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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浅韵把唐明丢在了白鹭洲,并且让杨宸帮忙看着,唐明要是逃走了,她就唯杨宸是问。
杨宸觉得他很倒霉,不就是来看场热闹吗?怎么就摊上这事了。
唐明脸上还有点疼,暂时倒是不会急于离开此地,毕竟这里的酒不错。
虽然他暂时喝不上,可以后总是可以来偷的。
先摸清楚这里的机关阵法再说,为以后偷酒做准备。
杨宸慵懒的斜坐在桌边饮酒,对于那个在镜子前一刻多钟的红衣美男,他欣赏般的赞道:“你是我见过最艳丽的男子。”
“我可不喜欢这个夸赞。”唐明是爱美,可他却一点都不喜欢别人说他长得像女人。
杨宸知道唐明是误会他的意思了,他喝了酒勾唇道:“你的艳丽无关女子,至少,一眼看去,没人会把你认作是女子。”
唐明是看着一半张脸上红肿的伤口,他可瞧不出此时的他,有什么艳丽的。
杨宸见唐明不搭理他,他便望着巨大铜镜里的他,勾唇笑问:“是不是你们唐氏的人,都长得很美丽?”
“唐氏只不出丑人,可若说真称得上美丽的,也没多少。”唐明总算不看他的脸了,而上包扎好后,戴上了面纱,起身走向杨宸,淡淡说道:“唐氏为母系族群,族中人的样貌皆偏清秀,并没有粗矿样貌之人。”
杨宸望着坐在对面的唐明,他勾唇好奇的问:“那你们的骨架呢?也比一般男人纤细吗?”
唐明对此倒是一点都不忌讳,点了点头道:“唐氏男子身偏修长,女子偏纤柔,如唐晏,他因不曾习武,加之又自小体弱多病,如不看他的容貌,只看他的背影,你会把他当成一个比较高的女子来看。”
“唐晏?”杨宸一挑眉看着唐明,他倒是真想见见这个唐晏了。
“他此刻正在将军府,你可以去见识下,他可算是唐氏第二美人。”唐明白皙修长的手指敲击桌面,面纱后露出的双眼里,倒是全然是不掩饰的算计。
“第二美人啊,那第一又是谁呢?你吗?”杨宸对于唐明,倒是开始有点喜欢了。
这人太直白,说他过于狂妄也好,或是太懒也罢,总之,这人是个不喜欢掩饰自己心思的人。
唐明对于杨宸调笑的语气也不生气,反而难得好心情回答对方:“唐氏有两个第一美人,女的自然要说我兰之姐姐,男的……除了唐肜,还能有谁?他父亲当年虽然英年早逝,可却是唐氏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就连我九哥那个坏脾气的人,也为唐肜父亲的早逝,而惋惜过呢!”
“唐肜?”杨宸听过这人的名字,上官思容之前说过,对方似乎是浴火宫的尊主,地位只在浴火宫主一人之下。
“我累了,要睡了,你要是真有精神,那便坐着继续守着吧,可要当心我夜里忽然起来,给逃跑了。”唐明拂袖起身,抬手掩嘴,打着哈欠走向床边,身子一倒,便躺在了那柔软宽大的床上。
杨宸喝了口酒,便把酒壶往桌上一放,起身走到床边,为唐明拉被子盖好,直起腰站在床边,看着眯眸望着他的唐明,他勾唇不羁一笑:“对于美人,本公子一向很怜香惜玉。”
“多谢!”唐明对此还是不生气,因为脸上有伤,睡觉时,他便揭开了面纱,拉好被子,他艳丽的唇边是惬意的笑意,他真的很久没好好睡一觉了,既然有人帮忙守夜,他便安心的好好睡一觉吧。
杨宸觉得唐明虽然三十多岁了,可却心性很像个孩子,就连睡觉的时候,也像极了一个孩子。
难怪上官浅韵要一个人守着唐明,就唐明这样睡觉如同孩子的样子,要是没人看着,说不定几日上的药,都要被他蹭在枕头上去了。
上官思容自外走了进来,进来后,发现杨宸竟然坐在床边守着唐明,她走过去看了熟睡的唐明一眼,便也坐在床边,小声问道:“如何?他有捣乱吗?”
