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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太阳升到天空正中央,阳光变得明媚又刺眼。丛林里郁郁葱葱的植被遮天蔽日,火辣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照射进来,威力减了不少,但在这片茂密的丛林里,还是有些闷热。
一行人头上身上都出了汗,尤其是后背,巨大的背包压在背上,不透气,热得人难受,却没人抱怨,安静而小心地踩着脚下松软的土地,越过一根根冒出土表的树根,穿过灌木丛,朝丛林深处去。
高耸入云的树木,生机盎然的植被,在这片天然的丛林里生长着,美丽而神秘,让人不自觉地对曾经只是嘴上说说的大自然产生一种敬畏的心态。
敬重它的神奇,畏惧它的神秘。
谷梵看着一路走过来时看到的各种以前见都没见过的奇珍异草,再仰头望着这一片绿色而充满神秘色彩的丛林,再次想起那次在天文馆,言立说的话。
她以前当真是世面见得少。
如果不是世面见得少,她怎么会以那样淡漠的心态,来对待这个奇妙美好的世界。
似有所感知般,走在前面的言立这会子朝她的方向看过来。谷梵站在原地,一只手在扶在身边粗壮的树干上,见他看过来,边抬手蹭了蹭额头上的汗,边朝他露齿一笑,那双乌黑的眼睛这会儿格外清亮。
在言立那里,这会儿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天然的绿色的大自然背景下,谷梵站在一棵粗壮的巨大的树下,被广袤无边的绿色背景一衬,显得格外娇小。她纤细的一只手扶着粗壮的树干,一只脚踩在巨树露出地表的粗壮根茎上,身上还背着很大的背包,却直挺柔弱却坚韧的腰板,白嫩水润泛红的小脸上朝他露出明朗的笑容,眼睛清亮得像溪流,璀璨得好像生在这片丛林里的瑰宝。
他一时有些怔了。
在他发怔的时间里,谷梵已扯着肩上的背包带,掂了下身后的背包,朝他走过来,原本两人间就没落下多远,几米的路,只一会儿谷梵就走到他身边了。
谷梵站在他身边,抬起汗淋淋的小脸,朝前面的大片丛林看过去,边对他发表感叹,“这片丛林真是美得叫人陶醉。”
“……嗯。”好一会儿,才听到身边人的声音。
单调的,平缓的,带着点异常的沉默。
谷梵有点诧异,抬头去瞧他,却发现他目光不知在看哪处,一副神思不在她这里的样子。
“……”她这是被人忽视了?
谷梵正有点奇怪,却见他又看过来,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突然向她抬起手。
额上传来一阵略微粗糙的触感,谷梵下意识躲了一下,没躲过,微抬眼,看见身前刚刚还神游天外的人,这会儿正垂着眼睛,一脸沉默地拿衣袖在给她擦额头上的汗,脸上意外地没有表情。
谷梵:“……”
谷梵有点没搞准这是什么状况,怎么好好的人,突然就面无表情地沉默了,还以这副样子给她擦汗。
于是定在原地没动,任他擦着。
言立将她额头上的汗渍擦去,顺带拨了拨她额间被汗浸湿的发,柔软微湿的触感留在指尖,心一瞬间跟着变得柔软。
他放下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垂眸看着她,声音温柔却很平静,“还能走吗?”
谷梵有点在状况外地点头,“嗯。”
“那就走吧。”
言立抬脚先走,谷梵看着他的背景一秒,也抬步跟上去。
之后谷梵发现,不管她走快还是慢,言立总在她身边一米左右,她若停下喘息,他就在一边沉默地陪着她,看着周边的草木。
这让她突然间,心变得无比平静而柔软。
再次提步的时候,谷梵突然伸手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五指触及他掌心的时候,谷梵明显感觉到他手心颤缩了一下。
言立意外地垂头去看身侧的人。
谷梵也在抬眼看着他,抿着唇,忽视胸腔里极不安分地跳动着的那颗心脏,尽量自然地朝他笑,“要不你拉着我走吧?”
