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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在房间久留,赫连皓转身走了出去。梅映雪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做着手中的布鞋。
山石刚看了看门外道:“她娘,雪停了,左右闲着没事,我去山上再砍些柴回来吧!”
山有溪道:“爹,厨屋里不是存了好些柴了吗!”
“这冬天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过去的,刚开春儿的时候也一样冷,爹想多砍些,这样你娘她们也能多烧几天火,每天烤火的时辰都能长些,不用惦记着节省!”
看了看亲娘,看了看自个儿的媳妇儿,想到这两个都是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冷之人,山有溪立即道:“行,那我跟爹一起去!”刚要起身时,又握住媳妇儿的手叮嘱道:“天冷没什么事儿,下午别走了,晚上还跟家里一起吃饭。你要是想弄草药,明天拿到这边家来,我帮你一起打理!”
当着未来公婆的面这样亲密,孙思夏还是有些羞涩,抽回手,微低下头轻声应道:“嗯!”
山有路一看,也要去,他一说去帮忙,山有林自然不能落后。赫连皓想着他们若都走了,媳妇儿也睡了,家里就剩下三个女的,他一个人在她们中间也无趣,便也要一起去。
几人在梅映雪注意安全的叮嘱下出了门,杨赛娥闲得无聊,便一边捣弄树根烧过的地方,一边跟她俩七拉八扯起来。冬季昼短夜长,到天快黑打柴的人回来时,山有凤刚起床。
“这么能睡,昨天晚上做贼去了?”杨赛娥打趣。
山有凤污语顺嘴溜:“咦?昨晚不是采你去了吗?这么快就忘了?真是个无情无义的!”
杨赛娥:“……”
还没听说过有女采花贼,就算有,也该采男的,哪有女的采女的?真是无耻没极限!
伸个懒腰,看了看天色,山有凤道:“走,去下兔夹子!”
一说下夹子,刚卸下背上柴禾的人也不累了,立即去竹林草窝里拿去过异味儿的夹子,赫连皓则赶紧切肉喂小牙儿,杨赛娥也不鬼扯了,拔腿就往外走。
山有凤看着身后一群人,抚额:“干嘛?打群架啊?我最多只能带一个,人多会踩乱兔子的踪迹!”
“啊?”众人傻眼,这事儿,谁都想去,没人想在这时体现谦让精神!
“行了行了,为了公平起见,你们锤子剪刀布,谁赢到最后谁去,去过的人下次不要再参与。”
虽然心里希望是皓赢,最终结果却并未能如愿。山有凤带着笑歪嘴的胜利者杨赛娥,撇下一堆垂头丧气的少男出了门。
日子就这样在早晨教导三个哥哥习武练拳、上午打猎以及逮机会偷亲情郎中一天天过去,直到腊月初十到世宁城福满楼教菜,才顺便将粘屁虫杨赛娥带回去,因为十五天后——腊月二十五应该教的菜,她初十要一并教了,毕竟快到年底。
因为要赶在中午上客人之前教授菜肴,所以山有凤每次都是很早就起床带着哥哥和赫连皓往城里赶。
这天,也是老大山有铸的女儿接受男家聘礼之日,她倒是错过了那场小热闹。
连住了几日,杨赛娥自知不能住得太久,并没有再缠粘。虽然还是与山有凤嬉笑怒骂,但杨赛娥总是在赫连皓在场时,显得收敛些许。
她在大哥生日后没两天,便亲眼目睹皓公子只带着几名属下亲临县衙。他依然身着日常便装,但却是世宁城所没有的精美锦服;他脸上表情淡淡,却透着贵气和威严。那是她在凤儿家从不曾见过的另一种面目,有着令人有些生畏的气势。
哥哥带队亲自到城门外迎接,她至今仍记得哥哥初见他时脸上的惊愕!哥哥事后告诉她,原来六王爷的人,早就到了南郡并来世宁城秘访了!
他走后,哥哥几日几夜查阅案宗,又亲自下到田间地头,四处体察民情,还要过问县尉袁格外室之妹与一个小小亭长女儿的婚事,忙得不可开交。
自然,从妹妹口中得知他与女斗兽士山有凤的特殊感情,杨渤身为县令,更知道该怎么做。经过几年的官场磨练,他早已没有初入官场的耿直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他已懂得,即使你是对的、为民为国一片赤诚,却依然要用最合适最恰当的方法,甚至是不计麻烦的数次迂回。
她把自己的所见所知告诉山有凤,没想到那丫头的反应,仅一个淡淡的“哦”字!这样的淡然态度更加让她对这个小姐们儿产生好感,因为那是打心里对身份贵贱的忽视——好吧,那丫头最重视的恐怕只有相貌。她说自己是什么来着?外貌控?
胡大胖子眼见自己的财神来了,忙亲自前来掀着往里请,但今天,他发现又多了个人,定睛一看,“杨女侠?”
