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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至大,宇宙浩瀚。
煞气,宇宙演化之本源,天下万物因灵而生,有生即有死,从而演生七情六欲各种情绪,有过去未来与现在,诸此种种,生时即为魂魄,支配生灵的思想与本我,一旦身死,即化为煞气返哺天地。
生生不息,周而复始。
生灵有命数,不论早晚终将化为尘土,若有凡人想要超脱得长生,自然便会引来天地的惩罚,降下煞气阻其功成。
这煞气没有一个定论,或是无形无迹的操控着仇家的情欲,寻上门来把凝煞者打杀;或是凝而为形,化作煞魔,将凝煞者吞噬;或是诞生于毫末却无孔不入,突生于心海,一举将凝煞者的魂魄摧毁。但莫论何如,此煞气为死物,仅有一念,从未滋生过自主魂魄。
徐姬,异数……
看着飘浮在火莲上的徐姬,青阳脸色平静,神海中却翻滚如潮,无数的过往凝成了一幅幅画面,疯狂的闪过,喜怒忧思悲恐惊逐一涌上心头,搅成一团,令人头痛欲裂,若非心中尚存一缕执念,他已然倒下。
这执念便是李锦苏。
为了救她,青阳举起了酒葫芦,纵然他早已知晓,这是一个局。与李锦苏成亲,既是破局也是入局,诛杀了玄明和尚等人,逼得李盛怀只能褪煞,刚才更是凭借此举救了李锦苏一命,但他却也因此而身负重伤。
有其利,必有其弊。
李盛怀依言褪煞,他便需为其护法。
如今,李锦苏的死气有一半在他的身上,如何再与这异数煞魔相斗?若说舍弃李盛怀,甚至落井下石,当然也便救了李锦苏,但这样的事情,青阳做不出来。
总而言之,此即为命数,入局易,破局难。何为本心,不作思索的一瞬间!
此刻,酒葫芦上泛出的青光愈来愈盛,将数十丈石台尽数一拢,青阳的身影在这青色的海洋中单薄如纸。
“去!”
徐姬冷冷一挥,莲台上的九个煞魔飞身扑下,刚落入石台,木人力士便蜂涌而上,仿若蚂蚁填穴一般,围住煞魔厮杀不休。
青阳注视着徐姬,不动如山。
三头六臂的煞魔横臂疾扫,将身周的木人力士扫得四下乱飞,突地看见坐在木柱下的李盛怀,赤红的眼睛猛然一亮,巨大的身形腾飞而起,直取李盛怀。
便在这时,青阳肩头蓦地一斜,拉起一道灰白残影突现于那煞魔面前,并指成剑一点,正中它的鼻子,将它戳得倒飞十丈,落入木人力士海洋,瞬间即被团团围住。
“嗖!”
身后传来破风声,青阳来不及回头,横起青玉葫芦反手一格,一朵青莲炸开,将身后物事荡飞。璇即,天上突降一个无头人,将那滴溜溜乱飞的东西捞在怀中,正是他的头颅。
“白乘风!”青阳认出了这断头人。
“嘻嘻,郎君管杀不管埋,所以,奴家只得替郎君善后,免得日后郎君被人说闲话。郎君且瞧瞧,奴家的手艺咱样?”
徐姬格格娇笑,双手虚虚一按,携着火莲冉冉而起,轻飘飘的向青阳荡去。
火莲妖异,姿色绝艳,青阳不敢大意,双手将葫芦一搓,道道壶中剑奔滚叠出。
“呵呵,郎君的酒葫芦越来越有看头了……”
徐姬却不惧,腕上红绫轻轻一抖,窜出一条火蛇,身形婉转腾挪,将道道剑光死死卷住,然后两头猛地一拉,便听‘噗’的一声响,壶中剑与火蛇散裂如渣。
这时,她已逼临青阳十丈内,单掌往莲台上一按。
“轰!”
