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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大侄子,又叫我来做什么!”
贾赦一进屋就自顾自的找了一个位置,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顺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几口,完了之后又从碟子里,拿来一块茶点,大口的吃了起来,没有丝毫到别人家做客的拘谨之意。
而贾蔷和贾珍两人,对此已经是习以为常,没有半点诧异之色。
两人就近找了位置坐了下来,贾珍面色严肃的道:“这次有大事。”
贾赦眨了眨眼睛,便将手里还没吃完的茶点放了下来,端正了身子,正经道:“说吧!”
贾珍很满意的点点头,就这点气度比起贾政就强得多了,他眼神示意贾蔷让他出来,把事情说个明白。
贾赦见是贾蔷站了出来,还以为又是他分家的事情,心里还有些疑惑,分家的事情不是已经谈定了吗?难不成又有了什么变故?
只是待贾蔷将事情说完,贾赦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没…做梦吧!”
贾赦大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嗷嗷叫,这才明白自己不是做梦,但是他还是有些没办法相信,口里直念叨着:“这不是真的吧!”
贾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要不相信大可以直接回家,不用再过来了!”
“别别别!别啊,大侄子,这不是消息太震惊了。哎呦,还是我这个侄孙子争气,年纪小小就干出了这一番大事业,蔷哥儿,你这回可算是有出息了,不过,你有出息了可也别忘了我这个长辈呀!”
贾赦第一时间不忘给自己讨好处,不过他也明白,贾珍今天能把自己叫过来,想必也是愿意分给自己一些好处的,不过到底能有多少,就不一定了!
“若是忘了你又怎会叫你过来,不过,知道底究竟该如何合作,还是要好好商讨一下的!”
贾赦对于此点自然无异议,他非常诚恳的道:“这件事,是大侄子和侄孙记得我,愿意拉我一把,这是你们仗义,我贾恩侯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们放心,该怎么分就怎么分,我绝对不占你们半点便宜,咱们也不扯那些亲戚情谊的话,在商言商,绝不会叫你们吃亏!”
贾珍对于贾赦的态度很满意,道:“都是亲戚,自然也不会让亲戚们吃亏,不过这里头只怕还要拉别的人进来,就不知二叔能不能接受了!”
贾赦笑呵呵的,仿佛是笑面迎人的弥勒佛一般,“今天在这里我贾恩侯就撂下一句话,什么都听大侄子的,大侄子叫我出钱,我就出钱,大侄子叫我出人我就出人,大侄子叫我占多少干股,我就占多少干股,绝无二话!”
“咱们要拉的人便是王家,薛家还有史家!”
贾赦愣一下,面上就露出一些不情愿了,但是到底想到刚才自己才撂下那句话,没有立刻就反悔的道理,只是他还是试图改变贾珍的主意:“这门生意的利润如此丰厚,为何要偏偏分与他们家,岂不是分薄了咱们家的利益?”