杨赛娥斜瞪着他:“怎么着?不欢迎?”
“欢迎欢迎!进门都是客,怎会不欢迎!”胡大胖子心里叫苦,只要你不在我的店里惹事、掀翻我的桌子、吓跑我的顾客,不跟你要饭钱都行!
“我告诉你,喏,”杨赛娥向前面的山有凤抬了下颌,“我可是陪我的好姐们儿来的,别不待见!”
你倒是自己心知肚明!不过,她跟凤姑娘是好姐妹?胡大胖子愣了下,连忙跟上去道:“不敢不敢!”
就冲你是县令大人的妹妹,谁敢得罪你啊!
山有凤直接进入厨房道:“胡掌柜,不要耽误时间,把上次走时交待你准备的食材拿出来吧!哥,把汤料包给我。”
“哎哎!”胡大胖子赶紧将早已汆水洗净的两只乳鸽和一斤干净瘦肉等放上肉案。
山有溪也把手中被妹子用清水漂洗沥干的料包递给她。
“胡掌柜,现在是寒冬腊月,我就教你两种养生汤,只要他们尝了味道,你再一一说出汤的功效,就定能受欢迎!”
胡大胖子笑眯了眼:“凤姑娘想得周到,都听你的!”他才不管是菜还是汤,一会儿只要他报出是天水居士刚出炉的新菜,客人们就会互相抬着价抢!
山有凤不知道这个,指点着胡掌柜:“瓦罐儿里已经烧上清水了是不是?看一看,烧滚了的话就放入乳鸽、瘦肉和这个汤料包!”
汤料包?“这是?”胡掌柜不解。
“是我亲手配制的,独家秘方,具有去湿开胃、除痰健肺的功效,只能提供给你用,不能告诉你原料。”
调料包里是由各三钱的生熟薏米、淮山,以及各二钱的莲子、百合、玉竹和芡实配制而成,且为了多赚一份钱,都被她费着心思加工成粉末,即便是打开,也研究不出都有哪些材料。
退一步说,即便通过气味什么的分析出材料,也弄不清配比,相差一克,制出的菜品味道便相差千里,何况能准确无误地说出所有配制材料,绝非易事!
胡胖子愣了下,“那这个汤料包能用几次?我以后做这道菜……”
“我会不间断地为你提供,你只需付给我原材料费和些许加工费即可。”山有凤笑嘻嘻道:“放心,我不会黑着心狮子大开口的!”
“哈哈!丫头实在精明!不过,我胡胖子绝对相信丫头!”
胡胖子将三样东西置入瓦罐,山有凤道:“等到水再滚起时,改用文火煲上一个半时辰,放入食盐和红色酱油调味即可。”
红色酱油,也叫清酱,其实就是颜色较淡的生抽,因为呈红褐色,所以叫红酱油;而褐酱油,其实就是颜色很深、呈棕褐色的老抽。名称不同,功用一样。
中国在周朝就已经有酱,到西汉便已普遍酿制、食用酱油了。梁国的酱油生产方式和中国古代一样,都是酱园模式,也就是酱坊,是制作并出售酱品的作坊或店铺,规模不大,通常都是前店后坊式布局,具备生产加工和经营销售两种职能。无论是通都大城还是百家小镇,都会有酱园。
醋也一样,如同中国古代春秋末年,也有一定规模的醋作坊,城镇集市都能买到。
不过有点儿可惜,天水村还没有人开小卖部卖食盐酱醋,山有凤早有这个心思,可她娘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代女人,思想没那么开放,不可能抛头露面;而她爹,腿脚又不好;哥哥山有溪对经商也没有很高的天赋,进货什么的恐怕是两眼一抹黑。
随车同来的赫连皓与杨赛娥一旁听着看着,因为是在办正事,杨赛娥自然不会再嬉笑玩闹。
“我们不能干等一个半时辰,我把另一道汤——花生牛肉汤一并教给你,二十五我就不来了。”
胡胖子点点头,去拿准备好的另一份食材——她上次来临走交待时就已经说过。
山有凤亲自动手将陈皮浸软,刮去内层,再将红枣去核洗净。“胡掌柜,十二个红枣、一斤二两花生仁、陈皮一小块儿、清水十四碗,同放大瓦罐,烧滚后下二斤四两牛腿腱肉和姜,同样改文火煲一个半时辰,再以食盐调味即可。此汤能够补血奍颜,所以,花生最好连衣煲煮。”
既然是跟胡胖子说话,在重量单位上,山有凤用的自然是梁国的斤两。
一边忙碌一边认真听的胡大胖子连忙应着,表示记下。别看他身子胖,手脚却快速利落的很,耳朵也竖得尖,一个字也不会漏。笑话,这都是钱换来的,还要靠它们翻倍赚回来呢!
