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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陶在三爷的书斋里写了大半天帖子,手都写酸了,倒是没白干活,今儿的罚免了,还把三爷书案上自己惦记了许久的寿山石冻的笔筒要了过来,摆在自己的小书桌上,怎么看怎么喜欢。
小雀儿端了茶过来,见她一副占了大便宜的神情,忍不住好笑:“下次姑娘再去三爷哪儿,三爷只怕要把好东西都收起来呢,不然早晚被姑娘算计了去。”
陶陶白了她一眼:“我又没算计你的东西,你找什么急啊,再说三爷的好东西多着呢,秦王府的库房里堆着金山银山,我不过算计一两样小东西,能值什么,我跟你说万岁爷的几位皇子里,除了大皇子端王数着三爷最是有钱。”
小雀儿直摇头:“这个奴婢可不信,汉王妃出身商户之家,最是有钱,听人说当年汉王妃出门子的时候,嫁妆挑子排了足足十里地,金银珠宝,珍珠玛瑙,什么没有啊。”
陶陶点点头:“汉王的确是个有钱的,手里那些产业买卖也都是他老丈人管着,他那老丈人善经营,倒积了不少底子,可惜赚的多花销也大,汉王立志当天下第一善人,举凡哪儿有灾荒瘟疫的都是头一个捐银子,自己捐还不行,连他老丈人一起拉着捐,就算家里有金山银山这么造,也得空了啊。”
小雀儿:“姑娘这话说得不对,难道说二皇子捐银子救助百姓还错了不成。”
陶陶:“做的是善事,可惜心不正,况且瘟疫灾荒之中,他那点儿银子也只是杯水车薪,再说他哪个能钻营的老丈人何等精明,又怎会做赔本买卖,本来就是开生药铺的,靠着女婿拿了朝廷供奉,成了皇商,这赈灾救济的药品自然从他的铺子里出,弄点儿树皮草根跟草药混在一起,前头捐的银子成几倍的赚回来也不新鲜。”
小雀儿:“本来灾民就够苦的了,指着这些药治病活命呢,却吃了假药,这不缺德吗,再说姑娘刚不还说二爷赚的都花销也大吗,哪儿有花销啊。”
陶陶:“你哪懂官场的事儿,上下打点,疏通关系,最是费银子,没有好处,这么多位皇子呢,那些官凭什么替你说话,跟你说这打点关系花银子,就跟往河里扔金锭子一样,听不见响儿就没了,而且底下的官员又多又杂,得全面撒网重点培养,花销自然就大。”
小雀儿:“照姑娘说,也不止二皇子花销大,其他几位爷不也一样吗。”
陶陶:“皇子跟皇子可不一样,爹一样娘可不一样,二皇子的娘出身低微,没有帮手靠着自己熬,自然要想方设法的钻营,其他几位皇子或才能出众,或母族显贵,或淡泊名利,或皇上偏心,总之不用打点钻营就有一堆人上赶着当奴才,所以即便同是皇子境遇不尽相同,结果自然也不一样。”
小雀儿:“五爷七爷是贵妃娘娘所出,母族显贵,七爷心里只有姑娘,就想着跟姑娘长相厮守呢,因此最不在意名利,要说才能出众得数三爷了,说起偏心,万岁爷最偏十五爷了,十五爷的府邸赏赐每次都是最好的,真不公平。”
陶陶嗤一声笑了:“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五个指头伸出来还有长短呢,更何况皇上生了这么多皇子公主,孩子多了自然就不稀罕了,十五是老小,算万岁爷的老来子,哪个当爹娘的不是偏着老小,你娘不也一样。”
小雀儿挠挠头:“这倒是,我娘最偏心我了,不过我两个哥哥也疼我。”
陶陶:“你这丫头命好,就别得了便宜卖乖了。”
小雀儿:“奴婢命再好,也比不过姑娘啊,万岁爷偏着十五爷,可最疼的却是姑娘,哪次进宫不是留姑娘说半天话儿,还总留姑娘吃点心。”
正说着外头七爷回来了,在外间换了衣裳进来,陶陶见他眉间微蹙,不禁道:“娘娘的病仍不见好吗?太医说怎么说的?”
七爷拉着她坐在炕上,摇摇头:“太医还能怎么说,左不过那些话罢了。”
陶陶:“宫里的太医胆子小的紧,生怕主子有个闪失掉了脑袋,开药的时候都是好几个人商量着,斟酌再斟酌,宁可治不好也不能自己担责任,指望他们治病是不成的,要不然咱们偷着找个外头的郎中给娘娘瞧瞧。”
七爷:“亏你怎么想出这么个主意,你以为禁宫是好进的不成,更何况宫里也不都是庸医,许长生的脉科还是相当准的。”
陶陶这才想起许长生来,许长生倒是太医里的清流,很是负责,便道:“那许长生说娘娘是什么症候?”
