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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步步算计 “你有左禅吟的下落了?她在什么地方?跟什么人在一起?”
“半个月前,我因为一桩劫案追到了潭州,赶到潭州时,疑犯又逃到了附近的隆兴,我只能再去隆兴了。实在是没想到,我居然会在隆兴街头遇见左禅吟。虽然她看上去老了不少,但她那模样我还是认得的。”
“她去隆兴干什么?”元胤疑惑道,“她是一个人吗?”
“对。”
“这么多年了她都没露面,如今怎么会忽然出现在隆兴城里?”
“我也好奇,所以就跟着她了。原来她是去隆兴的佑民寺的,临到我离开隆兴时,她还住在佑民寺里,所以我就派了两个人看住了她。我押解犯人来京城之前,收到了隆兴来的飞鸽传书,您猜怎么着?原来她待在佑民寺时,经常和一个叫弘义的和尚往来。”
“查过弘义的底儿吗?”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也叫他们速速描个画像来,只是暂时还没回信。我是觉得那左禅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的,她忽然冒出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元胤嘴角一撇,冷冷道:“终于还是出来了……跟你爹说过了吗?”
“我已经飞鸽传书给我爹了。我知道你们也在京城,便立马来跟您说一声,以防万一。”
“那你会在京城待多久?”
“稍后我会去找函苏,函苏家有个亲戚嫁女,我们会喝完喜酒再离开,大概会耽误上半个月左右。”
“那可好呀!”兮兮合掌笑道,“那我们不就有空聚一聚了?函苏先到了京城吗?你家那两个宝贝呢?”
双芩笑道:“留在家里了,我这趟是出来公干,顺便办点私事儿,不好带上他们。”
“什么不好带呀?分明是想趁此机会过过二人世界,婶娘明白的!”
“没有……”
“好啦好啦,快去找你家函苏吧!”兮兮笑米米地拍着双芩的肩头道,“你去晚了,他又会着急上火了,记得腾出一天来齐王府,我们好好聊聊。对了,还告诉你件事儿,你娘把双璇接回来了。”
“双璇回来了吗?在惊幽城吗?”双芩忙问道。
“对啊!已经到惊幽城了。她那个爹实在不像话,为了联姻巩固自己的势力,不管阿猫阿狗都让她嫁。你娘实在忍不了,让你爹派了一队人悄悄地将她接出了王京,送回惊幽城了。”
“早该把她接回来了!当初就不该让她跟着她那糟心的爹回去!回来就好,有爹照顾着,看谁敢欺负她!”
“你就一点都不感激你娘?这主意可是你娘出的。”
“我也感激她呢!好了,叔叔婶婶,我先找函苏去了,明儿去齐王府找你们。”
双芩走后,兮兮靠在元胤胳膊上抄手叹了口气:“都十几年过去了,双芩对庄姐姐还是不冷不热的,到底她们母女俩那层膜什么时候能去了啊?”
“双芩本就不是喜欢撒娇卖萌的姑娘,她虽没像熹微似的天天缠着自己的娘,但她对庄允娴已经好多了。”
“她那性子真的是随了冰帅的啊!小面条就像庄姐姐,有点多愁善感。之前碰见他时,他第一句话就问他娘怎么样了,说得眼泪花儿都快出来了!”兮兮掩嘴笑道。
“男孩子不应该这么娇弱,这也是我和冰残让他们去受训的用意。”
“幽王爷,”兮兮缠着他的胳膊问道,“你说左禅吟怎么会忽然出现呢?她隐匿江湖这么久,为什么会去隆兴找一个沙弥?难道只是谈谈心?”
“不会那么简单的,”元胤表情沉凝道,“以左禅吟的性格,她不会修什么佛,肯定是有原因的。看来,不止玉家沉不住气了,左家也开始不安分了。”
“如果玉家和左家又开始捣鬼的话,还真是不好对付呢!”
“手下败将,即便卷土重来也是只是垂死挣扎。左禅吟出现了,左衡应该也快了。当初他逃得快,没能抓住他,但这回只要他一出现,就无处可逃了!”
