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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两人谈论的“丫鬟”正是当初的那位穿越女碧芜君。
如何对待这个人,中叔晖也是经过了一番思量的。
想到对祁国虎视眈眈的邻国可能掌握了更先进的火·药与火·炮制造技术,为了不让剧情直接崩盘,他果断决定将穿越女带到自己身边——
反正同样为穿越者,中叔晖是不会火·药与枪·炮的制造的,把懂得这些东西的穿越女留下,万一竺国或东曷真的研制出了这些杀伤性武器,他还能借用穿越女,想办法暗中帮祁国弄出同样的大杀器……直接推动这个世界在热兵·器上跳跃式发展,造成的后果如何他也管不上,先让祁国撑着别一下子被灭了。
当然了,如果直接将穿越女交给那位英明决断的祁帝,中叔晖就可以省了费心费力,不需要这样“忧民忧国”……可现实证明了穿越女的杀伤力十分可怕,既然选择了维护剧情,他不能赌,只好将这“不稳定因素”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上。
之后从穿越女口中得来关于火·药、红衣大炮的消息,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或者,应该算好消息吧。
根据穿越女的说法,她能记住所有无意间看到听到接触过的东西,会知道火·药的制作,也是在现代时无意间在她兄弟的电脑里看到过一个外国人制作的视频,当时不感兴趣,转头忘了,不曾想到穿越会得到这种神奇的记忆力,又把根本不记得的东西都想起来了。
不过,她虽然跟竺国三皇子与东曷小王爷大概说过制作过程,但更具体的信息没有详细说过——那二人各有算计,也没当场追问。
至于什么红衣大炮,穿越女在现代对这方面不感兴趣,也就记得一些无意间看到过的外部照片,想着画下来献给“父亲”作贺礼,兴许凭着祁国的工匠最终能研究出来。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属于现代的知识,可能透露了不少出去……中叔晖了解了下,发现影响不会太大,便先放下了。
能知道这么详尽,当然不会是穿越女主动坦白的。再怎么单纯无知的人,经过那样的突变,也不可能做到对一个与陌生人无已的“老乡”推心置腹吧!
从不强求手段一定要光明正大的中叔晖理所当然地阴了一把穿越女。
用的并不是他来这个世界后最常用的那一招惑心之术。
因为惑心法对穿越女无效。
这样的结果,在中叔晖真正感受到所谓“不稳定因素”的奇特之处后,也没什么意外之感。
说起来,看似好用的惑心之术也不是无往不利的。以他现今的水准,对这一诡术的运用还很粗浅,一旦对上的是足具韧性、意志力极强的人,完全起不了作用。
这一位穿越女自是谈不上有多少意志力……有过丰富穿越经验的中叔晖推断,对方是在穿越时空的过程中不经意地增强了精神力,这样的精神力足以抵挡他那半吊子的惑心之术的操控了。
然而,就算有了强大精神力,甚至还有“金手指”加持的穿越女,本质上还是极其脆弱的普通人。
惑心法没用,不是还可以用毒,用蛊吗?
——不巧,中叔晖对一些奇门之毒有些认知,还因好奇,学过培育少数几种古怪偏门的蛊物。
足以对付、控制一个普通人了。
穿越女的精神力,显然抵挡不了蛊毒的侵蚀。此后,她就改头换面以被侯府收留的孤女身份,留在主院当上了大丫鬟。
中叔晖观察了几年,确定少了穿越女的掺和,在他刻意的布局下,一些主要剧情逐渐被“掰正”。
——祁国与竺、东曷的矛盾比原著提前明朗化,但因着竺与东曷因为穿越女的无意间破坏,一开始就没能形成联盟,故而就算北方胡骑已是蠢蠢欲动,祁国的处境也没有比原著里更糟糕。
除了“宋隋珠”没有嫁给大将军,一切基本回归正轨。
于是在一番斟酌后,中叔晖直接给穿越女灌了一碗药——洗去了过往所有的记忆,包括穿越这件事——也没抱着一定能成功的想法,结果却是对方当真忘却了一切前尘。
小小意外之余,中叔晖对彻底变为“土著人士”的穿越女放心了一些。
这样的手段或许冷酷了些,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
穿越女安安心心当个本土人士,虽然是侯府丫鬟,物质生活却比平头百姓或者小门小户家的小姐好多了,总比坐拥宝山被人觊觎,因为“金手指”可能被心怀叵测之徒压榨所有精力,利用致死的下场好吧?
回到当前。
中叔晖听到女儿找他的消息后,带着荆虹直接回了主院。
“玉姝给母亲请安,”快要及笄的少女已然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福了福身,又对跟在“母亲”身边的白发少年说,“见过大哥。”
中叔晖坐到主位上,语气随意,问:“今天不是去和那些小姐们约好了去玩吗,怎么忽然这个时候回来了?”
