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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汀到了工作室,刚坐下没多长时间,项薇就过了来,扔下一摞资料,“温总监,麻烦你帮忙复印一下。”
在工作室里,虽然温汀‘傍上’了沈怀景,自己也是知名的邱雨,但是她平日里倒也没有恃宠而骄,比较好说话,而且表现较为懒散,不求上进,不是玩游戏,就是坐着发呆,所以大家也就渐渐忽略了她自身的强大属性,对她也越来越放松,也就习惯了偶尔使唤使唤这个设计部最大的头头。
项薇这些复印文件,冲泡咖啡什么的小事情,以前温汀都是不在乎的,今天项薇却正好撞到了枪口上,温汀打开电脑,头也不抬,“没空。”
项薇被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皮笑肉不笑,“温总监好大的架子。”
“项副总监架子也不小。”温汀加重了‘副’这个字,项薇脸色发青,却也不敢真的跟她撕破脸皮,气急败坏的走了。
温汀打开连连看,淡然的玩了起来,项薇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她沉静的侧脸,咬牙切齿。
快中午时,花店的小哥过送来了一大束薰衣草,温汀看到那束花,嘴角忍不住翘了翘,继而又拉下脸,冷着脸签了字,将花小心的‘扔’在桌上。
下午刚上班,这个时间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人就踱步进了来,刚刚吃过中饭没多久,大家都还在聊天,沈怀景一进来,整个室内瞬间安静了。
沈怀景走进来,看了一眼坐在那里托着腮懒散看着电脑屏幕的女人,继而走到招待客户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拿起手机摆弄了起来。
温汀眼角瞥到他进了来,装作没看见,继续玩她的连连看。
工作室内的氛围瞬间变得有些诡异,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有人给沈怀景端了一杯咖啡过去,沈怀景点点头,放下手机,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看了起来。
温汀的眼睛虽然在电脑上,但心思早就飘到了不远处沈怀景的身上,他在哄她,即便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却放低了身子来哄她,虽然哄人的技术并不入流,没有甜言蜜语,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却让温汀心里泛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终于,温汀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低头看他,“公司里不忙吗?”
沈怀景从沙发上仰头看她,好看的眼睛里流光溢彩,带着细微不易察觉的笑意,“忙。”
温汀别开眼睛,忍不住轻笑,沈怀景站起来,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沈怀景牵着温汀的手出了工作室,在门口停了下来,转身抬头往工作室的牌子上看去,声音低沉,“温汀,我姐姐叫沈青曼。”
温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牌子上五个大字‘青曼工作室’,这一刻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在众多产业里沈怀景最偏爱的是这个不赚钱的工作室了。
沈怀景带她来的这个地方是郊区的墓园,在来的路上,沈怀景身上的气息就越来越压抑,温汀不由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沈怀景回握住她,面色有些缓和,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往上走,墓碑上的女人温汀并非第一次见到,在姜奶奶家里她见过,在姜淮茵的照片上她也见过,温柔和婉,带着淡然的笑容,与沈怀景有五分相像,很漂亮。
沈怀景将带来的百合花放到墓碑前,轻轻道,“姐姐,我来看你了。”
他牵起温汀的手,“姐姐,这是温汀,我带她来见见你。”
温汀鞠了一躬,“姐姐,你好,我是温汀。”
沈怀景站在那里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就那样笔直的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冷漠与疏离,温汀心里不由跳了几下,这样的沈怀景让人觉得两人虽然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是她触摸不到的。
“姐姐,我想与温汀结婚了,你欢喜吗?”
*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话,温汀不时看一眼沉默的沈怀景,沈怀景静静的开着车,路灯一盏接一盏的亮起来,冬日的天仿佛戴上了一股暖意。
沈怀景将车在路边停下,伸手揽过温汀,轻轻吻住了她的唇瓣,这个吻似是带着狂风暴雨,宣泄着他内心的汹涌,温汀轻轻搂住他的脖子,由着他这般亲吻。
有些时候,不需要多说什么,也不需要过多的剖白心迹,她懂,他也懂,这个时候,也许是最适合在一起的时候。
回到家时,与放学被司机接回来的温以南他们正好碰上,温汀一眼就瞧见了姜淮茵哭花的小脸,眉头一皱,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姜淮茵眼眶红肿,脸上带着未干的泪水,看着温汀身后的沈怀景,声音带着大哭之后的嘶哑,“舅舅,我有话要问你。”
沈怀景也蹙起了眉,“什么?”
“你是不是坐过牢?你是不是因为要杀我爸爸所以才做的牢?是你害死我妈妈是不是?是你将奶奶带走不让她见我们是不是?”即便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但姜淮茵的一字一句却异常清晰,传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耳朵里,仿佛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里。
沈怀景眼睛微微眯起,脸色变得铁青,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危险,“谁告诉你的?”
姜淮茵被他身上突然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吓得后退一步,却依旧倔强的看着他,“我只想知道是不是?”
沈怀景与她对视片刻,眼中带着狠厉,周身变得冷漠异常,一言不发的打开房门进了去。
姜淮茵眼中的泪水簌簌的往下落着,温汀将姜淮茵抱在怀里,眼睛看向温以南,小声问道,“怎么了?”
