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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青云那一双阴霾的眼睛凶狠地看着安晋琪,从刚刚开始,自己这个儿子就在那边成默不作声,人人的眼神之中都是充满着震惊的色泽,只有他在那边平静的很。
“父亲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安晋琪看着安青云,他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不明白的,父亲又怎会在一瞬间从堂堂的大将军变成了城门吏,这圣旨上说的也不算明白,但到后来母亲得了陛下钦赐的一堆首饰又听到那宣旨公公称赞了几句,那几句还是建业帝陛下亲口说的,直到那一刻的时候,又听到安青云和段式之间所说的,他再不明白,那就真成了蠢顿了。
“到这个时候你还要同我做什么傻,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勾着外人来陷害安家!”安青云看着安晋琪那模样就来气,素问诊治了莫氏这么长的时间,总不可能半点风声都不显露出来。安青云可以断定,安晋琪这混小子一定是知道什么的。
“父亲是说我知道什么?是知道您将我那出生不久的妹妹安家嫡出的小姐丢弃在外,逼疯了我的母亲,还是知道这些年您将庶出的当做嫡出的来养育?”安晋琪看着安青云,他缓缓地开口,“还是知道素问就是我的亲生妹妹,那被你丢弃在外的孽种!若她是孽种,这也是您一手造的孽,怨不得她记恨着你!”
“啪!”
安青云狠狠一巴掌扇到了安晋琪的脸上,打得他偏了头甚至在嘴巴里头还尝到了那血腥味,安青云整个人震怒不已,暴跳如雷地道:“你给我闭嘴!闭嘴!”
“你自己做出这种丑事来难道还怕旁人说吗?”一直站在一旁的默不作声的莫氏突然之间开口道,“安青云,到现在你还是这般的丧心病狂,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还要推卸到旁人的身上吗?你凭什么拿我儿子撒气!”
今日从早上开始,莫氏就处于默不作声的模样,她甚至没有同旁人说一句话,就连刚刚跪在这里一同接旨的时候,她都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神情来,麻木的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她在这个家被忽视惯了,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去关注她,如果不是刚刚她承接了陛下的赏赐,只怕旁人还要以为她还在自己的房中没有出现。所以现在莫氏这开口的时候,众人都觉得有些意外,尤其还是她这样言辞清晰地说完整这样一句话。
“你还觉得你半点都没有做错吗?这些年你摸着良心说你到底有没有半点的愧疚?到现在你竟然还说出这种话来,你真是无可救药了!”莫氏冷声地道,她因为激动而面色微红,双手也握成了拳,微微有些颤,“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会一无所知,一直这样混混噩噩地过下去好让你再瞒着世人,再维系着你那板正刚毅的嘴脸?安青云,你这恶心无比的伪君子!”
安青云被莫氏那一眼看来,他在气场上明显地短上了一节,却又觉得自己这样无疑是被压下了一头,莫氏那些话又是难听至极。在安青云的印象之中,自己这个妻子一直都是温和又怯懦的,见了他别说是说话大声一些,就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现在她竟然是敢当着他的面这样指责着他。
“你,你这泼妇还不给我住口!”安青云面色铁青。
“住口?!”莫氏轻笑了一声,她的声音之中又几分苦涩,“是呀,这么多年来我都住口了,你有本事就让我这一辈子都住口!不然你这张老脸我看你要往哪里搁!我看这无双城之中的百姓要如何看待你!”
安青云看着莫氏,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刚刚莫氏那咄咄逼人的姿态竟是有些同素问有几分想象,不,应当说素问同莫氏有几分相似才对。
“你——”安青云一口气梗在喉头,他恨恨地说,“你在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就休了你!”
