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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时便下起了小雨,斜风拢起雨雾,如泣如诉。姜直灿打伞站在街头,裤子薄薄湿了一层。路上有汽车三两驶过,路边的店铺门可罗雀。他在十分钟前抵达与柯秋澈约定的地点,如今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他在出门时吃了早餐,简单的豆汁蒸糕。随后他乘坐公交在距离此处步行两百米的站点下车,撑着与他着装相得益彰的黑色雨伞,来到他曾与柯秋澈聚餐的餐厅前,望着车辆来回驶过,静静等待柯秋澈的到来。
他昨晚睡得不好,具体地说是他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睡得都不安稳,所以此刻他即使经过刻意打扮,旁人依旧可以从他脸上一眼看出憔悴。因此他戴上了徐贤送得圆框眼镜,俊秀的脸上多出一丝书卷气,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那抹憔悴,像是个用功的学生,而不是熬夜不良的社会青年。
八点整,柯秋澈的白色suv准时出现。他坐上副座,轻易见到对方眼中的血丝,横竖交加,如一片撕碎的蛛网。这出卖了着装齐整,头发一丝不苟梳理着的柯秋澈,他的处境似乎很糟糕,从昨晚的电话中便可知晓一二。
姜直灿把手里提着的咖啡递给柯秋澈,自己端着咖啡慢慢呷着,扭头望向窗外。他其实有疑问想和柯秋澈提,但这注定与今天柯秋澈找他来的主题无关。他把这疑问压在心底,明智地保持沉默。窗外的雨在此刻似乎淋入车内,一片湿漉暗沉。
柯秋澈将车短暂停在路边,五张一万面值的韩币让协警知趣地离开。姜直灿买得是黑咖啡,常人大抵是要加上一包砂糖的。柯秋澈将附带的砂糖放在边上,闷头喝了一大口,他紧皱眉头,从不知何处抽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姜直灿。
“哥?”姜直灿不明所以地看着卡。
“hera偶像的报酬。本该是分期给你的,但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这卡里的两千万你拿着,总量上有些少了,但也不算亏。”柯秋澈把卡放到姜直灿手里,提档加速,将车驶离原处。
姜直灿眼神复杂地看着手里的卡,一向习以为常的黑咖啡忽然变得苦涩起来。他轻轻吁了口气,将身子陷进座椅里,望着不断往后退去的街景,感到心头失落了什么。
“有和希妍联系么?”驾驶汽车横冲直撞的柯秋澈忽然放慢速度,盯着前方红灯的倒计时,语气平淡地问。
“没有。”姜直灿摇头,目光依旧低落。
“她快要回归了,下个月。”柯秋澈再度踩下油门加速,“我可能今晚就回国,机票已经在我皮夹里了。如果事情没能挽回,希妍回归后的第一个舞台,记得替我去。”
姜直灿捧着咖啡的手猛地攥紧,硬纸杯如平滑的地面,忽然坍塌了数道裂纹。他没答话,咖啡浸润过的嘴唇干涩而苍白,像枯竭后露出的沙漠河床,无言寂静。
“买票进场就好,拍一段视频,像一个普通的观众,你能做到吧?”柯秋澈问。
“恩。”姜直灿的声音忽然有些哑。
柯秋澈不再说话,车内默然无声。汽车拐入一处绿化良好的僻静道路,经历一段时间清冷的行驶后,停在一处雅致的建筑前。姜直灿隔着车窗打量这处建筑,这是一栋传统的韩式古屋,但不似一般韩屋难掩的斑驳老旧,这栋韩屋保养的非常好,黑瓦白墙整洁素净,无论是前庭还是隐约可见的后院,都是草树鳞次,青叶依依,在迷蒙雨雾下,访客恍如来到了古时厅堂,逆溯时光,
柯秋澈将车停稳,双手撑在方向盘上低着头,侧脸露出一丝狰狞的挣扎。他扯开领结又仔细戴好,与姜直灿说了一声对不起,率先开门下车。
姜直灿跟在他身后,不明白那声对不起的含义,也来不及细思,便被穿过庭院而来的中年男人镇住了。他曾有幸在首尔大学的校长办公室,被校长请去喝茶,见识了所谓的位高权重的积威是如何了得。那时正是怒火鼎盛的时候,倒不觉得如何,只是事后思量才觉得一阵心慌。
而现在,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容苦肃的中年男人,只觉得一股重压悬在心头,尤其是当对方那双微垂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他简直全身血液都冻了片刻,木着脸,机械地随柯秋澈一起鞠躬问候,喊了声金室长您好!
