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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笑,执起她的手:“只要我想,这有何难,只是可惜……似乎没什么用。”
护士过来通知他们,封言熙已经转去普通病房。
苏染立刻擦干了眼泪说:“我去看看。耘”
封景墨下chuang穿鞋:“我跟你一起去。”
苏染点头,门一开,封言熙一看到他们立刻叫着:“爸爸,妈妈。踝”
封言熙的脚上打着石膏,被吊在半空中,她立刻过去抱住他:“言熙,乖,你真勇敢。”
此时此刻,封言熙倒是表现的像一个受伤的孩子,乖乖靠在苏染怀里,拉着她的手,大概仍是有些心有余悸,她暂时不再追问自己孩子的下落,因为封言熙和封一一也是她的孩子。
她爱他们。
她一直陪着封言熙,直到他倦极睡去。
她收拾好病房,想问,却又那么害怕答案。
封景墨站在窗边,此时转过身来,对她说:“若初,陪我去楼下走走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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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稀疏。
走在医院寂静的树荫下,封景墨脱了西装外套披在她肩头,她道了谢,却一直不知如何启齿。
封景墨牵着她的手,过了许久才慢慢开口:“若初,你爱言熙和一一吗?”
“当然爱。”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三年的时光,日夜的接触,她怎能不爱那两个孩子呢,他们就是她的生命啊。
封景墨站住了脚,点了点头:“那么,就一直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吧,那些过去的事情其实真的不重要了是不是,我已经很妥善的处置了那对早产的孩子,是他们跟你有缘。”
其实已经不需要再听下去,苏染已经知道答案:“那言熙和一一呢,怎么会那么巧。”
“是有点儿巧。”封景墨也觉得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缘分吧,“言熙和一一的母亲正好难产去世一个月,你是我在海边捡到的,我觉得这可能就是命中注定吧。”
如果那一天她不是正好掉在了封景墨经过的快艇上,怎还可能有命在。
可是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造成早产肯定是必然的。
封景墨花了很大的代价去保那两个孩子,但双胞胎孩子的生命力本身就比正常的一胎要虚弱很多,所以最后还是没能留住。
而那时候苏染已经昏迷很长时间,剖腹产取子后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才醒来。
醒来后,她的记忆是紊乱的,她确实是失忆了,她把与容铭远的这段最伤痛的记忆从脑子里剔除了,封景墨于是找了全世界最有名的心理医生,为她杜撰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他把她妻子宋若初的身份,全部给了苏染。
从此,苏染变成了宋若初。封言熙和封一一这对双胞胎,也成了她的孩子。
“那那个张小姐是怎么回事呢?”苏染又抬起手上的粉色钻石手链,“这个,本来也是你太太的吧。”
上面还清晰的刻着F&S的字样。她曾经以为那是自己与封景墨爱情的见证,现在想来,不过一场笑话罢了,是她霸占了人家的身份,剽窃了人家的爱情,甚至还有丈夫和孩子。
封景墨点头,那条钻石手链,确实是他太太的最爱,是他送给她的定情之物,同时,还代表着身份的象征。
只要戴着这条手链,就代表着受封家的保护,苏染无论身处哪儿,都不会有人敢为难她。还有,这手链代表了封家百分之十的股份,谁得此手链,谁就能成为封家最大的股东。
当然,这是不外传的秘密。
封景墨送给苏染,主要是为了保她平安的。至于张云漫,他说:“她和若初是孪生姐妹,不过她们父母从小就离婚了,云漫跟她妈妈走了,跟她母亲姓,若初跟她爸爸姓,她们也是成年后偶然在facebook上被人发现,才最终确定身份的。”
世事真的很奇妙。那时候的张云漫,已经是巴黎上流社会小有名气的新秀设计师,封景墨是个传奇,爱上传奇,丝毫不丢人。
可等她们姐妹相认,她才知道,她的姐姐,一个有着与相同容貌的女人,已经快一步成为封太太,享受着封景墨无尽的chong爱与无限的荣耀。
当然,张云漫是清高的,她一直谨守着自己的本分,从未有过任何僭越的举动。直到宋若初难产意外去世,她才觉得自己可以有机会,然而苏染的突然出现,彻底破坏了她的计划。
她一直压抑着苦等着隐忍着,申请回到中国来,就是想离开那个是非之地,眼不见心不烦,可苏染也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这与苏沫,又是何其相似。这也注定了张云漫只能成为一个悲剧。
苏染不胜唏嘘,觉得心累:“那她现在去了哪里?”