莫氏抬眼看着安青云,她已经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情,甚至也已经想起当初自己是怎么样去求着安青云将孩子留在府上,而他却半点留恋也没有地将孩子送走。莫氏原本以为自己在想起这些事情来的时候对安青云还会有一种愤怒,可在她真的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却半点感觉也没有,只觉得浑身很凉,心很冷。哀莫大于心死,她对这个男人已经没有半点的期待和感情的存在。
苏氏厥厥的,她被素问气到现在胸口还隐隐作痛,大夫交代了要她安心静养,最不能心情大起大伏。在听到安青云刚刚对莫氏说的休妻两个字使得她这眼睛一亮,但这面子上却还是要装一下,她让杨妈妈扶着自己走到了安青云和莫氏的面前。
“姐姐,你又何必在眼下这个时候说这种气话,老爷如今心情不好,姐姐你同二少爷应当好好说话才对怎能在这个时候再火上浇油呢!”苏氏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越发地见得柔弱了。
“啪!”
莫氏一巴掌直接抽到了苏氏的脸上,自打这个女人进了门之后莫氏就一直吃着她的亏,那个时候她还指望着能够和这个女人好好相处,而她一开始也算是对自己恭敬的,但直到她的女儿被送走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在一个内院里头的女人没有什么姐妹,有的只有敌人,就是因为她将这贱人一直当做姐妹,所以这才使得自己这十多年来过的是那样不堪的日子,也累得她的女儿流离在外。
“你不过是个妾,这有你说话的地位吗?我还没被休出这道门,你想要当这个家还早了一点!”莫氏从很早以前就很想这般待着只会在众人面前装柔弱装无辜的女子,既然她那么想装柔弱她就成全她!
“你疯了,在这个时候闹什么闹!”段氏也没有瞧见过展现过这般模样的莫氏,也不由地傻了眼,就像在看一个全然不知的陌生人一般,“你这哪里还有什么大家闺秀的仪态!”
“大家闺秀吗?老夫人怕是忘了我这小门小户出来的没有什么闺秀仪态,这些都是您当年对我说的。”莫氏忍了这么多年,直到今日她是半点也不想忍了,这安家的人什么时候将自己当做人来看过,既然这样自己还给他们留什么情面,了不起她就是被休了吧,这件事情早在十多年前安青云就想这样做了不是吗?!
段氏被莫氏这一声反驳,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怔怔地看着莫氏。
莫氏看着苏氏,她冷笑了一声道:“就算是我被休了,你也当不上这安家的主子,没听到陛下是怎么对你和你那女儿说的么,痴心妄想!”
苏氏抚着自己的脸,瞪大了眼看着莫氏,直到现在这一刻,苏氏是真的相信素问这女人是莫氏生下的那个贱种了,这撒泼的姿态都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秦嬷嬷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那如同面人儿似的夫人竟也会有这样霸气十足刚毅的一面,这样的姿态,让秦嬷嬷几乎是可以用欢喜来形容了。早该给苏氏那小贱人一点颜色看看了,免得还真当自己是个角儿了。
“你要休便休,这十多年来你已不当我是夫人来看待,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莫氏朝着安青云很是无谓地道了一句,她还怕个什么劲,就算是被休了,她还有一双手难道还能饿死在这无双城之中不成。
安青云刚刚那冒出来的一句也不过就是气头上的话,现在圣旨刚下自己就要休妻只会更让陛下认为他是私德有亏,原本他丢出这一句话来也只是想让莫氏闭嘴而已,哪里想到莫氏这一次竟然是这样的不管不顾,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出了那种话来。
而且现在莫氏的眼神是这样的大无畏,哪里还有当初那半点怯懦的模样。
“说的好!”
鼓掌声从门口传来,伴随着这鼓掌声,素问大步地踏进门来,她的身旁跟着那时常陪着的黑虎,而身后站着的也是那终年冷漠的没有半点神情的挽歌。
“你来做什么?”安卿玉看着素问这心底之中就有些恼火,又加之刚刚的那些个打击,她在说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语气不善。
“安大小姐的病已经痊愈了啊,果真是快,药效挺显著的呢!你说是不是,安大小姐?”
