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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空旷的庭院里,就连风声仿佛都不知不觉静止下来。
谢桥对秦玉的所作所为,不能理解。她病好了,为何还要装病?并且隐瞒着秦蓦?
难怪玉倾阑曾说她治不好秦玉!
暗指之意,并非是她不配合吃药!
而是,她根本就没有病!
秦玉死死的咬着唇瓣,一双杏眼里蕴满泪水,布满惊惶。后背抵靠在桃树干上,微微颤抖。她不知谢桥为何突然毫无征兆的替她把脉,并且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她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
瑾姨震惊的望着秦玉,她的毒解了?
巨大的喜悦袭上心头,激动得手指发颤。嘴里连声念几句: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郡主,你的毒当真解了?太好了!等下告诉郡王,他定会很高兴!”瑾姨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光亮,秦玉在她的心里如同小时候一般并未深想:“郡主还是与小时候一样顽皮,总喜欢吓唬郡王。您病好了,还瞒着我们,前些时日里还说糊涂话。郡王也是为了你的身体,既然没有病自然不会要离开京城。”
“不!不要说!”秦玉乞求道:“瑾姨,不要说!”
瑾姨一怔,疑惑不解:“郡主,到底发生何事?郡王他素来爱护你,将你看得比他自己还重。公主府走水的时候,您在屋中睡觉,火势烧得凶猛。驸马早已不知所踪,郡王不顾危险将您救出来。您伤势不重,留在安远侯府。而郡王烧伤得严重,太后将他接入宫中治病。那时候他还心心念念着你,醒来便要见你。太后将您接进宫,可您却是不肯见他。”
瑾姨陷入回忆中,她逃命出来,并不放心这两个孩子,这些事情都是宫里头的好姐妹告诉她。
这些年她一直在安业寺,留意着他们的情况。
“你说什么?”秦玉不可置信,她明明是安远侯救出来……怎么会变成秦蓦呢?
秦玉摇摇头,不会的!秦蓦那时才多大?
怎么可能把她救出来?
瑾姨定是向着他,所以处处替他说好话!
“你不必替哥哥说好话,我不肯将病情告诉他,只是想要哥哥多关注我罢了!如今我在他心中仍是病患,可他关心我几回?若是知晓我……好了,他怕是不会管我死活!”秦玉梨花带泪,这一番辩白,几乎连她自己都相信了!
“你心中如此想我?”一道醇厚的声音缓缓的传来,秦蓦不知何时回府,将她们的谈话听去多少。冷峻的面容上并没有雷霆之怒,目光异常的平静。
秦玉却在他的注视下觉得头皮发麻,双手紧紧的攥着裙摆,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我对你不够好,还是哪里有做得不对之处?”秦蓦嗓音仍旧平静无波,只是透着丝丝渗入人心的冷意。
秦玉心中一颤,在他的逼视下,双手掩面,小声抽噎。
“你用大寒之物,伤了根本。毒虽然已经解除,却难有子嗣。”谢桥断定她第一次见秦玉时,她身体里的确中有胎毒。不知她为何会如此极端,自己的法子见效慢,却是也能根除她体内毒素。
可惜,她不肯配合!
秦玉眼中的泪水止住,微微一笑,笑容却狰狞扭曲:“哥哥,你听见了吗?我不能生育子嗣,你手下的副将随时丧命。他为你拼死拼活,你忍心他家中断绝香火?”
“你——”秦蓦胸腔震动,几不能语。她为了不嫁给马数,竟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静静的看着她,仿佛这二十多年来,今日才认识她一般。
“我的病好了,哥哥你难道不高兴么?”秦玉呵呵一笑,讽刺道:“你说对我好,当我被病魔折磨得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时候,你在何处?我有心爱之人,你却逼我嫁给身份不匹配的粗鲁武将!你答应母亲好好照顾我,可……你尽职了么?”
