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潞王刚叫朱翊钧给关了,京里京外就叫传遍了,个个都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不仅如此,传的话还一日变三变。早起还听是潞王在十七年就藩前和皇贵妃眉来眼去,现在叫天子给抓住了把柄,要严惩他们两个。到了晌午就成了潞王妃与潞王不睦,向宫里面告了一状,说潞王在藩地为非作歹,天子护不住,特地将人叫来京里关着,给卫辉府的百姓一个交代。
传着传着,不知怎的,就同白莲教扯上了。说是潞王和白莲教合谋,想要篡了自己哥哥的位。
“这是真事儿?”一个瞧着老实巴交的富户揣着手,满脸的不相信。
说话的人顿时变了脸,指着那人道:“我亲家的表舅是天牢伙房的伙计,他亲口说的,这还能做得了假?那天晚上,满京城不都到处是顺天府的人同锦衣卫?举着火把在那儿寻人。为的什么?就为了找白莲教的!我告诉你,人都叫给抓进天牢里呆着了,不知道上了多少刑。听说都不成人样了。”
富户心中惊愕,面上却不带出半分,打了个哈哈就转回家去。
“老头子,怎么样了?”一个穿金戴银的妇人过来从富户的手里接过他取下的帽子,“外头咋说的?可有谱了?”
富户叹了口气,心里惊疑未定。
妇人急得跺了脚,也顾不上将帽子放好,顺手就摆在边上的桌子。“你倒是说话呀!咱们闺女可还在卫辉府那头关着呢,指不定就是潞王听说了咱们家……所以才同天子告了状,现在这是使了*计来害咱们呐!老头子,你总得拿出个法子来才是。”
“我这不是在想着吗!”富户敲了敲烟杆,眉头紧紧地皱着。他装了点烟叶,点了火,一口一口慢慢抽着。
这对夫妇正是潞王妃李氏的父母。从他俩父母那一代,就在私下信了白莲教。临了送了闺女去选秀,不妨一朝竟选中了,二人心头真又悲又喜。悲的是此后就见不得要跟着潞王远赴藩地的女儿了。喜的却是无生老母果真赐下恩惠,让他们家飞黄腾达。
随着独生女儿去了卫辉,夫妻俩去拜无生老母的次数就越发多了起来。与一同的信众言谈间,就带出几分来,最后传到了教主王森的耳中。
藩王之富裕,大明朝人尽皆知。何况潞王就藩时买空了整个京城的珠宝,王森就起了贪财的念头,指使李氏的父母从潞王府取些银钱出来供奉无生老母。李氏禁不住父母的说和,就开始源源不断地从府内偷取了珠宝首饰相赠。
不过这事儿后来叫潞王给戳穿了,李氏被关,王森也就断了财路。不过他早就想到了这事必会暴露于人前,先前就让李氏的父母送了几个自己的心腹进潞王府去。那时候李氏还管事,塞几个人进去,不过一句话罢了。众人也没往白莲教身上去想,全当是王妃想要周济娘家,管事们也就听之任之,都没同潞王说一声儿。
现在却是惹了大祸。
潞王想要找几个不要钱的流民来做庄户是真,王森送过去的人想要拐几个孩子做些人牙子的买卖有些进账也是真。谁晓得无生老母没保佑住教众,亦或是打了个盹,没开眼,让人将皇子给绑了,捅了个大篓子。
朱翊镠和李氏被蒙在鼓里,但李氏的父母却是一清二楚。他们也没曾想,事情最后竟成了这般模样。当年有钱送去王教主那里的时候,人是好话不要钱地一筐筐送。后头女儿叫拘着了,王教主就冷淡了下来。现在出了事,更是见都不见,只道无生老母生了他俩的气,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都不佑护着了。
李氏夫妇又急又怕,没头苍蝇似的到处瞎转悠着,想要找个法子。可无权无势,又不是什么聪明人,哪里来好办法。今日听说潞王都叫天子给关了,是真慌了。
“要不,咱们给闺女送封信去?”李婆子想了半晌,觉得也只有这个法子了。闺女还没被休,到底是个王妃,懂的比他们多,兴许能有将这事儿给压下去的办法。
李老头不以为然,“老母都不护着咱们了。她一个凡夫俗子,还是个没把的,能有啥法子。”
“总比咱们现在这样干坐着好呀!”李婆子一屁股坐在小杌子上,抓着老伴儿的衣服急吼吼地道,“不写信给闺女,你倒想想看有啥法子。”
李老头一敲烟杆,烦的不行,挥挥手,“行行行,你去写去。这事儿啊,我再不管了!”
