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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绣正给孟暖玉剥着凤梨糕的包纸,姗姗来迟的秦夫人进了门。她今日穿了件妃色织锦皮毛斗篷,款款而入,发髻上的珠钗十分惹眼。
容绣记得孟天逸生辰那天一起用膳,蒋思仪煞是不悦地训斥了秦夫人打扮太过光鲜,越了祖制。或许是因为今日过年,蒋思仪只淡淡地瞧了瞧,并未作任何评价,对于秦夫人的迟到也没说什么。
秦夫人屈身向屋里众人行礼拜年,跟在她身后的孟凌南则仍旧面色铁青,下跪下得不情不愿。
孟天逸冷冷睨了孟凌南一眼,别开目光,“过来用膳吧。”
容绣安安静静地努了努嘴,心道这南公子年纪也近弱冠了,居然比她还小孩子心性,为了上次不许他纳妾的事儿记恨到现在。
秦夫人拽了拽孟凌南的袖子,低头走到了孟天逸身侧。
“吃年饭不必讲究那么多,既然来了,就坐着吧。”蒋思仪摸着茶杯轻叹了一声。
“这……王妃,妾身和阿南站着就好。”秦夫人自从进府便被蒋思仪冷眼相待,昔年蒋思仪年轻气盛的时候,没少给她使绊子,如今突然得了此等善待,她有点不敢相信,更怕这里头有诈,于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偷偷瞄了一眼孟天逸的脸色。却见孟天逸只是神情复杂地看了身旁的王妃一眼,淡淡道:“去坐吧。”
连一个余光都没施舍给自己。
秦夫人咬唇谢恩,直到坐下来,心情还是有些郁郁。
虽然王爷以往对自己也并未多么热络,可至少自己比这位王妃得宠得多,今日的王爷,太过不同。
秦夫人回想了想这段日子,竟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男人就变了,离自己更远了。
厅里只留了云萝一个丫鬟伺候,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开始用年饭。众人各怀心思,就连一向活泼好动的孟暖玉也似乎兴致不高,自然热闹不起来。
孟天逸环视了一眼自家妻妾和孩子们,叹了口气,对孟凌南道:“阿南过了年,就二十了吧?”
孟凌南抬头睨父亲,表情岿然不动,从鼻腔里应了一声:“嗯。”秦夫人一听王爷这是在关切自己儿子,忙笑吟吟地插嘴:“阿南正月十七的生辰,再过不久该行冠礼了。”
“正月十七……是很快,十多天一晃就到了。”孟天逸给蒋思仪夹了一块蹄髈,没得到回应,他面色却也不气不恼,手顿在桌面上,“你院儿里虽有几个丫头,但到底是上不得台面,及了冠就该娶个正妻了,心中可有中意的姑娘?”
孟凌南纨绔地笑了笑,“儿子中意的姑娘多得去了,父王能给儿子一个个全娶回来当妻子?”见孟天逸皱了眉头,他仍不收敛,继续道:“儿子要求不高,正妻嘛……像大嫂一般的就好,儿子可是日日都在羡慕兄长呢。”
突然被这浪荡公子提了名,还是如此污耳朵的浑话,容绣即便心中不快,也不好表现,仍旧是眼观鼻鼻观心,却暗暗将这厮诅咒了千百遍。
自会有人出头,但无论如何都不该是她自己。
“放肆!”孟天逸怒目瞪过去。
秦夫人神色慌张地在桌子底下猛拽儿子衣袖,“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快给世子妃道歉。”说罢抬眼小心观察孟长淮的反应。
“阿南,自从绣儿嫁进王府,你这不是第一次冒犯于她了。”孟长淮唇角微勾,语气冷冽,“你在外面怎么胡天胡地本世子都懒得管你,回了府就必须规规矩矩的。今儿本世子给你提个醒,往后再对你大嫂不敬,本世子有的是办法,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孟凌南闻言不屑地望过来,却被孟长淮仿佛夹着冰刃般瘆人的目光震得心底一颤。
他是第一次见到一贯谦和有礼的兄长如此不善的模样。
“你敢言语调戏她一句,本世子就割了你舌头,你敢色眯眯地看她一眼,本世子就挖了你的眼睛……”孟长淮拎着筷子神色淡淡地睥睨他,“不信你试试?”