杨宸望着她摇了摇头,低声道:“他的心性很像个孩子,对人不遮不掩的,与他相处倒是很轻松,而且你也看到了,他睡觉有些不老实,如不守着他,说不定他真会蹭掉脸上的药膏。”
上官思容看着睡颜纯真如孩童的唐明,正如杨宸说的,唐明真的很像一个孩子,可见唐肜这些年把唐明保护的很好。
杨宸伸手按住唐明的手,轻轻的把他的手放入被子里,这人不止会蹭掉脸上的药,更可能拿手去抓挠那红肿的伤脸。
唉!这一夜,看来他要和思容轮流守夜了。
“你先去睡,后半夜换我。”上官思容对杨宸说,杨宸一身酒气,就算没醉,精神也不可能好的守上班夜。
“嗯。”杨宸点了点头,起身离开前,还不忘弯腰亲了上官思容脸颊一下,而后才去了屋子里的软榻上休息,
上官思容早习惯了杨宸的轻浮不羁举止,对此也只是勾唇笑了笑,转头看着熟睡的唐明,她心里也有着疑虑,浴火宫再现,还与南露华合作,难道真的只是为财?而不是有别的目的吗?
大将军府
凤仪阁
上官浅韵一回来,飞鸢便递上了一片白玉拜谒,她看过后,嘴角扬起笑意:“知道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是。”飞鸢带着众人退出了桃夭,并且伸手掩上了房门。
展君魅走向了那扇红漆雕镂屏风,脱掉了外袍搭在一旁衣架上,走入屏风后,只看到他的衣服一件件的丢向衣架上,而后飘着雾气的屏风后,便传来了水声。
上官浅韵对于这个回来就沐浴的男人,她无奈一笑摇摇头,走过去拂袖坐在桌边,手里拿着那片白玉拜谒,若有所思。
上官冀的速度真是快,在接到拂如郡主与安龙世子被她抓了后,短短不过月余,他便能这么快从巴蜀抵达了长安。
且凭着她对上官冀的了解,他定然已抵达长安至少有五日之久。
毕竟这个人一向是谨慎惯了,他秘密来到长安后,定然曾好好打听她一番后,才会递了拜谒,来个先礼后兵。
“龙儿……”展君魅唤了她一声,他在屏风后的浴桶里泡澡是很惬意,可却有点枯燥乏味,想着还是喊他媳妇儿一起洗比较好。
上官浅韵闻声起身,手里还拿着那白玉拜谒,走到屏风后,瞧见他慵懒的在泡澡,她转身走到一旁放下拜谒,才回身走到他背后,手里拿着一只小水瓢,舀水浇在他肩背后,俯身在他耳边笑问:“要按按肩吗?”
“嗯……不要了,我想你陪我一起洗。”展君魅对于这个要求,他提的倒是很轻松随意,显然以往没少向她提这类要求。
上官浅韵一笑亲了亲他脸颊,便直起腰来走到衣架前,背对着他宽衣解带,这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比个孩子还粘人。
吃饭要喂,洗澡要陪,睡觉也要人抱着。唉!要是这事传出去,定然他要被人好生笑话了。
“龙儿,能不背着为夫宽衣吗?”展君魅双臂趴在木桶边沿上,下巴搁在手臂上,盯着她的背影几分哀怨的说。
上官浅韵如今觉得她都不会害羞了,也是这人这种要求提多了,她是习惯了吧?缓缓转过身去,她解开了腰间的衣带,脱了中衣,随手搭在了衣架上。
展君魅就那样趴在木桶边沿,看着她一件件的褪去所有衣物,似观摩般打量着她美丽的玉体,真是美极了。
上官浅韵迈着纤细玉足走过去,踩着沐浴用的梯子,下了水,被他抱在怀里是意料之中的事,被他亲吻红唇也是寻常之事,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用想也知道。
展君魅的确更喜欢在水里抱着她,亲吻她,抚摸她全身,只因水的温柔会把欢愉时的她,也融化成水一样,那样她的娇媚如水中花,妩媚艳丽,让他痴迷如醉。
这回来后,便一闹到了子时,也不知这水是怎么了,一直是温热的,也没有凉去。
等展君魅闹够了,才抱着她出了水,为她擦了身子,二人才一起进了被窝赤条条的相拥而眠。
上官浅韵明知这样不着寸缕的睡觉,肯定会更方便搂着她的男人随时行凶,可她太累了,实在没精力去要衣服穿了。
展君魅倒是真如他媳妇儿想的那样,一夜里只要睡醒,便免不得行凶,等到天亮后,在雾蒙蒙的东方发白时,他由俯身在她身上,抱着半睡半醒的她好一番胡闹。
上官浅韵已经是精疲力尽很是困乏,也没有精力去想这男人是吃错什么药了,为何就这般的折腾她哥没完没了。
展君魅在早起时,吩咐持珠去温泉池打水来,就算不给她全身洗个澡,也要帮她好好清洗,否则这一觉醒来,她若是感到黏腻难受,他可就要遭殃了。
持珠倒是动作很快,打了水一路用内力保温,倒是没凉多少,推门进了屋子,提水到了屏风后,放下水她便转身走了。
这个屋子里,似乎有点奇怪的味道,很奇怪。
展君魅下了床,走过去提水到床边,用金钩挂起幔帐,湿了毛巾,便掀开被子为她清洗身子,动作尽量放的很温柔,可似乎还是吵醒了她。
上官浅韵睁开双眼,拒绝他的服侍,她伸手让他扶她起来,她自己清洗就好。
展君魅抱着她坐在床边,见她浑身酥软的都坐不稳,他摇了摇头叹道:“还是我来吧,都是有孩子的夫妻了,还害羞什么?”
