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归零再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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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进入通天塔的过程远比郑玄因想象中的要简单。

    也不知圣城之外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守卫队将他们的精锐派出去大半, 以至于靠着自己身份当掩护的他与李想二人在距离目的地只有数里地的时候才被拦下, 盘问——要是放在以前, 可能早早就被一伙软硬不吃的茅坑石头团团包围, 送到那个见鬼的圣城守卫长面前扯皮了。

    而面对这样预料之中的必经询问, 还没等郑玄因说出早就做好底稿的谎言, 身边的另一人的反应来得远比他要简单粗暴。

    两个尽忠职守的守卫脸上警惕戒备的表情还未散去,他们的头颅便高高飞起, 鲜血四溅,直到片刻之后,两具失去头颅的尸体这才软软地倒在地上。

    “你疯了吗?!”

    微微向后撤了几步躲开大片血花的郑玄因瞪大双眼, 不可思议地愤怒质问着一言不合就下死手的李想。

    “疯了?”不久之前刚刚面带微笑地夺走两条性命的男人兴致盎然地一摊双手, 双眸闪亮怡然自得, “不,二十多年来, 我第一次感到这么清醒, 这么畅快。”

    他们这边发生的异状很快便吸引了其他巡逻小队的注意, 而那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很显然地刺痛了他们脆弱的神经, 他们之中有人奋不顾身地聚集起来想要做出反击, 亦有几个聪明的家伙嗅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 气息, 悄悄地离开不知前去何处通风报信。

    “你一半, 我一半, 怎么样?”

    搓了搓自己隐隐发烫的掌心, 李想扭过头对冷着脸不发一言的郑玄因如是邀请道。

    “没兴趣。”

    对此,郑玄因只是斜睨了他一眼,蹙起眉头说道,“要动手就尽快。”

    在李想状若癫狂地冲入人群之中,大开杀戮的时候,抱着双臂在一旁作壁上观的郑玄因的心情其实是有些复杂的,他的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于郑家屋宅中达成的那个交易。

    方才了解到自己,以及自己母亲悲惨身世的他还在平复心境的时候,既像疯子又像先知的男人大摇大摆,一点防备措施也没有地走到他的跟前——一个只要自己有心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洞穿其脖子的距离——一只手轻轻搭上肩膀,眼神热切而真挚。

    “跟我来罢,我带你去看看世界的真相。”

    【世界的真相......么?】

    郑玄因的心中发出一声不屑地嗤笑,缓缓抬眸看向在四散的血肉残骸之中仰头微笑的某人,漠然沁凉的目光如同俯瞰蝼蚁的神明,无波无澜。

    ——————————————

    通天塔下。

    郑玄因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地方得见这座了不起建筑的全貌,毫无疑问,它是巍峨而壮阔的。不知是什么石料制成塔身在阳光下依然乌沉沉地没有丝毫反光,触\\手生寒。

    与其说它是一座人工雕琢而成的“塔”,倒更像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其铸就——至少即使是在这样的距离下,郑玄因也没有发现塔身之上有任何人类斧凿留下的痕迹。

    更加关键的一点是,他迄今为止也不曾看到任何诸如门窗之类的通道,整座塔就像是一块尖长笔直的黑色巨石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很快注意到郑玄因诡异神色的李想一耸肩膀,绕着他身前的一段塔基走了一圈,然后伸出手在一处与周遭没有任何区别的地方轻轻抚摸了几下,最后果断地咬开自己的拇指指头,把其上汹涌流出的殷红血液缓缓涂抹上去。

    片刻的沉寂后,伴随着无数齿轮摩擦,机关枢纽运作的沉闷声响,眼前的黑石极为突兀地分为两半,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

    自李想一马当先地钻进去后,停留在原地的郑玄因踌躇片刻,最后还是揉了揉眉心,头也不回地踏上那条完全未知的道路。

    “这究竟是......什么?”

    塔中的面积远比郑玄因在外部看到的要大,甚至大得不成比例。在眼睛终于适应黑暗,能够视物后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东西,就叫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透明晶莹,如同玻璃制品,但硬度韧性却要高过前者不止数千倍的白钢之后,是一具不能单单用巨大来形容的狰狞骸骨,它的骨骼之上既有鸟兽的痕迹,亦有虫类的口器,却又怪异地杂糅着几许人类的形态,它的手腕脚腕——如果那样骨刺横生泛着金属色泽的地方还算得上手脚的话——上还有着钢水熔炉浇灌的痕迹,被焊在同样铺设着白钢的地面上。

    郑玄因可以想象这具骨骸生前的姿态,庞大的身躯被滚烫炙热的铁水凝固封印,浑身上下能够活动的只有与身体相比显得极为渺小的头颅,于无尽绝望和愤怒之中挣扎咆哮,最终亦被其吞没。

    “原来你已经死了。”

    隔着厚实的白钢屏障,那个在郑玄因印象中一直疯疯癫癫无法理解的男人眼底难得多了丝遗憾失落的色彩,仿若多年之后偶然听闻旧友逝去,再度感受到时间伟力的老者。

    “它是......”

    郑玄因有些迟疑不定的问题将李想从那种飘然恍惚的状态中唤醒,他并没有马上回应对方,而是抬起手往一处很不起眼的角落指了指。顺着他所示意方向看去的郑玄因这才注意到那里还挂着副锈迹斑斑的铁牌,上面写着斑驳不清,但勉强还能看出来的“标本室”三字。

    “这里是标本陈列室,所有实验失败的最终产物都会被摆设在这里,作为给后人的警告和鞭策......喏,就比如说这个老伙计,他曾经是个人类。”

    “你在开什么玩笑?!!”

