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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桥收回手,这毒她能解。
此毒并不常见,只有当年长公主中过毒。当时怀有身孕,因此长公主并无性命之忧,毒被秦蓦、秦玉吸收。
淑妃又中此毒,暗中下手的人,他与当年下毒是同一人?
她不确定。
这一回,他们的目地在西伯府……或者是燕王。
若是在燕王,便事关夺嫡之争。而有利之人,除了太子还有谁?
谢桥寻思着意欲谋害长公主的人,如今投靠在太子麾下?
西伯老夫人见谢桥凝眉沉思,面色凝重,心一沉:“治不好?”府医也是束手无策,太医根本不敢请。
姬瑜面色苍白,双眼蕴含着泪水,紧张的盯着谢桥,深怕她会摇头。
谢桥点头道:“会。”
众人松一口气。
谢桥继续说道:“需要时间。”
西伯夫人询问道:“需要多长时间?”
“彻底解毒需要一个月。”
西伯夫人面色紧绷,想问还能不能有办法快点治好,被西伯老夫人拽着袖子阻止。
谢桥仿佛知晓她问什么,笑道:“熬过这几日,娘娘会无大碍,她可以回到宫中,看不出异样。只须按时扎针、服药即可。”
众人提着的心落下来。
西伯老夫人双手合十,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安心端起桌子上冷却的药饮下去。
西伯夫人连忙扶住倒下的老夫人,吩咐婆子扶着去隔壁屋子里放好。
西伯昌从宫中回来,果真随他一同而来的还有林太医。
林太医扶脉,的确病得严重。
正欲回宫回禀皇上,被谢桥唤住。“林太医请留步。”
林太医回头看向谢桥:“容小姐有何事?”
谢桥询问道:“林太医在太医院有几十年,你可认识季仲?”
季仲二十五年前致仕,林太医在太医院已有三十年,故此谢桥询问他。
林太医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谢桥会问起季仲,抚摸着胡须道:“认识,我曾受过季老的提携。”
“我没有记错,季仲是太医院副使,致仕之时年约四十多,原有大好前程,却突然告老还乡……当年出了何事?”谢桥突然提起季仲,而是事情太过巧合,长公主中毒后,季仲致仕。此毒寻常大夫根本解不了,秦蓦收罗天下名医给秦玉解毒,依旧没有起色。但是秦玉的病突然好了,不由得让她怀疑季云竹。
她第一次给秦玉解毒,她分明就是中毒之相,可是后来突然好了。
那个时候,季云竹也在京城。
这两件事情太巧合,不得不令她联想在一起。
林太医叹声道:“季老只有一子,一子娶妻难以有孕,有一味药京城并没有,需要回祖籍,得调理一两年。他对儿媳的病理很清楚,事关子嗣,交给别人他并不放心,所以致仕回乡。”
“为何不纳妾?”谢桥简直匪夷所思,儿媳难以受孕,季仲放着大好前途不要,回乡亲自医治调理。
林太医尴尬的说道:“季老说纳妾是乱家之根本,不可取。”
谢桥仍旧觉得牵强。
“容小姐问起季老,有何事?”
