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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信任你不容易
公输念槐又重新坐下来,眼睛乜斜着孟之经,摆出一副万事了然在胸的样子。
其实,公输念槐正借此拖延时间,大脑里快速组合历史片断呢。既有自己的上司孟晖灌输的,也有被女儿瑶楠所逼,还有自己亲自考察过的遗址,以及后世不少地方为了旅游掏弄出来的当地名人塑像,再就是像金庸大侠的小说了。
能不能忽悠住孟之经不知道,公输念槐自忖以比孟之经多出来的八百年的知识,应付应付应该是够了。
不是去年西夏才被灭的吗,以宋朝的信息传递速度,宋人了解的蒙古不会太多,至少不会比自己多。
去年西夏灭亡的,那么今年就是1228年,公输念槐很确定。成吉思汗铁木真就是在灭亡西夏时死掉的,这一点孟之经不知知道不,先问问。还有郭靖安答拖雷,呵呵,谢谢金大侠哦,只是你别忽悠我哟。性命攸关啊。
“贼酋铁木真死于征夏之役,下一任大汗一旦确定,金国危矣。金蒙大战,大宋如何自处呢?”公孙念槐眼望着幽蓝的天空,悠悠的说道。他始终不忘探听一下宋人的态度。
“贼酋?公输兄,为何称呼蒙古大汗为贼酋呢,贼酋真的死了?公输兄可知下一任蒙古大汗为谁?”公输念槐的话信息量很大,孟之经一时消化不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公输念槐。
公输念槐一听就明白了八九,他对这个宋朝的认识又进了一层。
“孟兄,你是文人还是人武人?”公孙念槐翻了个身,胳膊肘支在麻包上,用手托着腮,饶有兴味地看着孟之经,嘴角还扯出一个上翘的小弧形,像是在笑。
在孟之经看来,公输念槐是一脸的坏笑,噢,还是不屑的笑,就像,像什么呢,像一只小小鸟笑井中的青蛙。
这让孟之经不舒服。
“文人如何,武人又如何?侵我大宋者,必血溅疆场而无悔。”孟之经的小胸脯起伏幅度有些大,虽然极力压抑着,但很明显还是激动了。
“佩服,佩服,”公孙念槐嘴里说着佩服,但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抽,孟之经微微把脸转了个小角度,既不想看公输念槐的脸,又不至于过于失礼。
毕竟这个话题是他挑起来的,难道因为话不中听就翻脸不成,那也太丢人了。关键是这个叫公输念槐的人,看年轻比自己小,个头却还比自己高一些,关键是那眼神还有说话的语气,怎么看怎么听,都像长者在教训晚辈。他,他还叫自己小孟,这是什么称呼。
“若孟兄血也溅了,蒙古人还有金人依然踏着孟兄的身体突入了枣阳,那时我怎么办哦,小弟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
孟之经真想揍公输念槐一顿,嘴里说的凄惨,嘴角眉梢却满是笑意。
他,他看不起我们。孟之经愤愤地这样想。若让公输念槐知道孟之经正这样评价他,他一定不会这样淡定,更不会继续装逼下去,很危险。
孟之经猛地扭过头来,恶狠狠地说道,“公输兄确定金人与蒙古人必会攻打我大宋啦,我大宋必然抵挡不住喽。”
公输念槐吓了一跳,孟之经火了!这可不是好玩的,孟之经现在是自己的饭票,弄毛了他,自己吃的果子就不会好。
“唉,非是小弟不相信孟兄,前车之鉴啊。孟兄可知小弟的家乡在哪里?”
“在哪里?不是我大宋吗?”
“当然是大宋,噢,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小弟好不容易回国了,却回不去家乡了。”
孟之经紧咬着嘴唇,瞪眼看着公输念槐,只是不说话。憋了好久,孟之经才一字一顿地说道,“公输兄放心,小弟必不会让公输兄颠沛流离。”
公输念槐轻轻地摇摇头,“孟兄当然可以保证,我也相信孟兄。但话事的不是孟兄吧。”
“你----,是的,我父亲也不能话事。”孟之经颓然半晌。
公输念槐爬起来,轻轻拍了拍孟之经的肩头,心里很不齿自己的谈话技巧,怪不得自己总是当项目部的副总。副总是什么,干活的。看看孟晖,八面玲珑,技术上不比自己强,可人家总是自己的上司,这跟谁说理去。
唉,自己就是一个吃技术饭的,想搞点别的,还真不行,不服都不行。看看,没说几句话,这个刚认识的孟之经就给自己弄的满怀心事了。
还是别装逼了,装的自己都嫌累。还是乖乖地当工程师吧。
好像工程师也当不了,这时的大宋不会修高铁吧,想修也修不了啊。
嘿嘿,装神弄鬼?