玉姝温温柔柔地开口:“女儿有急事想要请求母亲。”
“有事就直说。”
女孩看了看四周的下人:“玉姝可以与母亲单独说吗?”
中叔晖扬了扬眉,便是一个手势,丫鬟们心领神会,相继退到室外。
玉姝为难地看了一眼杵在“母亲”身旁的少年。
“荆虹也出去。”
荆虹磨磨蹭蹭的,有些不甘不愿。
中叔晖瞅着他这样子,忍不住一掌拍过去——对方毫无反抗,当然也没受伤,只是恰好被拍到了门口。
黑衣白发的少年无精打采地走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母女”二人了,玉姝隐约松了口气。
“想请求我什么事,可以说了吗?”中叔晖好奇之余,还起了兴致……毕竟,女儿这个样子很少见。
玉姝迟疑了一会儿,便是咬牙开口:“母亲曾经说过女儿可以自己做主择婿……如今,女儿正是为了姻缘一事特来拜求您。”
言罢,自座椅上起身,跪在了地上。
中叔晖怔了怔:倒是完全没想到玉姝求的是这件事。
——当初柳姨娘“投诚”,在安平侯死后,更是彻底成了“夫人”的拥趸,其人心思灵活、城府不浅,又足够聪明,非是阴毒狭隘之辈,考虑到性别差异,中叔晖就让玉姝跟着她学一学女儿家的东西……便是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了。
不想,内里还有……“女汉子”的一面?
中叔晖朗声笑了——不错不错,他的女儿合该有这样的气魄!
不过……
“我是说过,而且这句承诺一直有效,”中叔晖敛回笑,“但是,我想知道那人是谁?”
可别说是“原本”的那个周宁……想想他与穿越女的事,虽然在将军府大小姐“病逝”后婚约黄了,但前两年又订了一门亲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将人娶回去了。
不爽的感觉如鲠在喉——尽管那周宁其实也没做错什么。
幸而,玉姝说的不是他。
中叔晖有点讶异,但也松了口气——否则,还真有点棘手。
当然,两家儿女结亲,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
玉姝红着脸,忍着羞涩的心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两人的结缘……
也是颇具戏剧性。
一般在话本里写的都是才子佳人或者英雄救美,到了玉姝与其意中人,居然成了不打不相识——算是中叔晖的功劳,侯府大小姐在坚持练了七年的武术后,竟也勉强小有成就。
津津有味地听着女儿细细讲叙,中叔晖觉得十分有趣味,最终在女孩期冀的目光中开口了:“既是你心喜,我不会阻拦……但,还是需要探明具体情况。”
玉姝大喜,拜谢之后,诚心表示:“但凭母亲做主。”
中叔晖微颔首,又放缓语调道:“忠义伯府的声名一直颇佳,倒是不必担心,就是不知那一位定亲了没有。”至于别的嘛,私底下查查,没必要当着女儿的面直说,“若是没有问题,我自当竭力促成你二人的姻缘。”
“多谢母亲!”
玉姝一走,中叔晖立刻安排起人手,又请来柳姨娘与嬷嬷参详……虽是女儿婚姻大事,该如何做就怎么做,也费不了太大的神。
或许是运气不错,也或者玉姝与其意中人有缘,中叔晖一番明察暗访,发现对方没什么问题,两人都在暗地里对对方动了心……最后两家定亲,也算姻缘天成。
——至于剧情里,玉姝“本来”的夫婿?反正又不牵涉“主线剧情”,中叔晖就撒手不管了。当然,从现实角度上,周宁已有未婚妻,作为侯府嫡小姐的玉姝本也不太可能嫁给对方了。
到玉姝真正定亲的那一日,已是半年后了,彼时荆虹与悬黎都随军出征,远赴西北了。
次年三月,在西北与胡骑厮杀的祁*首次占到了上风。
同年九月的一个良辰吉日,玉姝披上凤冠霞帔嫁入了忠义伯府。
十一月,竺国忽然派兵进攻祁国重镇。边关告急。大将军峡中侯又一次被皇帝启用,奉命奔援西南。
十二月祁*与胡骑之间又一次发生了大规模的流血冲突。年底最后一天,胡骑头领被已是小将的荆虹枭首,这是祁*在与胡骑的战事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取得了大胜。
西北大捷,惹得祁帝大喜,一干将士皆得提拔与嘉奖,而屡建奇功的荆虹与悬黎二人,由皇帝另行嘉赏,皆得破例擢拔,尤其是荆虹,直接被封为“平胡将军”,是为西北军南路之先锋。
一战失利,胡骑仍不心死,试图继续南侵。祁*不得不与敌人僵持在这西北边塞之地。
“母亲,您真的一定要走吗?”已为人·妻的玉姝,眼中含泪。
中叔晖挑眉:“不是说了吗,叫舅舅。”
——没错,自觉了却了宋隋珠执念,也基本掰正了剧情的中叔晖,着实厌烦了待在侯府后院,干脆对着至亲的几个孩子挑明身份,自是不能直接说他真正来历,编一套不漏破绽的说辞还是不在话下,让大家相信他是宋隋珠的庶弟……真假如何反正荆虹与悬黎不在意,玉姝极是信任他,震惊过后就接受了事实。
“母……舅舅……”玉姝还沉浸在对方要离开的伤心中。
中叔晖眉眼柔和了一些——不管怎么说,这些年的相处,他已经真的把对方当成女儿了,感情也是有的。
“何必如此伤心,”恢复了男装的人淡淡开口,“又不是从此不能再见面了。”
玉姝一怔:“母……舅舅还会回京吗?”