“当年长公主中毒,太医院是谁主治?”谢桥继续问道。
林太医并不曾将季仲与长公主中毒那桩官司联系在一起,听到她问出来,极为吃惊:“太医院有资历的全都出动,恰好皇上病重,季老留在宫中待命。皇上病情好转,他的儿媳病得厉害,紧接着致仕。”
所以,季仲不曾给长公主看过病。
谢桥目光一暗,敛去思绪,笑道:“多谢林太医解惑。”
林太医虽不知谢桥为何突然问起季仲,心中狐疑,却是没有再问。
谢桥告退后,替淑妃扎针,放出毒血,将明秀煎来的药喂她服下:“娘娘醒来,什么都会吃不下,备着糖水儿给她喝。”
西伯夫人记下,感激的说道:“这回有劳容小姐。”
西伯昌闻言,面色一沉:“什么容小姐?她是顺安县主。”
西伯夫人面色臊红。
“一个称呼而已。”谢桥化解尴尬。
西伯老夫人年岁大,受不得大喜,冲撞得病倒。客人闻言,已经散去。
谢桥告别西伯夫人出来,姬瑜不见踪影。
大宅门口的照壁处,谢桥远远看见姬瑜与郑亦修站在那里。郑亦修的脸上极为憔悴,定是因为将军府进去一条狗,不知怎得跑进大少夫人的院子里,咬出一个药包,府医看后说是久闻其味会导致不孕。正愁不知是谁时,那条狗突然咬上乔氏身边的碧荷,这一盘问,抖出是乔氏所为,全因她瞧不上沈氏的身份。日后可以借由她不孕休妻!
乔氏被禁足。
沈氏气得病倒,如今在闹和离,将军府拖着不肯,乔氏被逼压的去给沈氏道歉,算是磨平乔氏的气焰。
郑亦修被他母亲哭得头痛,大哥房里也闹得厉害,现在躲在外头不敢回府,就怕一回去沈氏逼着和离。
府里一团糟,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与姬瑜退亲,他也很无奈,可一退掉,心里就像被挖空。
西伯老夫人过寿,母亲不准他来,可他就怕西伯府会趁机给姬瑜相看,不顾阻拦前来。看见姬瑜的一瞬间,郑亦修觉得连日来的疲惫都消失了。
他想抛下将军府的一切,同意入赘西伯府。可如今一团乱的将军府,他不能抽身而出。
“瑜儿,你等我。”郑亦修冷静下来,他舍不得姬瑜。
姬瑜低垂着头,并不看郑亦修:“我等不了了。”淑妃出事,祖母病倒,她的年纪摆在这里。谢桥虽然说可以治好淑妃,祖母的病好,得用她的婚事冲喜。
如今与将军府退亲,他父亲给她订下外祖家里的表哥。淑妃回宫后,她就得嫁过去‘冲喜’。
她的婚事,乱而急。
一切都是在淑妃倒下的时候制定好的法子,她舅舅当时在场答应,此刻已经赶回去筹备。
郑亦修面色一变:“瑜儿……”
姬瑜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泪光闪闪的说道:“你别来找我,过十天半个月我就出嫁了。”
郑亦修只觉五雷轰顶,他退亲才多久?西伯府迫不及待的将她嫁出去!
“瑜儿,不要嫁,不许嫁。待将军府的闹剧结束,我娶你!”郑亦修拽着姬瑜的手,急切的说道:“入赘也可以。”
一滴泪珠坠落在地上,姬瑜摇了摇头,扳开郑亦修的手:“迟了,太迟了!”
她给过他机会,没有等来他。在今日之前他回头,他们还有可能。只是,现在已经迟了。
她不能再给府里添乱。
姬瑜头也不回的跑了。
谢桥看着从身边擦肩而过的姬瑜,目光落在郑亦修身上,他神情落寞的望着姬瑜离开的方向。谢桥走过去,缓缓的说道:“你心系将军府,姬瑜同样忧心西伯府。西伯老夫人病重,姬瑜出嫁冲喜,定的是她外祖家表哥。”顿了顿,又道:“口头之约。”
姬瑜拒绝郑亦修,许是怕这头答应了,那边退掉表哥的亲事。到头来,郑亦修听信他母亲的话反悔,那么她没脸向亲人交代。
毕竟,郑亦修舍弃过她。
郑亦修转瞬明白谢桥话中的暗示,如今还是口头之约,他可以在交换庚贴之前求娶。“多谢容小姐提醒。”
谢桥颔首,带着明秀、白芷回府。
马车在街道上缓缓行驶,谢桥吩咐马车调头,去往铜雀街,她想去看看医馆装饰得如何了。
突然,马车停下来,外面传来马蹄‘哒哒哒’声,似绕着马车打转。
白芷掀开帘子,正对上朝内打探的姜裴。
“姜公子。”白芷回头对谢桥道。
谢桥点头。
白芷撩开帘子退到一边,姜裴透过车窗看着谢桥。她一头青丝绾在脑后,露出精致的眉眼和过份白皙的面容。仪态娴雅地靠坐在大迎枕上,素白的叠纱裙随意铺展,上面银线绣的白兰似鲜活一般齐绽,将她通身气韵映衬得格外清幽秀雅。
姜裴眼底闪过惊艳,似乎每一次见她都不一样。
“容小姐去何处?”姜裴敛去神色,如沐春风的看着谢桥。
“去看看医馆装饰得如何了。”谢桥许久不见姜裴,含笑说道:“寒潭寺那头已经动土,已经种下适应这个节气的药材。留下三分之二的空地,待下一个节气再用。给如此空着也不好,不知姜公子有何建议?”
