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章

徐风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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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落日的余晕将祥凤宫渲染的蔚为壮丽,满目的枯叶残茎浸在这样的光波中,竟显得有些凄苦而悲壮。

    慕径偲缓步走出了月波亭,在经过一片假山时,他察觉到假山后有一双温暖的眼睛注视过来。母后?他心中一暖,漫不经心的偏头看去,有一抹黑色转瞬不见。

    他看着空荡无一人的景物,心中钝寒,佯装若无其事,继续向前走。在母后不愿现身时,他不能贸然打扰。

    偌大的正殿外,阮清微环抱胳膊倚着殿外的柱子,翘首以盼着张望。他慢慢的走入她的视线,披着一身柔和的光芒。笑意清清浅浅的浮在她的唇角,她的眼睛里全是那个在她的余生里会与她相依为命的他。

    当他在得知皇上打算让她当瑞王侧妃后,他刻不容缓的非去向他父皇言明一切不可。在那时,她就更加的确定,他是她可依可靠之人。

    慕径偲冲着她抿嘴一笑,在阶下向她伸出了手,道:“我们回府。”

    “好。”阮清微跳到他面前,把手交在他掌心中,随即搀扶着他,她知道他的伤口应已疼得不适。

    慕径偲体会到了她的关怀,低首轻轻的在她额头一吻。但愿母后能看到这一幕,便能宽慰许多,再不必担心他会孤单一人。

    他们旁若无人的携手并肩走着,在走出祥凤宫不远,福公公迅速的追了上来。

    福公公手持拂尘,正色道:“老奴传皇上口谕,请阮管家明日一早进祥凤宫,监督收获月波湖中的莲藕。”

    慕径偲神色如常的接道:“请回禀皇上,阮管家有其它已安排的事要做,我明日亲自进宫监督。”

    福公公的面色一变。

    阮清微不轻不重的握了一下慕径偲的手,问道:“可有规定收获多久?”

    福公公道:“皇上不曾规定。”

    阮清微平静的道:“是,遵旨。”

    福公公依然正色道:“皇上口谕,请阮管家在月波亭设莲藕宴,宴请皇亲国戚。”

    阮清微问道:“可有规定何时?”

    福公公道:“皇上不曾规定。”

    阮清微平静的道:“是,遵旨。”

    福公公向太子殿下躬身行礼,便返回了祥凤宫。

    迎着慕径偲眸中的不解,阮清微挑眉,笑道:“放心,我能应付。你若不放心,可以明日让你的那些身手了得的侍女随我一同进宫。”

    “你真的不必牵就他,他的一念之间不知有多疯狂。”慕径偲冷静的道:“我没那么窝囊。”

    阮清微轻道:“我不是牵就他,只是尊敬,他是你的父皇。”

    慕径偲定睛看她,认真的道:“他那样对母后,母后坚决不许我理会,我自幼只能隐忍旁观。他再这样对你,我绝不会隐忍,只会耗光我对他仅剩的一点尊敬。我不尊敬之人,你也不必尊敬。”

    阮清微一怔,惊愕的望向他,奇怪他怎么口不择言了。她想了想,说道:“你对他仅剩的那一点尊敬不必因我耗光,我心里很清楚事态是否严重到不能容忍的程度。谁都没有资格撼动父子之间血浓于水的亲情,除非父亲泯灭人性到惨绝人寰。”比如,她的父亲。她又想了想,轻道:“你不知道失去亲情成为孤儿的滋味。”

    “我明白,我也深深的知道,儿子是应该有儿子的样子,父亲的言行也应该有父亲的样子,更何况……”慕径偲没有说下去,他不想让她过早的担忧,在合适的时机再告诉她。

    阮清微问道:“更何况?”

    慕径偲将话锋转了开去,“更何况,他是皇帝。他的身份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父亲。”

    阮清微不置可否,道:“是的,他是皇帝,整个大慕国最高高在上的皇帝,在这片国土上,一切生灵都在他的股掌中,你的母后、你的胞姐、我们。你是要试出他的底线?”

    慕径偲笃定的道:“最坏的下场,也好过让你伤心。”

    阮清微心中颤动,忽想到他曾说过的‘最坏的下场,也好过错失你。’在他心中,一切后果,他都无可怨尤。他对爱情有着超乎寻常的坚定与毅力,似乎是在证明什么,她挑眉,说道:“我不认为你能为了爱情肝脑涂地。”

    慕径偲摸了摸她的头,认真的道:“我想要试试,如果一个男人真的义无反顾的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能遇到什么样的状况,会使得他做不到。”

    “当然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状况。”

    “我不相信。”

    阮清微耸耸肩,诧异的问:“试出结果又能怎样?”