面对秦玉的指责,秦蓦锐利的黑眸闪过复杂难言的之色。
不知是失望,还是痛心。
竭力回想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哪些事做得令她误解如此深重!或许记忆太过遥远,浮光掠影般闪现,一个清晰的画面都难以捕捉,回想不起来。
秦蓦沉声道:“不要妄自揣测爱惜你的人,不要随意去相信不了解的人与事,否则终有一日你会为之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秦玉心口一颤。
秦蓦果决道:“明日马数来府中提亲,这段时间你在府中备嫁妆。”语气坚定,不容转圜。
“哥哥——哥哥——”秦玉惊慌,小跑着追上去。可秦蓦转眼间,便大大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秦玉大喊一声:“秦蓦!”
秦蓦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离开。
瑾姨最了解秦蓦,他高兴、难受都闷在心里,而今日秦玉一番话,狠狠中伤他。
“郡主,您的话,太伤人心。”
伤人么?
秦玉低低的笑了几声,纤细的手指指着秦蓦离开的方向,激愤道:“我伤人心?你瞧见了么?我不能生,他的属下断绝香火,他还是一样冷心冷情的逼我下嫁!他若当真疼惜我这个妹妹,就算没有将我嫁给心爱之人,也该是世家权贵中的佼佼者!”
瑾姨默然不语,她禀性像极安远侯,太自私!
谢桥摇了摇头,秦玉俨然对秦蓦积怨已深。她若是个明白人,便清楚秦蓦替她择选这门亲事,用心良苦。
可惜,她并不领情。
瑾姨将谢桥送出府的时候,突然说道:“我今日请您来一趟,主要是将阿香托付给你。”
“为何?”谢桥颇感意外。
瑾姨苦笑道:“她跟着我这老婆子不便,郡王身旁不喜女子伺候,郡主心境不清明,我怕这孩子随意扔在府中无人管束会学坏。眼下只有你合适,可以好好教导她。”
“阿香她愿意?”
“我还未与她提。”瑾姨面带忧色。
“你也不逼执意如此,阿香若愿意便送到我身边。若是不愿,便留在你身边,未免适得其反。”谢桥对阿香说不上喜欢或者讨厌,只是觉得她不如表现的那般单纯,毫无心机,小有聪明。
瑾姨点了点头。
“您留步!”谢桥走到门口,碰见等候的蓝星,没有多问:“带路。”
蓝星不禁多看她一眼,领着她去往观星楼。
秦蓦盘腿坐在竹垫上,手执一壶酒畅饮。
谢桥不知如何安慰他,摊上这么一个不明事理的妹妹。枉费他处处替秦玉考虑、打算,而秦玉却认定秦蓦是害她!
盘腿坐在他的对面,秦蓦推来一壶酒。谢桥顾自斟一杯,色泽金黄,微微一怔,浅抿一口。酸甜可口,并不浓烈。
“梅子酒?”谢桥喜欢这口味,不禁连饮两杯。
“嗯。”秦蓦见她当茶水饮,剑眉一蹙,提醒道:“果酒虽易入口,后劲却强,你莫贪杯醉了。”
不知是酒起的作用,还是秦蓦这一番话,谢桥面色似涂抹胭脂,染上一抹羞红。连忙放下杯子,微微一笑:“年幼时,我与师兄一起偷师傅的酒吃。师兄最多只许我饮三杯,其余都进他肚子里,背锅的人总是我。”手做了一个厚度,埋怨道:“师傅罚我将这么厚的医经背出来,不背出来便饿上两顿。”
秦蓦侧首看着她,眉眼含笑,嘴里虽是抱怨,却显见得很愉悦。
不禁回想起他与秦玉小时候的情形,紧绷的面色,透着些许的轻松。
“好在他有良心,偷偷给我送吃的。”谢桥轻叹一声,语带清愁的说道:“可惜,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
秦蓦自嘲一笑,将桌上的点心推到她的面前:“尝尝这枣糕,还不错。”
谢桥捻起一块,浅尝一口,甜中透着丝丝酸味儿,倒是合口味,不知不觉吃了两块,笑道:“酸枣糕?”见他点头,谢桥擦掉指尖糕屑,皱眉道:“你妹妹她身体没有病,而是这里。”手指着心口的位置。
秦蓦抬眼看向她,便听她说道:“她常年缠绵病榻,不与外人接触,受病痛折磨,心理上很敏感、孤独,渴望得到关怀。一旦受到冷落独处时,郁郁不欢,喜欢忧思。若有人利用她这一点,很容易操控她的心理。”顿了顿,继续道:“而她一旦听信旁人灌输给她的信息,那么便会偏执难以扭转。”
秦蓦听的入神,心有所悟。
谢桥望着楼下绿柳如丝,随风而扬,没有继续说下去。
秦蓦面色冷峻,浑身仿佛被冰雪笼罩,冷嗤一声:“他以为利用秦玉……便能要我性命?”