待两个汤一先一后煲好,两种香气在厨房里互不相让地往人鼻孔里钻,并直飘厨外,诱出人的口腹之欲,尤其是当胡掌柜亲口尝汤并美得直闭眼以叹为赞时,馋得杨赛娥等人几乎口水直流!
见胡掌柜对所教菜品非常满意,山有凤不想再逗留,对山有溪道:“哥,把马车里的汤料包都拿过来交给胡掌柜!”她得换成钱,再由三人轮流分购想要的中药调料,以此法保密。
胡胖子得了一堆秘制料包,痛快地付了现钱,并同往常一样包了些点心给她带回去。
杨赛娥眼巴巴的看着山有凤,山有凤却毫不同情地拉着她往外走:“下次去我家时烧给你吃!”
马车在路上花的时间加上做菜用时,汤煲为成品时,酒楼里已经开始陆续上客。她知道,胡掌柜断不会把这些汤都留着自己享用,不用扳脚趾头也能想到,等她一走,他就会立马卖给食客们。
果然,几人刚走出门外,便听里面传出一声:“天水居士刚刚出炉的两道新菜——乳鸽汤、花生牛肉汤啦,欲先品为快的客官,从速啊!小老儿补充一句,这可是刚离开本店不久的天水居士亲手制作……”
听着里面叫价抢购的热闹声,山有凤皱了皱眉:“天水居士?”
赫连皓拉起她的手:“这是我的主意,外面冷,上马车再跟你说!”
马车里,山有凤的手依然被赫连皓握在手心里,听他慢述:“凤儿,我这么做,乃是为了长远打算。你不是想在窑场稳定下来后,将它交给山有林和山有路吗,需要的时间恐怕也就一两年的光景,到那时,我们便能腾出时间开一家自己的酒楼。我知道你是个闲不住的要强女子,想用自己的能力赚很多很多钱,而酒楼,便正好能用上你所擅长的厨艺!”
山有凤蹙了蹙眉:“你是说,你是在借福满楼积累我的名气,等自己开店时,能一炮打响?”
一炮打响?什么意思?赫连皓不管,反正她嘴里的陌生词多得很,“正是此意。”
一向讲义气的山有凤有些犹豫:“可我既然教了胡胖子,却又来跟他抢客源成为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赫连皓轻抚着她的手,似要把它搓热般道:“那就不在世宁城开,到时我们直接去郡城,郡城可比县城大得多,客源也更广,富裕之家也比县城多得多,能比这儿翻倍赚钱!”
“对啊!”山有凤眼前一亮,好像有一座金银珠宝堆成的小山出现了,“皓,这件事干得不错!既为将来打下基础,又不用与胡胖子变友为敌,不错!不错!”
“那,是不是该奖励一下?”赫连皓向她微微侧过脸来等着,也不顾忌坐在旁边的杨赛娥。他没赶她走,便是想着到时她能出力帮凤儿一把,撑起一个酒楼,没有知心的自己人肯定是不行的,凤儿会很累!
山有凤扑哧一声笑了,跟她在一起久的人,好像脸皮都在无形中变厚了!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亲了一下后,又在他的美唇上啄了一口,两人都笑得如坠蜜罐儿,也不知道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马车缓缓驶离,想起刚才酒楼里的竞价声,山有凤摇头笑叹,当初为了把自己打来的野猪肉、兔肉等野味卖个高价,便给胡掌柜出了个竞价的主意,没想到他已运用得炉火纯青,如今连自己都被算计进去!
天水居士?哈哈,取得好,用得好!
买了面粉等物,杨赛娥下车自己回家,三人才往家赶。
山有凤既心疼自己的恋人,也心疼自己的哥哥,可两人又一致让她坐在里面不许她赶车,她只好发话,让他俩轮流赶、轮流进马车避风暖和,而她则轮流替他们搓着冰冷的手。
而赫连皓自然能得到额外体贴——用她的唇去捂他的唇,每次到最后又岂止是唇被捂热?
只要她的唇贴上来,下一刻,双唇就会被攫住似要夺为己有!
整整一路,每次轮到他进车内时,学会舌吻上了瘾的赫连皓那叫一个绵绵不休的纠缠……
如果是个普通的十二岁女孩儿,他一定会下不了口,会有罪恶感,可经历过早婚村见闻,加上凤儿的内心又如此成熟,他如何还能保持理智不去触碰?那么新奇的亲密方式和熟稔技巧,竟然还是由她传授给他,真是让他既汗颜又心里不舒服,可知道她并没有与任何人亲密过后,那点儿不适感也消失了,只能也归咎于她那三天的天界神游。
转眼到了晴朗的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都准备着祭祀雅称“东厨司命”、俗称“灶王爷”的灶神。
山有凤不懂这个,只知道民间笃信灶神每年腊月二十三这天要上天汇报人间善恶,所有人间百姓都要送行,等到大年初一再把他接回来。
南方都由男人来主持祭祀,中原地带却是由妇女主持,而天水村倒不计较祭祀者的性别。千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这倒是没什么疑惑的。
看着爹娘用香火和糖稀祭祀后,山有凤才知道用糖稀是有原因的,一是将它作为贿赂,请灶神上天报善,二是能粘住灶神的嘴巴,避免他在天上报恶。
贿赂加封嘴?山有凤感到好笑,如果真有灶神,你们这样的想法也算是不敬吧?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这么捉弄他,不得照你们屁股上踹两脚才怪!