七爷:“许长生说是脾气郁结,久则伤正,运化失常,以致不思饮食。”
陶陶:“脾气郁结是什么症候?没听过啊?”
七爷:“医书上言,思伤脾,思虑过甚常致脾气郁结,陶陶,母妃这是心病。”
陶陶想起姚家的境况,难道是因姚家?
七爷:“陶陶,母妃最喜欢你,你多去宫里走走陪母妃说说话儿,就当替我尽孝了好不好?”
陶陶点点头:“嗯,那我明儿就进宫去瞧娘娘。”
转过天一早陶陶就进宫了,正碰上图塔在宫门当值,远远瞧见图塔,陶陶暗叫倒霉,这黑脸的家伙最是无赖,明明答应自己学会骑马就把婚书给自己,可后来却不承认了,死咬牙硬的说没说过把婚书给自己的话。
陶陶实在不明白他捏着婚书做什么,难道还指望自己嫁给他不成,就算没有七爷也不可能啊,自己怎么会跟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成亲,更何况娶了自己对他没半点好处,小安子说十四爷亲自做媒给他说了位参领千金,还是对他有提拔之恩的上司,只要娶了那位小姐,前程必然一帆风顺,可这家伙就是不答应,弄到后来从侍卫头子降职成了侍卫,虽都是守宫门站大岗,可待遇地位可差远了。
陶陶心里知道是因为自己,图塔才倒霉的,七爷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儿,年前两人大吵了一架,七爷说这样的大事自己不该瞒着他,可自己心里喜欢他,却忽然得知跟别人有了婚约,哪敢告诉他啊,也气他不理解自己,话说顶了就吵了起来,好几天没说话儿,还是过年的时候,自己着凉咳嗽起来,他一心疼,两人才和好,却不能提图塔,一提就不高兴。
后来隐约听说图塔降职,就知是七爷使了手段,这醋吃的有些莫名其妙,但陶陶还是觉得心里有些甜丝丝的,毕竟男人吃醋代表在乎吗,可对因为自己倒霉的图塔多少有些愧疚。
所以在这儿碰上,难免尴尬,咳嗽了一声打了个招呼:“图师傅今儿当值啊。”
图塔从上到下打量她一遭,开口道:“刚远远的瞧着穿红的过来还当是哪位王妃主子呢,原来是你啊。”
这话可带刺儿,陶陶撑起的笑脸刷的掉了下来:“你也不是娘们,怎么说话也学会了夹枪带棒的,有话直接说不行啊,我知道你因为我降了职,心里气不忿,可你怎么不想想是谁的问题,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明明有前程似锦的康庄大道你不走,非挤不通的死胡同,撞了墙也是活该,我还得去瞧娘娘呢,没功夫儿跟你闲阖牙。”说着腰牌往他面前一晃,蹬蹬的进去了。
图塔站在原地没动劲儿,旁边的侍卫过来小声道:“我说你这是何必呢,就算有过婚约又能如何,你没瞧出来吗,惦记刚那位的人多着呢,可不止七爷一个,个个都是爷,你跟他们争能有好儿吗。这次给你穿小鞋的还是七爷,若是换了其他几位,只怕守宫门的差事也轮不上你了,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说到底不就一个丫头吗,有什么放不下的,只当没这回事儿,答应十四爷给您保的那门亲事,往后升官发财还不容易,干嘛非一棵树上吊死啊,更何况这位我也没瞧出哪儿好,也不知怎么那么多人惦记。”
图塔:“我答应过她姐,护她一生平安。”
那侍卫翻了白眼:“那位身后有的护着她的人,哪用你多事,你还是先把自己的差事保住再说吧。”图塔愣了一会儿,脸色暗了暗,是啊,给那些人比起来,自己算什么,又能护她什么,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陶陶快步过了宫门,一直走到贵妃娘娘的荣华宫才停住脚,在外头站着平了平心绪,总不能一脸气怒的进去吧,这是哄娘娘开心还是添堵来了。
觉得心绪平和了,方才迈脚走了进去,到了廊下,姚嬷嬷听见信儿迎了出来,一见陶陶就笑了:“娘娘刚还念叨说这些日子怎不见陶丫头来,不想今儿就来了。”
陶陶笑道:“昨儿晚上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就琢磨是不是娘娘念叨我呢,这不一早就来了,想跟娘娘好好说说话儿。”
姚嬷嬷笑道:“倒是没白疼你这丫头。”
正说着屋里姚贵妃的声音传来:“怎么听着像是陶丫头的声儿,莫非本宫听差了。”
陶陶笑着应道:“娘娘没听差,是陶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