“你放得下秦玉?”
秦蓦冷笑更甚,并未多说。只是眼中带煞,手背青筋狰狞,手指力道大得仿佛要将掌中酒壶当作秦淮头颅一般捏碎。
谢桥隐隐猜测到利用秦玉之人是谁,眼中闪过苍凉。利益之下,亲情多寡淡!
收敛思绪,谢桥想起她来郡王府的要紧事,声音清冷:“容嫣有蹊跷,她知晓太多隐秘不为人知的事情。她嫁给太子前所作所为,早已遭受太子厌弃,可最后将太子笼络住,想必她手中还有底牌。”随即,将墨砚一事一并道出,忧虑道:“只怕当初她在你书房里发现皇宫地势图之事,会告诉太子。”眼中闪过懊恼和一丝关切之色:“你日后定要小心她与太子。”
秦蓦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关切,心中的阴霾似一扫而空,不禁哼道:“跳梁小丑罢了!”
心中却是想起玉倾阑那日的话,瞥了她一眼道:“蓝玉是我的人,你有事可以找她。”沉吟片刻,觉得不妥,若是出现紧急情况,蓝玉恐怕来不及:“若是可以,将她调到你的院子里当差。”
“洗衣房里的玉蓝?”谢桥皱眉,她还寻思着将人打发了。
秦蓦嗯了一声,正要叮嘱一番,蓝星回禀道:“军中传来消息,请您速回。”
“天色不早,我该告辞。”谢桥起身离开。
秦蓦吩咐蓝星送她回府。
蓝星抱一坛酒放在马车桌子上,还有一包点心。
谢桥一怔,透过窗帘间隙望去,只见他坐在马上,长发漆黑,一袭墨袍映衬得他冷漠的眸子更为幽邃。
马车缓缓行驶,他策马随行。
谢桥静静的凝视他片刻,收回视线,落在桌子上的梅子酒与点心,心头隐隐发热。
……
秦蓦一离开,焦急在屋子里踱步的秦玉,心头一松,连忙带着柳嬷嬷从后门出府。
她知道,秦蓦下的决定,无人能更改。
且,说到做到!
“快一点!”秦玉坐在马车里,双手紧紧的绞拧,掀开帘子看一眼街道,焦躁的说道:“再快一点!”
马车还未停稳,秦玉急急忙忙跳下马车。
柳嬷嬷敲响安远侯府的大门。
门一开,秦玉迫不及待的进去,提起裙幅小跑着去找秦淮。
秦淮正守在秦懿的床榻边,目光阴郁,耳边传来安远侯夫人的嘤嘤哭声,头脑胀痛:“够了!成日里哭哭哭,你哭懿儿就能好了?”
安远侯夫人眉尖一蹙,满面泪痕的指着秦淮埋怨道:“还不都是你!若不是因为你,懿儿他怎么会变成残废?我就说了,秦蓦心思狡诈,秦玉又能好到哪里去?指不定你利用她算计秦蓦,她明面上向着你,心里还是帮着秦蓦!”
“行了!”秦淮只有这么一两个儿子,一个如仇人,剩下便只有秦懿。眼珠子一般珍视,倾注心血教导,哪里愿意看见他变成一个废人?“或许是秦蓦早有察觉……”
安远侯夫人认定是秦玉搞的鬼,嘲讽道:“老爷,你们行事周密,秦蓦他难道手眼通天,能掐会算不成?你别忘了,玉倾阑是谁?他与秦蓦是好友,她想要嫁不过一句话,还用的着你来多事?”