没几天,又到年二十九。晚上,山有凤将二斤兔肉洗净剁成数块装入碗中,用花椒、大料、桂皮、精盐和少量水熬成五香水,倒在兔肉中腌上一晚,第二天捞出,在下锅前用酱油拌匀,烧五香兔肉给家人吃。
为了烧菜的同时让家里暖和,山有凤用砖直接在堂屋里码了个临时小灶,被山有溪拉来一起吃年夜饭的孙思夏用小细柴边烧边等。
调料都准备好,山有凤在厨房灶上做菜,已学会烧锅灶的赫连皓在灶下烧火。
锅里倒入猪油,烧至九成热时,下入兔肉炸至金黄色,捞起放进大砂罐里,再加清水漫过兔肉,投入八角、花椒、白糖、酱油、葱段、姜片、纯粮酒,端到堂屋临时灶上,山有凤道:“嫂子,添柴烧旺点儿,用大火烧沸后再改小火炖半个时辰,最后用中火收汁。这儿先交给你,我去厨房烧别的菜。”
孙思夏觉得自己不行:“凤儿,什么是中火收汁?这,我不懂啊!”
“没事儿,我会随时过来看,你把火力调控好就行。”转头见梅映雪拿着毛笔在门上画,看了一眼,边往厨房走边问:“娘,你在画什么?”
梅映雪温声道:“画好你就知道了!”
待她画好时,山有凤探头一瞧,“鸡?”不会吧?这就是梁国的门神?
“一是取鸡、吉谐音,吉祥之意。”梅映雪脸上挂着淡笑,这孩子是忘了,“再因公鸡能报晓,驱走一切魑魅魍魉,消灾邪,避鬼祟,保佑你们都平安一世!”
“娘,要保佑,自然要保佑我们全家!”好吧,这里没有秦琼和尉迟敬德,没有八仙中的汉钟离和吕洞宾,更没有四公子春申君、孟尝君、平原君和信陵君。鸡就*,也是个好寓意不是。
年夜饭是正餐,除了兔肉、猪肉、鱼外,山有凤还做个豆腐,没有蒜苗,就随便烧吧。西汉高祖刘邦的孙子淮南王刘安,在山上造炉炼仙丹时无意发明了豆腐,只是不知这梁国的豆腐是谁制成的。
将豆腐切成方块,倒入猪油,油温热时倒入豆腐翻炒,掰开八角放个两三片儿,撒入姜末,放些酿酒,盖上锅盖焖半分钟后,加白糖、食盐和酱油翻炒,最后放入葱末立即盛起。
赫连皓在灶下看着她笑道:“凤儿,为什么同样的食材,经由你的手烧出来,就觉得香气扑鼻惹人食欲大增呢?”
山有凤笑道:“当然,同样的食材,你叫十个厨子同时做,也会出来十种不同的味道。”
这火候还不能像现代液化气灶一样随时调整,不然的话,做出来的菜会更好。
最后又用猪油急火快炒了个青菜,待饭菜烧好,五香兔肉也好了,没有麻油可淋,山有凤将其端到厨房出锅后切成小块儿装盘,夹了一块儿兔肉放进赫连皓的嘴里,“尝尝味道怎么样!”
她的优待,让赫连皓在寒冬腊月笑得如沐春风,看了看,嚼了嚼,品了品:“色泽红亮,肉质软烂,香!好吃!”
山有凤的眼睛立即笑成了弯弯月牙儿!赫连皓伸指轻点她的唇,压低声音道:“不过,这儿更美味!”
“讨厌!”山有凤轻声娇嗔,说流氓也好,说霸气也罢,反正这会儿,全无!
谁说女汉子不会撒娇的?站出来个试试?明晃晃的实证能闪瞎人的眼!
年夜饭的饭桌上,一桌子的菜肴不但比以往丰盛,还美味数倍!
外面刺骨的北风不停地刮着,屋里一家六口却围坐火堆旁的餐桌其乐融融,除了“看鱼”即“看余”的传统习俗而不吃整条鱼肉外,其它的菜都被吃了个七七八八所剩不多。
山有溪忽然感叹道:“吃过这顿饭,到了明天,大家就又都长了一岁!凤儿,咱俩也终于又大了一岁!”
山有凤嬉笑道:“瞧把你急得!嫂子都坐在身边了,跑不了你的!”
孙思夏害羞不语,山有溪也不知道反驳,只看着孙思夏傻笑,让孙思夏的白脸更加红润,如打了浓浓的腮红!
