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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巫峡自巫山县城东而起,途经46公里,至巴东县官渡口为止。自古以来无数的文人墨客惊叹于巫峡两岸险峻却绮丽的画卷,江流百转,行船穿梭期间,两岸的峰峦叠翠缓缓而过,尽管江道狭长,却又是别有洞天,每行至青山阻隔之处,必又是豁然开朗的一片回廊。
巫山人秉承了重庆人的热情好客,他们喜欢跟陌生人天南海北的谈着。白瑾跟红芜自重庆朝天门码头而上船,一路上听着一旁的巫山人操着一口蹩脚的塑料普通话,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巫山迤逦的神话传说,或者是重庆地道的美食,巴东独特的风土人情。
“不是我跟你吹,我们那点儿虽然没得解放碑这一地带繁华,那也是难得的一道风景线。巴国文化在我们那儿还是保存了很久的哟,巫山神女的故事听过没得,那斗是我们那点儿的!”跟白瑾他们搭话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似乎是在朝天门做些批发生意的,每次搬运货物都是亲力亲劳,身上的肌肉看上去黝黑又结实,他说起巴东文化时,脸上还有浓浓地自豪感。
船行进了大宁河巴雾峡,峡内江流平缓,两岸山峦显然平缓不少,可江道却进入了瓶颈一般狭窄,从下方向上望去,能看见两岸匆匆而过的绿林,还有山崖上高悬的棺材。
那些棺材近湖面的是直接镶进了悬崖的石洞内,而有些还高悬于悬崖之上的,则是被镶进悬崖内的石柱拖起,场面惊奇,叹为观止。
红芜痴痴地盯着那崖面上的棺材,也不知在想什么,眼神迷离,似乎在思索又探寻不得的样子。旁边的巫山人看了,笑了出来:“神奇吧,这可是巴雾峡最出名的景观了,叫悬棺。说是西周时候为了保护先人的尸体不受兽人侵犯高挂的,哟,算起来,都有两千多年历史了。不过这都是官方说的,我们那儿可不是这个版本。”
白瑾感兴趣地回头:“怎么说?”
“我们那儿说是春秋时候战乱不断,民不聊生的,为了防止人发死人财,就把先人的遗体挂在上面了,还请了专门的恶鬼镇压,俗称,棺山鬼。”
“棺山鬼?”
“是哦,你别看这巫山秀丽奇峻,晚上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哦,我小时候爷爷都不让我出门,我们村世世代代的流传着棺山鬼的传说。说是原本请来的是个大仙,不晓得怎么,变成恶鬼了。晓得巫山红叶吧,十一月到次年一月是最红的季节,据说,那都是被害死的人的鲜血染红的。”
白瑾乐了:“我怎么听说是巫山的气温给红叶创造了最好的生长坏境。”
那巫山人不乐意了:“那可不是,你见过哪儿的红叶能红得跟鲜血一样的,简直是邪门。”
白瑾不语挑眉点头,可一旁的红芜还愣愣地坐在一旁看着那悬棺。
白瑾碰了碰她:“怎么了。”
红芜回神摇头:“没,我只是觉得,我好像来过这里。”
白瑾挑眉:“这么多年,你哪儿没去过。”
红芜摇头:“我不记得了……”
旁边的巫山人见两人眉来眼去的笑说着:“小姑娘也太怕晒了,咱重庆的紫外线不强,况且今天又没大太阳,你打什么伞啊。”
幸亏三人坐在船舱外面,否则红芜在室内打着伞还真是显得更加怪异。红芜撑着伞,笑道:“我紫外线过敏。”
那巫山人惋惜地看了她一眼。
那可怜了这身白嫩的皮肤了。
行至傍晚,船终于到了巫山县的渡口,红芜跟白瑾刚出码头就瞧见林止蔺坐在渡口前的面摊,吸溜着一大口的面一边吃一边跟着他们打招呼。他旁边还坐了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带着顶灰色的帽子,见了他们乐呵呵地笑着。
过了大半个月不见,白瑾瞧着林止蔺竟然觉得是胖了些,这小子在青城山上看来养得还真是不错。
“行啊你,在峨眉山上养得白胖白胖的。”红芜没忍住伸手捏了捏林止蔺脸上的肉,被他嫌弃地一爪子刨开。
“去去去,什么峨眉山,是青城山。”林止蔺不满地说着。要说他胖了其实也没胖多少,只是看起来没以前一样瘦得干巴巴的,长壮实了不少。仔细一看,似乎还高了?