上官浅韵想了想,觉得也是,便靠在展君魅怀里,闭着双眼皱眉问:“你昨夜是怎么了?好似想要我死……嗯!你?”
展君魅不悦的手下重了一下,擦红了她的肌肤一小片,对于她的怒瞪,他低头望着她启唇道:“这是惩罚,再敢提那个死字,我手下会更没个轻重。”
上官浅韵一瞧他眼神很阴沉,也不敢与他顶撞着来了,只能暗自生闷气,都把她折腾的半死了,她却连问一句都不能问,还讲不讲理了?
展君魅瞧着她不快的小脸,他温柔的亲了亲她脸颊,在她耳边叹气道:“蜀王可不是什么斯文之人,你与他的见面,我不放心,只能……你身子不适,为夫代你去见他,你有什么条件,皆可告诉为夫,为夫一定只会多勒索他,绝不会问他少要好处,你可放心。”
上官浅韵对于他这个让人吐血的理由,她转头就在他胸膛上咬了一口,这个男人真是能气死人,为了不让她去赴上官冀的邀约,就把她折腾成这副样子?
是,她如今的确腿软腰酸的不能走路了。
展君魅任由她咬,反正她也不会下狠劲儿去咬,最多在他胸膛上留下一个小牙印,他人都是她得了,她想在他身上留多少痕迹都可以,他乐意接受,一点不会拒绝。
而上官浅韵就算想咬死这男人泄愤,可因为上官冀不得不见,她只能暂时放过他,让他代她去赴约谈交换安龙世子的条件。
展君魅离开前吩咐,不要去打扰上官浅韵休息,有事去找墨曲,让墨曲去处理。
飞鸢恭送走了展君魅,便进了屋子里,自里面上了门闩,走过去坐在床边做女红。
门口站着小毓和小钟,至于小灵?估计又被笑笑生拐去逛街买东西了。
唐晏在采薇里正搂着三个孩子睡觉,忽然感觉脸上有些痒,他眉心皱了皱,便翻了个身平躺着,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白发妖女,饶是他以往再淡定,也是被吓了一跳,抬手忙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叫出声,吓醒床里面熟睡的三个孩子。
凤凰长老习惯了早起,起来后,先去了桃夭,那两个守门丫头拦了她,说上官浅韵还没起来,非不让她进去。
没办法,她只能来采薇找唐晏了,毕竟在长安,她也不认识什么人。
唐晏缓缓放下双手,才坐起身掀开幔帐,穿鞋下了床,走过去拿了衣架上的外衫穿上,才转身问:“凤凰长老,您老一早来找晚辈,不知是有何要事?”
凤凰长老坐在床上,望着穿上外衫的唐晏,她又是很委屈的说:“小晏,长安我人生地不熟的,没地方去,想找凤女谈谈,她又还没起来,我只能来找你了。你说,凤女是不是在躲我?这天色都不早了,她怎么还在睡觉?”