贾珍却笑了,道:“二叔这话却是说错了,咱们要看的是长远,不是眼下,二叔还当贾家是当年那个四大家族中领头羊的那个贾家吗?先不说,若是咱们贾家独占这门生意,以后也是迟早要被人掀翻的,二叔别看那些商家地位低贱,但是哪一个后头没几个贵人呐!只看京城那些赚钱的铺子后头,最低的也是个王爷呀!这海运里头获利如此丰厚,又要冒着违反朝廷法律的风险,只怕愿意冒险掺合海运的商家后头,站着的都是朝中的巨头,绝不是现在的贾家能够对抗的,所以我们必须要拉拢盟友才能够安安心心的去与那些商家抢夺份额。这只是其一,另有一条便是咱们贾家从未插手过这门生意,平日里也都是靠着收租子过日子,外头几个铺子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要真一头扎进去,都是生手,只怕迟早要淹进去!王家老爷子原本就是管海运的,他在这海运衙门里,有不少门生故旧,这便是有关系门路了,至于薛家,他家是商家,若论起经商来,咱们这哪一个都比不上他,别看如薛家老爷已经去世,只留下一个儿子,不怎么中用,不过到底是世代经商,这孩子耳濡目染,也是懂些门道的,更何况还有薛老爷留下来的掌柜们帮他,怎么着也比咱们这些生手强呀!史家不用说了,史家原先就在东边驻扎,专门对付东边的茜香国,你可别忘了茜香国的香料在咱们这里可是价值千金,蔷哥儿手里虽然有些路子,但是到底没有验证过,难免还是有些风险的,若是加上这茜香国香料的路子,这才是稳稳当当的赚钱生意。”
贾珍这一席话考虑的是面面俱到,自然是把贾赦说的服服气气的,他便道:“大侄子考虑的才是正理,我却是小肚鸡肠了,只是就怕他们不愿意带我,你也知道,若论起亲疏来,只怕他们更亲近二房。”
贾珍自然是知道贾赦顾虑的,史老太君希望自己娘家人给自己心爱的小儿子支持,所以这些年跟史家的互动都是让二房去的,因此史家跟二房更加熟悉,而王家这里,王家家主的妹妹嫁给了二房的贾政,而贾政又跟薛家老爷是连襟。
别看表面上大家都是亲戚,但亲戚里头也是有亲疏远近的,无论怎么看,这三家都更愿意选择接近二房。
“二叔若是信得过我,只把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保管把这三家给说服了,如何?”
贾赦听了这话有点头的份儿,这件事本来就是贾珍记得他们平日的情谊,愿意拉拔他,便是他最后与这门生意错失了,那也是他的缘故,怨不得贾珍,他只有感激贾珍的份,所以他对贾珍的话自然是非常愿意听的。
虽然对于贾珍的话并没有抱多少信心,不过贾赦仍然表示一切都听贾珍的话。
而在贾家这边在商讨事情的时候,王家那边也没有闲着,王仁待晚上王子腾从衙门回来,便直接跟他说了这件事情。
王子腾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他又以为王仁是为了骗家里的钱,又在耍什么花样,王子腾是万分不相信自家这个只知道败家胡闹的儿子会给家里拉来什么大生意,说不定是被人骗了,也说不定是他和那些狐朋狗友一块勾搭,故意说了这些话,从家里骗些钱花。
当下王子腾便逼问王仁是否又在外头惹了什么事。
王然自然是委屈万分的,好容易他给家里立了一功,他爹不夸奖他便也罢了,反倒怀疑他。
王仁自然是委屈的争辩,往日王子腾倘若拆穿了王仁的谎言,王仁便立刻慌了手脚,一眼便能看出了他在说谎,今天的反应倒像是真的一样,这让王子腾不由得怀疑起来他这个傻儿子该不会是来真的吧?
既然王仁说是要做生意,但这做生意自然是有规划的,王子腾便就此来询问起王仁,却没想到他说的头头是道,一副十分自信的样子,这让王子腾大吃一惊。
都说知子莫若父,王子腾对他这个傻儿子是知之甚深,他这个儿子最爱找捷径,从来都想着一步登天,一蹴而就,就没踏踏实实干过一件事情,若是这些话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哪怕这件事是王仁的谎话呢,王子腾也是愿意出钱的,就为这件事是他儿子从小大大唯一踏踏实实干过的一件事情。
不过王子腾又想到,万一是他哪个朋友故意精心设计了某个陷阱,想把王仁给诱骗进去,这也是极有可能的,毕竟,他这个傻儿子,人又傻,家中有钱有势,又是个爱贪图便宜的,怎么看都是骗子最爱下手的对象。
王子腾便又询问起王仁的那位朋友来,待听到王仁说他那位朋友便是贾家到贾蔷时,王子腾便又信了三分。
王仁为了立下这一功,自然是愿意花费心思得,他将他与贾蔷的谈话一句不差的复述给了王子腾,王子腾听完之后,思考了半天,也没有说到底同意不同意这件事,只是道:“明日我休沐,我去贾家拜访一下宁国府的贾珍!”
王仁自然是希望他老爹立刻开口表示同意,顺便再夸夸他的,不过他却十分清楚他父亲的性子,这件事事关重大,他爹必然是十分谨慎,没有十分的把握绝对不会出手,先去贾家确认一下,亲自和贾蔷见见面谈一谈,才是王子腾最有可能采取的措施。
不过王仁十分不解的道:“贾蔷可是已经与宁国府分家了呀,父亲为何要去宁国府找贾珍,难道不应该直接找贾蔷吗?”