夜深人静时,桂娘鞋铺后面的其中一间房内,两个人正在秘密商谈着。
“邬云云已经照办了吗?”玉孤慢条斯理地玩着手中的菩提子道。
“已经照办了,我们在衙门里的眼线已经跟我回话了,她的确将那个人关进了大牢里。先生,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我本想再多利用利用她的,但玉境先生下了命令,要放弃她这颗棋子。”
“玉境先生明鉴!邬云云这颗棋子早就该放弃了!她虽也是玉家后人,但心思不纯,早晚会背叛我们玉川社的!”桂娘满脸兴奋道。
“玉境先生之所以放弃她这颗棋子,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接下来有一个大谋划需要她牺牲罢了。”
“大谋划?是怎样的谋划呢?”
“现下还不是对你讲的时候,你只须遵照我的吩咐,派人往左司送一封密信。”
“怎么样的密信?”
“揭发邬云云的密信。”
“先生,我觉得这密信直接交给左司不太合适,不如交给右司的况雪剑。”
“理由呢?”
“据我所知,况雪剑与邬云云极为不和,平日里对邬云云态度也很不好,总疑心她,如果将这封信交给况雪剑,况雪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拿打信后该怎么做,我相信况雪剑自己很清楚。”
玉孤思量了片刻后点头道:“好,就依着你的意思去办。记住了,密信上一定要提到温庭悦与邬云云狼狈为歼之事,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其余的你看着办吧!”
桂娘笑得狡黠,点头道:“先生只管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玉孤随后起身离开了鞋铺子后院,坐进了一顶小轿后,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处大宅子侧门。进了侧门,上了一座楼阁,他向站在凭栏处的一位衣着华贵的男人拱了拱手道:“先生,事情已经交代妥当了。”
“不会出什么差错吧?”那男人背对着玉孤道。
“不会,桂娘办事很小心,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那就好。”
“先生,这么快放弃邬云云这颗棋子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我知道你惜才,但必要的时候,牺牲一两个人是值得的。我所筹谋的这件事必须得牺牲邬云云,只有牺牲了她,我后面的棋才能活。”
“属下明白了!”
“赵元胤那边有什么动静?”
“还在搜捕我们玉川社的人。”
“哼,这些年过去了,他那脾气还是没改呢!永远都觉得自己是对的,想得到的一定都会得到,看着他这么猴急地在城里搜罗,我真替他着急呢!这样吧,丢几个人给他,先让他解解馋。”那男人轻蔑地说道。
“先生的意思是故意让赵元胤抓住几个人?”
“对,是时候让他抓住几个人,了解了解我们玉川社是干什么的了。你不让他了解,他怎么能一步一步地走进我们为他设好的圈套里呢?”
“先生英明!”玉孤拜首道,“先生这智慧做皇帝都绰绰有余了,要对付一个赵元胤,那简直易如反掌!”
“不要骄傲,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晋家已经派人来与我谈了,他们很乐意为铲除赵元胤和齐王府一干人等与我们联手。”
“那他们想要什么?”
“身为外戚,他们想学王莽,仅此而已。”
“他们想学王莽当初那样外戚专权?”
“对,他们想让晋妃的儿子成为太子,然后一步一步地改赵姓皇室为晋姓皇室,哼哼,那群馋虫是如此地野心勃勃,我就先让他们尝到点甜头,跟着再将他们一并收拾了!”
“先生的眼光是如此地远大,这天下迟早都是先生的。”
“我会让赵元胤以及赵氏皇族还我所有!”
天不亮,温府的门房就被吵醒了。当门子打开门后,发现几个捕快模样的人打着灯笼站在门口,忙问道:“各位差爷,有什么事儿吗?”
“我等是左司办差的,速将温庭悦和邬云云叫出来!”
“差爷,能问问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休要多问,速去叫来便是!”
门子不敢多问了,急忙跑去禀报。不多时,云云先出来了。她认出是左司的几位捕快,便问道:“几位一早来找我,难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刚才吆喝门子那人道:“邬捕快,有些事儿要劳烦你和温二少爷跟我回衙门一趟,希望你不要让我们为难。”
“什么事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在这儿不方便说。”
就在此时,阿南一个人来了。他扫了众捕快一眼,问道:“几位差爷,我家少爷身子不适,请问几位找他有何贵干?”
那捕快冷笑了一声:“不适?他这不适可不适得真是时候啊!偏偏我们找上门儿了,他就不适了?少跟我废话!叫了他出来!”
“差爷,我家少爷昨晚与人应酬,喝多了还在宿醉当中,实在起不来。请问,到底所为何事?”