唐晏闻言不由得脸上一红,对于凤凰长老可怜兮兮的眼神,他只能委婉的说:“凤凰长老,他们小夫妻很恩爱,自然会睡得比较晚,起的……也会稍晚一些的。”
“嗯?夫妻恩爱?晚睡晚起?”凤凰长老仔细想了想唐晏委婉的解释,然后她恍然大悟的点了下头道:“明白了,就是他们昨夜颠鸾倒凤太晚了,所以今儿一早凤女才起不来床,可是……展君魅已经早离开桃夭了啊,难道他不累吗?”
唐晏对于凤凰长老直来直去的脾气,他除了在一旁笑而不语,似乎也无法去说什么了。
凤凰长老也就有点好奇和疑惑不解,唐晏回不回答她都没关系,反正那事对她也不重要,她最担心的还是无法劝动上官浅韵回唐氏继位。
唐晏望着忽然愁容满面的凤凰长老,他走过去态度恭敬道:“凤凰长老,晚辈知道您和父亲一生都把自己献给了唐氏,可凝香毕竟是上官氏的公主,让她去继承唐氏的凤王之位,未免有些太强人所难了。”
凤凰长老抬眸看向唐晏,也是愁苦一叹:“小晏,我和你父亲的心思,没有任何人能真正懂得。”
虽说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承天国一统天下虽已千年之久,也该是时候分裂的时候了。
可其实……天下从未真正合过,一只都是分,只要龙凤不俯首称臣,天下便依旧是分裂的。
她与唐旭在多年前因这事而走到一起,最终因为计划失败,她才会被唐旭送去忘忧崖,以惩罚为名囚禁她,实则却是为了保全他们彼此。
七十年前他们年少气盛没能完成志愿,如今这志愿已成毕生夙愿,他们不过只希望在寿终正寝前,能完成这个心愿罢了。
唐晏望着似陷入追忆往事中的凤凰长老,他其实心里已有一个猜测多年,父亲其实不是一直在维护唐氏独居一隅而安,而是想要唐氏能步入尘世做最普通的家族,不用再一直躲在深山里不敢出来。
可唐氏人却存着一颗迂腐的傲心,一直不肯对上官氏俯首称臣,宁可世世代代一直隐居在那片山林之中,当天地牢笼中的一直困兽,也不肯向上官氏低头!
“小晏,如果我与你父亲毕生都无法完成这个夙愿,那等我与你父亲寿终正寝后,你可不可以承继这个夙愿,帮我们继续完成我们没有完成的心愿?”凤凰长老知她和唐旭都是行将就木之人,说不定那一日躺下了,便再也醒不来了。
“凤凰长老……”唐晏承认,他看着他父亲和凤凰长老不老的容颜,的确会很多时候都会忽略掉他们真实的年龄。
可这两张年轻的容颜下,其实是苍老的身心,他们早已是风中残烛的年龄,说不定那一日他醒来,就会成为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了。
凤凰长老已经走了,这一刻的她是沧桑的,毕竟她容貌再年轻,心却是经历过百年沧桑的人。
唐晏缓步走到门口,手扶着门框,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红衣像是最后轰然的烈焰,白发似如雪般苍凉,这便是凤凰长老,浴火不知能否重生的凤凰,一生无法落在她愿为家栖息的梧桐树上的凤凰。
而此时远在唐氏无忧仙谷的唐旭,在桃花林中抚琴的他,琴弦忽然断了,他指尖破了在滴血,望着膝上陪伴他一生的九弦琴,眼前忽然闪现一个身影,火红的裙裳,雪白的长发……和一张年轻的笑颜!
记得在七十多年前,凤凰二十多岁,他十多岁,初次见面后,凤凰一直缠着他,非要收他为徒,被他无数次的拒绝,她也依旧锲而不舍的坚持着。
当初……
少年的他,曾很不厌其烦的问:“你怎么总揪着我不放?不能去缠别人吗?想拜你为师的人多得是,缠我这个不情愿拜你为师的人,又有什么意思?”
年轻貌美的她曾很委屈的嘟嘴:“我就想收你为徒,其他人我都不想要,小旭,你就答应我吧,我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师父,会很好疼爱你,小旭!”
他当年对那般纠缠他的她,说了一句很伤人无情的话:“我哪怕终生无师,也绝不会拜你这个疯女人为师,请你死了这份心吧。”
她那时候眼底有着受伤和悲伤,自那次后,再也不曾来纠缠过他,而他却莫名的不习惯了。
一转眼,七十多年过去了!