“回去了。”封景墨道,“我没叫人为难她。”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今后与封景墨的关系,又该何去何从呢。
封景墨提出:“若初,跟我回巴黎吧,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苏染突然觉得不习惯他叫自己这个名字,因为觉得那是对他妻子的亵渎:“封先生,你还是叫我苏染吧,别叫我若初了。”
她这一句封先生,不似之前的亲昵,反而多了一份疏离,封景墨微微蹙眉,可苏染已经说:“我去看看言熙,他说不定会醒。”
家,没有孩子,没有丈夫,她只是一个霸占了别人身份的可怜虫罢了。而且她心中的恨,一直与日俱增着,放不下,睡不着,又开始四处肆虐,搅乱了她平静的心湖。
封景墨看出她的疏离与异样。他花了那么长时间所做的努力,似乎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爱的这个女人,似乎已经不再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他和孩子身上了。
他微微眯眼,其实现在的一切足以说明过去在她的心里究竟占着多重的分量,那明明已经是全世界最好的心理医生,明明已经给了她全部的记忆,全部的生活,为她塑造了一个全新的身份,那么安然无恙的过了这么多年,却在这一次功亏一篑。
不过,他封景墨要的女人,又岂会这般轻易被人抢走。
虽然婚礼被搞砸了,虽然又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虽然苏染也恢复了记忆,可是对封景墨来说,这一切不过是沧海一粟。
她依然是封太太,她依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看似平静的没有任何的变化。
但这只是表面的,强烈的恨意重新在她的心底生根萌芽,强烈的悔意与亏欠的弥补之情也在容铭远的心中滋生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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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铭远回去后就心绪不宁的有些想喝酒。
但酒瓶拿到嘴边,想起自己灼穿的胃,又想到苏染那清冷的面容,硬生生的将酒瓶丢弃在了一边。
他躁动的在屋内来回走动,第一次觉得,生命还是有企盼的,他第一次感觉神明,没有将那个女人夺走,反而又借着命运的轨迹,将她送回了自己的身边。
宋磊被急召了过来,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兴奋彷徨又焦虑的容铭远,不知道为何他突然变成这样。
容铭远紧按住宋磊的肩膀,像一个冲动的年轻的富有激情的小伙子,慷慨激昂的告诉他:“宋磊,苏染还活来!她回来了!”
宋磊一惊:“真的?你看到她了?”
“是的!”容铭远难掩激动与悲伤,“你也见过,就是宋若初。”
“你不是证实过了不是吗?”
