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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哟，今儿个，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一进门，林义民就吓了一跳，只因，平日里向来规矩守礼，从不迟到早退的余凤清，竟然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整理东西！
“我有事，就提前回来了。”余风清头也不抬地说道，“倒是你，今天怎么没加班？”
“又没什么大事，哪用得着天天加班？”林义民的目光，在茶几旁那个硕大的纸箱上停留片刻，笑着问道：“你那几个姐姐，又给你寄东西过来了？”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呢？！”余凤清扒拉着糖果袋子，拿出两颗薄荷糖，一颗丢给了林义民，一颗放到了自己嘴里，“这消息传得也真快，才一个上午，连你们都知道了。”
“你也不想想，我们是做什么的！”林义民微抬下巴，一脸的得意和自豪，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八字方步，踱到沙发旁，看着几乎摆满茶几和沙发的物品，忍不住酸溜溜地说道：“唉哟，这丫头，怎么就只给你一人买东西呢？”
“因为你长得太胖，不好买衣服。”余凤清毫不犹豫地吐槽道。
林义民不着痕迹地再次收腹挺胸：“哪有，我这明明是标准身材！”
余风清的目光，在林义民那如同五个月左右的孕妇肚子上停留片刻，就将检查过的又一件大衣，放到了一旁，顺势转移话题，道：“你不知道今天那些人……”
一边说，一边摇头，满腹地怨言：“就知道争着，抢着试穿衣服首饰，手里也没个轻重。也不想想这些东西有多贵，万一不小心扯坏了，摔碎了，可该怎么办？”
“你想多了。”林义民一脸的不以为然，“这些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就坏的！”
“你懂什么？！这么贵的东西，我还没上身，就被他们抢过去试了。就连夏天的裙子，她们都想在传达室里套到身上试！”
“得亏我没像你这样，到了中年就狂发福，要不然，今天他们还非得排着队，将我每件衣服都试穿一次！”
“不过，这些靴子和凉皮鞋，还有这些首饰，就被他们全部试过了。”
“唉，想着，我就觉得心里不舒坦。”
“你们女人啊……怎么都是这样子的！”林义民只觉得，往常看着还挺明事知理的余凤清，真歪缠起来，也是挺让人受不了的。
“以前，你不也经常试别人的东西吗？”
“那怎么能一样？！”余凤清想也不想地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林义民恨不能翻一个白眼，表明对余凤清这种“严以律人，宽以待己”行为的无言以对。
“那些人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我可不一样！”余凤清将手里最后一件衣服叠好，目光从摊开在茶几和沙发上的东西上扫视过，忍不住地问道：“老林，你说，婷婷会不会将手里的钱全部花光了？这些东西，可不便宜啊！”
“这丫头，都告诉过她多少次，让她将钱存起来，不要胡乱花了，她怎么就不听呢！”
“也不想想，她一个人在S市，人生地不熟。手里不多存点钱，万一有急用的时候，可该怎么办？”
“不行，我待会就去邮局，给她汇点钱！”
……
“老婆，你就算要去邮局，也得先将这些东西都收好吧？”虽然林义民早就习惯了余凤清这种“说风就是雨”的急燥性格，但，每每见到时，依然难免在心里吐槽一二。
幸好，林梦婷不像余风清，不然，以林梦婷如今的年纪，性子还这般急燥的话，难免给人予一种“黄毛小丫头，办事不牢靠”，并不敢信任的感觉。
“你不会收拾啊？！”丢下这句话的同时，余凤清已经换好鞋子，拎着包包就冲出门了，徒留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林义民，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一边帮着收拾残局，一边则在心里思量着要不要将他今天才拿到手的奖金悄悄寄给林梦婷。
哪怕林义民并不关心自己的吃穿用度，却也能辩认出真正质量好的东西，就如眼前林梦婷寄来的这些物件，绝对不是林梦婷一个月工资就能负担得起的。
一想到远在S市的林梦婷，买了这么多东西给他们后，自个儿则每天只能喝粥啃包子度日，林义民就心痛不已。
他家的姑娘，虽不像其它人家那般娇生惯养，但，长到这么大，却也没吃过什么苦的。
明天，他就去邮局汇钱！
林义民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原本存私房钱的打算搁置。
攒再多的私房钱，都比不上林梦婷这个亲亲闺女过得好来得重要！
……
很快，余风清就又回来了：“老林，我给婷婷汇了3000元。”
林义民眉头微蹙，一脸的不赞同：“你怎么不多汇点？这么点钱，也就够婷婷生活用，想要添置点衣服鞋袜等东西，都要从牙缝里省下来。”
“我记得，婷婷上次说，9月份的时候，她就要到夜大读书。我问过一些同学，他们说夜大一学期学费就要三四千，我们总要帮着婷婷将学费缴了才是。”
“还用你交待？等你想起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余凤清白了林义民一眼，想到远在S市，不知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能在短短几个月里就成为倍受公司领导重视的林梦婷，就不由得叹了口气。
“前几年，有好几个年轻人被塞到我们那儿，他们中也有人想要读夜大或参加自考。不过，学费交了，书本都拿回来了，上了半学期的课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说是太累！”
“我一想到婷婷也要这样，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我这颗心就不得劲！”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再咬咬牙，将房子抵押到银行，贷款也要供婷婷考高中，上大学！”
90年代的中专，有统招和委培两种招生方式。
统招生，四年中专读下来，交的学费不超过2000元。
委培生，四年中专读下来，交的学费将近20000元。
而，林梦婷的学习成绩很好，中考时，顺利地得到了统招生的名额。
四年的学杂费，加上每个月的生活费，只花了林家不到5000元！
每每回想起往事，余凤清心里就懊恼后悔不已。
只因，这十多年来，余凤清咬紧牙关，又是赚加班费，又是赚稿费，又是缩减生活费等等方式齐上，给林梦婷攒了将近两万的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