秦淮哑口无言。
安远侯夫人看着床上日渐消瘦,意志消沉,萎靡不振的秦懿。对他们两兄妹恨之入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她定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侯爷、夫人,郡主来了。”丁香进来通传,秦玉却已经尾随进来。
安远侯夫人见到秦玉,恨得咬牙切齿,目光如蛇一般阴毒的射向她。
秦玉眉心一颤,避开安远侯夫人吃人的目光,落在床榻上秦懿的身上。瞧着他短短一月,便瘦骨嶙峋,吃惊的张开嘴。睁眼盯着床幔,没有丝毫焦距,宛如活死人。
秦淮不耐的说道:“你来干什么?”
“父亲,您说已经替我说好与玉倾阑的亲事,可以让他明日来府中提亲吗?”秦玉想起正经事,焦急的说道:“哥哥他将我嫁给一个武将,明日就来府中提亲,否则来不及了!”
安远侯夫人冷笑一声,尖利的说道:“你还有脸来求我们?你看看我儿被你害成什么模样!我不会善罢甘休!”
秦玉不敢看,他的模样令她发怵,想起她被病痛折磨生无可恋的时候。猛然回过神来,摇头辩解道:“不是的,不是我害的!秦蓦,是秦蓦!”安远侯夫人眼底彻骨的恨意,令她心惊。面色苍白,乞求秦淮道:“父亲,你相信我,我没有背叛你!他对我有所察觉,我被他利用了!”
秦淮挣脱她的手,冷声说道:“你弟弟出事,为父没有精力去促成你与玉倾阑的亲事。”
秦玉目光一滞,蕴含水光的杏眼转了回来,眉心沁出淡淡的戾气:“你是骗我的?”
“没有,玉儿……”
“你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要帮我,而是拿玉倾阑利用我?”秦玉心中寒意更甚,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秦淮,咄咄逼人道:“你说,你是不是在骗我?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编造出来?”
秦淮一惊,慌忙道:“怎么会骗你?为父只是没有空闲……”
“那你现在去!现在就去,我便相信你!”
秦淮眸眼深沉,心思翻转,寻个由头将她给打发。
秦玉眼中透着癫狂之意,咬紧贝齿,素手指着秦懿道:“你若骗我,他不得好死!”
“贱人,我撕烂你这张臭嘴!”安远侯夫人见她拿秦懿赌咒,触动她敏锐的神经。恨意奔腾,伸手朝她脸挥去,尖利的指甲在她白皙的脸上抓出几道深深地血痕。
秦玉吃痛,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随即朝安远侯夫人的脸挠去。
秦淮一把将她推开,怒道:“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秦玉站立不稳,整个人便如同散架一般,倾倒落地。
安远侯夫人尖声道:“把她赶出去!”
秦玉目光阴冷,满含恨意的看向秦淮,缓缓的低笑出声。脸上道道血痕,显得她脸上的笑格外狰狞可怖。
秦淮不禁心中一颤,一股不安爬上心头。
安远侯夫人揽镜自照,脸上破了一点儿皮,当即将小铜镜掷在他的脚下:“当真是反了,我可是她的嫡母,这贱人竟敢打我!”
“够了!你也消停点!”秦淮瞪她一眼,拂袖离开。
秦玉被婆子拖着丢出安远侯府,狼狈至极。
回到郡王府,当日夜里病倒发着高烧。
翌日,仍旧浑浑噩噩。
秦蓦并没有再让她出面的打算,对她昨日里的作为,仿佛并不知情,订下婚期。
一切有条不絮的进行。
秦玉再也没有闹过,仿佛绝了嫁给玉倾阑的心思。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有再踏出玲珑阁。
直到一日容嫣给她下一封邀请帖,秦玉去一回东宫。回来之后,便张罗宴会。
……
谢桥拿到秦玉的邀请帖,眉头微拧。听蓝玉所言,秦玉的脸留下伤疤,屋中的铜镜全都撤走,不愿见人。
眼下,她大办宴会有何目地?
谢桥将邀请帖递给身后的蓝玉:“你如何看?”
蓝玉也猜不透,她被训练好便安排到各府做眼线,不曾与秦玉接触,不了解她的为人。
白芷忧虑道:“小姐,您与郡主并不熟识,我们寻个由头推了不去?”
