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九章 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暗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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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境外的广场上,万千观众屏住呼吸,都紧紧盯着屏幕上的画面,目光轻轻颤抖着,脸上同时泛起激动的潮红。

    巨大图卷的白色迷雾上,显现出雪山顶部的那棵古松,苍翠挺拔。古松之下,一位绝色女子亭亭玉立,默然站在那块巨岩旁边,蛾眉轻蹙,不时捻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俨然正在独自弈棋。

    然而诡异的是,每当她放下一枚棋子,那看似平淡无奇的棋盘上,就会凭空多出一枚黑子,而它出现的位置恰到好处,招招绝妙,正将那女子破局的棋路彻底封杀,仿佛有隐形之人在跟她对弈一般。

    见此情景,再也没人还会认为,这局棋只是寻常野棋,不足以引起他们这些天才的重视。它如有人类意识,能自动迎战解棋之人,步步紧逼,精妙如天算,令人叹为观止。

    “蝉儿已经足足应了三十四手,只可惜,依旧没能成功进入棋境,这棋实在太难!”

    虚空中,叶知秋凝望着图卷上那道清丽身影,忍不住喟叹了一句,眼神里流露出些许失望之情。

    手执白子,本就处在弱势,叶清蝉却能连应三十四手而不败,本是件太过难得的事情,毕竟,已经好多年没有人走到这一步。

    就连在她之前观棋的叶凌,纵然聪慧绝顶,算度惊人,也只能苦苦支撑十三手,最终败下阵来,黯然离开了棋盘。

    叶清蝉的强大棋力有目共睹,只可惜,这还不足以让她一举解棋,获得那份神秘的机缘。

    所有人紧张凝视着叶清蝉那只速度越来越迟缓的玉手,心里对另一人的赞叹之情越来越深。

    “看来,那个牧野的棋力和天资都实在太妖孽,竟然仅仅用了一手,就能强势破局,时隔六十年,再次入棋悟道!真不知道他那一步棋,究竟绝妙到何种程度!”

    ……

    ……

    魔庙之内,此刻陷入了久久的沉寂。只有那两团昏暗火光,一直跳动着,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讲述完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后,魔尊便选择了沉寂,静静端详着皱眉思索的牧野,没有再继续侃侃而谈。

    他之所以揭开心底伤疤,倾诉自己的痛苦往事,就是想用前世的乾坤动荡,让牧野这位后世晚辈从中明悟,所谓的正道邪魔,是否真像他理解的那样泾渭分明,真的能辨清善恶是非。

    世间事本无绝对的对错,一切都取决于行事处世之人。

    魔尊的一生并未做错任何事,然而他却成了大陆史上最令人畏惧的魔王,为万世鄙弃唾骂。

    但那些自诩正道武修的荒谬理论,却传颂千古,被奉为颠扑不破的真理,尊崇地位不可动摇。

    无知便会滋生罪恶。追溯其本源,一切的罪孽都归咎于那个关于灭世天魔的传说。

    魔尊永远不会明白,他出于善意讲出的坎坷人生,已经在无意中彻底改变了整个世界今后的命运。

    因为他并不知道,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少年,同样是外太空来客,也就是所谓的灭世天魔。

    听完魔尊的讲述,牧野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他跟魔尊的来历极度相似,如果他的身份泄露,很有可能会重蹈覆辙,经历同样悲惨的命运。

    从降临到这座星落大陆的那一刻起,无论他们如何选择,都已经注定会被当作天魔。

    “我还有几处疑惑,想请教您一下!”牧野说话的口气恭敬许多。从魔尊的话里,他听出很多端倪,也产生了一些疑惑。

    魔尊点头,温和地笑着,他能隐隐感觉到,这个少年已经想明白很多事情,并且领悟到很多真谛。

    “那个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灭世天魔真的存在吗?”

    魔尊一怔,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无数张大义凛然的面孔,脸上渐渐泛起嘲弄的意味。

    “传说终究只是传说。如果传说是真的,灭世天魔真的存在,像传说中那样邪恶恐怖,那么,这个世界早就被颠覆,不复存在,又哪有如今的天地你我?”

    牧野回想着那三座庙宇上方透出的神圣光芒,继续问道:“他们既然被尊为圣贤,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吗?”

    “因为无知,所以畏惧。因为畏惧,所以宁杀勿纵,宁愿以正道之名错杀无辜,履魔道业障。说到底,只是因为他们迷信那些古老典籍,渴望能掌控未来罢了!”魔尊淡淡说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这片大陆面前,只有他们这样的外星来客才是旁观者,更加明白世界的真实面貌。

    牧野琢磨着他的话意,沉吟片刻,眸光有些释然。

    “到底是谁,能将你这种绝世强者的神念封存在这里?整个迷境是如何形成的?你那三位挚友,恐怕早就寿终正寝了吧?”