“告诉你也行,知道了就立马把你家少爷叫出来,别闹得叫我们硬闯,那可对不住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家大人昨晚收到密报,说李年之死与你家二少爷和邬云云脱不了干系,大人特命我等来拿他们二人回去问话,这下总该听明白了吧?”
阿南脸色顿时青了,云云也怔住了,怎么这事儿还扯到自己身上了?坏了,杀李年的凶手还在右司大牢里,如果被他们找到,自己岂不是很难说清楚了?这瞬间,云云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隐约已经察觉到玉孤在耍什么花样了!
“这不可能!”阿南否决道。
“别那么多废话!叫了你家少爷出来!他有无关联,我家大人自会审个清楚的!此案牵扯朝廷颜面,他躲也无用,倒不如跟我们回衙门好好说个清楚!快点!”
李年身为朝廷命官,在京城被杀,这的确关乎朝廷颜面,所以,任你王公也好,难免得上衙门去一趟。在捕快们的催促下,温庭悦只得现身,与云云和他们一道去了衙门。
走在路上,温庭悦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云云,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云云缓步往前走道:“想接下来的对策。”
“只要我们不认,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李年是你收买人杀的吧?”
“你……”温庭悦的眼珠子瞬间张大了。
“别否认,我早就知道了,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们会走这一步棋。”
“他们?哪个他们?”
“你不知道你雇的是什么人吗?”
温庭悦迟疑了片刻:“只是一个江湖杀手……”
“谁介绍给你的?”
“白九儿……”
“呵!”云云摇头哼笑了一声,“果然是最毒女人心啊!她的话你还信?想当初你是如何抛弃她的?你娘又是如何将她赶出隆兴城的?你几乎是断了她所有念想的人,这跟杀了她没有任何分别,你认为她还会一如既往地对你吗?”
温庭悦脸上划过一丝惊恐:“你的意思是,白九儿给我下了套?”
“我想给你下套的人和给我下套的人应该都是一伙人。”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最好。一会儿去了衙门,就按照你刚才说的那样,一概否认,打死也不能认。雇凶杀人罪已经很大了,你杀的还是朝廷命官,新科进士,你想全家都跟着遭殃吗?”
“我知道了,那你怎么办?”
“不用管我,我会自保的。”
到了衙门,两人被送进了两间审问间里分别审问。坐在云云对面的那个捕快一开始就跟云云摊派了:“你我都是捕快,就无需那么多过场了,说吧,你与温庭悦到底是什么关系?雇凶杀李年是你的主意还是温庭悦的主意?”
云云表情镇定地回答道:“我对此事并不知情。”
“不知情?那为何要将杀死李年的凶手藏匿在右司衙门大牢里?是你和温庭悦一早就谋划好了的吧?先雇凶杀人,再将人藏在大牢里,等风声过了你再帮他出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你可真厉害!我们左司的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你会把人藏在你们右司大牢里!”
“我不清楚你说的是哪个人,”云云照旧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最近我抓的人挺多的,还是劳烦你给点提示吧!”
“那个叫麻老酒的人,前几ri你从外面铺子里抓回来的那个人,记得了吗?”那捕快敲了敲桌子,威吓道,“不要再狡辩了,人我们已经从右司大牢里提了出来,昨儿半夜突审,他已经招供了!”
“他招供了什么?说是我收买他杀死李年的吗?”
“他说是温庭悦收买他的,但藏他的人是你。为什么温庭悦雇凶杀人你要帮着藏凶呢?”那捕快冲云云抖了抖不屑的眉梢道,“你们俩之间当真没事儿?可据我们所知,你们俩从在隆兴开始就搭上眼了,后来温庭悦娶了我们莫大人的女儿,依旧不安分,与你背地里常有往来,这也是为什么温庭悦会休了我们莫大人女儿最要紧的缘故!”
“哼!真会张冠李戴呢!你们莫大人就是如此告诉你们的吗?看来你们莫大人当真是个爱极了自己颜面,甚至不惜胡说八道的人!”
“你敢辱骂我们莫大人!”那捕快拍桌嚷道。
“温庭悦为什么会休掉莫小姐,难道莫大人自己不清楚?是不是为了解心头那口气就不惜拖我下水,坏我名声?”
“我们莫大人公正无私,朝廷内外皆知!他绝对不会为了徇私而冤枉你们的!反倒你们,证据已经如此地明显了,你们还想抵赖什么?”