蓝玉不赞同道:“小姐不去,日后各府宴会不会邀请小姐。”
白芷不知圈子里的规矩,‘啊’了一声:“那该怎么办?”
“去便是,又不是洪水猛兽。”谢桥失笑道。
白芷噘着嘴,就怕比洪水猛兽还可怕!
明秀从外院回来道:“小姐,方才叶舟传话,有人请您出诊。”
谢桥眉一皱:“医馆没有大夫坐诊?”她觉得关掉医馆可惜,便请了大夫坐镇。
“叶舟说指名要您出诊。”明秀细细回想叶舟的话,他的神情,似乎极想谢桥出诊:“他说是姓姜的大户。”
姓姜?
蓝玉沉吟道:“莫不是北城姜家?”
谢桥疑惑的看向蓝玉。
蓝玉道:“姜家在北城原是首富,几年前搬至京城,后来取代夏家成为皇商在京城站稳脚跟,如今在商界势头正猛,就连有些世家大臣都颇给几分脸面。”
“准备马车。”谢桥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既然要拓展商路,那么结识姜家便势在必行!
叶舟在府外等候,见到谢桥后,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姐,我擅作主张,您别怪罪。若是得了姜家的恩情,那么今后咱们也能得他们庇护。”
商海如官场,人际关系极为重要。
这个理,她懂。仍旧横眉竖眼道:“下不为例!”
叶舟谄媚道:“下不为例!”
一行人去往姜家。
姜府门口早有嬷嬷候着,见到谢桥微微一怔,领着人去长寿居。
姜老夫人额头上裹着汗巾,倚在床柱上喝药。
常乐捧着茶水递过去,端着铜盆,服侍姜老夫人漱口。
常喜恭恭敬敬的说道:“老夫人,少爷请的大夫来了。”
姜老夫人放下茶杯:“请进来。”
谢桥掀帘而入,姜老夫人眉头一皱,刻满皱纹的嘴角微抿颇显严厉。忽而,嘴角一扯,浮现一抹慈祥的笑:“丫头是来给我治病?”
“正是。”
蓝玉将药箱放下。
谢桥拿出诊脉枕,替姜老夫人扶脉。
“丫头,我身子好的很,就是旧疾发作,歇上几日便好了。我那孙儿,小题大做!”姜老夫人中气十足,挥退伺候的丫鬟道:“你就随便拿些药给我糊弄糊弄他就成。”
“您的确不是什么大病。”谢桥示意姜老夫人张开嘴,舌紫暗,苔薄白,问道:“头是一侧痛,两侧或是全头痛?”
“都有。”
“如何痛?”
“刺痛。”
谢桥颔首,询问道:“您是头痛反复,经久不愈,痛初固定,痛如锥刺?”
姜老夫人脸上的笑容缓缓沉敛,神情严肃:“丫头,我这病不妨事?”
“不妨事,扎几针,吃几副药就好了。”谢桥含笑道:“我再教您一套拳法,每日晨起练对头痛症有缓解、可预防。”
姜老夫人盘腿坐在床榻上,笑眯眯的问道:“拳法不练……”
“祖母,听大夫的话。”
一道清雅醇厚的嗓音自屋外传来,谢桥回首望去,只见来人身着一袭青衫,墨发半扎半束,别着一支青玉簪。日光流转,周身仿佛笼罩一层浅金明丽的光芒。
如玉生辉。
是他!
墨宝斋的东家?
姜裴见谢桥呆怔的望着他,唇边掠过一丝笑意:“有劳谢大夫。”清冷的嗓音仿佛高山流水,悠远清淡,舒畅动听。
谢桥颔首,心中诧异,没有想到他会是姜家少主。
“知晓劳烦谢大夫,那就……”
“今日可以吃一份糖酥。”姜裴缓缓的说道。
姜老夫人立即躺下让谢桥施针,对姜裴的背影道:“明日两份!”