见不得他那样子的山有凤道:“我看,要不等房子盖好后,把婚事办了得了!只要村正和乡邻们承认,到了法定年龄再去官府补办手续,左右不过是多花两个小钱儿的事儿,何况六王爷的人还在咱家,我就不信他们不敢卖这个面子!”
赫连皓不但不气,还有些想笑,这用他用得多正大光明理直气壮!
其他人见赫连皓脸上挂着淡笑默认,也没出声斥责山有凤。
山有溪闻言笑得更欢,孙思夏却更羞,头快埋到大腿底下!
夫妻俩见孙思夏只是羞着,并不出言反对,对视一眼,山石刚发话道:“这样也好,成了亲住到家里来,也能时时照应,免得大家都两头跑,谁都放心!”
山有凤乐得不比她哥差,“明年赶紧烧砖先给自己家盖房,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卖!我再去多下野猪逮兔子,多攒肉多卖钱,到时多请几个工,盖快点儿!哦,对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转向赫连皓:“皓哥哥,六王爷既然在咱们天水村建宅,而我们村里人早晚也都会盖上新房,不如就此重新规划设计一下天水村的整体格局!”
“哦?”赫连皓闻言来了兴趣,“你想把天水村改造成什么样?”
山有凤想了想,“我有三个方案,到时我们找村正他们一起商量商量,看用哪个,毕竟这村中各处的细节他们比我更清楚!”
三个?赫连皓点点头,我的小王妃,你手里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没有展现出来?
“皓哥哥,哪里有生石灰卖?”山有凤忽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问道。
农村土坯房都是用粘泥砌筑,相间压缝,可若换成红砖,必然不能再只用泥来粘接砖块儿、错缝叠砌。
既然她问到,必然是有用,赫连皓道:“这个恐怕只有郡城才有。你是要用它来抹墙面?”
用白灰涂抹墙面,可是只有贵族府邸或大富之家才做的事情,走过那么多地方,他还真没见过哪个农村有这样的房子。
山有凤道:“抹墙面是后期的事情,它还有更重要的用途,用红砖砌墙,石灰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此话一出,大家都有了兴趣,山有溪道:“凤儿,那你说说它到底是用在什么地方!”
“都说了是砌墙用!”
“砌墙?”山石刚也忍不住问道,“凤儿你是说用它代替泥巴吗?”
山有凤点点头:“嗯,但不是替代,而是合作,用粘性泥土和熟石灰混合,用来码砖砌墙。皓哥哥,回头小芋头送肉来时,你让他转告费叔帮我打听一下生石灰的具体售卖点,我去购买。”
“嗯,这件事交给我,负责运送到家。只是,郡城离天水村有一两百里路,运费都要比买石灰的钱多!”
山有凤无奈:“那也没办法,我们总不能开山挖石头自己烧,一是成本太大,二是没有那么大的精力。”
砍树开山?再耗费大量人力找出大量主要成分为碳酸钙的天然岩石?然后在适当温度下煅烧成生石灰?这儿可没有挖掘机、铲车等机械可用,她一个脑袋两只手,可不是九头蛇九头鸟或千手观音,要是真那么干,她恐怕得少活好几年!
赫连皓想了想,道:“既然六王爷的宅子要用你的红砖来建造,就会需要更多的石灰,不如将咱们盖房要用的量加进去一起呈报,这样便能省下不少钱。”
除了俸禄,他还有产业,凤儿手中的现钱毕竟不多,不如这钱他来出,为她省些。
可没想到她竟然摇头:“这样不好,虽然我们省了,六王爷也不缺这两个钱,可毕竟不光彩,跟那些虚呈谎报的官员有何区别?再说,万一六王爷将来不知从哪儿得知这件事,我们就完蛋了,一个身处高位的大人物,却被我们这些小农民给耍了,不说财产损失,仅仅面子上的事就是很大问题,他一定会从我们身上翻倍找回来,不值当,不值当!”
赫连皓见她说到最后愈发小手连摆,不禁失笑而又更加宠溺在心:“那好吧,听你的!”
“生石灰加水熟化后还要陈伏半个月,所以,只要在开炉烧窑之时运送到就行。但记住,让卖石灰的多费心,保证运输过程中避免受潮,可以跟他说这是六王爷要用的,他必然会真正上心!但要在谈好价格后再说,一是免得他虚抬价格,二是没准儿他在既定价格下降价以巴结王爷,如此,我们虽然用了一下王爷的名头,但对王爷的利益却有益无损,他自然不怪!”