王子腾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往日我说你傻,你只不信,还说我偏心,嫌弃你,你只管看吧,你那位朋友若是聪明,明日我去的时候,包管是贾珍出面和我谈,你那位朋友绝对不会说一句话的!”
王仁却不信,这么丰厚的利益,分给他们王家,乃是因为贾蔷需要借助王家的势力,为何要却又要去分给贾家呢,贾家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到贾蔷的,换成是他绝对不会这样干的,这不是把自己的钱拱手相让吗,贾蔷要这么干,岂不是傻?
王仁的想法都在他的表情上,王子腾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傻儿子,不管怎么说他都听不进去,但凡他平日肯好好的听他说几句话,便也能够明白贾蔷不过是一介平头百姓,便是有宁国府在背后支持他,他又有什么底气能够直接与王家对话呢,能够与他王子腾对话的,只有宁国府的主人贾珍呀。
贾蔷但凡有些远见,便应该把这事说给贾珍听,把贾家给拉进去,更甚者应该多拉一些盟友,方才能够对抗王家,不让他们在这次的合作中落于下风。
虽然说这样是牺牲了一些自己利益,但是这才能让他们在这次的合作中占到主导地位,而不是被王家鲸吞。
不过若是贾蔷贪心,对他们也有好处,王家便可以不用有任何顾及的去鲸吞贾蔷在里面的股份,甚至直接把贾蔷踢出去,到时候背着宁国府与他们王家合作的贾蔷,绝对不会受到宁国府的怜惜,宁国府也绝对不会为这样一个族人而对抗王家的。
不过在内心深处,王子腾还是希望贾蔷能够聪明一些,难得王仁能交到一个还算靠谱的朋友,他可他可不希望这个朋友只是昙花一现。
若是贾蔷够聪明,把王仁交给他手里磨练磨练,他这个儿子,别看怕他怕得要死,但是从来都不肯听他一句话,不管是说教也好,棍棒也罢,当面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忘,这种事情,还是亲近的朋友劝说才有效呀。
比起那些利益,王子腾更愿意看到他儿子的改变,便是他挣了无数的金银又如何,若是儿子不争气迟早也是败光!
第二日一早,王子腾便带着王仁到了贾家,而这个时候,贾珍和贾赦已经坐在宁国府的正堂之上,临阵以待。
他们很清楚,这次的谈判决定日后他们在这门生意中占据的地位和利益,他们想占据主导地位,而王家也同样这样想,所以这次的谈判不亚于是一场严酷的战争。
但是在这场战争中,贾家占据的优势并没有多少,不过贾珍却面露信心,因为昨天贾蔷私下的跟他说的一句话,他想了一夜,这句话便是他今日和王家谈判的底牌。
王子腾一到正堂门口,见是贾珍和贾赦迎接他,便已经明白这门生意只怕是真的。
昨夜他也是一夜未睡,他既担心于这门生意不过是他那个傻儿子说来骗他的,到时候若是闹出事来,他要如何替那个傻儿子擦屁股收场,又不由的去猜测王家要有了这样一份巨大的收益,日后必然是如虎添翼,发展的更快,说不定还能在他手中重新焕发出当年老爷子还在时王家的风采。
这样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担忧的,把他扰得心事重重的,只把王夫人给吓了一大跳,连连追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幸好王夫人是个不爱追根究底的,见王子腾不愿意输,也只好闭嘴不问。
贾珍一见王子腾同样顶着一副熊猫眼,立刻明白他也是十分担心,心里就放心许多,看来网址她也同样没有底,这样一来就好谈的多了。
王子腾在见到贾赦的那一刻,就皱起了眉头,他昨晚把这件事当真的时候还是设想了一下与贾家合作的情形,在他想来,宁国府虽然与荣国府早就分家,但是这两家关系十分亲近,而如今的王家觉不是一个宁国府就能对抗得了的,所以贾珍必然会拉上荣国府,而荣国府中最好的人选自然是贾政了,却没想到贾珍选的人竟然是贾赦。
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起的贾珍眼光来,这贾赦有什么好,不过是一个酒色之徒罢了,不仅贪花好色,又没有手段能力,堂堂一个当家人,却被一个后院的女人压制,被自己的弟弟鸠占鹊巢兄弟,只能住在马棚旁边,在今晨还有一个马棚将军的称号,如此无能,简直是丢人现眼!