素问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扫了一下安卿玉的肚子,这其中的威胁意味十足,安卿玉能够感受出来这是素问对她的警告对她的威胁。
安卿玉张了张口,原本想要说的那些话全部都说不出口了,她望着旁边走了一步,半点也不敢再去看素问。
“问问。”莫氏瞧见素问,刚刚还一脸刚强的她眼眶一红,她上前了几步握住了素问的双手,“我苦命的女儿。”
素问伸出手轻拍了几下莫氏的肩膀宽慰着她,迎上的就是安家上上下下的视线,尤其是安青云和段氏那一双恼怒的眼睛,段氏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女子竟然会成为自己的孙女,只要是一想到这件事情,段氏就觉得十足的要命,这种事情又怎能够发生在他们安家的呢。
“这是与不是还不能确定呢,说不定是从哪里来的小野种贪慕虚荣才这般说的。”段氏看着素问,她的神情之中还有一种桀骜的成分所在,她从小看素问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只要看到那个鬼子段氏就觉得心情不好,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现在看到素问的时候也依旧是这般。段氏从来都没有想过有这么一日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个孽障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老夫人这梦还没醒呢,有些人这一辈子都想要得到的,于我来说不过就是一些废物而已。安家的地位我半点也不想要,谁想要谁就拿去好了,反正我也从来都没有打算回到安家来对着你晨昏定省,明明心中厌烦你的厉害却还要装腔作势在你的面前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来。”
素问看着段氏,她这一句话夹枪带棍,贬了苏氏和安卿玉,又直接道明地在她的心底之中段氏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她也不会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她。
“我是不是安家的血脉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相不相信我的话,是怎么看待你的儿子的。”素问扫了一眼安青云,“如今这情况不是很明显的么?”
段氏气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地喊着“孽障”,素问半点也不理会段氏,刚刚在朝堂之上安青云对于自己这老夫人也算是维护了,半点也没有说到当初赶着她出府的人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她的存在。
段氏连着喊了十来声的孽障,最后涨红了脸有些不甘心地指着大门口吼着:“给我滚,全部都给我滚出去。”
“正好,我也是来接母亲和兄长的,再过些时候只怕安将军也养不起你们这一大家子了,当然我的母亲和兄长我自己来养就是,不劳你们费心。”素问拉了莫氏的手,一边拉着她往着门口走,一边朝着秦嬷嬷道,“嬷嬷,我娘房中的那些个细软你可得记清楚了,免得有些人趁着你们不在就直接拿去用了。”
秦嬷嬷是个老人了,晓得素问刚刚就是为了来给夫人撑脸面来了,她听到素问这一句话她挺了挺胸膛道:“小姐放心,那些个细软嬷嬷早就已经记下了,半点也不会有差池的。”
安青云看着那一行人往着门口走,又瞥见安晋琪也跟着一同离去,他的心中怒火更炽,他朝着安晋琪吼:“你要是跟着这妖女走,出了这安家的门你就别回来了!”
安晋琪刚要回话,却将挽歌刷地一下将一卷明黄色绣着金龙的踞抽展开来直冲安青云而去。安青云眼明手快地接过了那卷抽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那是一道圣旨,就同刚刚安青云所接的那一道甚至是一模一样的只是上头的旨意不同而已。
在这一道圣旨上朱砂笔写下了建业帝的旨意,安青云的眼睛一扫而过就已经清楚地看到了那上面所写的,心中默默地有些吃惊,建业帝竟然给她正名了,那御笔一挥道明了素问才是安家的嫡女。
御笔一提,哪怕她不是安家的女儿如今也成了安家的女儿,而且还是嫡出的没有半点质疑的权力,这一点并非是叫安青云觉得意外的,更让他觉得意外的是建业帝竟是允许她另辟门户,允许莫氏和安晋琪同她长住,更是赐封她为长生县君,这可是正二品的。
这样的荣耀,这样的恩赐哪里得见过!
