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扇面美人(三)

发呆的樱桃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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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异在听石斋里捧着本琴书,却完全无心于此,白天里那些嘈杂的议论和言语就响在他耳边,刺得他浑身发热发燥,狠狠地把书往案上一扣,趴在书上,把脸埋在胳膊里不动弹了。

    趴也趴得心烦,他索性又坐直起来,从随身的小荷包里取出一枚银币。

    三月前在晨会上收到这枚银币时,宫异打心眼儿里瞧不起那姓秦的,在他心里,秦家就是个锻宝炼器、玩弄手工的匠人,哪里比得上昔日宫家的荣光。

    但这银币的主人,今天护了自己一回。

    明庐的事情,自己曾疑心于他,他也没因此生出芥蒂来……

    宫异还是个总角小童时,宫家是何等的光鲜荣耀,来拜师入门的人络绎不绝,谁想到高楼大厦一夕倾塌,家师亲朋个个死无全尸,得知消息后,宫异撑着高烧的身子赶到了祭祀殿薄子墟,奔走在尸山血海之间,兵器散落、血肉模糊、衣衫破裂、信物满地,根本辨不出谁是谁。

    由于担心尸身长留会滋生瘟疫,宫异清点出能用的东西后,和明庐一把火点了薄子墟。

    他跪倒在滔天大火前,一拜到底,手指将身侧地面抓出十道泥土翻卷的痕迹。

    ……现在明庐也不在自己身边了。他还有什么可以依靠的温暖吗?

    宫异收敛了心思,捏紧那枚毫无灵力流动的小银币,在手里颠来倒去地研究一番,仍想不通秦牧是怎样把这东西从右手变到左手的。

    他还带着点儿包子形状的肉脸颊轻鼓了鼓,捧着银币,别扭地嘟囔了句“谢谢”,就快速把银币掖回了荷包,把脸重新埋进臂弯里不动弹了。

    少顷之后,听石斋的门被叩响了,笃笃的,很是小心。

    是观清?

    宫异捧着微微发红的小脸用力蹭了蹭,摆出一副冷漠严厉的样子,拉开了门。

    来人有点让他吃惊:“你?”

    乱雪笑得很甜,琥珀色的眸子毫无心机地弯成一弯勾月,他怀里抱着宫异下午团起来丢掉的青衫,现在已经折得整整齐齐,上面的墨迹也消失不见了。

    宫异很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是秦牧叫你来的?”

    乱雪认真比划:“不是。……墨,我磨的,脏了,我洗。”

    说完,他把衣服双手奉上,因为宫异个子小,他还微微弓下了腰,看上去有点儿滑稽。

    宫异一脸狐疑,单手抢过衣服来:“好了,你可以走了。”

    说着他就要关门,没想到乱雪主动伸手过来,抓住门扇,宫异一惊,右手要去摸腰间的天宪,手腕却被乱雪提前一步捉住。

    乱雪一脸纯真:“名字。”

    宫异:“……哈?”

    乱雪努力让自己的表意清楚起来:“宫公子,名字。”

    宫异总算听懂了乱雪的话:“你问我的名字?你要做什么?”

    乱雪却只顾着笑,弄得宫异火起,又要关门,谁想到这家伙胆大包天,居然敢拽着他不放手。

    宫异实在是烦了,才猛地甩了下胳膊,气哼哼道:“我叫宫异,字履冰,行十六,熟悉的人叫我宫十六少。行了吧?”

    乱雪摊开手心在他面前,固执道:“写……写下来。名字。履冰。”

    ……啊啊啊啊啊怎么这么烦!

    宫异也不想多和他纠缠,反拉过他的掌心在上面写下两个字后,就把乱雪推出了门去,甩上门后,背靠在门边,恨恨地吐出两个字:“……傻子。”

    手上抓着的青衫干爽舒适,明显是精心涤洗过的,宫异凑近闻了闻,一股不属于自己的陌生味道弥漫在鼻腔间,他莫名的就有点别扭,把衣服往旁边的树丛一丢,并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谁知道有没有下毒。

    房屋的门被宫异砰咚一声甩上了,洗净的衣服孤零零地挂在院落旁边的一丛灌木上,迎风招展,看上去有点可怜。

    半柱香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小身影从敞开的门缝间闪出来,悄无声息地抓起衣服,做贼似的溜回了房间。

    ……就算是下毒了,扔了也怪可惜的,收起来吧。嗯,收起来。

    ……

    江循因为怕见鬼,天快黑的时候就偷偷往玉邈那边溜去。

    舒舒服服地让玉邈给自己洗了个澡,江循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连可能惹上的麻烦都暂时淡忘掉了。

    玉邈仰躺在床上,把江循两条小后腿分开,让他趴在自己胸口上面,用食指轻轻撸着他的下颚骨,指尖勾画轻按到他的肩胛骨,又提到了江循的两腮边,把桃心嘴向上勾出了一副笑脸。