像王子腾这样一步一步自己走出来的,半点没有靠过家中势力的,向来是看不上贾赦这种人的。
贾赦同样是反感王子腾的,从小他就被,耳提面命要向王子腾学学,所有人都在说他是拍马也比不上王子腾的,所以打小就讨厌王子腾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尤其是二房能够压在他头上,靠的便是王子腾的势力,这上贾赦如何不恨王子腾入骨呢!
所以贾赦在看到王子腾在见了他之后皱起了眉头,心中便是怒火翻腾,要不是顾忌做贾珍还在这里,他当场就要和王子腾翻脸。
贾珍是何等伶俐的人,怎么会注意不到这两人之间的暗涌翻腾,他先是安抚的对贾赦笑了笑道:“二叔先进去,我前些时候在集雅堂买了一把古扇,可我又看不准,还请二叔帮我看看,请我掌掌眼如何?那把折扇就在书房,让蓉儿带您过去看一看,可好?”
贾赦知道这是贾珍要支开他单独和王子腾谈一谈,如果是别的时候、别的人,贾赦是绝对不会给他面子的,但是贾珍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所以,他当着王子腾哼了一声,连头也不回的去了书房。至于贾蓉他压根就没在这,贾珍就没有想到过要把他带到这里。
贾蓉自然是十分好奇的,但是贾珍只说一句不许掺合,贾蓉便连打听的胆子都没有了,所以也难怪,宁国府的下人都看不上贾贾蓉,哪怕他是少爷呢,可是他自己立不起来,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便是下人们也是轻贱他的。
那怕贾赦当着面给王子腾难看,可是王子腾仍然是笑呵呵的,半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贾珍不免在心中暗叹道,难怪王子腾能够在官场上如鱼得水,便是这一份能容忍脾气,他们贾家便没人能比得上他,所以贾家的地位被王家取代,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是他们贾家不争气,怨不得别人!
不过当贾珍的目光从王子腾身上转向他身后面带怒色,几乎要按捺不住的王仁身上时,贾珍心情又好了起来,王子腾再怎么英雄又如何?可惜没生个好儿子,而他们贾家如今眼看着,又要出一个有本事的后辈了,他们这一代不争气,有个争气的后辈也是可以的。
贾珍又想到这门生意便是贾蔷提出来的,他的心情更好了,他热情的把王家父子给让了进来,然后又对着王仁道:“仁兄弟,是来找蔷哥儿的吧?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谈话只怕你是不耐烦听的,到不如去找蔷哥儿玩玩,让他带你去花园里转转,也是好的,总比在这里好玩多了。”
王仁自然是十分乐意的,他才不耐烦在这里听呢,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去找贾蔷,说不定贾蔷那里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在等着他。
王子腾虽然有意留下王仁在这里听听,但是看着王仁自己不乐意,而贾珍也有意支开王仁,便顺着他们的心意,无奈的挥挥手让王仁走了。
王仁开开心心的走了,王子腾这才道:“该走的人都走了,有话倒不如直接摊开说,今天要商量的事情只怕繁多的很,咱们俩也不要浪费时间了,毕竟我可不像你这般,空闲那么多!”
王子腾说的话半点都不客气,贾珍却没有放在心上,他知道这是王子腾想要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压下他,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能够生气,更何况他的心思压根儿就没在这个上面,所以贾珍对这话也只是一笑而过:“昨日有人和我说了一句话,我当时便惊得满身虚汗,昨晚竟是一夜没睡,只想着这话,今日我把这句话说给表叔听一听,只盼着表叔能给我出个主意才好!”