“那是必然!”赫连皓垂着眼帘儿,却是浅笑着满目温宠。
山有溪也接话:“六王爷肯定不会怪,他的宅子那么大,要用的石灰量定比我们多的多。”
大家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夹着微温的菜边吃边聊,等到几人全都放下筷,由于吃年饭不关门的习俗,使坐在上位的山石刚很快就发现外面风小之后,飘起了飞雪。
背对着屋门而坐的山有凤一听爹说下雪了,忙扭身去看。
雪初下,所以雪片并不大,也不太密,如轻花似柳絮,有的随风打着旋儿,有的如醉酒般忽左忽右飘飘悠悠,有的在空中游荡半天才斜斜跌落在地。别人看雪,会看出诗意,山有凤看到的,却全是不同醉酒人的各种姿态,还自顾自地笑出了声!
坐在她旁边的赫连皓轻声问道:“很喜欢下雪?”
“啊?”他这不提名不道姓的忽然发问,让转回头的山有凤愣了一下,随即便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回道:“也不是啊,我无所谓,春花秋月夏日冬雪,各有各的美,只不过对于庄稼人来说,相比之下,还是夏日和冬雪最实用!吃完饭后,咱们分工,爹,你忙你的事;娘和嫂子负责把屋里的火继续烧旺;哥洗碗;皓哥哥去厨房帮我烧火,我要用开水烫菜后和面,今晚我来教你们包翡翠白玉饺!”
如同新年习俗萌芽于中国古代先秦时期、定型于汉代一样,梁国的新年习俗也才定型几十年。
当年的社会大动荡之后,统一后的梁国推行休养生息政策,社会生产得到恢复和发展,社会秩序比较稳定,人们的生活情趣逐渐高涨,一系列的节日习俗才逐渐形成。
历法稳定下来,正月初一作为新年日期也得到确立,子时开始吃饺子也成了民间习俗,只是除了守夜者,没有几个人能熬到那么晚,通常都是初一早晨下水煮着吃。
虽然有酬神祭祀活动,但天水村并没有初一早晨家家户户串门拜年的习俗,不,不是天水村,是整个梁国都没有!想到这个,山有凤不但不感到失落,反而满心欢喜——天知道将街坊邻居全都跑遍有多累!她是习武之人,倒不会跑僵腿,但脸上的肌肉会笑僵,客套话多得会把口水全部吸干顺便还要从体内调动!
梅映雪和孙思夏听她这一番安排,都满脸温柔地笑着,这哪是派活儿,分明就是让她俩守着火堆烤火!
孙思夏对加入这个家庭也更加有信心,对生活有了新的希望,内心深处的冰川也逐日融化。
如今,她对这个温暖的家,已经无比依恋了!这个冬天,她不再觉得寒冷,也不再觉得孤单,因为有爱!爱的存在,使她觉得连冬天都有了味道,那是淡淡的甜味!
外面的雪花漫天飞舞,纷纷扬扬地下着,越来越大。山有凤调制着饺子馅儿,馅里有猪肉、白菜以及泡发好的香菇与黑木耳,倒入生抽红酱油、纯粮酒,再适量加入自制的五香粉、花椒粉,以及盐、糖、葱、姜,最后打入一个鸡蛋,用筷子搅拌入味儿。
梅映雪两人也不可能真闲着,把箩筛拿出来擦干净,孙思夏清理饭桌。待山有凤把饺子馅儿端到堂屋桌上时,她俩就闻到了香气。
孙思夏凑近陶盆边儿道:“凤儿,这生馅儿都这么香,吃起来不知得有多美味!什么东西经了你的巧手,就完全大变样儿呢!”
“那可不!”山有凤毫不知谦虚为何物的道,“等嫂子进了门,有了小侄子小侄女,我绝对能让小家伙儿们全都白白胖胖的出娘胎!”
孙思夏一下红了脸,羞得低下头,再也接不上半句话!梅映雪见状,轻斥道:“凤儿!”
山有凤凑上去搭搂着孙思夏的肩,笑嘻嘻道:“嫂子别生气!我这张嘴就是这副德性,尽说心里的实话,也不知道拐个弯儿,你可别跟我这种实心眼子的计较!嘻嘻!”
冲着这份厚脸皮,谁会真跟她计较啊!山有凤见嫂子只是害羞,并未生气,也就继续忙碌。锅里的菠菜水也烫出来,没有打汁器,只能用这种最简单的办法出绿汁。
揉啊揉,和好白面,菠菜汁也凉了,又接着用它和出绿面。没有带饺子功能的面包机,只能手动。
家里这么多人,其中还有三个男的,却谁也插不上手、帮不上忙。
赫连皓等人看着都是一阵惊奇,山有凤笑道:“等饺子包出来,你们再加倍露出这种表情吧!”
和好两种颜色的面,分成几个小面团,山有凤取过娘亲打理干净的擀面杖,将其中一个绿色面团擀成扁长椭圆形,另一个白色面团搓成圆柱长条,再将白色面筒放在扁圆形绿面中间,绿面的边缘相接,从中间开始向两头捏紧,只留圆柱的两头顶部不捏。
看着顶部被绿面包裹住的一小块儿圆形白面,山有凤脑中YY了一下——好吧,她心里污污的小火车又况且况且地开过来了……看了眼赫连皓,目光不自觉地快速往下扫了一下,又迅速收回——没有知道我的小斜斜,嘿嘿!