她看似脾气还和年轻时一样,可他却感觉到,凤凰变了。
她不再只会撒娇的拽着他衣袖,也不会可怜兮兮委屈的看着他,她成了一个会凶人会威胁人的老狐狸,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包括答应去长安时索要的哪一个吻,都是她威胁他得到的。
她眼中的小旭成了儿孙满堂的八旬老人,而她那只凤凰也老的欢腾不起来了。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他们这一生辜负了自己,也辜负了彼此,琴弦已断,他们也快要离开这个红尘世间了吧?
长安
白鹭洲
有眼尖的人认出了展君魅,这位一向洁身自好的展大将军,今儿竟然来逛歌舞坊了?
展君魅也没想到上官冀会约龙儿在这种地方见面,幸好他代龙儿来了赴约,否则……哼!上官冀这是在找死,可别怪他下手狠了。
展君魅负手举步上了二楼,他所经之处,一个个避之如蛇蝎。
毕竟,谁都不想死,展君魅那怕长得再好看,在长安城里,也没有那个贪色不要命的女人,敢去招惹这位随时会杀人的活阎王。
上官思容也就来前面看一下有无人闹事,谁知就看到了展君魅进了一间房,她眉头一皱便摇扇走了过去,站在窗户旁想听里面的声音,却因有人一开窗户,她被吓了一跳,执扇掩面看了那成熟英俊的男人一眼,她便转身摇扇风情万种的走了。
上官冀看了那似有几分眼熟的女子背影一会儿,便关上了窗户,转身回到桌边坐下来。
门口守门的四名侍卫已分散开,两边的窗户下各一人,门口两人分左右手握剑站守着。
上官思容已摇扇消失在二楼,向一楼的后堂走去,心里惊讶之余,又很是疑惑。不知道上官冀怎么会出现在长安?他不是十五年都没来长安了吗?
而且,他居然认识展君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行,她要去问问那丫头,看看展君魅是不是有勾结上官冀谋反之心。
展君魅望着对面的上官冀,面无表情的说:“你长得很像十七,特别是这双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父子。”
上官冀手里拿着一只青铜酒爵,望着对面君魅如谪仙下凡的年轻人,他想了想对方的话,便点了点头开口道:“你口中的十七,是山都王上官翎?那这样说来,他应该是长得与皇兄最为相似的皇子。”
“似乎是。”展君魅记得太皇太后曾说过,上官翎长得很想先帝上官君申,父子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上官冀从一开始就没问过一句来人为何是展君魅,他只是沉稳的与对方闲谈家常:“当年皇兄在世时,我父王与我说过,我与皇兄都长得最像皇祖,故而,在众多堂兄弟中,皇兄与我最为亲如兄弟。”
展君魅也不是想和上官冀唠家常的,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
上官冀见展君魅不想与他套近乎,他也不自寻没趣,拿着手里的酒爵,望着展君魅淡声道:“说说你们条件,要如何才能放了我那一双儿女。”
“安龙世子可以放,上官拂如……她差点害死了本将军的妻儿,你觉得本将军可能会放过她吗?”展君魅说着话时是面无表情的,眸光也是波澜不起的淡冷,言语间无杀气,可周身却散发出令鬼神都畏惧的嗜血暴戾之气。
上官冀之所以要见上官浅韵,就是因为上官浅韵是女子,总会比男子要心软一些,不会那般对同为上官氏一族的安龙拂如下狠手。
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展君魅阻拦了上官浅韵来赴约。
展君魅虽然答应放安龙世子,可却也是有条件的,他自袖中拿出一张地图,摊开在桌上,白皙修长的玉手伸出,食指点在了地图上一处,指尖在那处敲了三下,抬眸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看着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的上官冀,他耐心的等着对方的答复。
上官冀抬眸重新审视对面的年轻人,良久后,他才将端着青铜酒爵的手,移到地图上方,手腕转动,手中酒爵斜倾,酒水流落而下,浇在了那张羊皮地图上,他眼神阴鸷的看着展君魅,唇启合间吐出冰冷的拒绝之言:“不可能!”