“自然。”
玉姝稍微安心了,虽然仍旧不想母亲——不对,是舅舅——离开,但也清楚无法更改对方的主意。
“舅舅保重。”
中叔晖无事一身轻,离开了侯府、出了京城,便觉天大地大,扮成游侠开始行走江湖了。
——走前没忘将失忆的穿越女安顿好,以绝可能有的后患。另外,还没潜入了将军府一回,探望一番几个“徒弟”,对这几个当年被庶母欺凌的孩子,主要是为了剧情的任务,比对一双儿女乃至义子,感情淡了许多。现在少年们都初露头角了,也没什么好牵挂的。
一晃眼,数年过去了。
时光仿佛无法在中叔晖身上留下烙印。
这几年,他四处游历,实际上一直留意着这个世界的种种变化,以防剧情走偏得太厉害了,不算太费心费力。闲极无聊时,就默写一些在上个世界了解到的兵法、医毒等各方面可以在战场上得用的东西,寄给军中的养子。兴致来了,也会跑一趟边关,远远地看上一眼。
日子过得也是自在。
直到这一天,本该在西北的悬黎突然出现在了中叔晖跟前。
“这么快就班师回朝了?”
中叔晖会这样说,不过是因为不久前听到祁*平灭胡骑的消息。
悬黎张了张嘴,神色凄惶。
中叔晖感到不妙,脸上的笑容尽数敛去,正要追问发生了何事时,悬黎开口了。
“义父,大哥……快要不行了。”
悬黎有些恍恍惚惚,“还请您赶赴一趟西北,见、见他最后……”一面。
却无论如何说不下去。
中叔晖心里震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矫情地说,荆虹算是他穿越以来,最在意的人了……
悬黎断断续续地将事情原委叙说了一遍。
真相很突兀,也很简单。
在与胡骑最后一战告捷后,荆虹听到当地的一个传闻,说圣山之上有宝物。
战争僵持了好几年,将士们一直没机会回家。这一次平定了胡骑,不日定会班师回朝,所以一直记挂着中叔晖的少年将军,就想着找到一样珍奇的宝物带回去,献给“母亲”(父亲?)为礼物。
“所以,宝物一事有蹊跷?”中叔晖看起来恢复了平静。
“是也不是。”悬黎回答,“大哥确实找到了宝物,宝物也是真的……”
但,就在拿到宝物的当夜,荆虹莫名其妙病倒了,并以肉眼可见的可怕速度迅速衰弱。
请了无数名医大夫,都查不出是何种怪病,所有人摇头表示生机已逝……无药可救。
“大家都怀疑是那宝石有诅咒,所以大哥才会……”
中叔晖不再多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亲自去西北走一趟,或可能知晓。
昏迷在床上的少年,形容枯槁,白发黯淡……奄奄一息,如同老朽的树木,果真是没剩一点生机。
中叔晖单手按上荆虹的胸,试图往对方体内灌入木之生机……
徒劳无功。
中叔晖有些发愣。
把脉也好,用异能试探亦罢,根本就查不出荆虹出了什么毛病。
难道……
真是所谓宝物的诅咒?
就在这时,床上据说昏迷近两个月的人,忽然醒了——眼睛勉强才睁开了,张合的嘴只能发出隐约的气声。
然而中叔晖还是听清楚了他的话。
“……礼物。”
中叔晖看到了一直紧攥在少年掌心的所谓宝物——一颗似玉似金的珠子罢了,仔细一看这个珠子非是圆形,而是有无数个极小的棱面组成的近似圆球形晶体。
中叔晖拿起了“宝珠”,浑然不在意什么诅咒,冷声开口:“蠢货!”
为了所谓的礼物,为了这么个除了外观漂亮,完全没什么用的“宝物”,竟然险些弄丢了小命。
被骂的荆虹好像很高兴,缓缓牵引起嘴角。
中叔晖狠狠地皱起眉,一只手搭在对方的脉门,继续尝试输入治愈之力。
可是……
“没、没用的,”白发少年的声音愈发飘忽。
“阿晖……”
中叔晖猛地睁大眼:“你喊我什么?”
却再没有了回应。
荆虹之前努力睁开的眼睛已经合上了。
2:穿越侯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