说完一句,她又逃兵似的低下头,只觉得脑子嗡嗡地,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嗯……好像真被你之前说准了,我倒真像只蜗牛了,看你不是很累的样子,干脆拉着我走吧……”
说到最后,语气里带上了两分豁出去的架势,却越发地不敢抬头。
所以没看见,头上男人唇边露出的浅笑。
右手一紧,头上传来男人微低的应声,“嗯。”
还是一个字,却明显比之前发出的声音要清亮。
人被他牵着往前走,谷梵望去,男人宽厚发烫的大手明明牢牢地将她的握住,握得很紧,他人却目视前方,一脸平静。
刚才还在的那种羞涩感瞬间散去,谷梵抿抿唇,抑不住地笑了。
祁文邬戌他们早就注意到他们那块的暗涌了,却都只是眼里含笑地看着,谁也没去点破,这会看着他们手握着手跟上来,都转头各自去看周边,聪明地不去看他们,唇边却都带着笑意。
过一会儿,一直在后面跟着他们的钟伯突然声音愉悦地唱起民谣来:
“阿哥阿妹的情意长,
好像那流水日夜响,
流水也会有时尽,
阿哥永远在我身旁;
阿哥阿妹的情意深,
好像那芭蕉一条根,
阿哥好比芭蕉叶,
阿妹就是芭蕉心,
燕子双双/飞上天……”
不远处,谯之芳脸上带着戏谑的笑,连一向沉默内敛的奚山眼里也有笑意闪动。
随着钟伯一支土乡土味的民谣一出,一行人闷热烦闷的心情好像都被洗空了,个个神色戏谑愉悦。
唯有谷梵面红耳赤。
而言立,牢牢地握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要挣脱的某人的手,神色愉悦而平静。
一会儿,听着钟伯戏谑的歌儿,自己笑了。
——
下午,他们收获颇丰,除了发现一些珍贵动物的生活痕迹外,还在在一棵树的树根下,发现一段干燥、皱缩的蛇皮,从蛇皮的大小等性状上来看,邬戌初步判断是一条蟒蛇蜕下的。
也就是说,这一片丛林里有蟒蛇出入生存。
于是接下来的路里,一行人都格外地小心。
言立望了望天色,在天黑下来之前,他们要找到一片相对来说安全的区域扎营,还要靠近水源。
他们一路走来,都是沿着主河流向下,水源倒是不难找。
为了安全起见,接下来的路程,大家往靠近水源的方向走了。
走出去没多远,突然听到一声枪响,从远处传来。
清亮,空远。
众人脸色一变,一瞬间都想到了这里活跃地盗猎人。
谯之芳脸色也极不好看,看了奚山一眼,后者望着枪响的方向,脸上绷得紧紧的,脸色也很难看。
谯之芳转回头,看向言立他们。
邬戌看向言立,眸子漆黑,“老大……”
言立握着谷梵的手,看了她一眼,谷梵静静地望着他。
言立松开她的手,看向其他人,“我和邬戌过去看看,你们留在这,原地休息。”
众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刚才那声枪响,十有*是盗猎的放的,他们这些人身上随都带了一两件防身的武器,但都是近身搏斗时能用上的,那帮盗猎人拿的是抢,而他们谁都无法确定来人的数量及团伙性质,如果是本地人贪点小财,上山盗个猎,那遇上了兴许不会有什么大事儿,但如果是盗猎团伙……,那一切都不好说了。
谷梵面色紧张,死死地盯着言立。
祁文首先不干了,“我和你们一起去。”
言立转而盯着他,面色严肃,语气不容置喙,“你留下。”
祁文还想争,但触及到言立的目光,突然有所顿悟。
他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钱妍双、谷梵,以及谯之芳他们,有些焦虑不甘地沉默下来。
是了,钱妍双、谷梵是必须要留下来的,出于谨慎,又不能在这样一个险象环生的野外,就这样将她们两个,丢给还不算很熟识的外人。
考虑到这点,祁文只能看着他们说,“你们小心点。”
“嗯。”言立点头。
一旁沉默的谯之芳突然开口,“我跟你们去吧。”
几人视线都投向他。
谯之芳笑笑,伸手见背上的背包放下来,“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同时还是个大夫,不能看着你们出事。这里留奚山、祁文照顾钟伯和她们两个,够了,我和你们去。”
言立沉思了一下,最后点头。
言立和邬戌两人也迅速地将背包卸下,带了匕首和伸缩棒,转身要走。
谷梵回神,猛地伸手要去拉言立。谁料言立又突然顿住,转回头看她。
谷梵双手刚伸出去,见他又顿住转回头来看她,身体两侧的手就渐渐攥成拳头,目露紧张担忧地看着他。
其实她想问,为什么一定要去?不去不行吗?
可当她想起在苗族乡,他给当地村民上完那堂课后,同她说的话,想起那一日他的沉默与真诚,想起他的信仰,想起他对这个世界的热爱……就什么都堵在喉咙里,问不出来了。
言立沉静地看着她,只说了一句话,“呆在这里,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