这个被称作金室长的男人露出一丝微笑,伸出右手,领路先行。柯秋澈跟在他身后,似乎一举一步都格外费力。姜直灿愣了一下,才匆忙跟上,脸色却刷得变白了。就在喊出金室长的刹那,他忽然想起kbs九点新闻上曾瞟过的一张面孔,处在屏幕角落,不起眼,但他意外地留了印象,并且在这一刻忽然想起。
他双目惊悸地看着前方金室长的背影,张望四周井井有条的景致,心中无可抑制地产生剧烈的忐忑,回想柯秋澈所要见的呼之欲出的由金室长引见的幕后之人的履历,手脚顿时被灌铅一般沉重滞缓——对不起,柯秋澈方才所说的对不起,就是指的这个?——一处足以吞噬任何人的政治漩涡?
他想不明白,他只是个二十二岁连大学文凭都没有的家伙,他想不出他身上有什么价值,足以让柯秋澈认为能够牵扯上那般高高在上的人物。他觉得自己几乎一无所有,数十步间的前思后想,不过更加确认了这个事实。可他依旧没法安下心来,即使一无所有,可既然进入了这处韩屋那便自然产生了微妙的联系,就像一个坐标被地球外的卫星载入数据,无论去到哪里都抹不掉踪迹。
走在前面的金室长与柯秋澈轻语几句,进入客厅打开推门问候,片刻后得到回复的他重新出来,与柯秋澈伸手示意,三人一齐进入客厅。姜直灿落在后面,柯秋澈走在前头,在金室长替他打开推门的时候,柯秋澈垂手肃立,侧脸如刀般刚毅,眸子里是姜直灿所不能理解而深深震撼的光。
他迈步进入,金室长关上推门,回身示意姜直灿坐在椅子上等待,询问是否喝茶。姜直灿点头,金室长吩咐等候在一旁的女侍泡茶,随即转身离去。
姜直灿坐到椅子上,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脚尖上,失魂落魄,连女侍将茶放在身旁的桌上也没察觉。就在刚才推门打开的瞬间,他见到了那张侧脸,那张对任何一个关注新闻的韩国男人都不会陌生的脸。事情至此已确凿无疑,他怔怔发呆,脑海中一片空白。
不过二十二岁的他喝到了寻常人三十二岁也喝不到的茶,而柯秋澈,如今在推门后与那人相对而坐的年轻人,完全就是在搏命地踏占四五十岁男人处心积虑的位置!他还是个中国人,在此地此刻,这几乎是让人绝望的身份!
姜直灿长久地处于空白中,等他终于捧起身边的那杯茶时,茶水已凉透,推门恰好打开,柯秋澈面无表情地走出,不知何时进入的金室长关上门,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向姜直灿露出一个意味莫名的笑,转身离开。
姜直灿跟着柯秋澈原路返回,两人走在青草绿树间,大理石板铺成的小径像是独木桥,只容得下一人经过。自天未大亮便下起的小雨,此时倒是停了,淡淡的阳光洒下,隐约有雨后初晴的甘甜味道。
柯秋澈站在车前,回身望着掩在青草绿树间的韩屋,抬手慢慢扯下领带,鬓发微湿,唇角干涩,他靠在车前盖上,把兜里的手机拿出,递给姜直灿。
姜直灿接过,见到屏幕里是三个穿着护士制服的可爱女孩,各自配有不同的问答话语。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异,手指轻点,很快熟悉这个app,随即抬眼看向柯秋澈,不确信地问:“哥,这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构想?”