    “以解我心头耿耿于怀的结。”

    “是谁系的结?”

    “是……”慕径偲刚说出一个字,便见庄文妃慌慌张张的奔来,几个宫女被远远的抛在身后。阮清微也顺势看去,显然是大事不妙。

    庄文妃急不择路的唤道:“太子殿下。”

    慕径偲站在原地等到庄文妃走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庄文妃骇得花容失色,不见往日的闲淡,她的身子止不住发抖,紧张的道:“魏淑妃小产了!”

    慕径偲的眼眸上似浮着一层薄冰,沉声问:“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庄文妃不盛惶恐的道:“去通报给皇上啊,四处寻不到皇上,皇上可能在祥凤宫。”

    阮清微发现庄文妃害怕得瑟瑟发抖,那是极度的恐惧,眼看宫女们已追随而至,便轻声问道:“为何是娘娘去通报?”

    庄文妃面带着大难临头的不知所措,道:“魏淑妃是吃了我送给她的糕点才小产的,她在我面前吃的糕点,吃完后就腹痛不已,就……”

    阮清微拧眉,道:“为何给魏淑妃送糕点?”

    庄文妃不安的揉着手帕,低声哆嗦道:“皇上昨日驾临了琉璃宫,赏赐给我两盒糕点,随口说了一句魏淑妃喜欢吃这种糕点。我自从魏淑妃怀有身孕后从未去探望她,便就在刚才不久前将糕点送去给了魏淑妃,魏淑妃看到后果真喜欢,当即就尝了尝,结果尝出了事。”

    阮清微问道:“另一盒糕点呢?”

    “被我和侍女们吃了,并无异样。”庄文妃困惑不解,“这两盒糕点看上去一模一样,侍女是随便取了一盒供我享用。”

    阮清微沉思着,是糕点中有毒?毒只仅仅造成小产而不直接致命?当下庄文妃是有口难辩,而她一副紧张恐惧的样子,似乎是初次身临尔虞我诈的后宫争斗中,丝毫沉不下气。

    庄文妃情急之下的道:“我想去见皇上,跟皇上解释清楚,我绝无残害魏淑妃之心,绝无!”

    慕径偲平静的道:“请娘娘先回琉璃宫歇息,魏淑妃一事皇上自会派人调查,有需要询问娘娘之处,娘娘务必坦然的配合。”

    庄文妃瞠目,震惊的问道:“我不用先去向皇上解释一切?”

    “解释无用,只凭证据。”慕径偲道:“请娘娘回宫。”

    庄文妃忐忑不安,生怕她不赶紧说出的实情会被误解,但太子殿下如此坚决的让她回宫,她犹豫着求助的看向阮清微,希望阮清微能留下来帮她。

    阮清微偏头瞧了一眼慕径偲,不出所料,他没有让她留下来的意思,便说道:“清者自清,娘娘不必太过紧张。”

    见状,庄文妃很惆怅的挪动脚步,眼睛里尽是担忧之色,匆忙的转身回琉璃宫了。

    他们出了皇宫,乘上马车时,阮清微才说道:“她一人确实不知如何应付。”

    慕径偲沉声道:“以前有母后在后宫里为她遮风挡雨,她被精心的照料着。突然要独自应对这种要命的阴谋,难免慌乱。”

    阮清微挑眉,“你是要磨炼她?”

    “不是,我宁愿她永远不用应对任何阴谋。”慕径偲冷静的道:“因为我们是太子府的人,实在是不能插手皇宫的事。”

    阮清微知道他素来沉稳,如果他插手,会使事态变得不可控的严重。一想到庄文妃尚不知自己的身份,却能对慕径偲言听计从时,不禁感慨道:“好在她听你的话。”

    慕径偲平常的道:“这是经年累月积累出的信任。”

    阮清微拿起酒壶连饮了一阵酒,不得不说,如果他要对谁好,就会很用心的真情实意的待谁好,这种付出是极其难得的,要珍惜。

    过了片刻,她若有所思的道:“只能等待着调查的结果了?”

    慕径偲轻揽她入怀,道:“你放轻松,不必费神,有我在。”

    有他在,凡事都有他在,可偏偏从今往后,同样有她在呢。

    阮清微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笑道:“我的这里虽小,但不弱,也能与你一起扛一扛。”

    当她决定正视对他的爱时,必然正视了要与他在一起会经历的磨难,携手并肩去拼吧,才不管挡在前方的有多少豺狼虎豹,有多么的阴险奸诈。

    “好。”慕径偲展颜笑了,他的臂弯情不自禁的紧了些,无限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