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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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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忠野心勃勃,他的孙女既然成了成王的妾室,自然是会一心帮着成王对付我伯父和宁国公府。”墨紫幽笑了一声,道,“有你在背后,想来赢的一定会是韩忠。”

    韩忠本就权倾朝野,要对付一个刚刚接任首辅的墨越青并不算难,麻烦的反倒是宁国公府。

    宁国公掌着西南兵权,多年来屡立军功,震慑与大魏交界的西狼,确保了西南一方安稳,故而他在军中威望丝毫不输楚卓然。而宁国公府虽然一向行事低调,但却十分会经营与朝中大臣,还有各大世家的关系。这些年来,宁国公在西南掌着一方兵权,而宁国公世子萧镜之则在一直金陵城中四处为宁国公府打理与各个势力的关系。

    所以,宁国公府虽然从来不显山露水,可在朝中的盟友党羽却是数不胜数。否则,宁国公一个多年在边疆镇守的武将如何有能力帮助墨越青走到如今内阁次辅的位置上。前世,在储位之争上一直更倾向于七皇子楚宣的宁国公府突然倒戈转而支持起楚烈之后,更是加快了楚烈登上皇位的脚步,也就证明了宁国公府在朝中的影响力。

    更何况,后宫中还有一个萧贵妃在,谁都知道萧贵妃宠冠后宫,有萧贵妃在皇上身边,宁国公府就轻易动不得。

    可是只要有姬渊在,墨紫幽就觉得赢的一定会是姬渊。对付宁国公府虽然极难,但姬渊是重生之人,自然处处占尽先机,凡事先人一步,这就是最大的胜算。

    只是——

    “若是你猜错了呢?”墨紫幽淡淡道,“若是苏家一案与我伯父,与宁国公府无关呢?”

    “怎么,墨阁老接四小姐回金陵,就是打着送你去西狼和亲的主意,他如此利用出卖你,你却还担心他?”姬渊微微眯起眼看墨紫幽,他问,“四小姐,你问了我这么多,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此生明知墨家要送你去西狼和亲,为何还要回到金陵,回到墨家?你总不会是与那些世俗闺秀一般,想着做个高门小姐可以为自己寻一门好亲事吧?”

    “你已把你对付我伯父的计划向我和盘托出,现在才来担心我墨家女儿的身份会不会太晚?”墨紫幽微笑看他。一旦墨越青倒台,那墨家必然遭难,而她身为墨家的女儿自然也会受到牵连。

    “我说过,你既听了我的秘密,我就不会让你逃出我的掌控。”姬渊淡淡道。

    “我也说过,这很难。”墨紫幽淡淡回答。

    “可我绝对做的到。”姬渊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负。

    墨紫幽不答,她直视着姬渊那双满是傲气的凤眼,姬渊也正目光灼然地逼视着她。墨紫幽的心里忽然隐隐就浮起一丝兴奋之感,那是棋逢对手才会有的快、感。

    姬渊的确很有本钱在她面前自负。

    她笑了,坦然道,“十四年前,墨老夫人杀了我的生母,我是回来向她复仇的。待报完仇,我便打算离开金陵城。”

    她和墨老夫人之间的恩怨,与姬渊的图谋无涉,秘密往往需要用秘密来交换,他既是已对她坦白,她自然也不能保留。这是一种公平。

    姬渊沉默地看着她,墨紫幽含笑回视他,“怎么,没有想到我回金陵的目的只是这般简单?”

    就如同墨紫幽猜错了姬渊,姬渊也同样料错了墨紫幽。他的确以为墨紫幽此生回到金陵城,是想借着重生之利有更大的图谋。

    “所以,我并不在意墨家会如何,也不在意我伯父会如何。”墨紫幽又道,“但墨家还是有我在意之人。若是你的计划会波及到他们,我是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她很坦白,她与姬渊现在虽然是在彼此交换秘密,但何尝不是在谈一场交易。他们都是重生之人,无论是姬渊要对付墨紫幽,还是墨紫幽想破坏姬渊的图谋都太过容易。与其日后互相掣肘,还不如现在就把各自的底牌和条件摆到台面上来。

