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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枫强自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窗外,只见纸窗上仍旧透著阴暗的黑,回过头来,见董小宛花容泛晕,春潮荡漾,一种动人的少妇风韵美得令人窒息,当下便装孩子气地撒娇抱住她,一阵哀嚎道:“天呐……天还是黑的呐!寅时三刻怎么那么早呀?”
董小宛无预警地被他抱着撒娇,内心一阵甜蜜羞涩,脸色红晕更甚,一时间骨头都感觉酥麻麻的,她娇慵地推了推王枫的肩膀,又羞又急地嗔道:“还闹!都要寅时了,快起来用早饭吧,不然会来不及见皇帝的。”
王枫一脸不情愿兼不舍的表情,松开他环抱住的纤腰,还不忘用幽幽的眼眸哀怨地看了董小宛一眼。
董小宛见了他那哀怨可怜的眼神,忍着笑意啐道:“还再闹!天都快亮了,不用见皇帝了?”
“呃”王枫瞬间收起玩闹的心思,连忙翻身了起来,伸手翻着床铺旁衣服要找衣服穿,嘴边还不忘碎念道:“对吼,差点误了大事。”
董小宛从一旁拿出一套衣裳服侍著帮他穿下,然后从桌上捧起一碗五珍粥,柔声道:“要见皇帝也不急着一时,还有时间可以吃个早饭在去。”
王枫用脚顿了顿靴子把它穿好,顺手穿上鹅绒大氅对董小宛道:“不吃了,我可不想第一天就让皇帝等,现在天色还早,妳穿得又单薄小心别受风寒了,妳就再睡会吧,我走了。”顺手带上了房门。
王枫出门时天色还是乌漆嘛黑的,所以乘了轿子便直奔紫禁城,一颗心忐忑不安的,毕竟一个现代人重回古代还要见皇帝,这种内心的冲击该会有多巨大,真是难以用言语说明。
一路过来,本以为自己是最早来的官员,没想到下轿时,便发现已经有许多大臣在东安门外等着了,本也想跟着过去在旁等候,却被在东安门外等候多时的海大富给叫住。
王枫一见到熟人,心底自然是笃定许多,两人互相寒暄一番,官员上朝皆由此进宫,海大富便引领自己从小门通过进入皇宫,边走还边教他一些皇宫内的规矩和礼仪,一路被引领到中和殿外,这才知道崇祯已经上早朝去了,应该要一段时间才会回来,海大富还一脸笑瞇瞇地请他在殿外候着!
“唔?”王枫远远瞧见太和殿内转出一队人马,前边有执仪仗的大汉将军,后边黄罗伞盖下有个步辇,由八个太监抬着走了过来。
海大富大概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离早朝才刚开始不久,怎皇上就摆驾回宫了?
见到黄罗伞盖的附近宫女、侍卫、太监们纷纷跪倒在地,海大富跪在地上拉了拉王枫的衣?意示他跪下来,他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学着也一样跪在地上,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从身边走过,直驱中和殿,似乎旁若无人一般。
王枫跪在地上缓缓抬头偷瞧,只见仪仗依然在前进着,执旗的、执伞的、执金瓜的络绎不绝,余光还瞄到一个身穿一品朝服的大臣急急追在仪杖后头。
只见仪仗分立在宫门前两侧的廊下,过了一阵,便见到一个拿着拂尘的太监走出中和殿大门,尖声大喊:“宣,侍读王枫进见。”
王枫急忙丢下海大富自行走了上前,大声道:“臣王枫觐见。”
那太监微微一笑道:“王侍读,请随我进来吧。”当下领在前头走了进去,王枫连忙垂头匆匆跟着进去。
王枫不敢抬头四下乱看,只能顾着跟着前头那个太监的脚步,一步一趋的往里头走,行至猩红的地毯尽头,那太监往旁边一闪,尖声道:“侍读王枫见过皇上。”
王枫想都不想本能反应就知道,上头必定是当今皇上崇祯皇帝,他双膝跪地,双掌贴在地毯上,额头叩在指尖,提气朗声道:“微臣王枫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闻崇祯皇帝一阵怒斥道:“罪己诏!罪己诏!那帮狗东西就会叫朕下罪己诏,要他们找法子来对付闯贼和后金,个个一点办法都没有,朕养那帮只会领饷不会办事的蠢材干吗?连京师闹瘟疫他们都可以推到朕的身上,要朕下罪已诏以祭天怒、平民怨,朕就故意退了早朝,看看那帮大臣还能干些什么事情出来,太医院那帮蠢太医干什么吃的,找到法子了没?”