展君魅不悦的蹙眉,收回被酒水淋湿的手,自怀中拿出一块素白的帕子,轻柔仔细的擦着那只漂亮的手,认真的如同在对待最珍贵的珍宝。
上官冀早有听闻展君魅有很严重的洁癖,他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更会让擅自碰触到他的人,瞬间死亡。
可就是这样一个洁癖的人,却能在战场上杀敌,双手染满无数的鲜血,脚下每一步都是踩着尸骨在行走,算是世上最肮脏的人,却拥有一双白皙干净的手,任谁都不会想到这双漂亮的手,竟然会是世上最肮脏的杀人武器。
“一个铁矿,换一个活生生的儿子,如是我,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展君魅擦干净了他那只手,便转头看向脸色阴沉难看的上官冀,见对方盯着他的手看,他唇边溢出一声清越的笑声:“这手以往可没这般白嫩,是龙儿太任性,非要把我这一个男人的手,保养成了这般瞧着柔软无力的样子,让蜀王你见笑了。”
上官冀此刻听展君魅宠溺上官浅韵的话,只觉得是对方在讽刺他,他是查到展君魅非常宠惯上官浅韵,才会想从上官浅韵这里下手的。
只是没有想到,展君魅竟然有办法让上官浅韵不来赴约。
看来,他之前真是太小觑以往为人皆直来直往的展君魅了。
“蜀王,本将军从来都是重利之人,以往如何……只能说本将军不想与人浪费时间,如真碰上大利益之事,本将军还真不介意耍些小心机,赚些小钱给我家龙儿买点胭脂香粉。”展君魅说这些话时,脸上的笑容很温柔,眼神更是温柔的能溺死人,
可上官冀却觉得这个温柔说笑的男人,比曾经冷血残酷的活阎王更可怕,当一个武将不拿起刀枪去勇猛拼杀,而是开始用计谋陷害成千上万的敌人时,那是比人遇上一个万夫莫当的猛将,更为恐怖百倍千倍的事。
展君魅已拂袖起身,居高临下冷睨着上官冀,唇边笑意冰冷道:“三日,如三日后蜀王决定放弃安龙世子了,那便不必再递拜谒上门了。当然,如果三日后,蜀王决定把巴蜀边境的铁矿拱手相让,本将军会好好在白鹭洲设宴,为您和安龙世子践行的。”
上官冀转头双眼怒红的望着那抹即将走到门前的身影,他很不甘心的一掌把青铜酒爵拍入木桌中,眼神阴鸷藏着暴戾杀气,声音却极其冷静道:“明日把安龙带来,本王把铁矿交给你,至于拂如……说一个条件,只要你所求不过分,本王都答应你。”
“上官拂如?”展君魅面对着不远处的房门,背对着上官冀,沉吟良久,才回头看向对方说:“这事我做不了主,需要回去与龙儿商量,她若点头,我便放人,她若是不高兴非要出那口恶气,纵然蜀王你给本将军十座铁矿,本将军也定然因要博美人一笑,而亲手凌迟了你那个不懂事的女儿。”
“展君魅!”上官冀咬牙低吼,脸色铁青的很难看,眼神更是阴沉的吓人。
展君魅头也没回的打开门走了出去,对于他而言,只因安龙不重要,他才会拿安龙换点有用的东西。
可上官拂如不一样,她心机太深也过于毒辣,若是放了她,她将来必然会再来害龙儿。
为了永绝后患,上官拂如必须要死,那怕拿她做了交易换了利益,他也必然会让上官拂如死在回巴蜀的路上。
在展君魅走后,上官冀很想挥袖挥掉桌上所有的酒菜,可她因不想被属下看到他失控的暴躁样子,只能压下心底的怒火,双眼泛红充血的怒瞪着桌上湿了的地图。
展君魅从二楼下来时,又引起不少人的注意,这位展大将军上楼的时间可不短了,似乎已有两盏茶的时间了,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颠鸾倒凤一回应是足够的。
就是不知道,展大将军找的是那位姑娘?他们也好去捧这位姑娘的场,尝尝展大将军睡过的女人,到底是滋味儿如何。
白兰见展君魅一离开了,便去了后堂,来到后院里,走进亭子里,弯腰俯身低声回道:“人已经离开了,大概呆了两盏茶的时间,似乎引起不少人臆想……总之,明日定然是流言蜚语传满长安大街小巷了。”
“不一定。”上官思容倒是觉得,这流言蜚语起不来,展君魅绝对会用很残暴的手段,让所有人对此避之不敢谈。
白兰低头退下,想起展君魅那活阎王之名,也觉得这流言蜚语不一定能传的起来。
而展君魅出了白鹭洲,便回了大将军府。
可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回了大将军府时,他却翻墙进了一家铁匠铺。