自己会吗?
治疟疾算不算?
也不知道自己要的那些材料,这个时候的大宋有没有,要是没有,想装神弄鬼也不成了。
“公输兄,不必气馁,有我孟家父子在,必不会让公输兄受苦的。”
看看,这就是血性,这就是担当。刚认识不到半天,孟之经就敢拍着胸脯打保票了。
“受苦?我能受什么苦?”公输念槐不淡定了。敢情孟氏父子对能否守住枣阳,也没信心啊。
据孟晖讲,枣阳还真的没保住,好像被蒙古人打到郢州去了。这个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公输念槐还得好好整理整理脑袋里的那些历史片断。
“哦,哈哈哈,孟兄不必为小弟担心。小弟可是公输氏的传人。”
“对,小弟是不必为公输兄担心。仅凭公输家族的技艺,天下虽大,却也难不倒公输兄。哈哈,”
公孙念槐盯着孟之经开怀大笑,也是一笑,“孟兄,不会认为我公输氏只会曲线、墨斗、刨子、锯吧,”
“啊!”孟之经一听,这是人家不高兴了,哎,自己笑的确实有些味道,不过,公输氏名头是大,除了木工工具,钩强云梯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了。只是被人家当面揭穿,面子上不好看,也不是待客之道啊。况且,他不是还能治疟疾吗。木匠作不下去改行了吧。
孟之经心里想着,面子上诚惶诚恐,连连摆手,“小弟哪里敢,工匠之艺,无有穷尽,哪里是小弟能窥测一二的,就说这签字笔吧,小弟就揣磨不出其精妙来。”
得,又来了。
公输念槐只得呵呵一笑,拍拍身下的麻包,“孟兄,这些药材从何处运来,用过吗,效果如何?”
果然,公输念槐一转移话题,孟之经就上套了,确实,至于公输家族是不是改行了,孟之经不能追着问,这是问不得的,心知肚明就好。至于蒙古人打金人,谁能打过谁,蒙古人会不会攻打大宋,也不是孟之经能确定的。未来之事交给未来吧。
而疟疾却实实在在地摆在眼前。
孟之经叹一口气,“聊胜于无吧。”说着一指远处,“公输兄不是疑惑旷野无人吗,若公输兄早来十余日还是能看到的。现在嘛,都收缩回枣阳与襄阳了,中间地带就成了这副样子。”
“襄阳?襄阳也爆发了疫症?”公输念槐口里说着,脑袋里转悠着念头,郭靖大侠可是守过襄阳的。看来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孟之经点点头,“制置司正从各处调集药材,和剂局也在昼夜研制药材配伍,只是从夏初疫症发作开始,尚无效果。唉。”孟之经又叹了口气,续说道,“疫症不除,哪里还能兴修水利,开荒屯田?通判可看得紧啊。”
话不多,信息量很大。什么制置司,和剂局,通判,公输念槐听得晕晕忽忽。但大体意思还是弄明白了。
屯田是上边派下来的任务,任务嘛,就有个量和期限,这公输念槐懂。这个什么通判好像主管这一摊。
但是疫症一起,屯田不得不停下来,不停也不行啊,人都病了,还怎么干活啊。
若不能把病治了,就没有人屯田,任务就完不成。上上下下都要担责任。所以上上下下都急了。
孟珙也是发急的人之一了。作为孟珙的长子,孟之经必须为父分忧,所以孟之经也就急了。
病急乱投医,自己就撞上了。
怪不得一涉及到疟疾,孟之经就称呼自己为先生,一离开疫症,就公输兄公输兄的乱叫,原来如此。
看来,孟之经对自己还是不相信。当然了,自己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可孟之经不清楚啊。要让别人相信自己,从心里尊重自己,得拿干货啊。
既然这样,公输念槐也不解释了。拿干货还不容易。这得感谢屠呦呦,感谢自己的女儿瑶楠啊。
没有屠呦呦,自己还真不知道疟疾是怎么治的,以前听说过金鸡纳霜,但那玩意儿似乎是美洲的特产,现在的大宋应该没有。美洲还没被主导文明发现嘛。
若不是自己的女儿瑶楠比自己这个搞技术的还技术,也不会逼着自己跟她提取青蒿素,自己也不敢跟孟之经拍胸脯。只是提取青蒿素的材料不是这个时候的大宋具备的,自己还得客串一把化学家。
而且青蒿素里虽然有青蒿两个字,青蒿确实也是一种植物的名称,但青蒿素却不是从青蒿里面提取的。能提取青蒿素的,是一种叫黄花蒿的植物,外形与青蒿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