王子腾见贾珍竟然没有动怒,心下不由得可惜,不过这到底只是些小手段而已,见贾珍没有入套,王子腾也不在意,只道:“只管说来听听,我虽不是什么高官重臣,却也是官场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多少有些见识,想来应该能给大侄子一些有用的意见才是。”
“昨日有人问我有没有读过史记,这书谁能没读过呢?我虽不是精通诗书之人,但这本书还是要读的。他便又问我,当年陈胜吴广起义之时,第一件要干的是什么?我想了想便回答他,自然是给自己造势的,有了鱼腹中书,他们便是顺应天命,那些平民才会愿意跟他揭竿而起。他便又接着道,所以自古以来那些造反者都要给自己身上加一些祥瑞,虽说到最后这祥瑞已经泛滥,许多百姓都不愿意再相信这些祥瑞,但是身有祥瑞却又不出自皇家,也成了那些造反者身上固有的特点。”
贾珍说到这里,王子腾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不知为何王子腾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让他不愿意去听贾珍后面的话,但他又不知道这股不祥的预感从何而来,但是他还是顺着这股预感阻止了贾珍的话:“你这可不是一句两句了,我看大侄子是要转移话题,本官一向事务繁忙,好容易挤出时间来与你商谈,可你却又顾左右而言他,你若是不愿意好好的谈,本官便要告辞而去?”
贾珍却丝毫没有被王子腾威胁的话影响到,他仍然自顾自的道:“他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又与我有何关系呢?于是他便问我道,我家中不是有一个天生的祥瑞吗?”
贾珍说完这句话,王子腾愣愣的坐在那里,再也不复刚才的嚣张模样,他恍若雷劈一般,耳边只回响着一句话,你家中不是有一个天生的祥瑞吗?
天生祥瑞,口中衔玉而生可不是天生的祥瑞吗,可为何这天生的祥瑞不是降生在皇家,而是降生在他妹妹的腹中?
王子腾从来不是一个笨蛋,那怕他因为武将出身故意在人前作出一副憨厚鲁的模样,可内里却是十分精明的,哪怕他从小不爱读书,但是这不意味着他连这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王子腾作为兵部侍郎,他接收过很多江南的战报,尤其是对于白莲教的剿灭之战,皇帝投入了很多战力,就是为了消灭白莲教。每年各地都有不少的造反者,但是目前为至皇家最看重的还是白莲教,这其中的原因不过是因为白莲教最擅长装神弄鬼,更是自称身负天命,那些愚民最容易受他们蛊惑。
见惯了这样的事情,王子腾深知皇家非常忌讳,那些自称天命,身有祥瑞的人。可是他从来没有把宝玉往这方面联想。
现在被贾珍的话点破,王子腾立刻便想过来了,宝玉如何不能算在这里头呢,哪怕他是出身贾家,可是皇家同样忌讳武将呀,否则的话又怎么会在国家稳定之后便要从武将手中夺走兵权呢!
而宝玉偏偏集皇家最忌讳的两点与一身,而现在,他也突然明白了为何当年宝玉出生之时,贾老太君要把宝玉口中衔玉而生的事情嚷的满大街都知道,她这是在保护宝玉,因为她深知皇家是绝对不会容许宝玉这样的人存在的,可是若是这件事被天下人所知,皇家便不会轻易出手,因为那样会容易,招人诟病,损坏皇家的名声。
王子腾这个时候更明白了,为何老太君要把宝玉关在后院,让他与那些后院的女人为伴,哪怕天天吃胭脂这样的毛病也能够忍受,甚至在贾政管束宝玉时一味的偏护宝玉,他以前只当是老太君偏爱宝玉,甚至还感叹过老太君年轻时一向精明,为何老了偏偏要犯糊涂。现在想来犯糊涂的是他呀,老太君可是一直精明着呢。
老太君恐怕知道,唯一能让宝玉安全的,便是宝玉一辈子都没有出息,可她这是在拉上整个贾家为宝玉做陪葬呀,甚至是拉上四大家族在为宝玉做陪葬。
王子腾现在情愿宝玉早早的就被皇家给除掉,否则的话只要宝玉活在这个世上,他这个宝玉的亲舅舅绝对会受到皇家的忌惮。
怪不得这次他的老上司要告老还乡,他想要争夺兵部尚书这个位置时,多方活动,他这老上司却告诫他不要轻举妄动,更是劝他离开朝中到地方做官。
他如何愿意舍弃京城这种繁华之地,远离朝中,更远离皇帝呢?他只道老上司另有看中的人,不愿意把位置交给他,还埋怨过老上司,现在看来,老上司却是一心为他。只不过是他没有理解老上司的好意罢了
王子腾心中既恨又怕,他既恨老太君明明知道宝玉活下来的后果,却仍是要拿他们这些人的前途为宝玉做赌注,又怕皇帝哪天动了心思,为了消除宝玉的危险,要把他们都给除掉,他们这些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这种恨从老太君又转移到整个贾家,只是当王子腾看着贾珍如丧考批之时,他心中又同情起贾珍来,毕竟他们王家只是外人,老太君坑了他们,这是情理当中的事情,可是老太君偏偏连自家人都坑!
