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固执己见

李郝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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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聪山眼中的悲伤,梦瓷感觉有几千几万根针在刺自己的心。她关心地问道:“她怎么了?”

    “我们老因为孩子的事争吵。她的言论明明是错的,却固执己见,不肯改正。”

    梦瓷并不想替月楼说话,但她知道,月楼若不高兴,聪山自然也不会快乐,便忍住痛苦道:“夫妻两人的思想本就不同,你们各自退步,协商解决才好。”

    她苦涩地笑了笑,又道:“如果你和我结婚,那我全部都会听你的。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你。”

    聪山亲了亲梦瓷的脸颊道:“可惜她不是你”。他叹了口气,又道:“其它的事我都可退让,但这件事绝对不行。成长经历告诉我,我的教育方法是完全正确的。她从小被人娇惯,根本不知道孩子该怎样教育。”

    梦瓷道:“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完全正确、每个人都不肯为了别人改变自己。你们是夫妻,又经历了几多患难,不改变又能怎么样呢?”

    聪山捂住梦瓷的嘴,不耐烦地说道:“好了。我是来寻求安慰的,不是来让你教育我的”。他抱紧梦瓷,轻咬着她的后背道:“今晚我就不走了。”

    在聪山怀里,梦瓷已瘫软,但她清楚,一个怀孕的女人是多么渴望丈夫的关怀,也清楚,一个丈夫倘若在妻子怀孕时没有好好照顾她,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想到这里,她咬咬牙,站起身,穿上内衣道:“你走吧!今天我陪我爸逛街,已经很累了。”

    聪山扑过去,想要抱住梦瓷,但她闪到了一边。聪山笑道:“你赶快过来!再玩我就生气了。”

    梦瓷不知为何已泪流满面,她恨恨道:“谁和你玩了?你赶快走,我看你好烦。”

    聪山还待扑将上来,梦瓷已闪身入门,把自己反锁进了房里。聪山狠踢着门,骂道:“你这个贱女人!我今天在游乐场见到你面容憔悴、衣衫不整,还有脸说是陪你爹逛街呢!”

    也不知他踢了多久,才出了梦瓷家。

    今天晚上,聪山不知去了哪里,梦瓷却依着房门,哭得天旋地转、撕心裂肺。

    而月楼呢?

    雪,

    纯洁雅致的雪,

    漫天飞舞的纯洁雅致的雪花中,聪山撑着伞,搂着月楼的腰,走入了荐福寺内。这时,她的肚子已有脸盆大小。只见她走得气喘吁吁,脸上也有香汗流出,但表情却是极为喜悦的。

    寺中人迹寥寥,僧人的早课声穿过雪花,送入月楼聪山耳里,他们感觉到一种难言的空灵通透。

    院内还有几株雪松,月楼看着雪松道:“积雪的雪松永远是最漂亮的,就连月宫里的桂树也一定没有它好看。”

    聪山心内虽也这样认为,嘴上却说道:“你又不是嫦娥,怎么知道月桂有没有雪松漂亮?”

    月楼斜了他一眼道:“就算我是嫦娥,你也不是后羿呀!就你那体魄,难道能射下来九个太阳吗?”

    聪山在她额上敲了一下,没好气地笑道:“我们是来撞钟祈福,又不是抬杠?还是快做正事吧!”

    “好!我听你的!谁让你是我丈夫呢”?月楼在聪山握伞的手上亲了一口,回转身,盈盈走向铜钟。

    聪山鼓起气力,敲了三下。宏亮的钟声震碎雪花,震得月楼心里格外甜蜜。从钟声里,月楼听出了他对自己和孩子的爱与期望。

    月楼从栏杆上抓起一把雪,想打聪山。不料他猛然抓住自己手臂,将雪拂落,轻斥道:“你怀孕了,怎么还敢玩雪?”

    月楼像做错事的小姑娘般摆弄着衣角道:“我也知道自己不能玩雪,可就是忍不住。怀孕的女人可真辛苦啊!我再也不要孩子了!”

    聪山轻抚着她的秀发,温柔地说道:“人生原本就有诸多不如意,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呀!”