“不,她是!”容铭远急切的有些口渴,从冰箱拿了两瓶冰水出来,自己喝了一瓶,另一瓶递给宋磊,“她是,她全部都想起来了,那两个孩子,也跟她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也不是我的孩子。”
“怎么会这样?那苏染的孩子……”
结果已经在两个男人的预料之中,听得容铭远的心又是一沉。
他所做的,已经彻底伤害了她。彻彻底底的。现在要想赢回她,又谈何容易。但知道她活着,比任何事情都让他高兴。
他想喝酒,所以拉着宋磊过来陪自己,改为喝茶,两人坐在阳台上,一壶茶,斟自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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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磊问他:“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怎么办,怎么办,他想了很多种怎么办,可每一种都让他觉得挫败,因为她现在生活的很好,无论他怎么做,都是对她的打扰。
所以,他那热切滚烫如烙铁的心,就像突然间遇了冷水,空荡荡的找不到着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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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琥珀,反锁住所有的幸福与快乐,却挥之不去所有的悔恨与痛苦。
所有的过往就像一把利刃,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往她的内心更加深~入几分,日日夜夜折磨着她。
给封言熙讲故事的时候,讲着讲着苏染就失神了,她想起了苏沫,想起了苏沫小时候,她也曾经这样讲故事给她听,可是时过境迁,她成了地下长眠的一捧灰,而自己也成了再无亲人的孤身一人。
“妈妈,妈妈——”脚边的封一一扯了扯她的衣服下摆,她回神,似乎看到了苏沫小时候,又是一怔。
这几天,她总是回忆起过去的事情,然后总是走神,疏忽了对两个孩子的照顾,她感觉很抱歉。
“妈妈,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懂事的封一一把小小的身体往chuang边挪了挪,“我跟哥哥可以自己玩儿,你不用管我们的。”
“乖,妈妈没事,你们饿不饿,妈妈去给你们买点点心吃?”
她想去外面透透气,面对他们,她实在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她觉得自己太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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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走廊上,她有些丧气的往前走,结果一堵黑暗的阴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她蹙眉,往旁边挪了挪,那阴影结果也挪了挪,依旧稳如泰山的挡在她跟前,她再次往旁边挪,那阴影也跟着走,她当真是有些火了,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可是一抬头,看到那双闪着温华的眼,声音顿时嗫喏下来:“云深。”现在的她,没有办法假装不认识。
乔云深身体一抖,激动的有些无法言语:“染染,你全都已经想起来了。”
她不忍看他失望,就点了点头,但当他来碰她的手时,她还是后退了一步,她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若是回到三年前,其实她还是他的妻子。
乔云深也有些尴尬,但又说没事:“染染,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一聊吧。”
苏染却不好意思的拒绝了,封言熙还在等她回去,她不可以离开太久的。
乔云深也勉强,要了她现在的联系方式,就让她走了。
看得出,过去的三年里苏染真的过的很好,那个叫封景墨的男人,将她照顾的十分妥帖,而且那两个如精灵般的孩子,也给了苏染莫大的快乐。
只是这一切都像是海市蜃楼,现在被全部打破,就算她可以维持表面的平静,却无法做到内心真正的安宁。
医院旁边新开了一家非常出名的寿司店,每天生意都好的火爆的需要排长队,她脑子很乱,所以跟在队伍后头,像一只蜗牛一样缓慢移动。
现在的她就像江海中的一根孤芦,完全是水波逐流,对未来,没有任何的思考与把握,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她完全就像是封景墨的附庸,根本看不到人生的希望,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活着。
她很见苏沫一面,可是她的坟在哪里呢。
接到苏染的电话,乔云深很意外,但对于她的问题,他却回答不上来。他也曾经试过去打探苏沫最后的安置处,但那是容铭远一手安排的,无人能够打探到。
“好,谢谢,打扰了。”轮到她买寿司了,她就挂了电话。
提着寿司往回走,去到病房的时候,封景墨已经来了。
带了水果来给小家伙吃。封言熙和封一一边看电视边吃水果,很是满足。
苏染就站在一边,看着那么和乐融融的场面,不禁潸然泪下。
又害怕他们发
现,所以急忙背过身去,突然,一张纸巾出现在她的视线内,是封景墨递过来的,她接了,轻轻道了谢,封景墨伸手搂住她的肩头,用宽阔的背脊挡住她全部的身影,附在她耳边低语:“别哭,会让孩子们发现异样的。”他没用纸巾,反而用自己温暖的指腹替她抹去眼角的泪。
过去是痛苦熬成的汤,她被迫饮尽,现在却是温柔煮熬的粥,封景墨用非凡的细致与呵护为她撑起了头ding的一片天。
可夜深人静,回到一个房间,躺在同一张chuang上,她却,没办法像过去一样心无旁骛,尽管过去身体有障碍,但至少她心里没障碍,现在,两人脱了衣服就穿着睡衣,她都觉得有些尴尬。
封景墨体贴的看着她的回避,抱起一chuang被子说:“我去睡客房,你在这睡吧。”
“别——”苏染阻止他,看着他的眼神颇为复杂,想叫他留下,都已经睡了三年了,她知道他是正人君子,可,她只是一个冒名ding替了别人妻子身份的女人,她怎么还可以这么恬不知耻,毫无自知之明?
