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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王子立刻传了他们的御医上前来。
那吐蕃御医先是对已经死了的松鼠钻研了半天,接着对身边的侍从低声耳语了一阵,似乎是吩咐他去取什么。
侍从离开后,他起身向众人道:“不知在座的各位娘娘,可有携带了素色绢帕的?”
“这儿有。”很快便有妃嫔应答,果然让宫人们传了一块雪白的绢帕过来。
“多谢。”吐蕃御医点头示意,而后又蹲下去,专心致志的处置地上的酒液。
他将绢帕的一角置于那酒液上,使其浸染了半边绢帕。
众人正不知他这是何意。
这时候,方才被吐蕃御医支使出去的侍从却回来了,手上多了一个琉璃制的瓶子。
侍从将花朵递到御医的手上,御医接过去之后,将绢帕摊开在桌机上,接着打开瓶子,把里面鲜红的液体倒在绢帕上。
不会儿,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鲜红的液体染上绢帕,却在酒液浸染的边缘,形成了一道楚河汉界。
浸染了酒液的那半边,红色格外的鲜艳,与之相较而言,另外半边绢帕虽同样染上红色,但黯淡了许多。
众人都不禁感叹这景象的神奇,可又不明白这能说明什么。
吐蕃御医在展示了这些之后,直起身子禀报:“尊贵的大晋天子,王子殿下,正如刚才臣在大家面前所展示的,这瓶子里的是自凤仙花里提取的汁液,是我们吐蕃常用来染布的一种染料。很明显,将这染料倒在同一块绢帕上,沾染了毒酒的那半边明显比没有毒酒的半边颜色要鲜艳得多。”
听着他将这现象描述了一遍,人们开始忍不住交头接耳。
大晋天子则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可这又能证明什么?”
吐蕃御医于是回答道:“如果臣判断得不错,这毒酒里添加的是一种用来固色的东西,名字叫做碦什,乃是自飞蛾中萃取的。此物有一定的毒性,如果只是平常的触碰并无干系,可一旦服食,则会致命。”
大晋天子听罢,若有所思道:“这样的东西朕倒不曾听说过,可是西域独有之物。”
吐蕃御医答道:“不仅是西域独有之物,这种飞蛾只生长在吐蕃的西南境内,故而只有吐蕃才有,这次我们随王子到贵国来,还带来了一些准备进献给圣上。”
如此一说,众人的议论声忽然变得激烈起来。
大晋天子的脸上现出惊诧之色,而后面色阴沉的看向吐蕃王子道:“王子要如何解释这件事?”
吐蕃王子愕然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接着又由愕然转为惊惶:“陛下该不会以为是在下下的毒吧?”
“朕的皇后在贵国使团到来以后险些中毒,如今又是贵国的御医亲自查验出来酒里下的是贵国独有的□□,叫朕如何不怀疑?”天子的质问中满含强硬的态度。
吐蕃王子却连忙解释道:“在下与大晋王后并不相识,又哪里有理由要去害她,况且如果真的是在下下的毒,分明贵朝没有一个人能查出是什么毒,在下又何必让吐蕃的御医来帮助陛下辨认,使得自己遭受怀疑?”
吐蕃王子分析得条条是道,然而大晋天子却并没有为之动容。
他转身踱回高台上落座,俯视着殿中一脸无辜的吐蕃王子道:“这便是王子需要解释的了,如今已无他法,若是王子不能说明此事,朕就只有把王子和使团都扣押下来,直到此案查明为止。”
一听不许自己归国,吐蕃王子立刻就急了,亦收起始终端着的恭谦有礼,拿出强硬的态度:“天下人都道大晋的君主英明,可如今您却如此草率的将罪行强加在吐蕃使团的身上,这让我们无比痛惜,而您的这种行为也只会扼杀两国之间刚刚萌发的友谊的幼苗,增加两国间本来不必要的争端……”
吐蕃王子还欲继续慷慨陈词,却听到一阵携着冷肃的铿锵声自殿外传来。
转身去看,竟有身披铠甲手握兵器的禁军将大殿自外面团团围住。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吐蕃王子的脸上随之亦有杀气浮现,一时间大殿里的气氛竟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作为受害者的皇后却站出来道:“皇上,吐蕃王子和使团带着这些东西到大晋来,一是为了纳贡,二是为了经商,臣妾听闻此前王子殿下就曾将不少从西域带来的东西赠送给大晋的妃嫔和朝臣,还曾通过商队卖给长安城中的商贩。”
她说着,转而对吐蕃王子道:“王子殿下不妨想想,此前可有将这固色之物赠送给谁,或是经由商队流传开去?”