长有数丈,粗及人腰的火焰光柱猝然绽出。青阳将青玉葫芦悬在身前,青光大放。一青一赤,两光一触,青阳倒飞十丈,眉心一皱,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眼角余光却看见:
远远的,在那迷蒙的苍穹下,飘着一轮钩月,起起伏伏。
李锦苏……
被火海肆掠后的青阳镇如同人间鬼狱,满眼所见尽是断壁残垣,坍塌的房屋冒着缕缕青烟,老树浑身焦黑枝丫若碳,空荡荡的巷子中不见人烟,不时有团团人形模样的黑影躺在地上,风一吹来,化作烟散。
若非亲眼所见,李锦苏绝不敢相信眼前的鬼狱,便是昔日风光宜人的青阳镇。
“青侯,青侯……”
李锦苏趴在青衣小厮的背上轻轻的唤着,因心中害怕,声音有些颤抖。
青衣小厮没有回答她,只管闷着头往镇外奔,飞过吊桥,跃过草地,直直逃到山口处那两株千年古柏旁,猛然一个趔趄,滚到在地。
“青侯!”
青衣小厮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锦苏从草丛里爬起来,大红喜服上沾满了草絮,她平生最是爱洁,此时却来不及整理,踉踉跄跄的窜到青衣小厮身旁,将她抱在怀中。
“青侯,青侯!”
“大,大小姐……”
青衣小厮睁开眼睛露齿一笑,雪白的牙齿在月夜下格外醒目,令人心神一暖。
李锦苏心头一松,正欲将青衣小厮抱起来,突然,一道血水激射而出,溅了她满脸,心中一惊,凝目一看。
月光熹微,映着青衣小厮的半张脸,血肉模糊。脖子上缠着一根红绳,深深的陷入骨头里,皮肉外翻,旧血方凝,新血又出,糊成了一条血棱。因刚才那一动,她又晕了过去。
“青侯,青侯,你怎么了?”
弯月冷清,夜风渗骨,青山如鬼,古柏似魅,李锦苏暗觉身上寒冷,紧紧的抱着青衣小厮,心中又惊又怕,越怕就越冷,渐渐的,牙齿打颤,泪水盈眶,悲得一阵,抽泣一阵,又想替青衣小厮把那红绳解开,手指却不听停唤,竟使它勒得更深。眼见青衣小厮脸色涨如朱紫,也不知会不会死,而爹爹与小妹也生死未知。
家园尽毁,生死茫茫。
霎时间,悲从中来,一发不可收拾,扭身扑在草丛中,“哇”地一声,哭将起来。莫论她如何聪慧,休说她怎生坚韧,到底只是个年方二八的小女子,连逢大变,心神便如那紧绷的弦,一旦弦断,即如海溃堤。
“呜呜呜,爹爹,碧云,呜呜,青侯……”
冷风呜咽,树摇鬼影,青阳山的明珠,李家的大小姐悲不成声,一颗颗眼泪坠下,将青草打弯了腰,纤弱的肩头不住颤抖。
“大,大小姐……”
这时,躺在她腿边的青衣小厮悠悠醒来,艰难的伸出手,打横接住她的眼泪,想要替她抚平脸上的泪痕,却终是难以触及,只得强忍着无边痛楚,笑道:“大小姐,没事的,青侯不会死。”
李锦苏微微一惊,泪目相对。
“青侯得保护大小姐。”
这是怎生一双眼睛啊,干净清澈似天上明月,眼角滚着晶莹泪珠,如梨花带雨,青衣小厮直直的看着李锦苏,微微笑着。
“青侯,青侯,你醒啦。”
李锦苏呆了一呆,转念醒悟,赶紧用手背把眼泪一擦,指着青衣小厮脖子上的红绳,强笑道:“这,这根绳子怎么解?”
“别,别解!”
青衣小厮见她伸手过来,立即将头一偏,笑道:“没事,过两天就好。”说着,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双掌反撑在背后,竭力的站起身,看了一眼镇子的方向,慢慢扭过头,说道:“大小姐,我们得入山。”
“入山?”