    面对牧野的接连发问,魔尊摇了摇头。他能从牧野的话中猜出,这片空间所在的外界应该是处狭小地域,竟然连通幽知命的修行法门都不知道。

    “达到通幽境以后,武修将会突破百年寿元的瓶颈,可以延长寿命,因此他们三人应该还健在人世。一万年时光过去了,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即便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又有何意义?”

    魔尊顿了一顿,脸色有些凝重,他终于把话意引回到正题。

    “我之所以告诉你我的身世,就是想让你明白,正魔无异,都是大道,只是不同的修行手段而已。我希望你能抛弃旧有的执念,不再对魔道抱有偏见。如果你能接受我的衣钵,将世人眼里的天魔大道传承下去,让愚昧众生拨开云雾见天日,那么,我死也无憾!”

    由天魔来继承天魔大道,与其说是天赐机缘,倒不如说是造化弄人。

    牧野将会重演魔尊的悲剧,还是会摆脱桎梏,扭转灭世天魔承载的命运,一切都取决于走这条路的他本人。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前世不忘,后世之师,有魔尊的教训在前,牧野已经清醒认识到,自己未来将会面临怎样的艰险。

    既然这样,他必须得到魔尊的修行手段,以防将来真的会出现举世皆敌的局面。

    他点了点头,肃然道:“我明白你说的意思,我可以接受你的衣钵。但是我不想欺骗你,如果到时没有出现那种局面,说不定我不会动用你的衣钵。我不是圣人,不想去教化世人,我只想好好活下去。至于世人愚昧与否,我才懒得去理会!”

    魔尊闻言,哑然一笑,无奈地说道:“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让就你一人来到这里呢!这不仅是你的机缘,也是我的机缘。如果你进入其他三座庙,可能会得到一些玄妙道法,能够迅速提升实力,但来到我这里,却没有那么幸运!”

    牧野正心潮澎湃,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他原本还以为,将会得到魔尊的修为传承呢!

    “我要留给你的,并非功法或者宝物,而是属于这片世界的真相,其中既包括离开这里的方法,也包括那场日月之争的真正答案。至于如何继续修炼到武道巅峰,那是你自己需要去解决的问题!在没有突破五境之前,不要打开它,它对你毫无益处!”

    在牧野的怔怔注视下,魔尊脸上突然涌出悠长的沧桑之感,幽幽喟叹一声。

    “永别了,这个世界!谁又记得,我曾经来过……”

    话音未落,他那尊漆黑雕像悄然开始剥落,像冰雪一样开始融化,在地上化成一滩黑水。渐渐地,黑水不断浓缩,最终竟凝成一枚黑色棋子,散发出幽黑的魔光!

    牧野看在眼里,百感交集。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他竟对这狰狞魔尊产生一种深深的依赖之情。毕竟,远在异乡为异客,只有魔尊,才是他这位孤独旅者的真正知己。

    他跪在地上,朝那枚棋子恭敬磕了个响头,轻声喃语道:“前辈走好!”

    站起身来,牧野将那枚黑子放在手心里,眸光闪烁,莫名感到沉重。他从没想到,在这最后一层试炼中,竟会有这样的际遇。

    原本他以为,这里会像前两轮一样,潜藏着不为人知的绝密宝物,会帮助他进一步提升实力。没想到,他最终获得的,却是一份记忆,来自万年前一代魔尊的人生记忆。

    他并不觉得高兴,反而心情沉重到极点。魔尊的经历让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命运,他未来的路,注定泥泞坎坷。

    “如果我不说,他们会不会知道我就是灭世天魔?”

    他用力握住那枚黑子,心里暗道,“以魔尊的绝世修为,都会被全世界联手灭掉。如果我不能超越他的修为,注定难以扼住命运的咽喉!看来,只有成为主宰天地的万古至尊这一条路了!”

    在这之前,他还对魔道深恶痛绝,鄙弃脑海里的那部血魔吞天经。但在这之后,他会主动去修炼这部魔功,用来对付那群虎视眈眈的死敌。

    他已经明白了,只要为了生存,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只要心向光明,即便真的入魔,行走在黑暗之中,又有何妨!

    魔尊神念消失后,这座魔庙的墙壁渐渐随之消散,也就意味着,牧野的棋境试炼彻底结束。

    这时,那道青光再次凭空而降,将牧野裹挟在内,疾速飞驰着,从那盘棋局里喷射而出。

    嗖!

    青光稍闪即逝,牧野依旧伫立古松下,站在巨岩旁在原来的位置上,凝视着棋盘,宛如南柯一梦,大梦初醒。

    人群见状,纷纷惊呼,“叶清蝉刚进去,牧野又出来了!”

    【这一更是补昨天的,明天再补一更。后面还有两更,是今天的。谢谢大家的谅解和支持,留下的都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