安青云手微微一抖,几乎是要握不住那踞,挽歌的内力一震,安青云恍惚之间觉得自己的手微微一麻,他一下子松开了手,挽歌手一抖,那明黄色的锦缎收了回去,稳稳当当地握在他的手上。
安青云抬眼看向挽歌,他和素问交手过两次,虽然并不能将素问的功底完全摸了一个透但是却还是能够知道个几分,她虽是年轻但是拳脚功夫和内力都是不俗的,若是在江湖之中闯荡虽不能算是顶尖的那种人物却也不至于到了那末流去的。而这个少年,这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少年的内力颇高,而且有些诡异并不如大越境内那些个门派的功夫。
安青云多看了几眼挽歌,之见这收了手的挽歌又是面无表情着一张脸走出了门,紧随在素问的后头。
安青云的脸面在今日已是被丢了个干干净净,却又碍于那旨意又不能再做出些什么,最后的他只得是愤然地回了书房无视段氏在身后的呼喊。
段氏见自己的儿子不理自己,心中是又气又急,她一早就知道那孽障留在府中是没有半点好处的,当初还想着她一定是回不来却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下来,这人居然还能再自己找回来,果真是鬼子,这么多年了这祸害安家的能耐可是半点都没有改变!段氏想着,自己应当应当要选一个日子去寺卯中拜拜菩萨,也应该去问问当年给这个孩子做批言的师太该如何是好了,早知有今天这一日,她就应该是那小孽障掐死在襁褓之中,那容得她长的这般的大。
苏氏胸口微微有些发喘,她这病还没有好,但她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她能够安心养病的时候了,一旦安青云真的去当了那个城门吏,到时候安家可就真的完了,彻头彻尾地完了。
段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嘱咐了一声府上的人近来不可随意出门之后她也拄着拐杖在张妈妈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院落。
府上的丫鬟婆子也都晓得今时不同往日,府里头的主子都已经是这般的愁眉苦脸了,想必在外头定是一场风雨,一个一个脸上也没有了笑意,她们都是同安家息息相关的,不是家生子就是卖了死契的,如果安家要倒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也不知是会被发卖到哪里去了。
苏氏回了房,她急急忙忙地让杨妈妈给自己整了衣装,将自己脸上因为被莫氏打了那一巴掌而浮起的那脸用沁凉的井水浸透的帕子敷了敷,好不容易看着不是那么高高肿起了之后又用香粉遮盖了起来,安卿玉看着自己母亲那模样也有些奇怪。
“娘,如今祖母不是不让咱们出府么,你这身子骨还没有好全,这出门作甚?!”
安卿玉不解地问着,平常的时候母亲是最听老夫人话的一个人,尤其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安卿玉觉得换成自己是说什么也不想再出府的,想想自己原本是将军之女这一下却是变成了那城门吏之女,这样的变化安卿玉也只觉得承受不起,若是叫旁人知道自己这还不知道要如何交代呢,光是被人奚落就奚落死了。
“你懂什么,若是娘不去找你舅舅,只怕到时候咱们安家真的要完了。”苏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看着坐在一旁还不知道事态严重只觉得丢脸的安卿玉,论说丢脸,苏氏也觉得有些丢脸的,但是如果只觉得丢脸而不想着补救,那么安家就真的没有半点希望了。
苏氏凝重地看着安卿玉,安卿玉被苏氏那掂量着像是在论经称两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她不由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忍不住道:“娘,你在看什么?”