崇祯这声喝斥,着实吓了王枫好一大跳,冷汗瞬间湿透了背心,不过听崇祯提起京城闹瘟疫的事情,他才想起昨日进城时看到的景象,原来是闹了瘟疫这才死那么多人,心想道:“回头应该叫雯儿看看还有没有传染的危险。”
崇祯身边的那位大臣,恭敬地回道:“禀万岁,是那帮御史言官说的太过严重,京师的疫情早在控制之中,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找到医治之法了,眼下已经在京城各地纾缓疫情,想必不会在蔓延下去。”
崇祯这才满意的应了一声,看着还跪在一旁的王枫道:“王爱卿,起来说话吧,抬头给朕瞧瞧。”
王枫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声,心里暗吁了口气,他本来就没有古代读书人对于天子的敬畏感,相反的他其实是充满着好奇心,他也想看看这后世普遍同情的皇帝是生的什么模样,听了崇祯的话,他立刻就起身抬起头来,向龙书案望去。
只见崇祯长得有些福泰却不胖,白净雍容的面容自然透着一股威仪,眉目间有几条不符合他正值壮年的细纹,仔细一看还能看出他眼珠子还透着几条血丝,头戴翼善冠,身穿盘领窄袖红色团龙袍,左右还分立着两个人,一个是满嘴笑容身材福泰的老太监,另一旁是一个年余五旬,身穿一品仙鹤补服的大臣。
崇祯边点头边颇负兴趣地不断打量着王枫,缓缓道:“嗯,朕听说你还会带兵是吧?前阵子不仅灭了一队响马贼还抓到一个贼首,不错!朕正需要这种知兵的人才。”
王枫一脸谦虚道:“谢皇上称赞,其实这全靠众人齐心合力,微臣只是迫于情势,这才僭越代宁大人指挥军队,微臣甚是惶恐。”
崇祯见王枫依旧一副谦虚的态度,不由得微笑道:“不必惶恐,虽说少了宁致远这等良将甚是可惜,但见王卿身体无恙,朕深感欣慰,朕一直对你说的那些政策深感兴趣,连周卿都觉得可行,不妨趁着今天来说明说明,嗯……就从军事方面先说起好了。”
王枫早就料到崇祯一定会问起,便鼓足胆量道:“是,那臣就僭越了。”
王枫先从边军募兵、守城、军械改良、统兵方略、再延伸到对于闯贼方面的围、剿、抚、歼以及兵员招募、训练、统驭、实行方法分别来进行说明,然后再对于战后的安民、抚民、安置等各种休养生息的方法,用比较实际的作法说明之,接着提议练民壮团以渐进式的方法取代各地卫所,然后在鼓吹外来农作物的好处与实际效益。
但是对于大方向该走的路线,例如官员腐败、军队糜烂、骄兵悍将、朝廷党争等大问题各种惩处与改革事宜,王枫一句都没说起,他清楚明白自己人小言微,他不会趁着一时皇帝兴起就说了出来,这种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改革,一个没处理好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他可不傻,没必要卖弄的就省省吧。
王枫这样子也洋洋洒洒讲了快一个时辰,崇祯见他说完,便问一旁的曹化淳和周延儒道:“你们俩分掌内外廷,说说看王卿说的方略可行否?”
同是厂卫这条船的曹化淳自然开口就是一阵赞赏,不免又是一阵马屁说皇上慧眼、大明之幸能得王侍读这等人才云云。
身为内阁首辅的周延儒冷冷地看了曹公公一眼,恭敬道:“嗯……王侍读这番话,军队训练方面可能有些困难,不过练民团和西洋作物的推行,如果所说可行的话倒是可以马上推行去做。”
“喔?怎说军队方面不好实行?”崇祯好奇的问。
周延儒是知道京师三大营都掌握在提督曹化淳手上,不禁睨眼看着曹公公说道:“京师兵员来源众多,统属不一,战力和配置、功用也不尽相同,故要照王侍读的方法要训练军队,颇有难度,恐功效也不尽理想。”
周延儒故意这么说是因为一方面实行确实有难度,二来是不想让内廷真正握住兵权,曹化淳名义上是拥有提督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的权利,对于军队内部的升迁,只要内廷肯搞鬼,内廷是有办法绕过兵部和内阁直接安插自己人在里头,之所以都没有大动作,主要是因为军事方面内廷那些太监做不了主,也没胆随意做主,加上周延儒以兵部作为节制,让内廷无法对军事方面有任何意见。
可是自从王枫被内廷拉拔成为太子侍读后,周延儒便知道内廷现在打得主意便和自己一样,是想拿王枫当枪杆子使,就像自己拿左良玉当支持的对象一样,内廷还想在军事上面插上一脚,以便充实和自己对抗的实力。
曹化淳一听周延儒的话,便知道他故意唱反调,谄媚地对崇祯道:“皇上,不试试看怎知道不成呢?不如让王侍读兼一个神机营的官职,让他统兵训练试试,说不定可成呢!”
崇祯颇为赞同地道:“嗯,此意甚好!”
“万万不可,皇上!”王枫和周延儒见皇帝有答应的意思,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反对。
曹化淳是知道周大学士是一定会阻挠,只是他没料到怎么连王枫这小鬼都会拒绝。
崇祯先看了周延儒一眼,然后颇负兴趣地问王枫道:“你说说为什么不可?”