她拿下了他的被子:“你睡这儿吧,我去睡客房。”
然后不由分说往外走去。
躺在客房chuang上,又翻来覆去睡不着。其实她心里明白,她这样子的离开,对封景墨来说也是一种伤害。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自己却无以为报。
她这辈子亏欠最多的,就是乔云深和封景墨了。
乔云深带她走出水深火~热的困境,封景墨却给了她第二次的生命,她抿着唇,实在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悄悄拉开了chuang边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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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色迷人,清亮的洒了一窗。客房对面就是封景墨的卧室,卧室里的灯还亮着,透过窗帘朦胧的传出来,窗户未关,凉风一吹,窗帘随风摆动,正好可以看到封景墨半垂着头坐在chuang边的模样。
他还未睡,应该是在浏览当天的新闻,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她悄悄注视着他,忽地,见他起身,走到窗边朝客房这里看了看,苏染庆幸,电灯关了,而她的脸又仅藏在窗帘后,应该不会被他看出异样。
突然,手边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她点开,是封景墨发来的,他说:起风了,别躲窗帘后偷看了,把窗户关好睡觉吧,晚安。
他知道自己藏在窗帘后?手一抖,立刻探头出去,他站在那边心神领会的对她温暖浅笑。
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她咬着唇,叹了一口气,任命的爬起来抱着被子回了主卧。
封景墨看到她回来,只是轻轻挑了挑眉,这是非常惯用眉毛的细微变化来表达情绪外泄的男人,苏染明白,其实他一直在等自己回来。
三年的相处到底还是开始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很多时候不用言语来可以猜透对方的心思。
她将被子放在chuang上,站在chuang边尴尬一笑:“封先生,你怎么还不睡啊。”
“孤枕难眠,难以入睡。你是特意回来陪我的吗?”
她面色微微发红,悄悄拢了拢耳后鬓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回答都不太适合,说不是吧,他仍旧会伤心,可说是吧,她又觉得情太难堪,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生真的太失败了,这么大年纪了,却一无所有,出了这个门,真的是天地之大,却无她的容身之所。
她那脆弱孤苦的样子落在封景墨的眼里,他放下报纸,走过来理了理她的鬓发,指腹揉着她紧抿的下唇,告诉她:“若初,你不必愧疚,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自私的霸占了你三年时间,是我自私的将你变成了另一个人,如果你想重新开始自己的身份,过自己的生活,我是不会阻拦你的。”
苏染摇摇欲坠:“封先生,你这是不要我了吗?”