“皇长孙殿下不是对你很有好感吗?”苏氏殷切地看向安卿玉道,“你去想皇长孙殿下说道说道,让他去为你父亲在陛下面前求一个情。”
“这……”
“没有这和那的!”苏氏紧紧地盯住安卿玉道,“你要还想保持着你安家大小姐的光鲜,那你就去求皇长孙,不管你用什么方式都好,你都要求得他为你父亲求情,否则别说皇长孙的妃子了,就是其他名门公子,你一个城门吏的女儿过去也不过就是一个姨娘而已,你往后要过的就是娘如今的这种生活!你是安家的女儿,家门的荣耀就是你最好的后盾,直接决定了你未来会是过万人仰慕还是百般践踏的生活,你懂不懂!”
安卿玉被苏氏说的话一怔,她想到今日被羞辱的那些,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苏氏语重心长地道,“皇长孙是太子的遗孤,最得陛下的怜恤,若是他开口为你父亲求情,陛下多半也会答应的。只要你父亲还是将军,自然是会在立储君的事上站在皇长孙的一边,你嫁入皇长孙府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安卿玉又点了点头。
她明白苏氏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如今这众皇子之中成年又没有成婚的也便是只有那么几人了,皇长孙,庆王、肃王……而这几人之中同自己交情最好的也就只有皇长孙殿下。哪怕她心中对于皇长孙没有半点男女之间的情感,现在她唯一能够仰仗的人也就只有皇长孙了。
苏氏让人准备了一些个东西,她从侧门坐了一顶小软轿直奔自己那工部侍郎的兄长那头而去,安卿玉在自己的房中纠结了良久,也研磨了笔墨,写了一封信让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送到了皇长孙的府上去了。
在苏氏和安卿玉为了自己以后安定的日子而奋斗的时候,素问则是领着莫氏和安晋琪往着自己的浮云小筑而去了,她早就让人备下了房间就等着莫氏和安晋琪的到来。
莫氏在踏进浮云小筑的时候心境也有些不大一样,她以前不知道素问的身份,那个时候又病得糊涂常有惹出祸事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来浮云小筑的身份是一个病人,一个被素问诊治的病人,但现在自己却是以素问的母亲,这心境自然是不一样的,她看着这三进门的宅子打理的干干净净的,院子里头也有几个丫鬟和婆子伺候着,她的眼眶就是有些泛红,她这个当母亲的一天也没有照顾过她,如今看到她这般的有出息,莫氏的心中是又羞有愧。
莫氏摸着素问腕上那古旧的金铃铛,在摸到素问这铃铛的时候,莫氏就知道这是自己当年给自己孩子带在脚上祈求平安康健地长大的,在那铃铛上头还有她亲手刻下的“长乐”两个字,这样的铃铛天底下也就独有这么一个,素问真真是她的孩子,半点疑问都没有。
莫氏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秦嬷嬷也跟着自己的主子一并哭着,她那个时候还怀疑过素问为何是要待夫人这般的好,用最坏的臆想来臆测过人,没有想到她就是小姐。
素问看着那哭成一团的莫氏和秦嬷嬷,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最后只得是将视线落到了安晋琪的身上,安晋琪朝着素问柔柔地一笑,静静地看着她和莫氏半句话也不说。
素问好好地安抚了莫氏的情绪,让她吃了一些去睡了一会,这才去找了安晋琪。
安晋琪正站在花园……不是药院之中,那偌大的花园已经被素问翻整过了,半朵花也没有,只有那新翻的泥土和刚撒下去的药籽,不明所以的人乍一眼看去只怕会觉得这是一片菜园子。
安晋琪的手背在身后,正对着那一片药园也在等着素问的到来。
“哥哥。”素问轻声叫了一声,她坐在廊檐下的长凳上,唤了安晋琪一声。
“你今日太冒险了。”
安晋琪转过了身,他也走了几步走到了素问身旁还空着的长凳旁坐了下来,这本该是用个最严厉的训斥来说的话现在听起来到有点像是在叹息一般,安晋琪原本也想训斥素问两句的,但一看到人之后什么训斥的话他都全然说不出口了,对着自己这样的妹子,他怎能训斥的出口。
“我知道。”素问点了点头,“谁让他实在是欺人太甚,你以为在你和母亲身边的那个浣纱是个什么好东西,安卿玉也正在打着主意让你和母亲彻底从府上消失,如果再迟两天,只怕到时候你和母亲就要大祸临头了!”