李婆子在他背后啐了一口,“你不管。你管了这事儿也好不到哪儿去!有本事你给想个法子呀。”说罢一撩帘子,径自去磨墨给李氏写信。
潞王府里,赵氏刚料理完上午的庶务,歇了一会儿,准备用午膳。前院的管事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娘娘,娘娘!不好了!陈知府带着人上门,要来抄家!”
赵氏腾地一下站起来,因速度太快,两眼发黑,头也晕乎乎的。她强撑着暂时不能视物的痛苦,问道:“怎么回事?”心头密布疑云,难道潞王在京里顶撞了天子?气得陛下要抄家?也不能够啊,不是还有慈圣太后娘娘顶着吗?
正想着,卫辉知府陈澍就领着人进来。不仅知府的衙役,就连当地驻扎的锦衣卫也都悉数入了潞王府。
“赵娘娘。”陈澍将手里的信举起,“潞王及潞王妃串通白莲教,迫害百姓,意图谋反。陛下已下旨籍没,这是证据。”
赵氏的双目已近能视物了,她匆忙忙地赶下去,从陈澍的手中将信抢过。那是李氏的母亲寄给李氏的信,上面写明前次送来的人乃是闻香教的,大约在京里犯了事,希望做王妃的女儿能想想法子。
闻香教,不过是白莲教的异名。
信从赵氏松开的手里轻轻飘落。难怪潞王到了京里,都没送信回来。难怪……王妃总是在拜什么自己从未见过的菩萨,还当是不知何处寻来的求子菩萨。
“下官得罪了。”陈澍微微躬身,手一挥,衙役和锦衣卫们一起冲向了府中。他们与面无表情的赵氏擦肩而过。
赵氏身边的嬷嬷死死护着她,见此处都是壮汉,已是不将赵氏放在眼里,不由跪扑在陈澍的脚下,“娘娘腹中尚有世子,还望陈知府网开一面,护着几分。”
陈澍微微睁眼,朝赵氏的小腹看了看,见她双手不自觉地护着肚子,心里了然并非诓骗。他沉吟几分,将嬷嬷拉起来,“此处人多,你且护着赵娘娘去一旁人少的地方呆着。”又转头叮嘱身旁人,看顾着些。
潞王到底是天子嫡亲的弟弟,现在将事做绝了,日后相见可就难看了。
嬷嬷朝陈澍拜了三拜,才搀着赵氏往边上立定,还不敢离陈澍太远,怕他一时没留意,将人冲撞了。
“真是不知何处造的孽。”嬷嬷低声咒骂着,“要让奴婢知道是谁惹来的祸事,必拔光了他的头发,叫做个癞子去!”
赵氏苦笑,“是王妃。”
嬷嬷狐疑地望着她,正想反驳,却见锦衣卫们将李氏从后院拖了出来。李氏的发髻全都散了,身上的衣裙在地上被磨得不像样,系着的衣带全都散了,一点点从身上脱落,露出里头穿着的衬裙。
“妹妹,妹妹救我!”李氏脸上的妆全都叫泪水糊作一团,她看见赵氏叫嬷嬷护着立在廊下,赶忙出声求救。
赵氏却连看都不想看她,将头撇去一旁,眼里都能滴出血来。
要不出家门不幸,出了李氏这样的人,潞王府哪里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李氏见她不肯来救,哭喊道:“你个小蹄子,杀千刀的!当年你叫殿下憎恶的时候,是谁一直护着你?现在见死不救,你小心有报应!你以为自己肚子大了就了不得了?!小心他根本见不得世!”
嬷嬷气得想上去打人,叫赵氏给拦住,“到底还是王妃。”她全当李氏的话做耳旁风,只护着肚子的手越发用力。
陈澍见李氏说话不像样,朝拘着她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立刻就把李氏还在叫骂的嘴给堵上了。
嘴不能说话,眼却还能看。李氏愤恨的目光一直如影随形地盯着赵氏,恨不得上去将赵氏打倒在地,打得滑胎了最好。
潞王府占地大,陈澍这一次从晌午起,到了深夜才收兵。赵氏一直立着,腹中隐隐作痛,她硬着嘴不说话,最后还是嬷嬷向陈澍求了情,讨了张杌子给坐下。
王府内所有与白莲教有关的东西悉数找了个干净,连带着王妃李氏,叫陈澍一并给带走了。
赵氏望着满目的狼藉,心慢慢地往下沉。李太后当年挑了她做潞王次妃时,该教的,都给教了。赵氏心里很清楚,接下来等着潞王府的是什么。
天家没有杀皇室宗亲的规矩,等待他们的大约就只有送去凤阳了吧。
赵氏站起来,搀着嬷嬷,接着点点烛光,混着眼里的泪水,将这个潞王府再细细看一遍。
以后,她大概再也见不到了。
因有了前次不欢而散的经验,这次朱翊钧压根就没踏进过慈宁宫。他叫人将事儿去同李太后说了声,自己定了潞王的罪。
除国,所有潞王府的宗亲全都送去凤阳圈禁。李氏被废,连带着娘家人全都下了大狱,等着秋后问斩。审理的官员顺着李氏这条线,摸上了在王森,将他也给一锅端了。
李太后木着脸,“全是李氏做的,同潞王有什么干系?为什么,为什么要连潞王都一并下罪!”她知道这样的呐喊不过是发泄,于事无补。
朱翊镠已然成了朱家宗室里的笑柄。
李彩凤想了许多办法,可当所有的人证物证摆在面前的时候,她闭上了自己的嘴。枕边人的事,潞王能不知道?李氏一家全是白莲教的,当时选秀就没发现?