用刀把面切成小段,他们便能看到如同一块块夹了白心儿的绿豆糕!
一个个按扁,山有凤将它们擀成圆形薄饺子皮,这样,周围一圈绿边、中间圆形白心的面皮便出现一家人眼前!等山有凤放了馅料,挤出第一个饺子时,他们都或轻或重地惊呼出声!
“天啦!这、这也太漂亮了吧?”孙思夏顾不得再讲什么礼仪,轻轻拿起托在手心,像展览价值连城的珠宝一般平举着,翻转着方向仔细看,一边看一边赞叹:“真的好像半白半绿的大白菜啊!”
这时,山有凤已经连续又包出几个,梅映雪也忍不住用净过的手拿起来看,满目的欣赏:“底部是白色,波浪似的绿色叶子,巧妙的是白色和绿色之间还有极自然的过渡,毫不突兀!凤儿,真的很像翡翠和白玉做成的白菜!”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做的!这就叫翡翠白菜饺,怎么样?都舍不得下锅煮了吧?”
赫连皓宠溺的目光看着丫头脸上的小得意,几乎忍不住想去摸摸她的发、捏捏她的小脸儿!有这样一个会做美食的小王妃,将来他一定会被喂胖的吧?
孙思夏盯着手心儿里的饺子,笑容满面地应道:“是啊是啊,估计煮熟了都舍不得吃!”
梅映雪放下饺子,取过一张面皮摊在手心道:“凤儿,你刚才是怎么包的?快教教为娘!”
山石刚看着不同于以往那般收敛克制、满脸欢喜的爱妻,心中诧异之余,又生出更多的温柔。凤儿,爹,谢谢你!
看娘兴致盎然,山有凤自然立即从命,一步一步缓慢而仔细地教着:“放馅,然后将面皮对折,中间捏紧。两个手的食指放在一起,饺子放食指上,再用两个大拇指往食指上推,双手像这样,一挤!成了!”
孙思夏一看,也放下饺子取面皮跟着学起来,未来婆婆和未来儿媳妇包得那叫一个认真、那叫一个兴致勃勃!看三人包得热闹,山有溪和赫连皓也忍不住加入,但却没有孙思夏和梅映雪学得快,包出来的形状虽然怪异,却也因此让一家人笑得开心不已!
整整两筛箩排列整齐的青玉饺子,青如翡翠,白似白玉,玲珑小巧,可爱喜人,想着雪天的早晨,端着这样的饺子站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吃,感觉该有多么美妙!
山有凤由着他们鉴赏品评并笑着说哪个歪瓜劣枣是出自谁手,将饭前洗好的猪骨放在堂屋炖上。
孙思夏看见后道:“凤儿,你怎么现在还炖肉?”
“炖点儿骨头汤,给饺子做配汤,喜欢吃的,就用骨头汤;像我喜欢吃寡水饺子的,就直接用饺子水;喜欢吃醋的,就醮醋吃。三种吃法,随你们选!”
“我们一共就六个人,你弄了三种吃法,太丰富,可也太麻烦了!这样你会很辛苦的!”孙思夏道。
他们天天帮自己制调料粉,煮点好东西给他们吃,其实也是应该的。山有凤微笑:“不辛苦,也不麻烦,放点水炖个肉而已!只要能把你们一个个的身体吃得棒棒、养得好好的不生病,费点儿事也值得!”
若天天吃糠咽咸菜,肚子里没一点油水,抵抗力自然就会差。风一吹就要飘,一场寒潮就能让人病倒。
孙思夏摸了摸自己似乎粗了点儿的手腕,整个冬月和腊月几乎都是在这个家里吃的,不来吃的时候,有溪也会给她送去,已经把她的身体养得长了肉!
岂止是她,这一家人都吃得脸色添了许多红润。山有凤不喜欢看女子太苗条,因为她们那不是体内有营养的苗条,而是没有油水可吃的消瘦,这样的身体不但没有对疾病的抵抗力,还会影响生养,严重的会难以受孕。孙思夏虽是医女,但若没有肉,喝再多的草药汤也没用,何况是药三分毒。合理搭配的药膳对身体有益,但若只喝药汤,却对身体有害。
一家人都有变化,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但自家人的好,都是放在心里,不似外人般还要说出个谢字,只是亲情更浓,情意更厚重。
六口人围着火堆坐着聊着,屋里有火,加上骨头汤罐里冒出的白气,暖和得很,山有凤聊着聊着就没声儿了,一头倒在身边赫连皓的膝上!没别的可猜想,自然得由他送到床上去。
只是去杂物间得出堂屋门经过院子,外面下着雪,她又睡着了,怕她受凉,最后一致赞同将她放在梅映雪的床上,反正山石刚是一家之主,得坐在堂屋守夜,晚上也用不上床。
因为梅映雪跟着一起进了卧房,致使赫连皓将山有凤放在床上后连亲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只好为她盖上被子后就转身离开,并轻声道:“娘,你也早点儿睡吧,两个人睡也暖和些!”