她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掀开了盖子,里头是一层浅绿色的透明膏药泛着沁凉的味道,素问用手指沾了药靠得离安晋琪近了一点,仔细地给他有些浮肿的脸上着药,这药膏一沾上脸就沁凉无比瞬间缓解了安晋琪的疼痛。
“这伤痕通常是在第二天的时候看上去才最严重,不过这药膏我自己做的,效果还不错,等到明日哥哥你起床必定是看不到半点的青肿。”素问道。
安晋琪沉默了一声,他原本就是防备着浣纱,想着寻了一个错处将人给潜了出去,只是没有想到素问的手脚是这样的快,脸上清清凉凉的,安晋琪对于安青云那一巴掌也没有怎么在意,但是见到素问这样慎重其事地给他上药,他心中柔软无比。
“你应该同我商量商量的。”安晋琪道。
“这事原本就是要解决的,早些和晚些也没有什么不同。”素问给安晋琪擦完了药膏才缓缓地道,“我早晚也是要进宫见陛下和皇后一面的,如今庆王刚刚班师回朝受正是好时候,而且这晚进宫就没有这样的好处了。”
庆王班师回朝,手上掌管三十万兵马,而安青云手上有十万,建业帝的手上有二十万的兵马,其余四十万兵马分别驻扎在边疆之境。在这无双城之中庆王的兵马已经超过建业帝了,虽说是亲兄弟,但是帝王权术哪里有放心自己兄弟的道理,尤其还是一个有为的王爷。
安青云这些年做事还算细致,虽然小事不断,但到底已经在朝堂之中混迹已久身边跟随的还是在背后仰望着的武将也大多以安青云马首是瞻,已经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安青云所做的事情肯定也不是一两件了,只是上上下下都打点的差不多,而建业帝还需要用到安青云的份上才一直视而不见。
如今武将又多了一员,又是有着皇室血脉的人,建业帝要防的就是这个同自己儿子年纪差不多的皇弟,安青云手上的兵马就成了关键了,能够收回兵马,又皆安青云这事震摄住庆王,就算今天她没有闹出这事,建业帝也会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将安青云手上的兵马取了回来。
但建业帝的事情也没有做绝,虽是把安青云给派去当那城门吏了,但官阶还是在二品并没有撤他的职,他日等到安青云重踏大殿的时候必然会对建业帝心怀感激且鞠躬尽瘁。
这不过就是一盘博弈的棋罢了。
她利用建业帝将安青云拉下马,而建业帝又未曾不是利用她呢。什么长生县君,给的那封地是那西北最是荒芜的一块地,哪里遍地黄沙,常年颗粒无收,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还不是要她去用银子去填这个那个洞,将她留在无双城之中,从而想要掌握她手上所有的锦家的那些个商铺和那沧南一带的水运。
素问一想到这些个事情就觉得烦心。挽歌拿这一封烫金的帖子走了进来,恭敬地递到了素问的面前道:“姑娘,庆王府的帖子。”
“说什么?”素问眯着眼问着挽歌。
“明日傍晚,庆王殿下邀小姐去望江楼,说是谢罪宴。”挽歌淡淡地道了一声。
素问微微叹气,想到那持枪的男子她就觉得自己那一日被他内劲挣脱的手有些麻木,只怕这不是什么谢罪宴,搞得不好就成了那鸿门宴了,但是这就直接去了这望江楼实在显得她好说话了。
“回庆王府的话,既然要谢罪的话,这地方就不能是在望江楼,换一处我喜欢的地方。”素问道。
挽歌看着素问眼中那狡黠的目光,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