“暂时还未想好,待有想法再约出来细谈。”姜裴回一趟北城,谁知这短短的时日里,她竟赐婚给秦蓦。
“也好。”谢桥正要与姜裴道别,听他提议道:“你的医馆死新选的一处地儿?还是青石巷的小医馆翻新?”
“铜雀街的酒楼我改成医馆。”谢桥不好意思的说道:“酒楼我不善经营,恰好青石巷的医馆太狭窄,我寻思着那儿位置好,也宽敞,动了心思。”
“有利于你发展。”姜裴此话不过是恭维,谢桥在旮旯里开医馆,也会有络绎不绝的病人找上门。“位置太宽敞,墙上可以挑选几幅字画挂上去。”顿了顿,姜裴看着她面上的倦色有些不忍,提议道:“我的字勉为其难,若是不嫌弃,我题两幅字画装裱赠给你。”
谢桥知道他这是邀请她去姜府,拒绝不太好,而且他的提议本生就中她心意。提出一个折中的法子:“我们去墨馆楼对面的书铺里看看,我想挑几本书。”
“也好。”
帘子垂落下来,白芷嘀咕道:“小姐,您已经订亲,要顾忌男女之防。”
谢桥含笑道:“我与他是生意上的好友。”
白芷心知劝不动谢桥,便噤声跪坐在她的身旁,不再吱声。
明秀透过缝隙看着姜裴玉树临风的背影,砸吧嘴道:“这京城倒是人杰地灵,随便一个拿出来,不是俊男便是美人。”
谢桥双眸清冷,眼角上挑漫不经心地眺望繁华的帝京。嘴角微勾:“咱们明秀山沟沟里出来,也不差啊。”
明秀面色通红,捂着脸道:“小姐,您就会取笑奴婢。”
谢桥轻笑一声:“我说的大实话。”
明秀别开脸,看向马车外,冷风吹散她脸上的红晕,霎时,她看见叶舟与上回在酒楼里遇见的女子,脸色顿时难看。
谢桥也注意到,皱了皱眉,目光望向明秀,她显然对叶舟起心思。叶舟看似对明秀也有心,可又拿不准是男女之情或者姐弟之情。
马车缓缓停在书铺面前,谢桥下马车,就见姜裴将缰绳扔给一旁候着的伙计。“这家书铺是你的?”
“闲来无事喜爱题字,家中堆不下,开着书铺卖字画。”姜裴做个请的姿势。
谢桥率先入内,询问着掌柜:“请问可有姜大家的字?”
“你当真是不饶人。”姜裴吩咐掌柜挑选几幅适合挂在医馆里的字。
“我只是想见识见识罢了。”谢桥翻着掌柜拿出来的字,并没有满意的。
姜裴告饶道:“家姐喜欢看话本,开一家书铺。”见她兴致缺缺的放下,拿起其中一张‘大医精诚’四个大字,含笑道:“不满意?你想要什么样的字画?”