    月楼看着他蹙起的眉,抿嘴一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看你又变得悲伤了。”

    “要不我送你个香吻如何”?她说着吻在了他的唇上,久久没有移开。

    突然!身后有稚嫩的语声道:“阿姨!你往这张纸上写好自己的愿望,再用红丝带扎到那边的古松上。这样,愿望就会成真的哟!”

    月楼回转头,便看见了一个小和尚。他一手拿着条红丝带,一手拿着纸笔,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她摸着小和尚的光头,嗔道:“你这和尚可真不识眼色,没看见我正和丈夫亲嘴呢?”

    小和尚坏笑道:“我正因为你在亲嘴,所以才叫你呀!看到你和别人亲嘴,我都有些嫉妒呢!”

    月楼噗嗤一笑道:“你不过四五岁就这么色,以后还了得”?她说着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接道:“你要谨记一个道理:无论多老的女人,你都应该叫她姐姐。倘若你叫她阿姨,问路她都不会告诉你的。”

    小和尚撇撇嘴道:“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我当然愿意叫姐姐。倘若让我叫丑女人和老女人姐姐,那我一定会呕吐的。再说,我也不需要问路。出去时,我总和师父们一起,他们会替我问路的。”

    他的衣衫原本单薄,这时已冻得鼻头通红,浑身发抖。月楼接过纸笔和丝带,关切地说道:“你赶快回去吧,姐姐会再来看你的。”

    小和尚听到月楼的话,乖乖跑了回去。他三步一回头,五步两回头,进了门又探出头道:“姐姐嘴里好香,以后一定要再来看我哟!”

    月楼笑得花枝乱颤:“我一定会来的,你赶快滚进去吧!”

    小和尚朝月楼做了个鬼脸,终于滚了进去。

    聪山也一直在笑。这时,月楼郑重道:“我猜他一定是孤儿。现在战乱频仍,栖身于寺庙的孤儿一定不少。他们可真可怜啊!”

    聪山沉吟道:“也是,倘若他不是孤儿,又怎么可能会被人送到这里来呢?”

    “所以说,战争都是罪恶的。它的开始是因为某些组织和个人的欲求不满,才造成了国家内部或国与国之间的冲突。战争的发起者永远不需要承担责任,而真正活在战争阴影之中的永远是普通人,甚至是他们的儿子、孙子。这岂非也是人类许多种悲哀之一”?说到这里,月楼明亮的眸子已变得暗淡。

    聪山柔声道:“这种问题想想也就罢了。倘若一直钻研,人也会疯的。”

    月楼仰起脸,长叹一声道:“好吧!我们还是往纸条上写愿望吧”!她将纸条压在聪山背上,拿起了笔。

    聪山问道:“你想写什么呢?”

    月楼的心情仍未平静下来,过了很久才微笑道:“我当然是祈求观音菩萨保佑你和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啦!”

    聪山笑道:“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女人有什么新奇的愿望呢,没想到和平常女人一样。”

    “人家原本就是平常的女人”。月楼娇滴滴地说道。

    她虽有时也这样说话,但此时聪山却感觉她的语声更加动听。一个怀孕的女人无论说什么,她的丈夫总会感觉她的话比平时更加动听。

    月楼把纸笔递给聪山,问道:“那你要写什么呢?”

    聪山认真地说道:“我希望你能够平安欢乐,咱们的家也能够幸福和睦。这就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

    月楼把聪山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道:“只要我们共同努力,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聪山抱住月楼,将自己脸颊贴上她的脸颊道:“是的,只要我们共同努力,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

    聪山拿着纸,月楼用红丝带扎好,把它绑在了柏枝上。

    古柏上已挂满了红丝带,看来就像少女满头的红发一般鲜艳靓丽。

    月楼道:“虽然我们都知道这样做愿望不会实现,但还是做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聪山沉思半晌道:“因为每个人都有一份对美好的期望。”

    月楼凝视着满树丝带,缓缓道:“是。世事虽无常,但倘若还有一个人有这种期望,那世界就会更加美好。”

    她又转过身,朝僧房看了很久很久,嘴角慢慢泛起了一丝微笑。

    梦瓷已有两三个月未见聪山。她想他想得简直要发疯了。这些天,她一有空就会来通往聪山家的路旁的茶馆里,叫一杯茶,叫一碟花生米,边吃边盯着门外。自己所期望的不过是远远看一眼他呀!可上天为何连这小小的愿望都不让自己实现?