李锦苏一怔,不由自住的向山里看去,这才发现,方才那滔天的火海只蔓延到山口,以这两株千年古柏为界限,外面荒烟焦黑,山内碧青深森,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邪物如同梦魇,顷刻之间便焚毁了偌大的青阳镇,或许,唯有入山方有生路。
可是,李锦苏却不愿入山,倚着古柏想了一想,细眉一皱,扭头便往回走,边走边道:“青侯,你快逃吧,别管我!”
“大小姐!”
刚逃出生路,又要入死海,青衣小厮惊骇无比,小小的身形一闪,张开双手拦在李锦苏面前,求道:“大小姐,快随青侯进山吧,只要进了山,到了那里……便没事!”
“不行,我得回去。”李锦苏绕过青衣小厮,神情坚定。
青衣小厮在背后叫道:“大小姐,他死不了的,快跟我走吧!”
“谁,谁死不了?”李锦苏下意识地问,脚步不停。
青衣小厮吼道:“青阳那个神棍,他没那么容易死!”
李锦苏一顿,脸颊慢慢红了,内心复杂,又羞又怒,当即喝道:“谁管他来,我要去寻我爹爹与小妹!”说完,再不理青衣小厮,拽着裙摆,向镇内狂奔而去。
青衣小厮见她奔得慌乱,险些摔了一跤,仓皇之下连绣鞋也掉了一只,一掂一掂的跑着,纤细的身子是那般的柔弱;心中莫名一恸,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青山,然后狠狠的转过头,拾起焦土中的绣鞋,纵身抢到李锦苏身边,扶着她,说道:“青侯得保护大小姐。”
“青侯……”李锦苏捏着鞋子,心中一酸,眼泪又要掉下来。
青衣小厮道:“大小姐在哪,青侯就在哪!”
二人按原路返回,青衣小厮携着李锦苏踩着屋顶飞速而前,待至李府院前,顿了一顿,眉头微皱,翻入院内。
方一入内,眼前突地扑来一个人影。
“哈哈,小,小三子……”来者浑身溃烂,散发着阵阵恶臭,一把掐住了青衣小厮的脖子,张口便咬来。
而此时,李锦苏还伏在青衣小厮背上,眼见这一张臭嘴就要咬中李锦苏的肩头,青衣小厮猛地一用力,将李锦苏甩在乱石堆里,抬起双手搬住那人的上额与下颔。
“嘎吱吱……”
两厢角力,来人一颗脑袋烂得千疮百孔,偏生骨骼却极其有力,两排稀黄牙齿越聚越拢。青衣小厮暗一咬牙,右腿斜伸抵住断墙,大眼睛圆瞪,使出浑身力气,“咔嚓”一声响,竟将他的天灵盖给搬掉了,谁知,手却一滑。
那人还未死,撑着一对烂孔眼,照着青衣小厮的脖子,一口咬下。
“吱……”
就在这生死关头,一道离虹经天,从李锦苏的手心飞出,扑至那人头顶,钻了进去,其后,即见那人的脑浆猛然一沸,红光大闪。
少倾。
突听一声长长叹息:“唉……”
“吱吱吱……”
红光爆涨,奔雷血煞盅飞到李锦苏身前不住盘旋,好似在邀功,李锦苏尝试着摊开掌心,雪白如玉,娇小修长,还没它大。
“叽。”
殊不知,那奔雷血煞盅却一声欢鸣,将身一抖,缩成米粒大小,往掌心一钻,消失不见。李锦苏拽着拳头,愣了一愣,而后,瞥了一眼地上那滩烂皮,问道:“这人是谁?”
“二老爷。”青侯答道,直勾勾的看着李锦苏,大眼睛里满满的尽是担忧,还有几许疑惑。
李锦苏撇过头,肩头微微颤抖。
“碰!!”
远处,传来震天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