谢桥想要将养生之法与一些疾病的预防写起来挂着。
当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样可以适当的降低疾病的发生,也可以知道如何避免一些疾病该注意的事项。”
姜裴赞赏道:“不错。”
谢桥犯愁了,她打算炼制一些特制药出来卖,自然没有时间写这些事项。挑拣着字,想要选出喜欢的字,请人写。
“我给你题字,只是不知该如何写。”姜裴的心思最好是谢桥在一旁念,他在一旁写。
可不过是想想罢了。
谢桥有这闲工夫,倒不如自己写来得快。
哪知,谢桥竟是应下来:“改日我制药丸的时候念,你就在一旁写。”两不耽误。
“好。”姜裴应下来,将最近去江南的事朝后推,排空出来替谢桥题字。
谢桥四处看看,挑选一本话本,粗略翻看,倒适合打发时间,当即选几本打算放在马上。
姜裴轻笑一声:“你们女儿家都爱看这些话本?”
“还成。”谢桥再挑选一些毛边纸,手一顿,拿起一旁的梅花玉版笺。纸表加一层粉蜡,泥金、泥银绘冰梅图案,极为的精致,上面散发出淡淡的冷梅香。
“喜欢?”姜裴挑出薛涛笺,纸中加云母粉,纸面露出光亮耀眼的颗粒。
谢桥点头:“可以用来写书信。”
姜裴心中微微一动,示意掌柜的将薛涛笺包一份送回姜府。
“时辰不早,一同用膳?”姜裴邀约道。
谢桥婉拒:“今日西伯府寿宴,忙了大半日,我有点累。”
姜裴不强求,顺从她的心意。随口道:“我怕送你回府。”
谢桥在马车旁站定,微微侧首望着姜裴,他一袭青衫上向来光洁无尘,今日里却灰蒙蒙,定是骑马赶路回京:“不必,你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早些回府休息罢。”
姜裴目送谢桥的马车离开。
白芷悄悄撩开车帘,见姜裴并未走,遥遥望向这边:“小姐,奴婢感觉这姜公子不对劲。”
“姜公子哪里不对劲?他对咱们小姐心怀不轨么?”半夏也凑过去望一眼,“哎呀,这就像我娘去集市卖绣品,我爹在门口的情形呢。”
谢桥敲她头一下:“净瞎说。”
姜裴他的确有些热情,可她察觉不到半点男女之情,所以并不避讳他。
微微半垂着眼睫,暮色霞光透窗而入,洒在她的身上宛如春梅绽雪,霞映澄塘。白芷看得愣了愣,觉得姜裴肯定是打小姐的主意!
她见谢桥心中警醒,还是提醒一句:“小姐,您与郡王已经赐婚,他今日有去西伯府,你们见面了么?幸好他没有瞧见您与姜公子在一起,不然又会生出误会来。若是寻常,倒也不要理会郡王如何想。”
谢桥心中有数,可白芷的话令她心暖,这丫头怕秦蓦误会她与姜裴,成亲之后日子难过。
——
重华楼里,谢桥脱下罩纱,挂在屏风上。“备水,我沐浴。”
半夏应声去厨房打水。
走进内室,谢桥看见坐在绣凳上的人,眉头都不动一下。目光落在桌子上薄薄的一张红色的纸上。淡淡扫一眼,上面写的是一个日期。心头一动,已经知道是婚期。
十二月十九,年前的日子。
秦蓦一直等谢桥开口,她扫一眼,心里显然有数,可就是一丝波动都没有。
“我知道了。”谢桥喝一杯水,淡淡的说道。
“你没有话要说?”秦蓦抬眼看向谢桥,面色冷沉。
“说什么?”谢桥挑眉。
这就是没有话要说。
秦蓦眸光一暗,握着杯子的手紧几分,下一瞬,缓缓地松开,不再看向她:“你没有话,我有话说。”
“你说。”
“淑妃替燕王定下苏素馨。”秦蓦换一个姿势坐着,靠得离她近一点:“卫韫表面上是中立派,实际上是太子党派。丞相是中立派,你打过他的主意,后来为何放弃?”