孟凌南到底是妾生的庶子,平日里不过仗着孟天逸偏宠秦夫人,性子才跋扈了些,此番被孟长淮这么一本正经的吓唬,又见母亲不住地朝自己使眼色,当即噤若寒蝉,不敢不消停了。
“好了,长淮,”孟天逸朝他一摆手,“阿南向来如此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吓唬吓唬就得了,一家人,别闹得太过。”
孟长淮剥了只虾放进容绣碗里,轻哼一声:“父亲,我说到做到,并非在吓唬他。您可别让他误以为,我堂堂洛康王世子,真奈何不了一个庶公子了。”
孟长淮不愿息事宁人,孟天逸也没办法,心底到底是偏帮他的,只好语重心长地对孟凌南嘱咐道:“阿南,你兄长说得没错,你这性子,是得改改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若以后再惹怒了他,父王也不见得能帮你。
一直冷眼旁观的的蒋思仪适时开了口道:“长淮啊,你父王只得你和阿南两个儿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别教你父王难受。”
“父亲,母亲,你们都言重了。”孟长淮抿了一口茶,抬眸淡淡道,“我只是提醒一下他,若他保证不再犯,我们自然能兄弟和睦。”说罢他似笑非笑地睨向孟凌南,“你说是么,二弟?”
孟凌南猛地打了个激灵,连连拱手哈腰:“兄长教训的是!我一定不再犯!”
“王爷,王爷!”从院子里传来老管家的叫唤声。
孟天逸抬头望去:“何事?”
老管家站在门边弓了弓腰,答道:“王爷,何公子在府外求见。”
何公子?何意朝?
容绣下意识地朝身旁埋头吃饭的小姑娘看去,见她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对于这丫头今日闷闷不乐的原因,心中便猜到了七八分。
好在他来了,不然洛康王府小郡主想必这个年都过不愉快。
蒋思仪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家女儿表情的些微变化,扬了扬唇向来人道:“何侍郎大忙人,怎的今日竟有时间来王府凑热闹了?”
何意朝向屋里众人见了礼拜了年,笑道:“王妃说笑了,侄儿哪算得什么忙人,不过替朝廷跑跑腿儿罢了。”
孟长淮闻言也笑了,“怎么?圣上指派你去御礼台值夜,还能有空溜出来?”
丫鬟搬了软凳来,正好放在孟暖玉旁边。何意朝看了她一眼,视野里只有黑乎乎的头顶,又装作毫不在意地挪开,回道:“值夜的又不止我一个,崔大人子时要回府陪他夫人守岁,我出来歇会儿,到时去换他的班。”
“你啊,与我们见什么外?”蒋思仪轻叹道,“你母亲与王爷是过命的交情,你只身一人来京都,这洛康王府便是你的家,同皇上说一句要来王府过年就好,何苦去守什么御礼台?今日家家户户都在团圆,夜里天寒地冻的,你等会儿还得回那劳什子……”
“行了夭夭,”孟天逸沉声打断她,“本王听说了,原先安排值夜的李大人母亲病重,只能临时换人,当时就只有意朝在养心殿与皇上谈事情,皇上随口指派,他还能抗旨推脱不成?”
何意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孟暖玉刚刚夹起的青豆又滚回了碗里去。
“玉儿,可吃饱了?”一桌人都已放下了筷子,蒋思仪见孟暖玉慢悠悠戳着饭粒,却一颗也不往嘴边喂,故而柔声问她。
孟暖玉抬起头,眼睛有些红,话语带着些鼻音:“嗯,吃饱了。”
“一会儿我们大人唠嗑,这丫头想必是无聊得很,”蒋思仪端着茶水笑着看了看孟暖玉,又望向何意朝道:“玉儿喜欢看除夕街上的花灯,你带她去玩儿吧,进宫前送她回来就成。”
“母亲……”如此赤.裸裸的托付,孟暖玉有些拉不下面子,脸颊泛起一丝红晕,朝着蒋思仪娇嗔。
“去吧。”蒋思仪摆了摆手,“这一天都闷闷不乐的,出去放放风,然后开开心心地回来守岁,不然来年得哭啼一整年。”
孟暖玉扁了扁嘴,忍着笑意没说话,又磨蹭了一会儿,便跟着何意朝走了。
桌上的餐食还摆着,据说要摆到第二天去,守岁无聊,蒋思仪便提议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于是差云萝去搬了一副棋来。
这回容绣说什么也不肯与婆婆比棋了,今晚上输光了都不怕,可到底是除夕夜,没准儿来年要输一整年。
推搡几番,只好孟长淮亲自上阵与蒋思仪对弈,容绣和秦夫人母子在一旁看着,孟天逸置了把躺椅,半躺在蒋思仪身边看书,时不时帮她添一杯茶。
孟长淮和容绣见状,在心底纷纷叫好:向来不知体贴为何物的父王,终于开窍了,看来成功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