“你是不是长高了?”红芜狐疑问道。
林止蔺纳闷一摸脑袋:“有么。”
林止蔺一拍脑袋拉过旁边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近看大概也有五六十岁了,头上依稀有灰白的头发,朝着白瑾他们和蔼地笑着,一笑就是满脸的褶子:“这是巫山县土家族村的村长老邓,我这些天就住在他们家来着。”
“你好,你好。”村长老邓亲切地将手伸出来握住白瑾的手,“听说你们从c市过来的,很辛苦吧。”
“还好,巫峡风景不错。”白瑾客气说,“你好,我们是林止蔺的朋友。”
“早听说啦,早听说啦,现在不早了不嫌弃就先去我们家坐会儿,正好吃一顿晚饭。”
“那就麻烦了。”
巫山县的土家族村依山傍水而坐落,村长家住在特别的文化古镇,这一块是被保护起来的乡村,没有在城市里见过的高楼大厦,狭窄的青泥石板巷道,还有两边被石柱支起坐落于山坡之上的吊脚楼。村里来来去去总共就这么些人,都是乡里乡亲的熟人,突然来了一个白瑾这么个英俊的生面孔,再加上红芜艳丽的面容,乡亲们都好奇地打量着二人,还有人朝着林止蔺热情地打着招呼。
村长老邓家在石板最上坡路的地方,都说重庆是个山城,爬坡上坎的地方最是多,白瑾和红芜原本以为就重庆市朝天门那一块的楼梯已经够得受了,这一路走来,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一行人爬了不知多久,远远问到饭菜的香味,红芜鼻子灵,顺着饭香就走在村长前面摸到了大门。
“这家吗?”红芜站在一家敞着大门,门口还栓了一条小黄狗的人家问道。
只是那条小黄狗对她可就不友善了,呲牙咧嘴的冲着她像是随时都要扑过来。
没办法,谁让她是鬼呢。
“滚滚,走开,这是客人。”闻声从门里出来的女人盘着长发,穿着朴素,只是年岁似乎已大,精神似乎不大好,却还是打起精神朝着红芜笑道,“是林道长的朋友吧,快进来快进来,饭菜早就做好了。”
“你这鼻子还真是灵,闻着味儿都能摸着人的家门,鼻子都快赶上地上的滚滚了。”随后而来的林止蔺看着红芜站在门口忍不住戏谑说道。一行人热热闹闹进了屋子,坐在内屋的饭桌上。
白瑾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奇怪的类似中药的味道,像是家里常居病榻的人才有的药水味儿。
饭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红芜局促地坐在凳子上,门口的滚滚还在凶恶地朝着她的方向叫着,可她烦的却是面前堆积成山的食物,却一口都吃不了。倒霉催的是这家女主人还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腊肉:“多吃点,别客气,看你这么瘦,多吃点儿我们这儿特有的腊肉,可是养了好久的土猪,一般外面都买不到。”
红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是尴尬地点点头,拿筷子戳了戳碗。
白瑾见状将红芜碗里的腊肉一把夹了过去塞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
林止蔺同时打着圆场:“我师妹练辟谷术呢,她不能吃东西。”
女主人遗憾地点点头,红芜抱以歉意地朝她笑笑。
“你师父以前啊,就不兴什么辟谷,多吃才好呢。”村长老邓接过话,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开口说道:“对了,正好你们都在,给你们尝尝咱这儿特有的米酒。”
巫山特有的山泉水酿成的米酒,倒出来的一瞬间香气四溢,红芜闻着都受不住了,却也只能眼巴巴地瞅着,见白瑾手里端着一杯,望眼欲穿的样子。
她可怜兮兮地扯了扯白瑾的袖子,白瑾看了她一眼,似有所悟地趁着人不注意,将酒洒在地上。
红芜的杯子无声无息满了。
乐呵呵地端起来就喝。
果然好酒。
难怪那老头肯一醉长眠。
酒过三巡,村长喝懵了,话头也开了。
“明天麻烦几位再跟我去趟族长那里了,也不知道族长的女儿什么时候才能醒,虽然依我看是悬啊。”老邓这话刚说,就被他老婆狠狠捅了一下,他赶紧收了话茬干笑。
“您不就是族长?”
“嘿哟,我哪儿能是啊,我是村长,族长是咱土家族的族长,地位很高的。他家女儿前几天卧病不起,咱族里的大祭司都说了,那是被恶鬼抓去了生魂,得把生魂找回来才行。”老邓说道,往嘴里塞了口腊肉,继续说,“依我看哪是什么恶鬼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兴那一套。但咱族里世世代代信奉的东西那不能一下子推翻,得慢慢来嘛。”
林止蔺苦笑点头。
红芜却在心中冷笑。
这位村长要是知道面前坐着的就是一位恶鬼真不知作何感想。
“那位族长家离这儿远吗。”
“不好说,远还是不至于,但还得坐船,得过一个小小峡才能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