谢桥面色平静的说道:“他替苏璃求娶我的时候。”那时候想过她想过暗中将苏璃接回府中医治,她去丞相府太惹眼,可后来丞相替苏璃求娶她,怕沾惹一身荤腥,她就将计划暂停下来。哪知机缘巧合,她去寒潭寺被燕王逮着了,直接从燕王入手。
而今日里那个替秦玉指路的人则是她安排,当真给太子事成,岂不是将丞相推到他的阵营里?
燕王的运势不错,若非太子起龌龊心思,他想要娶苏素馨还得费尽一番心思。
“不治苏璃?”秦蓦因她这句话,心头的怒气稍许平息。
“你想我治?”谢桥回问,他当时莫名其妙满身怒气的离开,原以为该是要冷上几日,哪知他会定婚期。
秦蓦薄唇微抿,并未回答她的反问,低沉的说道:“淑妃中毒,燕王此刻进宫将洮砚呈递给皇上。虽然不是明智之举,却是化解淑妃身体抱恙的猜忌。”
谢桥冷笑一声:“他倒会找时机,淑妃不病倒,他也会将洮砚呈给皇上。”只是眼下这个时机可以打消皇上的猜忌。
任谁这个时候,都不会想着要邀功,而是设法替淑妃寻医治病。
只怕燕王要失望了。
“皇上知道他手里是真的,不过言语嘉赏。就算寻太子来对峙,太子一句此洮砚足以以假乱真,儿臣受人蒙骗,皇上定不会责罚,训斥几句罢了。”谢桥搁下手里的茶杯,反手捏酸痛的肩胛,一脸疲倦的靠在床柱上。
秦蓦低笑道:“的确如你所言,燕王只是得到几句嘉奖,太子急急忙忙进宫辩解一番,皇上敲打他几句,提及他未娶正妃,要替他择选太子妃。”秦蓦卖了一个关子:“你猜是哪家贵女?”
谢桥摇了摇头:“定是显贵世家。”
秦蓦赞赏的说道:“淮阴侯嫡次女。”
淮阴侯?
谢桥诧异的看着秦蓦,皇上此举敲打得燕王太狠了点!
淮阴侯即便已经沉寂,可底蕴犹在。一旦野心复苏,十个燕王也不敌!
不对!
皇上自然十分的清楚淮阴侯的底细,一旦择选淮阴侯之女褚明珠,相当于太子坐稳储君之位。
若无人促成,皇上必然不会选淮阴侯。
“你促成的?”谢桥面色一肃,不知秦蓦打的什么主意!
“错了,不是我。”秦蓦否认,眼底的光芒复杂。
谢桥手指点着头,猜想不到是谁将淮阴侯推出来。倏然,谢桥眼底闪过光亮,一脸了然。
秦蓦便知她是猜到了。
谢桥心里却是还有点不确定,当初淮阴侯在镇国公府倾塌之后选择避世。如今,正是夺嫡之时,应当知晓兔死狗烹的下场,为何又卷入其中来?