“傻瓜。”封景墨抱紧了她,那么用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吻落在她的头ding,带着浓浓的深情,“只有你不要我,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靠在他温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突然莫名心安,掩下心中的愁绪,她闭着眼睛,更加用力抱紧他:“谢谢你,封先生。”
“以后,别叫我封先生了,就叫我景墨吧,或者墨,我喜欢听你这么叫我,而我,就叫你染染,从今以后,你就是你,再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他要帮她找回真正的自己,他要她,做他真正的妻。
“嗯。”她点点头,却突然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
他盯着她,她脸蓦然红了,盯着自己的脚尖顾左右而言他:“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去煮面吃吧。”
她溜之大吉,飞快的跑去了厨房。
封景墨跟出去,倚在厨房门口看着她进进出出的忙碌,很快,一会儿切番茄,一会儿打蛋,又从冰箱里倒腾了不少东西出来,很快,就香气四溢,两碗香喷喷的面条就出炉了。
一人一碗。
她端起一碗,一不小心溅到了里面的汤水,立刻烫的呲牙咧嘴,封景墨赶紧接过来放下碗,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耳垂上,又帮她吹风:“疼不疼,怎么那么不小心,乖,你先出去吧,我来端。”
苏染觉得但凡有封景墨在的地方,她也被照顾的像个孩子,一双黑色的筷子递到她手中,他满满的赞美:“染染,你的手艺似乎又进步了,闻着就很香。”
苏染自然一笑:“那是法国食材没有这里多,尝尝看,我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封景墨知道她喜欢吃香菇,就把碗里的香菇都挑了个她,他知道她喜欢吃番茄,也把自己的番茄给了他,那一刻,随着筷子在空中的碰撞,连日来那尴尬的气氛得到了充分的缓解,相视一笑,封景墨一筷子下去,却在碗底发现了另有乾坤。
是鲍鱼。
苏染解释说:“小时候,家里很穷,妈妈在我们生日的时候唯一一次煮面给我们吃,都会在里面加两个鲍鱼,我跟妹妹一人一个,她那时候就说,把谁当宝,就这样煮面给她吃。”
“那你现在是把我当宝吗?”
苏染点头:“言熙和一一都是我的宝,以后等他们生日的时候,我也这么做给他们吃。”
这已经是她童年里最美好的记忆,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啪嗒啪嗒落在碗里,混着苦涩的咸味,她仿佛看见了她的母亲和苏沫安然坐在她面前,母亲慈眉善目,看着她们狼吞虎咽的样子那么满足,尽管自己滴水未进,什么都没吃,可这样看着,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苏沫很喜欢吃鲍鱼,总是最先一口气就吃下去,然后再吃面。
苏染不一样,总是喜欢把面先吃了,然后再吃鲍鱼,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先苦后甜吧。
可真当她最后吃鲍鱼的时候,苏沫又总是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她手里的鲍鱼,那眼馋的样子,是不可能不理会的,所以苏染总是把鲍鱼一分为三,苏沫一份,母亲一份,她自己再吃一份,虽然母亲总是极力推辞,但苏染觉得,好东西并不是自己到底吃了多少,而是应该要大家一起分享才是幸福。
可能就是因为这些细枝末节,让苏沫觉得,她什么都可以忍让,什么都可以给她,以至于后来才这么肆无顾忌的掠夺她的一切吧。
而如今,苏沫已经化为尘土,对容铭远的恨,却无法从心底抹去。
封景墨看她那难受的样子,就知道她想起了过去,往事重现,他根本没有资格置喙什么,而她一味的沉湎在这样的痛苦里,并非他所见,于是他边吃边开口:“染染,我给你放几天假吧,你出去走走,散散心,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苏染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怔怔看着封景墨:“景墨,你……”
看着她乍白的脸色,他解释:“如果你不想去,我当然是不会勉强你的,我跟孩子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如果想去,那就去吧,我知道,你确实需要好好收拾收拾自己的心情,我跟孩子,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封景墨的体贴无疑让苏染自惭形秽。