    “你说的,是你那个小堂弟吧。”姬渊淡淡笑,“我出入墨家的那段时日,就见你待墨家其余人都极淡,唯独待他不同。那夜,他落水之时,你可是差点自己跳入湖中救他。”

    “那夜,我从旧宅回府之后,你也进了墨府?”墨紫幽的目光危险地一凝。

    “别摆出这么可怕的表情,他落水之事可与我无关。”姬渊看见墨紫幽眼中的那丝危险缓缓褪去,他笑,“我只是利用那场混乱,做了点事罢了。”

    “你做了什么?”墨紫幽问。

    “我从你们府里偷走了一双鞋。”姬渊笑着回答。

    “鞋?”墨紫幽瞬间就想到那日墨越青拿着一双鞋去找封夫人之事,而当时正是刑部在调查叶府皇上遇刺一案之时。她微微凝眸看着姬渊,问,“那双鞋后来去了哪儿?”

    “四小姐不是猜到了么?”姬渊轻轻笑,“自然是穿在叶府那个刺客的脚上。”

    “你不仅早知道秦王会在那日派出刺客假意刺杀皇上,你还让那刺客穿上了墨家的鞋?”墨紫幽挑眉问他,“你能如此占尽先机,莫非秦王这场苦肉计其实是你的手笔?”

    “不错,我是让他身边的人给他出了这个主意,自然也能想法子让那刺客穿上那双鞋。”姬渊笑道,“不仅是今生。你应该知道,前世在上林苑,皇上带着一众公卿狩猎之时,秦王也演过那样一场苦肉计。那本就我的主意。”

    “难怪。”墨紫幽失笑,难怪楚烈今生打算提前演那场苦肉计,姬渊却还能那般准确地掌握了楚烈的动向,再将之破坏,让楚烈吃了一个哑巴亏,因为始作俑者本就是姬渊自己。

    “我再猜猜,你让刺客穿上了墨府的鞋子,想必不是为了对付我伯父,而是要引得我伯父去对付秦王。”墨紫幽又淡淡道,“想来,你一定也想法子向我伯父泄露了叶府皇上遇刺一案的幕后主使是秦王。”

    “四小姐真聪明。”姬渊笑道。

    那个张姓匠人尸体腹中的蜡丸是他放进去的,那封所谓张姓匠人控诉揭发楚烈的血书也是他所写。为的,就是要让墨越青查到楚烈头上,把矛头指向楚烈。

    “可惜你失败了。我伯父不仅没与秦王结怨,置他于死地,却反帮着他在秦王、府设下那个局,引你入瓮,反倒连累了云王。”墨紫幽道。

    “前世,墨越青和宁国公原本在争储一事上,一直更倾向于七皇子,可后来不知为何,他们二人却转而支持起秦王。”姬渊微微皱眉道,“我一直都没查到秦王到底是用什么筹码拉拢他们二人的。”

    “所以你就想提前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们结下仇怨,日后就无法结盟?”墨紫幽问。

    “这是其一,”姬渊回答,“其二,我想着若是离间不成,反正他们早晚都是要结盟,与其日后来个措手不及,还不如现在就让他们站在一起,容易一网打尽。”

    “看样子,他们已经站在一起了。”墨紫幽道,“此次秦王出事,若是你利用的好,指不定还真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若是皇上认定楚烈就是叶府刺杀一案的幕后主使,那么放过楚烈,反而帮着楚烈设局脱罪的墨越青可就要倒大楣了。墨越青出事,宁国公府自然也会被拉下水。姬渊此次计谋,还真是一箭三雕。

    “所以无论苏家一案与墨越青,与宁国公府有没有关系,他们都注定要站在我与成王的对立面。”姬渊又冷笑道,“再则,墨越青无论前世今生都是个小人。前世,他身为内阁首辅,不思着劝导君王齐身,反而一力吹捧登基为帝的秦王,无论秦王做出任何惊世骇俗的决定,他都是从不拂逆,只顺秦王之意而行。而把这样一个小人推上位的宁国公府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我还是那句话,莫要伤及我重视之人。”墨紫幽道。