王枫连忙跪下拜倒,恭敬道:“臣惶恐!臣在军中从未立过军功,若贸然统帅大军,难免有不服微臣统御的人,军中也会多生怨言,虽然说统帅大军端看领兵者功力如何,部下不服统御并不能作为理由,但军中有功勋的大将,难免也会心生不服,会认为皇上偏颇独宠微臣,加上微臣未及弱冠就身为侍读,若再贸然兼任军职,臣不才……深恐有负皇上所托,若皇上执意要微臣效命,臣也自当遵从,不敢有违。”
崇祯听完一阵轻笑:“呵呵,好!你起来说话,爱卿的顾虑没错是朕太心急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来人,赐王枫宫中行走玉牌,授同进士出身,即日起为东宫侍读,化淳你先带王侍读去春坊吧。”
崇祯转头对周延儒道:“你着内阁六部商量西洋作物和练民团的事宜,斟酌看看哪些可以实行的再呈奏章上来,另外今天的午朝也免了。”
“谢皇上!”王枫从小太监手上接过一块可以出入宫禁的玉牌,然后随着曹化淳退了出去。
曹化淳领着王枫穿过干清门,见左右无人终于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道:“我说王侍读呀,方才的那个大好机会你怎就拒绝了呀?你知不知道你要是能掌握住兵权,假以时日便能上战场建功立业,对于咱们内廷压下外廷也是指日可待的呀!真搞不懂你怎么就放弃了。”
王枫自然也觉得可惜,他心底明白未来只要握有兵权便有谈判的本钱,只是现在真的不是个好机会,先不说他对于朝廷上的事情还不明白,就说崇祯皇帝的个性……那是个十足十的喜怒无常,他可以宠信你给你莫大的权利,也可以因为怀疑你而杀掉你,他可不想在没把握的情形下引火自焚。
不过见曹公公居然毫不掩饰地,把要怎利用他的法子都讲出来,王枫眉头不由得一跳,微笑解释道:“曹公,这我也知道,只是锋头太盛未必就好,兵权这种事情要循序渐进,要是太过激进,就算皇上同意,外廷也会死命拦着,更何况我说的那些顾忌也没错。”
曹化淳不太明白又问道:“那十二团营的命都掌握在咱家手里,谁敢不服气?”
王枫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曹公此言差矣,骄兵悍将有那么好摆布的话,外廷那些名臣武将就不会被闯贼搞得灰头土脸了。”
王枫见曹化淳老脸上露着似懂非懂的表情,不由得感觉好笑,当下也不想再多费唇舌解释,一路直奔太子居住的春坊,进了一处宫殿通报之后,曹化淳就留下王枫一人等候,自己就先回去了。
不久海大富从里头走了出来,领着王枫进去道:“太子爷等你好久了,太子爷正觉无对手可匹敌,你这一来刚刚好。”
王枫被领进房内,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个偌大的沙盘,一旁站着一个身穿明黄色服饰的面如敷粉,英眉隽朗年约十三、四岁的孩子,王枫料想那应该便是当今太子朱慈烺,便打算躬身行礼。
朱慈烺摆摆手道:“免礼免礼,我太子宫中没这么多规矩,你就是我的侍读王枫吧?听说你善兵法是吧?来来,陪我玩玩。”招手叫王枫走过来。
王枫一怔走上前去,不由得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沙盘,应该是大军出征用来行军布阵所用的,没想到太子宫中就有一个,看上去还颇为精致,有山谷、河流、险地、平原那还没什么,可是有森林、石头城池、水坝那就稀奇的很,不过要怎玩……他心里就没有个底了。
朱慈烺见王枫迟疑的模样,微笑道:“呵,你是头一次看到这个吧?我教你吧,对了!你有表字否?你呀你的这样叫真是有够别扭。”
王枫见这位太子没有丝毫架子,拘束之心顿去,当下神色平和缓缓回道:“禀太子殿下,微臣表字玉堂。”
朱慈烺微笑道:“好,玉堂,这沙盘游戏的玩法也很简单,反正就大致上和一般的行军布阵是相同意思,使用一个木头人偶棋子代表一支军队,分为弓、步、骑、火砲、军粮五种,每次游戏都随机抽取自己使用的部队,外加一个本营,依照兵种的不同有不同的移动方式,兵种相克为骑兵克步兵、步兵克弓兵、弓兵克骑兵,火砲和军粮分别代表攻守城力道,胜负都以常识为基准,被包围就是全歼,没有以少胜多这回事,反正大体上就是以谋略搭配地形配合随机抽到的部队来进行,以攻陷本营或着全歼敌方部队为胜利目标。”
王枫听过朱慈烺的解释也就听懂了,反正大抵上有点像现代的军棋吧,只是没有硬性规定的道路,地图每次也都不一定相同,有时可能攻城有时也可能野战,反正只要不是太过天马行空,其余的在这沙盘上都是允许的。
朱慈烺见王枫听明白了,便叫海大富抱着放木偶棋子的木箱,他指着箱子笑道:“玉堂,这就开始吧!”
王枫见朱慈烺稚嫩的脸庞上,展露出一脸自信的样子,便伸手进去木箱之中,淡淡一笑心想:“看样子该是探探当今太子对于兵法造诣的深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