可除了这个法子,她真的不知道下面的路该怎么走了。她真的需要静一静,看一看,理一理,想一想,所以,答应:“好,给我半个月吧,让我好好想想。”
在这里,总是会触景生情,想起许多不好的记忆。
听说隔壁城市新开了一个温泉度假村,位于深山中,环境幽静,而且最近不是放假时期,去的人应该不多。
她也不想走的太远,所以就选择了那里。
离开的
那一天,她只背了一个简单的背包,穿了一身宽松舒服的衣服,没有叫封景墨送。
是自己搭着公交离开的。
城市的风景几经变迁,已经慢慢失去了本来的面貌,但过去,早已深刻的留在人的记忆里。
路过安定孤儿院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下车。
孤儿院已经重新被修葺过,面积也比过去大了一倍,收容的孩子也更多了些,在乔云深的手上,她完全不担心会有任何的差池。
倒了两班车,才来到母亲的坟前。
此时正是太阳高照,站在清冷的墓园,依旧难掩凄凉的孤独。
旁边的墓碑前都放着腐坏了的果盘,燃烧完的香烛,或者干枯了的鲜花,唯独她母亲的坟前,干干净净的,如风卷残云,除了杂草,一无所有。
她从背包里拿出几样母亲生前最爱的食物来,摆了几盘,又点了几根香烛,边祭拜边说:“妈,对不起,我来晚了,这几年,你过的很孤单吧,是我不好,没有来看你,我带了你最爱吃的腰果和橘子来,希望你会喜欢。”
她开始动手清理墓碑前的杂草和乱石,嘴上也没闲着,絮絮叨叨的像普通母女般说着家常,只是,无人可以回应。
言谈中,又充满了对母亲的抱歉:“对不起,妈,我也让你失望了,我没有照顾好苏沫,她应该跟你在一起了吧,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
她真是个不孝的女儿,不但三年没来,还搞丢了母亲留给她遗物,如今真的是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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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三个多小时来到云深温泉度假屋。
度假屋大门口竖了一个大大的拱形门,通往大门的两边种满了高大的绿色植物,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温泉开始往内延伸。
各种汤池应有尽有。她看到了路边竖着的简介牌子,这里有大大小小~三十六个汤池,真是叫人叹为观止,大开眼界。
天气再冷一些,加之放假的话,可以想象这里人头攒动的热闹场景。
不过现在,只有安静的寥寥数人在空档的池子里泡着,光看,就觉得浑身舒坦了。
苏染加快脚步去办理了入住手续,拿了房卡,就往楼上走去。
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她开了一个大chuang房。
开门,看到大chuang中央摆着的那个玫瑰花铺成的心形图案,一愣,这分明是一间蜜月房啊。搞错了吧。
可是看看房卡以及门牌号,又是对的,应该也没走错。
大概,这就是这个度假村的特色吧,房间里还洒了淡淡的玫瑰精油,闻着就让人觉得精神放松。
她往chuang上一躺,虽然很想封言熙和封一一,可忍住了给他们打电话的冲动,外面有其他客人的脚步声与笑声经过,她也起了身,换了泳衣,准备去泡泡温泉,解解乏。
看着镜中穿着泳衣的自己,突然有些目不忍视。
她的肚子上,竟然有了轻微的游泳圈?衣服是封景墨选的,他倒是选的很好,腰间围着的那块纱笼,完美的遮盖了身材的缺陷。
他对她的身段,倒是了如指掌。
夜幕下的温泉池安静的一汪小小的泉眼,人躺在其中,置身广袤的星空下,看起来是多少渺小啊。
过去的事情不用回想就又开始出来作祟,日夜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
与苏沫的,容铭远的,乔云深的,一幕幕,如一帧帧推进的电影镜头,彻底来了个轮回。
当然最清楚的,莫过于自己那决然一跳,那呼啸的冷风,凄厉的叫喊,冰冷的绝望,如今再度犹言在耳,吓的她蓦然睁大眼,惊喘连连。
池子很多很多,每一个都有不同的功效,在月色下流连,在池水中辗转,泡的浑身都起了褶子,她才依依不舍的起身。
但可能是因为泡的太久了,起身的时候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滑,岸边也没什么可抓的东西,最后竟是又一下滑回了池中。
幸好底下是水,没那么疼,她自嘲笑了笑,又坐了会儿等
那晕眩过去,才起身回房。
等她走远,黑暗中那个人影终于踱步而出,捡起她掉落在地的艳丽纱笼,手,不自觉的握紧。
真巧,那么极力想要避开,居然又撞上了。
是老天的成全,还是恶意的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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