铁匠铺有个不苟言笑的健壮大汉,平日里只闷头打铁不太爱理人,大家都叫他哑巴,因为他从来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所以左邻右舍都把他当成是个哑巴。
可当展君魅进了后院时,他却忽然停止了打铁,转身进了屋子,穿过一个小门,进了窄小的后院。
展君魅扶手而立在一口大井前,似在低头看着井中自己的影子。
那大汉走进来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走到一颗大柳树下,强壮黝黑的双臂,推动着那很占地方的大磨盘。
展君魅总算转头看向了那大汉,在石磨转动时,他便转身举步走到院中央,脚下石板忽然塌下,他负手而立直接掉落黑洞里。
那大汉已松开了双手,退后到一旁看着磨盘转回来后,他才转身走了出去,到了外头继续拿着锤子,**上身抡锤打铁,认真的样子,让让觉得他是很踏实的人。
展君魅掉入黑洞后,便很快双脚落地,举步走向前,前面还有悠长的石阶。
走下那高高的台阶,他直走向密道尽头,伸手扭动兽头机关,石门便被打开,露出了密室的全貌。
地方还算大,右边是刑具架子,左边有着一个很大的铁笼子,笼子里关着衣衫褴褛的拂如郡主,还有一个阴柔的美男,他倒是衣衫整洁,干干净净的一点不像个囚徒。
在正中间的墙上锁着两个人,那是小阳与阿鲁,手臂粗的铁链子锁着他们的手脚,他们挣扎的手脚都磨烂了,也挣脱不开丝毫。
拂如郡主在见到展君魅时,便发疯似的抱着自己头,声音嘶哑的低吼着:“不要过来,你走开,走!”
她不要自己思慕的男子,看到她这副狼狈丑陋的样子,她不要!
如意公子倒是很淡然了,对于发疯的拂如郡主,他只是眸光淡淡的看着,好似一个没有灵魂的活死人。
展君魅这回来看拂如郡主,只是为了给她带一个消息:“蜀王,来长安了。”
“父王……”拂如郡主终于不发疯了,她缓缓抬头看向远处扶手而立的风华男子,忽然扑在铁栏上,双手抓着困住她的铁栏杆,干裂的唇颤抖的启合:“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希望,然后再掐灭那希望之火吗?”
展君魅望着她,轻摇头道:“我来此,只是要看你还活着,如此,你才能成为交易物品。就是不知道,你会比你的二哥,价值高多少。”
“父王用什么交换了二哥?”拂如郡主知道她父王为何要赎回她,只因他蜀王丢不起这个人,他不能让她这副样子展露在人前。
展君魅不打算回答拂如郡主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如意公子,感到很奇怪的似自言自语道:“你竟然能解无解之毒?看来,你出身也是不凡。”
如意公子看向展君魅,这个男人就是让拂如郡主发疯的人吧?果然长得很好看,他不如这人。
拂如郡主眼底浮现恶毒之色,望着展君魅,忽然仰头疯狂大笑道:“你想知道他是谁吗?哈哈哈……他是一个足以让那个人背叛你的人,你说,如果那个人知道他在我手里,会不会拼尽所有救我出去呢?”
“那个人?”展君魅不知道拂如郡主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可他却很留意了如意公子,这个人身份真有那般不凡吗?
他身边的人?会是谁又要背叛他呢?
“我不会告诉你,我要让他陪我一起死,让那个人发疯,让那个人因此恨你入骨。”拂如郡主说着,便忽然扑过去咬住如意公子的脖子,双眼发红,发狠的要咬断如意公子的脖子。
“啊!”如意公子发出一声惨叫,他伸手想推开拂如郡主,可却怎么都推不开。
展君魅眉心一皱,便挥袖打出一掌,将拂如郡主拍到了铁笼角落里去。
如意公子脸色苍白的靠在铁栏杆上,脖子上的伤口在泊泊流血,他不知道拂如郡主为何忽然要杀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和展君魅身边的那个人有关系。
拂如郡主在疯狂的大笑,满嘴的鲜血,那是如意公子的鲜血,她要如意公子死,死在展君魅到来的日子里,让那个人恨展君魅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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