褚明衍不愿娶兰阳,便是不想与皇家人沾边。
而今,他们主动将女儿嫁给太子。
谢桥猜不透他们的动机了。
“权利的诱惑,哪位凡夫俗子能抵御?”秦蓦嘴角透着讥诮,就连他也恋栈权势。若无权势,如鱼肉一般任人斩割。
谢桥轻笑,的确是如此,只怕淮阴侯怕当初反对过明帝,如镇国公府一般被清算,所以才激流勇退。
褚明衍娶了兰阳,或许褚明珠便无法成为太子妃。
只是朝堂之事,与她无关。
“淑妃的毒与你的一致,你可知?”谢桥笑容敛尽,提到这件正事上来。
秦蓦淡淡‘嗯’一声:“你师傅曾告诉过我。”
“季仲?”谢桥迫不及待的想要验证。
秦蓦点了点头。
谢桥朝后一靠,梳理清心里缠成一团的乱麻。
“季仲当真是暴毙?”谢桥心里还有一个一点,只要揭露,她就能确认季云竹为何敌对她了。
秦蓦冷声道:“季云竹天生残疾,季仲、季临束手无策,求到神医谷请你师傅医治。你师傅年轻之时在京城也是声名显赫,与我母亲也结识。季仲的医术高强,曾与你师傅切磋,之后成为莫逆之交。他求上门,你师傅自然是答应,只是待他钻研出救治的法子,给季云竹医治之时,发现当年是他给长公主下毒,不愿给季云竹治腿疾。”
谢桥喃喃的说道:“所以,他以死谢罪?”
秦蓦点头:“却是不知季临为何又死了,你师傅本意并非要他性命,因他的举动而震惊。季云竹却拒绝他的医治,你师傅被他所伤,机缘巧合我救下他带回京城,他那时给我逼毒后,不久便离京谢世。”
“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谢桥心里全想通了,恐怕季云竹将他祖父和父亲的死,全都怪罪在师傅的身上。而师傅并非直接死于他之手,所以他将满腔的仇恨转嫁到她的身上!
因为,她是师傅的嫡传弟子!
父债子偿,师傅的仇怨也由她接手。
谢桥觉得自己有点儿冤。
“我以为一切随你师傅死去都尘归尘,土归土,所以也没有告诉你。”秦蓦哪知季云竹心理如此阴暗,按照他的定论,季仲的仇他是不是该记在季云竹的头上?
谢桥苦笑一声,回想当初在将军府门口她说的一些话,令季云竹面色大变,原来是踩他痛脚了。
师傅苦心钻研一番,没有得到一声好,反而结了仇。翻出那本手札,看着留着一半的残页,长叹一声:“季临与季仲同一日死?”
“嗯。”秦蓦心里也摸清楚季云竹的心思,毕竟长公主的死与他祖父下的毒无关,所以他认为季仲不该以命相抵。
谢桥心一沉,季仲的死怨在师傅的头上她无话可说,季临断不会是师傅所杀。
只怕,暗中有人与师傅做对,刻意杀了季临,陷害师傅。
“季仲是受谁指使?”谢桥怀疑是当今皇上,毕竟长公主为他所不容。
秦蓦缄默不语。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沉闷。
谢桥也不再问,却是知道肯定是当今皇上。
躺在床上,她回想着师傅的人际关系,脑子里一片空白。如秦蓦所言,师傅当年在京城名声显赫,以他的脾性想必也得罪过不少的人。
而这之前的敌人,她哪里知道?
秦蓦静坐片刻,起身离开。
谢桥突然开口问道:“你可知道杀季临的是谁?”
秦蓦脚步一顿,头也未回的说道:“在查。”
陈年旧事,季仲已死,又与后来之事无关,他自是不必深挖。
可季云竹进京后敌对谢桥,他开始也认为是生意上的纷争,可后来季云竹几次下狠手察觉不对,他这才吩咐人调查。
几年前的事,想要查,并不容易。
谢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哂笑一声,还在生气呢。
目光落在一旁的梅花玉版笺,谢桥放在鼻端轻嗅,她字好,可惜画艺不精。不然她制笺配上沈氏的香,也算一绝。
“小姐,您要给郡王写信么?”白芷看着谢桥手里拿着纸笺,脸上露出一抹笑,利落的将笔墨备好。
谢桥将纸一扔:“不写!”
白芷对着谢桥去净室的背影,吐了吐舌:“郡王被您气跑了,还将婚期定下来寻您,显然是低头了,您怎的不说一句软话?又让郡王生气走了?”
谢桥可不知说什么软话,她都没有摸到秦蓦的脉门,也弄不清楚他因为什么着恼,明明刚才好端端的说着话儿。
“你觉得我错了?”