他现在都不知道这位老太君究竟是糊涂还是精明呢!说她精明,可她偏偏为了一个刚出世的孙子赔上了整个家族,要说她糊涂吧,可她这事又办得十分精明,所有人都被她瞒了过去,她更是把皇家玩弄在股掌之间,逼的皇家不得不容忍下宝玉。
这才是真正的手段高超啊,只是如果这手段不是用在他身上就更好了!
“这话是谁和你说的!”王子腾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但是他却又明白,这件事情十分紧急,虽然这么多年,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家族仍然是安然无恙的度过危机,但是皇帝的心事,谁又能猜得准呢,谁知道万一哪天皇帝突然就不顾名声,悍然出手,直接把他们都给除掉呢!
他可不会把整个家族的安危都寄托在皇帝的可怜、祖宗的保佑上,不过现在他无法可想,便希望提出这个关系家族安危的关键问题的人能够同时也提供解决的办法。
“是蔷哥儿昨天跟我说的。”
王子腾自然又是不信的,但是这个时候贾珍没有必要再骗他了,而且他不免幻想着,既然贾蔷在如此年轻的情况下,既能够提出插手海贸的主意,又能够指出关乎家族安危的问题,那么说明他是一个眼光敏锐,头脑聪明的年轻天才,天才是从来都不能够用常理来揣度的,说不定这样一位年轻的天才,能够带给他惊喜呢!
“既然如此,就请他也过来!”
王子腾的幻想,贾珍同样也幻想过,但是很可惜,他彻底失望了,贾蔷虽然也算聪明,上辈子更是以一己之力支撑起了整个贾家,但是做生意的天赋是从他母亲那里继承的,更是从小被他母亲耳濡目染,才懂得了这些门道,但是这些官面上的事情,他从未接触过,他更不是这些事情上的天才,所以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他之所以知道宝玉被皇家忌惮这件事,还是他无意中听来的,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贾家做下的那些作奸犯科的事情,并不是贾家败落的根源,同样不是四大家族败落的根源,他们都是被宝玉给害的。
所以他明白,哪怕他真的给贾家带来了巨大的财富,哪怕他真的搭上了五皇子的车,这些都只能治标不治本,贾家还是注定要败落的,只要贾宝玉在,皇家就不会信任与贾宝玉有血缘关系的四大家族。
但是他也同样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所以他最终选择的是把这件事情告诉长辈,在他想来,无论如何长辈们比他有经验,而且更是接触过这些官场上的事情,说不定他们能想到办法。
却不想,这些他寄予希望的长辈们,同样也试图把希望寄予在他身上。
王子腾叹了口气,无力的道:“这件事情不是你我能够解决的,还是要把史家给请过来。”
贾珍同样点点头,便出门吩咐下人去请史家兄弟过来,他又重新回到房间,这才把严肃的表情给卸掉重新露出一幅沮丧的模样来。
“咱们集思广益,说不定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王子腾这话,是在安慰贾珍,同样也是在安慰他自己,可是现在除了这,他还能说什么呢,“更何况谁都知道,咱们压根儿就没有谋反的心,更是受了无妄之灾,想来圣上便是念着咱们祖上的功绩,皇家也不会斩草除根的,最多也不过是抄家除爵罢了,只要子孙有出息,家族还是能够再次复兴的!”