谁信!
现在就连外头都开始传李彩凤和武清伯府事白莲教安插在宫里的眼线,整的李家里外不是。不少朝臣都已经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武清伯府了。武清伯家几个孩子的婚事就更别提了,还没进门就叫人给轰了出来。
偏还拿人家没法子。
事成定局,无论李太后心里多不甘愿,朱翊钧又有多心软,挡不过舆论和世情。
潞王除国的旨意没多久就传遍了,各处都得了消息。包括翊坤宫。不过现在郑梦境没有多少心思去管潞王。
郑梦境坐在朱常洵的榻边,轻轻地拍抚着。自从遇上那一遭事后,朱常洵就常常被靥着,三更半夜,睡得好好的,都会突然惊醒。他倒不曾哭,只抱着被子蜷缩在角落里,背死死地抵着墙,直愣愣地往外看,好似一个活死人一般。
只有熟悉的人,诸如母亲,父亲,或是几个姐弟在身旁守着,朱常洵才能好好地睡上一觉。
朱常治倒是乐得高兴,日日抱着枕头去陪着他四哥。到了夜里要歇了,就冲到朱常洵的屋子里,把枕头往床上一丢,甩脱了鞋子就爬上去。
兄弟两个头碰头,睡在一处。
屋内就留了一盏烛灯,烛光摇摇曳曳,在桌上扭动着妖娆的身姿。朱常洵直愣愣地盯着那盏灯,脑子里又想起了当日被困在破宅里,被人为所欲为的事情。
“皇兄莫怕,以后治儿同你一起,治儿会保护你的。”朱常治凑过去,贴着兄长的耳朵说话。他喷出来的气热乎乎的,带着体温,扫在耳边,痒痒的。
朱常洵扭过头,不再看那烛光,“嗯。”他笑得很勉强。
朱常治将被子盖住他的脸,把自己也整个儿地藏进去,“不想了,咱们一起睡。”
朱常洵没说,把头抵在朱常治的胸口,整个人都蜷起来,就像刚出生的婴儿。朱常治也不嫌胸口闷得慌,将哥哥的头揽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后脑勺,沉沉睡去。
后半夜的时候,睡得正熟的朱常洵突然猛地睁开眼,一头一脸的汗。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黑漆漆的。拱起的背将被褥掀了小小一个角,透过一点点烛光,借着这烛光,朱常洵看着面朝自己的弟弟。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的眼尾,红艳艳的嘴嘟嘟往外噘着。
朱常洵有点害怕,这样的静好,是自己在做梦。他慢慢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弟弟。温暖,充满活力的皮肤,轻轻按下去,就会弹起来。朱常治鼻间的呼吸,在他的指上拂过一遍,又一遍。
自己面前的幺弟是活人,能睁开眼,醒了就和自己说话。
不像那个叫自己一刀子捅进身体的白莲教众。
朱常洵望着弟弟的睡脸,突然起了玩心。他把脸往朱常治的怀里蹭去,将汗水都擦在他的身上。
“皇兄不怕。”朱常治无意识地拍了拍朱常洵,将兄长搂地又紧了几分。
醒了?朱常洵摒住气息,等了许久,最后才发现是朱常治在睡梦中的言行。
朱常治还在嘟囔着,“别怕。”
“嗯,我不怕。”朱常洵将脸深深埋在弟弟的怀里,咬牙不让眼里的泪掉出来。
朱常治是被胸口的凉意给冻醒的。他伸手揉了揉眼睛,低头去看,只能瞧见朱常洵的后脑勺。
皇兄是哭了吗?