    听到最后的郑玄因不可置信地脱口说道,他的视线再度落在那具狰狞可怖的尸骨之上——它足足有十多米长,骨刺横生,长着形似鸟类的翅骨,兽类的尖爪獠牙,与虫族无异的口\\器......可从头到脚哪里还有半点属于人类的特征?

    “你不信就算了——其实一开始她还有点理智来着,我有时候还会找她来说说话,除了有点蠢外,她还挺可爱的。”

    郑玄因愣住了。

    “其实在我逃跑之前,她已经有点暴动的迹象了,毕竟那些研究人员总是当着她的面拿走她的孩子,而且一个都没有还回来,当母亲的总会生气不是。”

    李想一边说着,一边迈开步伐,示意郑玄因跟上来。

    通天塔的高度很高,在它的边缘部分有着拾级而上的螺旋型阶梯,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第二个标本陈列室前。

    “咝——”

    即使早就在内心做足了心理建设的郑玄因在如同重重山峦般堆叠起来的变异兽类,鸟类,虫类的幼崽“标本”前,依然震愕失神了片刻,眼前的数量,只能用成千上万来形容。

    “他们,他们究竟要拿这些做什么?”

    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郑玄因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火辣辣地生疼,就连声音都变得无比沙哑低沉。

    “研究呗,还能做什么。”

    “你没注意到吗,这里的标本......”

    李想转了转眼珠,挑了个泡着小个鸟类幼崽的器皿递到郑玄因跟前。

    脸色难看至极的郑玄因最终还是选择接过,然后端详起浸泡在淡黄色液体之中的躯体,也就是几眼的功夫,他脸上作呕恶心的情绪便逐渐褪去,最后转化为严肃和凝重。

    以他的眼力,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一种以速度见长,但本身力量不算强大,防御能力也很低下的变异鸟类——锐鸟。可毕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即使它的力量算不上顶尖,可是在速度加成之下,每年死在它的尖喙下的人类也不在少数。

    然而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这只锐鸟幼崽,它的两足之上却已经长出了泛着森寒冷光,如同猛兽般的利爪,周身的羽毛也变得细密紧实,泛着金属般的色泽。

    闪电般的速度,足以轻松破防的利爪,再加上大大提高的防御能力——如果这样的进化锐鸟大量繁殖发展......

    郑玄因一时间只觉毛骨悚然,更加可怕的是这只锐鸟,只不过是这庞大的标本群中微不足道的一员,它的周围,还有着成百上千不甘寂寞的“同伴”。

    “第一层的那个家伙,原本是接受了“那个”血肉移植的普通人类,她没有死,但是肌肉抽条,骨骼生长,进化的过程中不断变异扭曲,偏偏大脑却被损毁大半,导致智商极低,勉强维持了生物生存的几样本能,并不符合圣城研究人员的目标。”

    “于是他们学聪明了,想着可能是普通人类本身的基因链太过复杂稳定,骤然破坏容易造成机体的大面积损毁,于是第二次的实验对象换成了本就基因不大牢固稳定的变异生物,结果——喏,这就是他们得来的成果。”

    “绝大多数的变异兽死在了实验过程中,但是其中也有勉强存活诞下后代的——就是现在泡在罐头里的这些玩意,全都进化得像是怪物一般,他们可没胆子把它们放出去,不然也许几年之内人类就灭绝了。”

    “你说的“那个”究竟是什么?那个人类,还有这些变异虫兽,全都是因为它的血肉移植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它又究竟是什么怪物?!”

    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把手上的玩意儿砸到那个嬉皮笑脸家伙上的郑玄因恶狠狠地把手上的器皿重重放回它原本身处的地方,愤怒之下难免失了力道,金属和玻璃碰撞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空间中传出了很远。

    缓缓收敛脸上笑意,最终转为无悲无喜平静的李想最终却没有回答郑玄因的质问,而是转身顺着台阶一级级往上,带着后者看了一间又一间的陈列标本。

    ——在地面不断蠕动爬行,血肉却是纯白,像是蛆虫般的“活物”。

    “这种东西还算是活物?!”

    “谁知道呢,研究人员说他对外界的刺激有反应,能自主进食,除了没有大脑外几乎可以算得上没有天敌,长生不老,当然算是活物喽。”

    ——一个同样浸泡在药液之中,浑身赤\\裸的美丽少女,如果不看她如同蜘蛛般长着布满绒毛百足的下半身的话。

    “她诞生之初,就吞噬了接生她的产婆,研究人员把她养到十三岁,发现她和第一位一样并没有多少智慧,或者说只能像是虫子一般思考,对她失望,于是她就只能被泡在这里了。”

    ——一个与人类婴儿一般无二的胚胎,他的面容是那般精致无暇,仿若沉睡的天使坠入人间。

    “哦,听说是距离成功最近一次的试验品,可惜,他已经死了,在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所以他永远都只是个胚胎。”

    “你也可以过去碰碰他,他的血肉还带着温度,胸膛却不再起伏,鲜血还可以流淌,却再也没有成长的机会。”

    李想伸出手轻轻挽起那个婴儿藕节般光滑白嫩的手臂,温柔地如同牵起初恋女孩的青涩少年,下一秒他毫不留情地用刀片在后者的手臂上划开长长的伤口。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强忍内心那股不知从何而起无名怒火的郑玄因瞳孔剧烈收缩,几乎成了针尖大小。

    纯白色的,没有半点杂质无垢的血液顺着婴儿的手臂缓缓流淌,滴落在堆满灰尘污迹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