白芷一愣,她也说不上来,只是郡王生气,肯定是小姐做得不对。
“秦蓦究竟许你什么好处,这心全偏向他那头。你也说不出我错了,我也不知错在何处,为何要道歉?”谢桥的声音透着一丝冷,心里也升腾着怒火,向来都是她向秦蓦低头,以前是形势所逼。如今她只要没有错处,何须向人低头?
只因,他会是她的丈夫?
谢桥不予置评。
白芷呆愣的站在内室里,她也是怕谢桥与秦蓦不和睦,所以想要谢桥退一步。
哪知踩到谢桥的痛脚!
——
翌日。
谢桥乘坐马车去西伯府。
淑妃夜里醒了片刻,的确如谢桥所言,她半点胃口也无,喝了几口糖水,没有说几句话,她又昏睡过去。
谢桥吩咐明秀准备好药浴,吩咐婆子抬着淑妃泡进浴桶中,随后给她施针。
一刻钟后,示意明秀换一桶水,将淑妃放进去。顺着银针流出来的血,已经不再那么黑,变成红色。这才让人将淑妃抱出来,穿上衣物:“中毒的量少,又解毒及时,再泡几日,便无大碍。”
秦玉是沉疴,所以耗费更长的时日。
西伯昌感激的说道:“幸好有你,不然这西伯府怕是不保。”
“伯爷客套了。”谢桥知他这是客套话,真的到那一步,西伯昌定还有其他的法子化解危难。
“皇上只宽限三日,不知……”西伯昌后面的话没有说,谢桥却是懂他的意思:“可以进宫,但是药浴还是要泡。”
西伯昌为难道:“淑妃进宫,怕是不能立即召唤你,否则皇上会起疑。”
“我将药给淑妃带进宫,可以请林太医,只须请他调制好。”谢桥知道自从南阴一行之后,林太医性子有所转变,害怕秦蓦要他性命,后来秦蓦并没有秋后算账,认为是她替他说好话,对她心存感激,这一点小事委托他定会乐意,只是欠下他一个人情:“淑妃进宫之后,伯爷请林太医来府中给老夫人诊病。到时候淑妃唤林太医去询问老夫人的病情即可掩人耳目。”
西伯昌作揖道:“只得如此了!”
“二弟,二弟,姓郑的又来府上求亲了?”突然,姬恒走路带风的过来。“我不是说了,姓郑的敢来就打出去……”走近瞧见谢桥,语气一变,脸上的怒气化为笑意:“容小姐来了,你怎么在这里站着?快,里头坐。”
西伯昌头疼的拉住姬恒意欲拉谢桥衣袖的手:“容小姐给母亲治病。”顿了顿,睨一眼谢桥,轻咳一声道:“你正经一点,容小姐已经与郡王有婚约,你再这样拉拉扯扯,旁人瞧见会非议。郡王若是看见,恐怕你这只手不保!”
姬恒突然委屈的说道:“你怎么能嫁给秦蓦呢?他成日里板着脸,石头人一样,哪里有我知冷热?”随即,气恼的说道:“算了算了,宫里头赐婚,我与你也私奔不得。你与瑜儿年纪相仿,做你干爹爹如何?”说罢,又要伸手去拽谢桥。
谢桥赶紧避开,险些被他的话给噎着。
西伯昌看见姬恒不但头痛,眼睛也痛,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就算你是她亲生父亲,也不能如此鲁莽,旁人免不得要多想。”西伯昌怒斥一句。
谢桥见状,赶紧向西伯昌告退。坐上马车,突然想起西伯昌的一席话,意识到这里并非现代,而是很封建的古代。虽说玉倾阑是她的师兄,可在这个时代,就连亲兄妹这个年纪做出亲密的举止都惹闲话。想必她昨日与玉倾阑的打闹被秦蓦看见,他心里不舒坦。
许是,他为这个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