“没错,我给它取名叫偶像精灵。”柯秋澈点火抽烟,白色的烟雾缭绕,一如他飘飞的思绪:
“你该知道,新博,只是弃子,你是弃子中的一员,便该接受弃子的命运。况且,相较其他人,你中国人的身份,足以给你免去牢狱之灾,可算幸运的。”
“我知道,但是事情并没有到这一步。柳代表,我认为新博依旧还有足够的价值,只要柳代表您能提供恰好的帮助,我保证新博会有新的惊喜,并且是长久的。”
“哦?”
“前提是在我的掌握下,而不是千社长。”
“不需要长久,长久时需要时间的事,你说的惊喜,证明给我看。”
老人在面前的棋盘上下了一子,他是在自弈。柯秋澈沉吟着,在金室长拿着文件进入的时候,他开始阐述他的第一步计划——由偶像精灵而始的风潮。
“见效够快。”这是老人的评价,他合下文件,眼里蕴着经年累月的风雪,“中国赵家,很不错的家族,或许只是边角一点,但已经足够。柯社长,我想你将会是一个出色的企业家。”
“偶像····精灵么?”姜直灿重复一句,看着屏幕里的三个女孩。他认识她们,也从徐贤口中知道了她们的名称——tts。
“她们三个,是偶像精灵的第一批签约idol,九月就会回归,下个月会有一个真人秀综艺作为预热和宣传。新博是这个综艺的出资方,这是个双赢的局面,我给她们宣传,她们替我宣传。在真人秀开播当晚,精灵偶像会同步上线。直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恩?”姜直灿茫然,他并不擅长it。
“这个真人秀能够引起多大的反响,会是精灵偶像先期发展至关重要的一环,我会有其他方面的宣传,但代言人本身,才是最长久最热的一个点,tts能有多火,就意味着能给精灵偶像带来多大的辐射。我当然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但目前,公司的资金并不宽裕,否则,我要签得可不就是一个小分队了,而是整个少女时代才对。当然,**的李秀满大概不会让我在这几个月签下少女时代,到时候事发,违约金可要他赔上本。”
柯秋澈嘴角带上一丝冷笑,大约是想起了签下tts而与**公司所起的不愉快。
“你,直灿,我需要你作为投资制片人,以新博广告创意部副部长的身份,参与这个真人秀的拍摄,就像是古代的钦差,做一个监督。而且,直灿,这事对你刚好专业对口,我想,再合适不过。”
姜直灿怔了一下,“创意部副部长?哥,你和我开玩笑吧?”
“到了晚上,我就会是新博新一任社长,而不只是部长。至于副部长,只是个提高工资的职称罢了,创意部始终在我手里,怎么,你觉得涨工资是开玩笑么?”
“当然不是。”姜直灿摇头。
“或许,”柯秋澈沉吟,“关于下一批签约idol,你有提议么?”
姜直灿猛地想起朴初珑以及黄嘉资当初大力推荐apink的场景,脱口而出道:“apink·······我觉得不错。”
柯秋澈瞥了他一眼,笑了笑,转身上车。
汽车驶离,两人谁都没有提刚才韩屋里发生的事,甚至连这一趟行程都没有提到半句。柯秋澈一路电话通讯,姜直灿则平静坐着,想着偶像精灵和tts真人秀的事,又想起朴初珑,想起那晚之后未见过面的郑云深,还有那个被他用言语在心口刺了一刀的女孩以及那个刺了他心口一刀的女孩,神情终是黯淡下来,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
ps:sorry,昨天考完试就懈怠放纵了一回,没码字,说实话也没那个心境。今天的话,我只想说杭州上午的雪真的教我做人,让我想起三顾茅庐的电视场景,鹅毛大雪漫天飘下,更过分的是还妖风阵阵!我听到一个北方校友说他在北方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我忍不住暗自偷笑,觉得有趣。然后,我立马笑不出来了,去我家的汽车居然停了!我当时那个冷风中的凌乱吐血呃······之后很诡异的出太阳了,我来回折腾改了两次票,在难吃的麦当劳呆了两个小时,卡着发车时间终于心累酸楚地上了车,拉着箱子冻成dog的回到家。一通莫名其妙地忙绿以后,又看了会乱七八糟的视频,我码到了现在空调吹得我头疼,没工夫校对了,要是有错别字,请大家包涵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