胸口的湿意不断扩大。
朱常治想了想,还是没叫醒兄长。他假装自己还在睡着,小小的手尽可能地围拢,将兄长整个儿地包拢在怀里。
皇兄一定是遇着了很可怕,很可怕的事。他从来没见过天不怕地不怕的皇兄有过这副模样。
他将头贴在朱常洵的头发上,抱着他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兄弟几个起来后,去向郑梦境请安。郑梦境一眼就看出朱常洵的精神同前几日有明显的不同。
看来是缓过来了。
郑梦境心里松了一口气。那日刚回来的时候,就见朱常洵好似丢了魂,如今魂总算是又回到身上了。她向朱常洵招招手,“可好了?”见儿子点头,“既然人大安了,那明日起就得重新去阁里听学。”
朱常洵点点头,他靠在母亲的身上,望着笑吟吟的朱常治。
有个弟弟真好。
“我今日就去上学吧。”朱常洵道,“已经落下好些课了,要再耽搁,可就赶不上了。”
郑梦境原想让他再歇一日,不过儿子自己主动要求上进,她也乐见。“就依你的,不过你得答应了母妃,去了可就不能再借口身子不舒坦回来了啊。”
朱常洵大力地点头。想起去上课就得见朱常洛和朱常汐,心里却又生出一股子嫌弃来。打他停了学,在翊坤宫歇着,这两个皇兄人都没见着。礼倒是送了,一个是李太后差人安排的,另一个是朱轩媖过来看的时候,顺手给捎的——绝不是朱常汐自己主动提起的,不是坤宁宫的王喜姐授意,就是朱轩媖自己想到的。
朱常洵倒不觉得这是他们几个兄弟并非一母同胞才有的局面。纯粹是朱常洛和朱常汐两个人只顾着彼此斗法,根本想不到旁的事。
郑家的几个表亲也托了郑国泰送东西入宫。一色色的,打眼得很。倒并非是名贵之物,显见是花了心思自己选的。舅舅和舅母兴许会提点,但那些时兴的话本子却是朱常溆同他们聊天时候偶然提起自己喜欢的。还有表姊妹们特特求遍了京城附近的庵庙,送了他一堆的平安符。
听说表姐为着能求上皇恩寺的平安符,在菩萨跟前拜了一百零八拜。
心里有没有装着人,在关键的时候一眼就看出来了。
郑梦境将两个儿子送去上学,自己站在宫门口目送。她望着朱常洵,微微侧头,“带金,你看洵儿是不是……好像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刘带金细想了想,“奴婢也觉着,似乎是有些不大一样。”她掰着指头,“过去的四殿下爱笑爱闹,总没个分寸。现在瞧着却沉稳了许多。也不再爱寻五殿下的开心,方才跨门槛的时候,特特回头牵了五殿下的手,生怕他给绊着了。”
郑梦境笑着点头,“其实哪里会绊到?又不是刚蹒跚学步的时候。那条门槛都不知道日日要经过多少次。不过见他知道同治儿亲,我心里也高兴几分。”
刘带金扶着她往里头走,“娘娘真是多虑了,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哪有亲谁不亲谁的道理?都是亲的,只是面上没显出来罢了。”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郑梦境的脚顿了顿,“说起来,皇长子也快到了封王纳妃的年纪吧?”
“可不是。”吴赞女摇着手绢,从廊下经过,听见郑梦境的话,赶忙应了声,“前回奴婢出宫去,同父母见了一面。他们可都在问这事儿。”
郑梦境一见她就忍不住要笑,“说什么?”
吴赞女的性子跳脱,又喜欢四处寻些市井的新鲜事儿来哄郑梦境高兴,可称是皇贵妃的开心果儿了。“人人都想着,皇太子妃,大约是轮不上了。但好歹,能当个藩王妃吧?就算是个次妃都好啊,日日穿金戴银,吃香喝辣,顿顿都有肉食见着。”
吴赞女想着肉香,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嘴里“啧啧”的。“要是奴婢晚生个几年,怕也能赶上这好事,现在却是不能够了。”
看着她唉声叹气,揉着肚子的模样,郑梦境就笑开了。“行,今儿我就让小厨房给你加菜。你想吃肉食啊?给你来个腊肉蒸鹅蛋好不好?若是还嫌不够,就再加个卤下水,里头搁几块肥肥的肉,保准你吃得嘴上滴油。”
只要是肉,吴赞女来者不拒,“那奴婢就谢娘娘赏了。”她捅了捅刘带金,“别眼红啊,回头我给你留一点儿。”
刘带金吸了吸口水,一本正经,“你自己个儿吃着就行,别给我留一口。”她摸了摸肚子,“最近宫里油水太足,我总闹肚子。”
“没口福。”吴赞女噘着嘴摇头,一脸的可惜样儿,“看来只能我自己一个人享用了。”
郑梦境手下理着衣褶,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们。刘带金虽然看似在笑闹,可显然是装着心事的。
莫非她家里头也有想法?希望可以争一争皇长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