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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易眼露凶光,太子被他那么一瞪,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在那间隙,萧易已冲到刘慕辰与魏青寒之间,他伸出手朝魏青寒的后颈重重一捏,后者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地瘫软下去。
萧易侧身将刘慕辰带到身上,他看了看那把几乎要插在他胸口的剑,剑尖已有殷红色的鲜血汩汩淌下……
萧易替他拔掉剑,沉声道:“如何?”
刘慕辰咬着牙缓缓抬手,片刻,他从前襟里掏出一块玉佩,蔷薇作纹,上头刻着一个大大的“炎”字,那玉佩已被鲜红的血渍沾染,小半生生碎了开来。
刘慕辰微一喘息,叹道:“终究还是……裂了。”
萧易看着那枚玉佩,眉头紧蹙,刘慕辰从他怀里堪堪站起,感激道:“多谢王爷。”
萧易沉声道:“不可妄动。”
刘慕辰垂首看了看魏孝和的尸体,还有倒在他身旁的魏青寒,坚决道:“我要进宫。”
萧易正想反驳,刘慕辰忽然一个侧身站到他面前,他身形笔直,竟是全然看不出先前受过剑伤。
刘慕辰看着萧易的眼睛,目光灼灼道:“有玉佩护身,我并无大碍。”
萧易蹙着眉头,他的目光自刘慕辰身上扫过,先前被剑刺伤的地方一片殷红,刘慕辰藏在袖子里的那只手有鲜血淌出,萧炎的玉佩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突出的那一小块已无光泽。
萧易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他看着刘慕辰倔强而苍白的脸色,适时,门前才消停下的士兵又一窝蜂地涌了上来,萧易侧身踹飞几个,喊道:“韩勋!”
韩勋提剑挑飞一个纠缠不清的士兵,一个纵身跳到刘慕辰身边,萧易身体一动,将两人挡在后头,他对韩勋吩咐道:“护着他,带他进宫。”
“王爷!”韩勋惊愣。
萧易从腰间的玉带上解下一样东面塞到韩勋手里,叮嘱道:“拿着本王的令牌,从朝咸门走。”
韩勋急道:“可此处如此多的卫兵……”
萧易提着剑往前一步,他神色淡淡,却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他年少成名,这些年征战沙场,胡人凶悍,遇上他闻风丧胆之辈却不计其数,眼下众人见他有动真格之意,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
“就这些人,本王还不放在眼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三弟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了。”太子摆了摆手,他移步退到最后方,喝道:“上!”
本来迟疑不上的士兵们微微一顿,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忽然暴喝着朝萧易冲去,韩勋逮住机会,拉着刘慕辰便往门外跑。
“啊!”有士兵避开萧易,直接提刀往刘慕辰冲去,萧易一剑放倒一排人,又一掌拍在那人的背上……
刘慕辰侧首,只见那面色刚毅的男人和无数士兵交战在一起,也不知是谁困住了谁。雨势愈发迅猛,在那一片混乱中,他看见萧易转过头来,那眼神落在他的身上,竟含着淡淡的笑意。
刘慕辰的神思在一瞬间有些恍惚,他倚在韩勋的身上,两人迅速遁出魏府,才到门口,刘慕辰的身体便骤然一软,胸口边的伤痕隐隐作痛,刘慕辰忍不住闷哼一声。
“没事吧!”韩勋托着刘慕辰,焦急的神色在雨中显得有些模糊,他喊道:“该处理扎伤口!”
刘慕辰抓住韩勋的袖子,方才为了让萧易放行,他强撑着身子,眼下乍一出门,淋了凉雨,只觉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一般,他深吸一口气,他一手抓着萧炎的玉佩,一手护着魏孝和给他的那卷纸,喘息道:“先……进宫……面圣。”
韩勋咬牙看着神色倔强的刘慕辰,他解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他头上,喝道:“走!”
