊。顿时想要笑,回头看见李唯清铁青的脸色和世子古怪的神情,突然觉得还是再诊一诊稳妥,谁不知道这对翁婿对福嘉公主视若珍宝。
若在他这出了差错,绝没什么好果子吃。他用眼风扫了一下王太医,道:“你来诊一诊。”
李唯清看着三个太医轮番诊了一遍,还时不时的窃窃私语,脸上已经是一副要咬死人的表情了。赫连韬一颗心更是起起伏伏,不断地回想着一路回来的事情,猜想是不是在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又中毒了之类,想了想又在心中狂呸自己乌鸦嘴。
三人终于确定又确定的交换了意见,便起身纷纷露出喜悦笑容,姜太医道:“恭喜相爷,恭喜世子,福嘉公主这是喜脉!”
“什么?!”赫连韬一把拉住姜太医,结结巴巴道:“你,你确定?不是中毒了什么的,是有喜了?”
李唯清也是一副质疑神色,紧紧的盯着三个太医的脸色。几个太医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种状况,不由傻傻的点头:“是,是……是喜脉没错……”
这实在不能怪李唯清他们不敢相信,而是李殊慈这几年命运多舛的不行。待以确定下来,一屋子人都松了口气,赫连瑜连忙过来道喜,对赫连韬说道:“大哥,恭喜你,就要做父亲了!”
赫连韬仿佛此时刚从冰雪中结冻,神思还不灵活,也难掩惊喜交加的神色:“我,我要做爹了?”说着,拨开三个挡路的太医,两步迈到李殊慈榻前:“小五,我,我要当爹了,你要做娘了!”
李唯清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姚氏破涕为笑,锤了他一把,在他旁边小声嘀咕道:“你头回当爹的时候,还不是跟他一样!”
姚氏用帕子擦了泪,忙恢复了为娘的本色,问姜太医道:“多长时候了?胎可稳?可需服用些调养之物?”
姜太医老老实实说道:“脉象尚弱,也就一个多月,三个月内都不能算稳,应多注意休息才是,切记操劳。补物偶尔食之,不宜过多。下官开副温和调养的方子,按时服用便可。”
赫连韬插言道:“这吐成这样?可正常?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姜太医看看李唯清夫妇,又转身对赫连韬说道:“此乃常态,程度因人而异,世子不比过于担忧。”
姚氏见赫连韬如此紧张,心下欢喜,也说道:“阿慈兴许是随了我,当初我怀他们兄妹几个的时候,也是吐得厉害。你必不紧张。”
李殊慈在帐内听众人说话,心情复杂的抚住腹部,她又有孩子了。想起前世无辜死去的又禹,心中百味杂陈,愧疚涌上心头又是一阵恶心,赫连韬也不怕沾了污秽,亲自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
姚氏推着脸色缓和的李唯清退了出去,众人也都跟着一起退出,纷纷向二人道喜。夫妻俩对视一眼,心头欣喜之余又覆盖了一层阴霾,祁柔此时也怀着身子,却流落在外。“柔儿那孩子,是个柔软性子,我就怕她想不开……”
李唯清沉吟道:“且别多想了,此时既有了章程,一切都指日可待。我要进宫一趟,你照顾着家里。”
姚氏拉着他的衣袖,轻轻点头。“你要小心。杨家八成是跟定了儒王,这宫里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危险,你在君上身边,万事都要多思多虑,想想我,想想孩子们。”
李唯清握了握姚氏的手,道:“放心,君上虽登基的时间不短,可骨子里到底流的的先皇的血,此时处事果决内敛,已经隐隐有了先皇之风。”
两人在这处说话,李殊慈与赫连韬也在里面说话。
李殊慈看着赫连韬说道:“你此去定要小心,上京有我,我阿爹,你无需瞻前顾后,尽管放心。”
赫连韬犹豫一下,还是轻声说道:“别的我是不怕的,只是皇恩善变。”
“君上此时既已经是君上,必将行该行之事。”李殊慈道:“此前郑婷那桩,君上是相信你我能够平息这场风波,即便不行……”她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绣金荷包,“这是我临出京前,全恒特意来交给我的。”
赫连韬接过,从里面拿出一张叠好的细宣纸,打开见上面只有两个字:诈死。
赫连韬抬头,李殊慈道:“这是君上留给咱们的后路,也是他给咱们的选择。”
李殊慈顿了顿又说:“曹相已经老了,我父贵为首相。你与君上是从小的情义,与向九,柳如刀,雷言,还有我大哥等当朝新贵都是生死牵连,彼此又是姻亲。这样一来,我们夫妻两个说是不弄权不夺势,要做个富贵闲人,实际上却网尽了未来的朝中权贵。所以,君上不得不将咱们推开,他此处明明白白的防着咱们,才让朝臣们放心。”
赫连韬头痛的叹了口气:“我明白。”
李殊慈将那荷包收好,说:“这是君上亲口许给咱们的后路。倘若什么时候咱们当真倦了,随时可以离开。不必瞻前顾后,不必左顾右盼。只管去过咱们自己的日子。”
之前李殊慈接到这个荷包的时候,便已经将一切想的通透。她何尝不想抛却一切远走高飞,可是儒王再一次阻挡了他们。
危机还在眼前,不能放任不管。
和慧院。
兰氏从三房那里道喜回来,便兴奋的往圈椅里面一坐,也不顾冷茶热茶,咕咚咚喝了一大口:“方才你见着没有,那赵紫如与庞氏,你瞧我一眼,我盯你一眼,绝对有问题!”
童儿连忙给兰氏换了热茶,连连点头说道:“奴婢也看见了。那庞氏心事重重的模样,大夫人却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兰氏眼珠子乱转一阵,心里恨不得扑到那两人跟前,将她们扒个精光掏出心肺来看看到底有什么猫腻!“听说庞氏前两天从府外带了个丫头回来?咱们府上又不是没人,莫不是与她沾亲带故。”
童儿点头道:“嗯,是这么说,说是娘家表亲的妹妹,家中境况不太好,便求了二夫人做主,领进了府,看样子很有规矩,二夫人也没说什么就答应了,这时正顶替了先前娇蓉的位子。”
兰氏咬唇沉默了一会,说道:“家中境况不好,只管寻了亲事嫁人便是,偏偏要来做什么婢女。脑子有毛病么?定然是个内里不安分的,想图咱们府上的什么人呢!”
童儿笑笑,兰氏这人惯性的喜欢将人往这处想,她已经习惯了。在兰姨娘眼里,男人脑子里想的全是女人,女人心中惦念的全是男人。
她顺着兰姨娘的话说道:“也不是没可能。咱们府上成年的少爷虽不多,却各个都是良人呢。且不说三少爷的品性,三少奶奶丢了,他连一个不字都没说,这份维护痴心,是个女子都想往上扑一扑。还有就是二少爷,随了二夫人娘家的精明能干,一手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外面还有人给他起了的绰号,叫笑眼财神。谁若是嫁了他,一辈子的钱财珠宝享用不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