吐蕃王子低头沉吟了片刻,继而摇了摇头道:“正因为此物有毒性,在吐蕃也是只有王室才可进行提炼和使用,且因为那种飞蛾十分稀有,提取的过程又复杂,此物也十分珍贵,故而这次到大晋来只带了少许,准备进献给圣上,尚且不曾赠送给妃嫔,只不过……”
说到最后,他竟是欲言又止。
皇后便抓住这端倪,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吐蕃王子踟蹰了一阵子,继而颇有些犹豫的应道:“之前贵朝的一位娘娘曾经来向在下要了一小瓶这种固色的药剂。”
他这句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开始议论纷纷,揣测着是哪位后妃暗中操纵此事。
皇后更是激动的问道:“是哪位后妃?”
吐蕃王子却有些支吾,似乎不愿回答。
天子则在这时道:“王子若是不想因为不必要的误会破坏了我们两国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便将此人说出来,这样贵国的使团也可以洗脱嫌疑。”
吐蕃王子似乎经历了一番内心的挣扎,而后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启禀大晋国君,私下来找在下的是宸妃娘娘,他给了臣许多珍宝,说是要用碦什来染布做衣裙。”
问得此话,众人陷入更深的揣测。
难怪他支支吾吾不肯言明,原来是与大晋的后妃做了这些私相授受的买卖,不仅如此,身为吐蕃王子,他怎会为了些许金银来做交易,显然要么是他与宸妃私交匪浅,要么宸妃给他的就不是普通的珍宝,可为了一两件衣裙用珍宝交换,这当真值得吗?
议论更加激烈,只是这一次的焦点都转到了宸妃的身上。
始终隐藏在人群中一言不发的宸妃,这下不等天子质问就连忙上前,跪伏在地上喊冤:“臣妾冤枉吶,臣妾又没有去过西域,如何知道吐蕃有这样一种毒药,那东西是长公主托臣妾去向吐蕃王子要的,说是为了做衣裙。”
见她果然不出意外的将矛头指向自己,长乐仍稳坐于席间,一脸悠然的道:“本宫素来不喜欢这些花哨的东西,可不记得找宸妃要过什么固色的东西做衣裙,也从来没有看到这东西,若是不信,自可命人去无极宫搜宫。”
此话正好提醒了皇后,于是连忙向皇上进言:“请皇上下令搜查宸妃寝宫,为臣妾讨一个公道。”
皇上面色阴沉,正待下令。
宸妃却一下子扑过来,拉扯皇帝的衣摆,痛哭流涕道:“皇上怎可如此听信谗言,怀疑臣妾……”
她说得是声泪俱下,奈何天子并不动容,一把推开她道:“来人啊,去宸妃那里搜宫!”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犹如暴风雨前的沉寂。
大殿里可谓鸦雀无声,只有宸妃嘤嘤的哭泣断断续续的传来。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个结果,天子也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终于,奉命搜宫的人回来了。
他们将带回的东西呈到天子面前:“启禀圣上,从宸妃的寝宫里搜出了这个。”
天子示意他们将东西拿去给西域使者辨认。
得出结论以后,吐蕃王子上前禀报:“回陛下的话,这正是在下给宸妃的碦什。”
天子满面怒容的看向宸妃:“而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可说。”
怎料宸妃仍然不肯伏法,依旧跪在那里不停喊冤:“皇上,臣妾是被人陷害的皇上……就算臣妾的宫中有这东西,可也不能证明毒就是臣妾下的啊……”
“还想狡辩!”皇后却在这时打断了她的话,接着朝座上行礼,对天子道:“陛下,其实在今晚的宴会开始之前,奉乐侍郎顾大人就曾派手下给臣妾报信,揭露了宸妃欲毒害臣妾的阴谋,也正是如此,臣妾才能侥幸逃过这一劫,皇上可传人证上来询问。”
听到此话,宸妃的脸上露出了融合着绝望的惊诧。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顾渊,似乎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最终告密的会是他。
此时的顾渊立在大殿后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脸上自始至终是惯有的清冷,可是也在听到皇后的这番话后不觉蹙紧了眉宇。
天子则一脸失去耐心的吩咐道:“带人证前来问话。”
片刻之后,两名相貌清俊、举至优雅的少年被带上殿来。
宸妃一看到他们,却立刻现出惊恐万状的表情,一下子跌坐在地,抬起手颤抖的指着他们道:“你……你们……”
仅仅只是看宸妃过激的反应,众人也已猜到这其中必有蹊跷。
只是这两个少年生得如此出众,可偏偏在王公贵族之中却并不曾听说谁家有这样俊雅的少年。
此时顾渊的眉宇却皱得更深,因为那两个孩子正是长乐托他教导的两个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