刘慕辰借力依在韩勋身上,两人冒着大雨寻着最近的小街往皇宫飞跑,雨水冲刷着刘慕辰的身体,他感觉自己身体的气力正一点点消散……
“二位公子三更半夜,是要往哪儿去?”街口前忽然传来低沉的人声,潘煦撑着一把伞悠悠走出,他的身后,几十个面无表情的士兵鱼贯而出,瞬间便将宽敞的街道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韩勋脸色骤变,他抬起手里的剑,冷声道:“这话,该我问丞相大人才是。”
潘煦笑道:“太子殿下亲自迎接重要人证,老臣自然要在此处接应了。”
刘慕辰抬眼看了看潘煦,喘息道:“只怕丞相大人……从未相信过魏大人吧。”
潘煦看着遍体鳞伤的刘慕辰,笑道:“万事小心为上,小女一事,老夫已然受教,这还多亏了王爷与公子呐……”
他顿了顿,老神在在道:“老夫与魏孝和一朝为官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老夫最是清楚,即便是到了如今这般地步,他也定不会任人摆布……”
刘慕辰吃力地扬了扬唇角,阻断道:“可惜大人与太子殿下千等万等,等来的却是小人。”
从潘煦的反应来看,他应当不知当时他们躲在大理寺内狱中,毕竟从明面上来看,萧易与他们并没有任何关系……
不对,祸福馆一事应该已经传开,只要萧允有心,那时的事必然已传进太子耳中……
“公子不必费心了。”潘煦看着刘慕辰凝重的脸色,笑道:“北定王入大理寺内狱一事老臣早就知道,只是那是在大理寺,老臣即便知道也不能如何,可是在此处……”
刘慕辰心中一凛,为了迅速赶往皇宫,韩勋和他特意挑了条人烟稀少的近路……若是潘煦今夜在这儿将他们杀了,哪怕凭着这雨,都不会留下任何血味。
潘煦既然知道他们到过大理寺内狱,那就不难猜到他们会到魏孝和府上,这么说来,太子会出现在魏府中,也不是因为等不到魏孝和,那么多的人,竟全是为他们而准备的?!
“还记得当日在御书房前,老臣对公子和王爷说过什么吗?”潘煦扬了扬手,他身后的那些士兵提刀上前,韩勋扶着刘慕辰的腰,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可不是萧易,放不出什么这些人他还不放在眼里的话,更何况刘慕辰还受了伤……
“小女自打回府以后便深思恍惚,皇上对老臣如今也多有疑心。”潘煦冷笑一声,喝道:“上!”
一声令下,那些士兵个个暴喝出声,倾盆大雨下,甲胄与兵器的声音异常刺耳,韩勋将刘慕辰挡在身后,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刘慕辰紧紧攥着萧炎的玉佩,胸口处传来的疼痛几乎能把他撕裂。
他想活下来……他不能死……
刘慕辰想起萧炎曾经问他,你为何不惜命?他当时是怎么想来着的,因为觉得自己不会死,因为觉得这是曦源的身子?
刘慕辰看着在前头浴血奋战的韩勋,只觉那时说过的话简直可笑至极,他不是不惜命,只是因为来到这个时代后,没有哪一次像这样濒临险境,或者说,没有哪一次濒临险境,是萧炎不在身边的。
“小心!”
韩勋暴喝一声,刘慕辰使了吃奶的力气踹飞一个迎面而来的士兵。
刘慕辰捂着胸口,他想起那日用来拍萧炎马屁时说得半真半假的话……
因为有王爷在身后护着我,我信王爷定不会让我出事。
当日只以为自己是信口开河,到了此刻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身体竟是比内心还要诚实许多。
因为有萧炎在,所以他不担心……
雨水朦胧着双眼,刘慕辰望着前头拼死抵抗的韩勋,忽然有种愧疚感。自己眼下帮不上忙,他替自己挡着,自己还尽想着萧炎……
难道真是快死了?所以念叨的也多了?
“驾!”就在刘慕辰的意识愈发模糊之际,街尾忽然传来一阵驾马声。刘慕辰堪堪转过去,只见一人驾着一辆马车疾速行来……
“手!”那人一手驾着马车,另一手迅速地将刘慕辰拉上车子。
“王……”刘慕辰本能地开口,却见那驾车之人蒙着面,正是萧炎从祸福馆里带回来的那玄衣剑士。
剑士与刘慕辰对视一眼,随后旋身跃下马车,他跳到韩勋身边一推他的肩膀,沉声道:“走。”
韩勋后背撞上马车,他看着那剑士提剑迎上前头蜂拥而至的士兵,微一愣神。
“韩大哥。”刘慕辰轻唤一声,韩勋反应过来,立马侧身翻上马车。
“驾——”
韩勋一拉缰绳,马车飞也似地冲了出去,赌在前头的士兵纷纷侧让,潘煦见状,大喊道:“追!”
“做梦。”玄衣剑士冷哼一声,剑气所到之处,兵士们个个脖颈流血,瘫倒在地。
雨水铺天盖地地洒下,上京城少人路过的这条街道渐渐血流成河……
韩勋手持萧易的令牌,从朝咸门进宫,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深入内庭,方被禁军给团团围住。
“什么人!”大雨中回响着禁军统领的喊声。
“兵部尚书韩建渊之子韩勋,奉北定王之命,有要事禀报!”说着,他朝那统领亮了亮萧易的令牌。
那统领看了一眼,又道:“那车内又是何人?!”
刘慕辰扒拉着车门从里面俯身走出,那统领见他满手是血,当即一惊,刘慕辰在韩勋的搀扶下走入雨中,他步履蹒跚,慢慢停在那统领面前,那双引人的桃花眼里曝出坚毅凌厉的光芒,他将那碎了小半块的玉佩摊在手掌上,血渍糊满玉面,刘慕辰沉声道:“事关……重大,请大人……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