“那我和温庭悦杀李年的理由是什么?”
“据告密信上说,莫小姐发现了你和温庭悦之间的不齿勾当,要与温庭悦和离,温庭悦为顾颜面不肯,莫小姐转而向曾经认识的李年求助,李年派人跟踪你们,发现了你们的勾当,并以此要挟温庭悦与莫小姐和离,就因为这样,你和温庭悦就狠心买凶杀了李年,我说的有错吗?”那捕快提高音量地威吓道。
云云甚是不屑,扭头道:“这跟编戏折子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个人之手,情节尚算可以,但漏洞也不少!”
“漏洞?何来的漏洞?”
“莫小姐发现我与温庭悦的勾当,为何会向一个曾经认识的李年求助?据我所知,李年只是你们莫大人被休掉的一个小妾的弟弟,按理说,姐姐被休了,做弟弟的应该很生气才是,为何莫小姐与他的关系反倒很好,好到可以分享夫妻之间的秘密?再有,莫小姐有莫大人这位大公无私的父亲,犯得着去求助李年吗?”
“或许莫小姐是害怕父母担心,这才转而求助李年的,这完全说得过去!”
“你要跟我说或许,那我也可以跟你说个或许,或许这是莫大人为泄私愤故意栽赃的!”
“你少胡说!我们莫大人根本不屑干那种事……”
话未完,另一个捕快进来了:“麻老酒收温庭悦的那些银子已经被找到了,如他所言,有现银一千两,每一锭都打有开源号的印记。我们也去开源号核对过了,案发之前那几日温庭悦的确派人分五次取走了总共一千两现银,现下算得上是人证物证俱全了!”
“听见没有?”审问云云的那个捕快冲云云得意一笑道,“你还有什么好否认的?”
“我没做过,为什么不能否认?”
“买凶杀人或许不是你,但帮温庭悦匿藏凶手这事儿你脱不了干系!我劝你在牢里好好想想,不要等我没耐心了对你动手,来人,把邬云云押下!”
云云随后被送到了阴冷潮湿的大牢里。虽然经常出入牢房,却从未在里面待过。此刻在这间连坐的地方都找不到的牢房里,她思绪难平。
玉孤在背后捅了她一刀,这事儿再明显不过了。按照玉孤的老道歼诈,应该是不会给她机会脱身的,肯定会往死里整。但她不明白,为什么玉孤要把她和温庭悦绑在一块儿收拾,玉孤跟温家似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现下的情形对温庭悦和自己都不利,杀李年的真凶在右司大牢被找到,那人又是自己亲手抓进去的,自己很难说得清楚。就算自己跟那些捕快说是桂娘和玉川社的所作所为,那些捕快也未必会信,因为莫大人似乎很想趁这次机会收拾了温庭悦,而且说出玉川社,自己也会被怀疑,到时候麻烦就更大了。
隔壁牢房忽然有了动静,云云转头一看,只见温庭悦被两个捕快架着拖进了牢房,随意地扔在了地上。温庭悦似乎受过刑,胳膊上有一条一条的抽痕,被摔在地上后,半天没爬起来。
“他们对你用过刑了?”云云隔着木柱子问道。
温庭悦吃痛地哼了两声,缓缓地爬了起来,只见他满头大汗,脸上和额头上都有青肿,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富家少爷。
“他们都不是人……”温庭悦双眼充满了仇恨道,“他们……想逼着我招供……我为什么要招?那个李年是该死的!”
“你一开始就做错了,你不该买凶去杀李年,李年是个恶魔,你不该成为他那样的人。”
“我忍受不了!”温庭悦连连摇头,咬牙切齿道,“我忍受不了他和姓莫的贱妇一块儿来算计我!他们俩不止背着我干了猪狗不如的事情,还想害死我,当时要不是你及时救了我,我可能已经被活活饿死在了那间黑漆漆的小屋里了!”
“纵然如此,你也该寻正大光明的道儿,买凶杀人始终是邪门。”
“都是白九儿害的!”温庭悦使劲地捶了一下地面,懊恼无比道,“我原以为她真的还对我旧情未忘,谁知道,她那张温柔美艳的脸后面还藏着一个鬼骷髅!白九儿,别让我有机会出去,只要我出去了,你绝对不会好过!”
“先别想这些了,你招了吗?”云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