    月楼和聪山在城里买了些东西,就返回了家。

    她一直想打开车窗,让冬风吹砸自己。她很喜欢那种冰爽刺激的感觉。可她此时又怎能这么做呢?

    她看着窗外的飞雪,思绪也不知飘向了哪里。只见她微笑着,整个人就如同沐着春风一般。

    突然!月楼瞥见了梦瓷。她虽只见过她两三面,却对她很有好感。

    月楼道:“我想喝杯茶,你先回去吧。”

    聪山讶然道:“你肚子这么大,我怎么放心呢?”

    月楼失笑道:“好啦!别说这么肉麻的话啦!”

    她打开车门,走了下去。聪山注视她的背影,眼神慢慢、慢慢变得异常温柔。

    茶馆里只有五张桌子,但却收拾得一尘不染。

    一看见月楼,圆脸凸肚的老板马上迎了过来,扶着月楼道:“哟!首富的女儿怎么肯光顾我这种穷酸小店呢!”

    月楼笑道:“小店自有小店的好处,甚至有些地方比大店好许多。”

    “您说笑了”。胖老板笑嘻嘻地说道,“您要些什么呢?”

    月楼看了眼梦瓷的桌子道:“和这位姑娘一样。”

    胖老板瞟了眼梦瓷的茶桌,暗忖道:“这穷丫头,怎么只点了花生米和茶”!他心里虽这样想,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阿泽!端一碟花生米、一杯茶过来!”

    “好嘞!”

    看到月楼,梦瓷整个人都怔住了。她认为她一定发现了自己和聪山的事情,是专门来教训自己的。

    直到月楼坐到自己对面,她的脑中仍是一片空白。

    月楼问道:“我见过你好几面,却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呢?”

    梦瓷垂下头,讷讷道:“我叫梦瓷。”

    月楼微笑道:“这个名字很适合你,就像你的人一样精致美丽。”

    梦瓷的脸瞬间通红,反问道:“那、那你叫什么呢?”

    月楼语声温柔道:“我叫月楼,就是‘何处相思明月楼’的月楼。”

    梦瓷道:“你的名字也不错呀。”

    月楼朗声笑道:“像咱们这样的美女,名字自然不会太差”。她又问道:“这么冷的天,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听到这个问题,梦瓷又怔住了。隔了半晌,她才开口道:“听、听朋友说这边的茶不错,我只是来喝一杯而已。”

    月楼端起茶,抿了一口道:“这茶的确不错,不过比起我泡得还差的远呢,要不你去我家喝杯茶怎样?”

    梦瓷抬起脸,欢喜地说道:“真的可以吗?”

    月楼握住梦瓷的手道:“当然可以。我丈夫上次在游乐场看见你之后好像对你有些误解,不过等你们熟络了你就会知道他是个好人。”

    梦瓷想起那天晚上聪山骂的那些话,想起自己依着门哭晕,心头愤恨不已。她猛然站起身,痛哭着朝门外跑去。

    月楼猜测梦瓷哭泣是因为自己哪句话伤害到了她,慌忙追出去想要安慰。不料她刚出门,‘梦’字还没喊出,突然脚下一滑,竟跌坐在地上。

    梦瓷听到身后传来的月楼摔倒的声音,跑过去惶然无措道:“我该怎么办呢?”

    这时店老板和小二也跑了出来。店老板朝梦瓷吼道:“还不快滚!留在这里做什么”!他慌忙发动汽车,店小二扶起月楼。

    月楼忍住痛苦道:“这全是我的错,你们不要骂她”。她又强笑道:“你还不过来扶我?”

    梦瓷扶着月楼,掸着她身上的雪,泪雨滂沱道:“真对不起!”

    她看到月楼下身不停地滴着血,更是害怕得全身颤抖,牙齿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