    玉邈有点心不在焉,但按摩起来还是相当给力的。因为练剑,他的手掌生了一层薄茧,手指更是纤细有力,选的每一处着力点都轻重得宜。

    ……好舒服,让我死在这里吧。

    江循由衷地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在玉邈胸口轻蹭了蹭。

    阿牧:“小循,你的节操……”

    江循欲仙/欲死脸:“舒服了就行,管他呢。”

    这本来只是身体上再单纯不过的愉悦,没想到玉邈撸着撸着,就把手指游移到了江循后背靠近尾巴两个指节、接近尾椎的地方,轻轻一敲——

    江循的全身像是过了电似的一抖,舒服摊开的小后腿猛地一夹,差点哭出来,瘫在玉邈身上就起不来了,小腹一阵阵酸胀得厉害,拼命蹬着玉邈的寝衣,软软地叫:“喵~喵呜……”

    阿牧:“啊啊啊啊让我揉揉,叫得好可爱喔。(*/w╲*)”

    江循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握草这是什么感觉?他他他他这是……

    玉邈这才回过神来,他压根没想到会把小猫弄成这样,以为是给弄疼了,急忙抱起来查看,却看到了猫咪两眼水光潋滟可怜兮兮的委屈相,僵硬起来的尾巴,还有……

    江循被架在半空中,肚子朝向玉邈时,连死的心都有了,只能拼命催眠自己: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连自己的性征都未必能搞懂,别说是一只……

    猫……

    玉邈伸手拨弄了一下那蓬勃的小东西,向来冷淡的唇角居然向外延伸了几厘米:“……难受么?”

    ……老司机,失敬。

    江循果断把脑袋往下一垂,装死。

    无奈生理反应太过强烈,江循以前也少有这种体验,没装一会儿就憋不住了,呜呜咽咽地挣扎起来,他闭着眼睛,感觉玉邈把他圈在了怀里,然后……轻轻挠起他小腹上柔软的嫩肉来,绕着那小腹处的蓬勃打转,就是不肯替他消火。

    ……喵!!要死人的喵!

    江循几乎是在玉邈怀里打滚求饶了,他才悠悠地停住了撩火的手,把猫抱起来,亲亲湿润的小鼻子,才轻揉着他的肚子帮了江循一把。

    事后,江循半天没回过神来,顶着一张死人脸趴窝。

    猫肯定比人的身体敏感得多,所以这是正常现象,是的,正常现象。

    阿牧:“……唔……节哀……[同情.jpg]”

    江循单方面掉线,拒绝对话。

    玉邈却像是什么恶趣味得到满足了似的,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夹着小猫尖尖的耳朵,来回搓着玩儿。

    江循这次被打击大发了,动都不动,怏怏的,尾巴盘在一起,摇都摇不起来了。

    玉邈见猫不搭理自己,也忍不住心疼了起来,抱起江循来哄着:“抱歉,走神了。本来没有想碰到那里的,我……”

    他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了一声划破长空的尖叫。

    江循瞬间回神,下一秒脸就青了:秦秋?!

    声音停了一会儿,秦秋变了调的叫声又隐隐传了过来,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哥!哥哥!”

    夭寿了丫头你别叫!你哥在这儿啊!

    玉邈随手抓了外袍和广乘剑,翻身跳下床铺,冲到门口才想起猫,然而扭头一看,床上早已空无一物。

    江循从窗户里翻出来,脚下生风,四爪不沾地地狂奔进了自己的居所,跳上窗前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就地打了一个滚儿,直接栽下了窗台。

    捂着脑袋晕头转向了半天,他才幻化出了人形,手忙脚乱地扑到床边,去拿自己丢了一床的内衣亵裤、衣裳外袍,还有随手挂在床钩上的蹀躞。

    小秋!千万别是小秋出事儿了!

    然而,他的手刚刚伸向内衣,就听到有人大力敲门的声音,他还没出声应答,一道白色剑气就斜向下挑飞了整扇门。

    玉九!你这手动开门是闹哪样!

    玉邈破门而入,环顾一番后,准备朝卧房走去,却看见江循从屏风后绕出,只穿着白色的寝裤,披衣而立,一头黑色的长发没能梳成规整的四方髻,就慵懒松散地披在肩膀上,腰身处活似无骨,靠在屏风上,问:“玉九,有何贵干?”

    阿牧:“你你你你要被看光了!”

    江循:“有什么关系,我哪次不是脱光了去找他的。”

    玉邈的脸微微发了红,目光躲闪了一下,低头把广乘纳入鞘中,不自在道:“……衣服穿好。”

    江循也没打算多和他墨迹,正准备把衣服速速穿好去找秦秋,就听外面一阵脚步纷乱。

    秦秋脸上带着惶急之色,鬓钗都跑落了,扶着门大口大口喘息,江循急忙回过身去,把纽扣系好,披上外袍,急急走了出来,抚着她的肩膀:“出什么事儿了?”

    秦秋咬着唇,神色慌张,断续吐出几个字眼:“殷家……殷无越,死……死了……净心湖边……脸……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