    “可四小姐想过没有,你不在意墨家和墨越青,也许你那个小堂弟会在意。”姬渊道。

    “他在不在意,我不管,你莫伤及他便可。”墨紫幽回答。

    虽然墨越青从前狠狠伤了墨云飞和封夫人的心,但墨紫幽知道墨云飞心里对墨越青还是存有父子之情。所以,她与姬渊的交易,并不是在为墨云飞做决定。她做出对墨家冷眼旁观的选择毫无压力,只因为墨家几次三番弃她不顾,本就于她毫无情义可言。至于墨云飞日后会如何选,那是墨云飞自己的问题。

    “四小姐真是爽快。”姬渊笑道,他们之间的交易算是达成了。

    “你与其担心我会碍事,还不如多担心担心宁国公府。”墨紫幽淡淡道,“纵然你们有韩忠,宁国公府也仍是不容小觑。就算此次秦王倒了,萧贵妃可还在呢。”

    韩忠已经站在了楚玄这一边,若是墨越青和宁国公府开始支持楚烈,那他们之间存在的就不是裂痕,而是鸿沟。一边是野心勃勃,权倾朝野的天子近臣,一边是老奸巨滑,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再加上一个将会成为百官之首,内阁首辅的墨越青。

    更何况还有萧贵妃在,虽然墨紫幽听闻萧贵妃从不干预政事,也从为宁国公府向皇上讨要好处。可她到底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就算姬渊有本事让皇上动宁国公府,但皇上怎么也会给萧贵妃留几分情面。

    若是不能一招致命,只怕就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是以,纵然墨紫幽认定姬渊会赢,只怕也会赢得极险。

    “再则,就算最后韩忠帮你们赢了,他也不是那般容易对付和掌控的。”墨紫幽道。

    一旦墨越青和宁国公府倒台,那韩忠在朝中的权势便会达到顶点,一人之下,万人之人,再无人能与之抗衡。待到那时,想要除掉他就更不容易了,可韩忠不除,大魏又何来的河清海宴。

    “我可以向你保证,他朝我必会竭尽全力,拔乱反正。”姬渊看着墨紫幽道,“若他朝我食言,我就将自己的命给你,如何?”

    墨紫幽沉默凝视他片刻,才缓缓道,“我不过闺阁中一小小女子,你根本无需向我保证什么。”

    她心知自己与他不同,至少现在还是不同。她无他那般惊人的宏愿,也无他那般长远的图谋,更无他那翻云覆雨的本事。纵然她心中有家国,却也只是着眼于眼前的方寸得失,渺小平凡如她,在这家国天下之事上又何来资格要求于他。

    “可你对我有所期待。”姬渊笑,“我怎能辜负你的期待。”

    墨紫幽怔忡片刻,又笑起来,“好,你莫要辜负我的期待。”

    墨紫幽想,也许姬渊在意的不是她的期待,他只是需要一个人,一个知他底细,知他所有之人在身后时刻警醒着他,时刻鞭策着他,让他莫要忘记初衷,莫要迷失本心。

    这世上有多少人在争权夺势中,迷失了自己的初心,沦落为己身*的俘虏。

    墨紫幽的祖父墨老太爷为人刚正方直,而她的父亲墨越川也是一身正气,为何墨家男儿里,墨越青偏偏就成了追名逐利之辈?谁又知墨越青当年初入官场之时,未曾怀有一腔报国热血,心怀天下?他会是如今这般,不过是逃不出自己的权欲罢了。

    火堆又发出一声哔剥地炸裂声,他们已把话说尽,一时倒有些相对无言,只是坐在火堆边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末了,姬渊先开口道,“你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睡一会,明日我带你离开这里。”

    “好。”墨紫幽点点头,在洞壁边背对着姬渊躺下。她忽然却问,“姬渊,若我不是前世那人,若你我之间无前世的机缘,你会杀我么?”

    “可你确实是那人,前世你我之缘也确实存在。”姬渊看着墨紫幽纤细的后背,回答,“纵然我说不会,难道你能信?”

    “你说的对,我的假设毫无意义。”墨紫幽笑,他们之间本就是因了前世机缘才会这般不同。

    前世之因,造就今生之果,本就没有如果可言。

    “睡吧,天亮我会叫醒你的。”姬渊道。

    墨紫幽依言闭上了眼睛,听着山洞外的雨声和火堆燃烧之声,渐渐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