温以南将事情说了一遍,温汀才明白,原来是今天下午放学时,司机晚去了一会儿,他们在校门口等着,一个男人过来跟他们说话,那个男人是姜淮茵消失六年的爸爸。
进了屋,温汀拧了热毛巾给姜淮茵擦脸,大冷的天,她哭了这么久,脸都僵了,温汀一边给她擦着脸,一边轻声道,“小茵...”
不等温汀说完话,就被姜淮茵打断,“你是不是想说不能只听信一个人的话就妄下断论?跟温以南说的一样。”
温汀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温以南,温以南垂着头不敢看她。
“我也没有妄下结论。”姜淮茵低头瓮声瓮气,“我只是问他,他可以解释,为什么不解释?”对于她的爸爸,她印象里并不好,因为每次提起他,妈妈总是会哭泣,她看的出来妈妈很恨他,所以她从来不认为那个扔下妈妈的人是她的爸爸。
温汀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温汀去书房敲门,房门被反锁,屋内一点儿声息也没有。
温汀无奈,只好先带着姜淮北他们先吃完晚饭,又安抚了一下姜淮茵,将姜淮北哄睡后,温汀又去敲了敲书房的门,依旧毫无声息。
温汀站了一会儿,在书房门对面的墙壁前坐下,双手抱住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紧闭的房门默默的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门从里面打开,沈怀景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前,他身后的房间一片黑暗,他这个人仿佛是从暗夜里走出来,带着黑暗阴郁气息。
温汀从膝盖上抬头看他,沈怀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声音冷冽不带一丝感情,“我坐过牢,五年,故意伤人,我确实是想杀了他,只不过刀子刺偏了而已,现在你都知道了,还在这里做什么?你走吧。”
沈怀景说完,‘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了上。
温汀看着再一次被紧关的房门,眨了眨眼,头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再一次看着房门发呆。
又过了几分钟,房门再一次打开,沈怀景烦躁的扒了扒有些散乱的头发,不耐烦,“不是让你走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温汀抬头,“我在等你一起回房休息。”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不动了,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她的眼睛明亮无暇,甚至带着一些困倦的迷蒙。
沈怀景周身的冷厉微微消散,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她,“你不怕我?”
她坐在那里视线正好对上他微微蜷缩的手指,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很难想象这样的一双手会去拿刀,温汀抬手用手指勾他的小指,轻声道,“沈怀景,今天是不是可以免了每天的保证书?”
沈怀景身体微微颤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温汀拉着他的手站起来,伸手抚上他冷硬的脸,眼睛看着他,“沈怀景,知道这些事情,我只会心疼,不会害怕,说好了要每天给你背保证书的,你是听厌烦了吗?”
温汀偎进他的怀里,轻轻环住他的腰,“以后让我走的这种话不要轻易说出来,我会伤心,我会当真的。”他明明就是怕她离开,却又这般的往外推拒她,她一直以为他刀枪不入,从来没想过他也会有脆弱的一面,脆弱的让她心疼的窒息。
*
夜,静谧无语,落地窗前,两人依偎而坐,身后的屋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点点灯光映照在两人脸上,有些沉闷,又有些压抑。
沈青曼带着沈怀景来到这个城市时,沈怀景只有12岁,遇到姜奶奶这么好的房东,沈青曼觉得自己很幸运,凭借自己学的设计专业,到了一家待遇很好的设计公司上班,一切都很好,加上沈怀景品学兼优,是老师口中前途不可限量的天才,沈青曼觉得虽然父母早亡,她自己带弟弟吃了许多苦,但是上天给她关了一扇门,终究是还是给她留了一扇窗。
生活越来越好,姜奶奶有意撮合沈青曼与她的独子姜玉达,姜玉达玩心很重,不学无术,但沈青曼从小缺乏家的温暖,加上姜奶奶对她又好,姜玉达虽然不着边际,但很会哄女孩子开心,所以顺理成章的,两人结了婚,头两年生活还算不错。
但在姜淮茵出生以后,姜玉达的本性渐渐暴露了出来,开始对沈青曼拳打脚踢,肆意辱骂,喝完酒之后回家就拿沈青曼出气。
更甚者,带自己的狐朋狗友回来轻薄沈青曼,若不是姜奶奶护着,沈青曼的日子早就没法过了。
沈青曼为了防止沈怀景知道这些事情,将他送到了寄宿学校,几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然而纸包不住火,她身上的青紫,脸上的瘀伤,沈怀景并非傻子,岂会看不出来。
那一年,沈怀景18岁,学校里已经下了保送通知,全国最好的大学,然而就是那一个星期五,他回家,姜玉达带了几个男人在家里,嬉笑玩闹,羞辱沈青曼,沈怀景忍无可忍,拿了餐桌上水果刀捅进了姜玉达的身体里。
沈怀景自嘲的笑了笑,“我很清醒,我从来都知道我要做什么,那一刻,我就是想让他死,让我姐姐解脱,哪怕是拼上我的命。”
故意伤人致人重伤差点死亡,五年的牢狱,就在他出狱的前一年,被姜奶奶赶出家门的姜玉达偷偷跑回家强-奸了沈青曼,一年后,沈青曼生下姜淮北,难产而死,死的时候还在叫着沈怀景的名字,一个星期后,沈怀景出狱,连最后一面都错过了。
沈怀景伸手抱住温汀,头埋在她的脖子里,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脖子上,仿佛蜡滴灼伤了她的心,温汀紧紧抱住他,轻轻抚摸着他的背,泪眼婆娑,“沈怀景,以后,你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