梅映雪点点头:“嗯,你们也都睡吧,时辰不早了!”思夏走时自有儿子护送,倒不用她操心。
虽然大家都能看出皓公子与凤儿的感情,可夫妻俩经过反复商量后,还是决定不予戳破,因为,当年老道长曾说过……当时未曾放在心上的话,如今一句句清晰起来,只因为,在凤儿的劫难之年,所有的事,都在一步步应验!
雪冬之季过后,便是万物复苏的春天,枯萎的植物、冬眠的动物,都开始随着春风春雨焕发出新的勃勃生机!河冰融化,柳梢抽芽,山间潺潺水声,悦耳鸟鸣,一切生命迹象都再次回来!
正月初六立春之后,春雨便应季而来,让庄稼人都喜不自禁,这一定是一个风调雨顺的丰收年!
虽然经过了整个严冬和料峭春寒,但山有凤的土窑由于三家人细心的合力保护,并没有出现任何不妥——能不上心吗,那可是生钱的地方啊!山有凤不用再操半分心,大家自觉地天天轮流去窑上检查看护。
如今春暖花开,草地复青,土壤彻底解封化冻,跟田野树木一样脱下棉衣换上春装的山家人,开始做着烧窑的各项准备,比如上山打柴,比如挖石灰池。
而山有凤则忙着制作瓦模,她要烧的,是明清时代青灰色的小青瓦,也就是蝴蝶瓦、阴阳瓦,这是一种弧形瓦,长度为二十厘米,宽度为十五厘米,厚度一厘米。
烧这种形状的瓦,只因为它能用一仰一合的做法直接铺在屋面泥背上,简单快捷。因为是青色,便不能与砖同窑烧制。这倒无妨,反正用量大,单独烧就是!
老大山石铸家春天嫁女,但时间正好是在烧窑之前,倒也不误什么事。此时的天水村,还保持着婚礼不举乐的礼制,没有鼓乐伴奏的直接把新娘子接走了,让山有凤觉得索然无味。但她暂时也改变不了这种状态,中国也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才因民间举行婚礼时奏乐而被统治者吸收,而成为礼制的一部分。不过,等她大婚时,她绝不会把自己这么悄无声息地白送出去,就跟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似的!
在山有灵出嫁一个月后,罗大成的大女儿罗初巧也嫁为人妇,但山有凤并未放在心上,因为她正在忙。
因为这次是大批量的制造,窑洞也将全面开启使用,所以坯数也翻倍。山家的男丁们依旧是老的管农田,小的上窑场,另外还有两个请来的本村窑工一起制坯。
不管天空多么瓦蓝,白云飘得多么悠闲,河塘多么清澈,山泉多么甘甜,反正山有凤是没有时间去看。
除了在呼吸空气保持活着不死时顺便闻闻遍地野花或清或浓的香气,她无暇欣赏远处山坡上的桃花艳。别说青山绿水,就是爱人明明在身边,在眼前,她都没时间把恋爱谈。
每到月底便按时发着工钱,被挑选请来的两位村民笑得合不拢嘴,在不到农收的季节,惹来一片眼馋!
胆子大的,直接找山有凤问什么时候再雇人,胆小些的,就跑去问她爹山石刚,这样的酬劳,又这么守信准时发钱,谁不想去啊,不种田地都行!
到了五月,老天下起雨来,也不知为什么,竟然忽大忽停忽小忽阴,有近半个月绵绵不断!山有凤看了看自己的窝,那鼓出的墙面让她觉得不太安全。五月十五这天晚上,为了以防万一,睡觉前,她在床板上方用长木檩子和竹杆交叉着横架起网格顶篷,这样,即使墙倒屋塌,也砸不死她。
刚忙完拍拍手,外面就传来赫连皓的声音:“凤儿,你在屋里做什么?要不要帮忙?”
随即山有溪的声音也响起:“凤儿,我们听见你屋里有动静,你不会是在打老鼠吧?”
他俩的卧房紧邻着杂物间,所以隔墙能听到响声。
山有凤大声道:“没事没事,我就是重新铺了下床板,你们回去睡觉吧,别吵醒了爹娘!”
听着两人一先一后离去,山有凤才打开门,用雨水洗了手,便上床睡觉。虽然她没有特别敏锐的直觉,但判断却算是*不离十。到了半夜,忽然“轰隆”平地一声惊雷,让睡梦中的山有凤陡然惊醒!
双目缓缓眯开,却又在瞬间猛然睁大,来不及叫骂出口,便条件反射般翻身往床下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