贾珍听了王子腾的话,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猛然间坐了起来,脸上又重新焕发出光彩:“你说的对,咱们可是有祖宗的保佑,更何况宝玉都出生多少年了,圣上都没有动过除掉咱们的心思,说不定皇上压根儿就没想过怪罪咱们呢!”
“懦夫!把自己的身家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你这根本就是懦夫!向来都是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心思变化莫测,你又怎知他今时的心思会同明日的一样呢!”王子腾听了贾珍的话,几乎是怒火中烧,他跳起脚来大声骂起了贾珍,这个时候,不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还在试图逃避,竖子不当不与尔为谋也!
骂完之后王子腾犹豫了一下,又咬咬牙把话都说了出来:“更何况当今世上已经六十多岁了,古往今来能够活到六十的皇帝有几个,只怕圣上年寿不久,最多不过三年便有新帝继位,你又怎知心底的心思同当今圣上一样呢?再者说,我估摸着最有希望继位的便是五皇子了,但是我眼看着五皇子虽然表面上对咱们这些勋贵客客气气的,但是内里却是敬而远之的,说不得待他上位咱们便要面临末日了!”
王子腾这么一说,贾珍手里攥着的那颗救命稻草也不太保险了,他便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瘫倒在椅子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总要拿个主意啊!”
“说到底王家是被你们贾家给连累的,你们贾家不想着解决问题,难不成还要王家出力不成!”
贾珍却是个厚脸皮的,而且一向性子无赖,他是知道的,王家算是贾宝玉的外家,无论如何王家是逃不掉的,所以他算是咬定了王子腾,贾珍故意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道:“你爱出不出,反正到时候咱们贾家要出事了总还有你们王家给垫底,不亏!更何况咱们贾家如今已经是败落,再多也不过是更差一些,可是你们王家就不同了,你们王家眼看着已经起来了,说不定在你手上还能够恢复到祖上的荣光,可惜啦,到时候却要陪着我们贾家一块儿倒下去!”
王子腾被贾珍这幅无赖模样气得要死,可偏偏却拿贾珍没有办法,而且贾珍说的又很对,他们王家无论如何都已经被贾家连累的踏上了一艘破船,中途是没办法下去啦,现在唯一的法子,只能是和贾家同心协力,努力把这艘破船给划到目的地,又或者是找出一个修补破船的方法,好让它不在中途漏水沉没。
哎,谁让当年他爹把他妹妹给嫁给了贾政这个混蛋,谁让贾宝玉是从他妹妹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呢!
王子腾低头在想办法,贾珍把王子腾给堵的没话说,却也高兴不起来,他也沉默下来,待到史家二兄弟,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两个兄弟相视一眼,不由得笑道:“这是怎么了?莫非天塌下来了不成?”
王子腾低着头没有搭理他们两个,贾珍虽然回答了他们的话,但是语气却有些不好:“你说的没错,天是塌下来了!”
被他们俩的态度气到了,史鼎的话也不客气起来:“天塌下来,自然有个子高的顶着,有你们王家和贾家在不就好了,咱们史家啊可是比不上你们,帮不上忙的!为何要叫我们史家过来!”
“真可惜,这是天塌下来,我们两个顶不住,到时候你们也是要被砸死的!”
贾珍冷冷的道,史家二兄弟越发惊疑起来,他们俩算是看出来了,这次是真的有事,而且竟然是事关到他们三家安危的,两兄弟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也不在同贾珍争斗气,立刻便问道:“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还不是你们史家养出了一个好女儿!”
“这时候还说什么气话,赶紧把事情说出来,咱们好好想想主意!”王子腾不耐烦的道,这种时候正该齐心协力,哪里还有时间在斗气上面浪费!
贾珍冷笑一声,还是听从了王子腾的话,一骨碌的把事情都给说出来了,他倒要看看,这两兄弟听完话,还能这么有底气不成?
而史家二兄弟,听完贾珍的话也同样愣在那里,天哪,他们不会是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