谢桥不禁失笑。
姜老夫人从床头柜子里偷偷拿出一个油包纸,悄悄的说道:“丫头你别笑,糖酥很美味,来尝尝……”手一缩,藏进被子里。
谢桥一怔,便瞧见姜裴站在珠帘后,珠帘散发的温润光泽辉映下他的面庞俊逸非凡。
姜裴琉璃般的眸子里闪过无奈,温声道:“糖酥吃多了牙疼。”
姜老夫人撇了撇嘴,到底没有反驳。
施针后,谢桥教姜老夫人一套太极拳。姜府的婢女将她领到凉亭里,姜裴煮茶候着她。
亭外鸟鸣花香,谢桥透过水雾看着他娴熟优雅的煮茶,紧绷的神经不禁松懈下来:“多谢你割爱。”
“绿石虽无价,束之高阁一文不值,用的恰如其当才能体现它真正的价值。”姜裴斟茶递给谢桥,温文尔雅道:“该是我谢你,老夫人的头风治好,必有重酬。”
谢桥含笑道:“那我便在此谢过姜公子慷慨。”
随即,便与他说姜老夫人的病症。待她离开之际,婢女递给她一包糖酥。谢桥回头望一眼姜府,嘴角微扬,姜老夫人没有瞒过他的法眼,不过是他纵容罢了。
心底生出艳羡,这才是真正的亲情罢?
谢桥接着几日来姜府,却是没有遇见过姜裴。
转眼,便到了秦玉的宴会。
容姝、容凝一大早来到重华楼,与谢桥一同去郡王府。
经过中毒一事,容凝对谢桥格外亲厚,对秦玉心生抵触。若不是母亲逼迫,她并不想再去郡王府。她们无冤无仇,想不通秦玉为何要害她。
郡王府中,容凝紧紧跟着谢桥,片刻不敢分开。
谢桥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不乱走,不妨事。”
容凝乖顺的点头,失去往日的活泼。
秦玉见到她们几人,连忙迎上来。薄纱掩面,眼底蕴含着涟涟笑意:“你们来了,快去花厅里,各位姐妹都在等你们。”
“好。”谢桥等人跟在秦玉身后,一道去往花厅。
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说笑,谢桥感受一道强烈的视线盯着她。顺着望去,只见姬瑜目光不善的瞪她。
容姝轻声道:“大姐姐,您要小心她。”
赏荷宴中,姬瑜落水,恐怕将谢桥记恨上。
谢桥眸光微敛,不止此事,还有她曾与姬恒议亲,姬瑜便对她看不顺眼。
秦玉环顾一眼众人,拍了拍手,众人安静下来。
“诸位姐妹,我来京有段时日,不曾邀请诸位来府中小坐。我们都是琴棋书画,枯燥乏味。今日里我们来一点不一样的游戏,前几日我偶得一宝物,藏在这落霞居中。你们谁若寻到,宝物便归谁所有。”秦玉示意蓝月将端出来一个托盘,揭开上面的红绸,露出一套珍珠头面。
珍珠大小一致,颗颗圆润,色泽饱满。
众人眼底闪过惊艳。
秦玉道:“这个是额外奖赏。”
至始至终坐在角落里的容嫣,妆容精致,眼角眉梢流露出一丝媚态,似彰显她备受宠爱。掩唇笑道:“我也来添彩头。”拔下手腕上珐琅手镯。
众人兴致勃勃,立即分散去寻宝。
秦玉看着谢桥几人,微微挑眉道:“你们不找么?”
谢桥垂眸不语。
容凝却蠢蠢欲动,俨然忘记秦玉迫害她一事,拉拽着谢桥的衣袖:“大姐姐,我们一起去找罢?”
容姝横她一眼,容凝仿若未见。
容嫣亲昵的挽着容凝的手臂,柔声细语的说道:“二姐姐陪你一同去。”
容凝眼中闪过犹豫,终究抵不过诱惑,跟着容嫣离开。
随即,秦玉也借故走了。
两个人顺着落霞居绕小半圈,容嫣扶着腰肢道:“五妹妹,姐姐有些累,在这里休息片刻,你自己去找。”看出她的迟疑,容嫣继续说道:“再迟一点,被别人抢先如何是好?”
闻言,容凝独自往前走。突然,脚步一顿,水榭里坐着一抹白影。眼前骤然一亮,快步走过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诸位小姐陆续回来,不见容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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