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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动她。
他只是逗逗她而已,压着她亲了一会儿就放她出去了,他自己在里面冲浴。
有些事情她是知道的,比如他昨晚说的那些话:他完全的,整个的,都属于她了;他的爱是油盐酱醋茶了…钤…
这些话的意义,她懂,从不怀疑洽。
然而,有时候,人是有强大的自我暗示能力的。有的话,是对人说,也是对自己说;有的话,说得越笃定,心中却越不确定。
不管怎样,这一刻终究要到来,就像银杏叶到了秋天会黄,风起了沙尘会扬,叶落了,尘归了,大约也就真正安定了,或者说,是她自己可以安定了。
他从浴室出来就问她,“昨晚吃的那玩意儿还有吗?”
他管小米糊叫那玩意儿……
“有。早上想吃这个啊?”她打开行李箱去取。
“嗯。”
“昨晚吃了有什么感觉?”取出来后,她转身去烧水。
“挺舒服的,睡得很安稳。”他站在床边,开始穿衣服,“虽然起得早。”
她笑,难道不是因为他“体力活动”过度才睡得安稳吗?
插好电源回头,正好看到他背对着她在扣衣服,白色衬衫,画面似曾相识。
时光荏苒,曾经的白衣少年,依然脊背挺拔,而白驹过隙,还在原地,又不在原地。
她心念一动,走上前,手臂绕过他的腰,从他身后抱住了他,贴在他背上,轻声道,“学长,我会好好待你的。”
时间短暂停止。
他转过身来,理所当然地回答她,“好。”
衬衫却没扣完,留了好几颗,露出胸膛上平滑的肌肉,示意她给他扣。
没按剧本走哎……
这一幕戏,剧情相似,台词不改,却终于改了结局。
可是,要她扣扣子是怎么回事?还真当他是大少爷了?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拿碗,被他整个抱着。
“你不乐意给我穿,我倒是乐意给你换!”他来脱她的睡衣。
她被他弄得痒痒的,笑,“别闹了行不行?”
又闹了一阵,水开了她才甩开他,给他冲米糊。
一个早上,就这么笑笑闹闹的结束了,所幸他们起得早,赶到医院时,还没到医院上班时间。
胡主任去查房的时候,他坐在办公室里全神贯注地看病历,没有起身。
她看了他好几眼,他都没有察觉,她也不便大声叫,只好瞪了他几眼,跟着胡主任去病房了。
然而,病房里却没有董苗苗的身影,还是方池洲的妈妈和那个特护在。
她想着大概董苗苗和方池洲白天都要上班没时间吧。
待医院常规工作完成以后,胡主任再次组织了开会,这次将昨天宁至谦提出的一些问题再次反复讨论,最后才终于定下来,散会的时候,是下午。
手术排在周一,此时是周四,宁至谦定了当晚的机票回北京。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去和病人及家属沟通。”
阮流筝站着不动等着他。
他看了她一眼,咳了一声,“走吧。”
胡主任也跟随他们一起。
一直在开会,像昨天一样,所以不知道此时的病房里是什么情形,是否又已经换了人?
胡主任走在最前面,和所有医生一样,习惯性紧迫的步伐。
他随在胡主任身后,样子看起来很镇定,和平常在北雅时去病房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作为小徒弟,跟在他身后,他高高的个子,基本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胡主任先进的病房,他紧随其后,而她,没能第一时间看见病房里的情形。
当他的身影从她眼前移开时,她看见了里面的情形,董苗苗,和穿军装的男人,都在。
宁至谦的手插在裤袋里,进去,冲两人微微点头。
董苗苗浅浅一笑,对着他,也对着阮流筝。
方池洲也没流露出意外的神情,想来董苗苗昨晚回去一定已经跟他说过了。
“胡主任,宁医生,你们好。”方池洲大方而得体地跟他们握手,举手投足,十分大气,之后又对阮流筝点头,“阮医生,你好。”
胡主任惊讶,“你们认识?”
方池洲微微笑道,“是的,故人。”
宁至谦也淡淡笑了,“是故人。”
胡主任喜道,“你们是故人怎么不早说啊!宁主任是神经外科权威,你们可以一早请他啊!”
阮流筝是没见过方池洲的,第一眼的印象极好,帅就一个字!而且还是军人!无论外形举止都配得上董苗苗,跟董苗苗一样,带着清新远世的标识,身为男人,又带着高山松柏的气质,是云贵高原走下来的人。
她冲着董苗苗眨了眨眼,意思是这个男人不错哦!
董苗苗笑了,也冲她挤挤眼。
“那既然是故人,就请宁主任把手术的事跟你们说一下吧,宁主任亲自主刀。”胡主任道。
这一次宁至谦没有再把阮流筝推出去了,也没办法推了啊,董欣然眼睛看不见,方池洲和董苗苗又不瞎。
他尽可能详细通俗地把手术解释给他们听,并把注意事项一一阐明。
这两人大概是对他绝对信任,并没有一般家属反反复复地询问,只说了一遍,方池洲便点头了,“明白,我全明白,辛苦你了!”
全程都是两个男人的交流,她和董苗苗都只是在一旁认真地听着。
本来应该还要跟病人交流,但是看了看病床上的董欣然,痴痴呆呆的样子,意识似乎不太清楚。
阮流筝看到了宁至谦眼里的犹豫。
对于董欣然这个人,在她过去跟他的生活里,她甚至感觉不到他到底是不是恨,她用了很多脑细胞去揣测,从她自己的角度去推断,认为他应该是恨的,但是又因为是董苗苗的母亲,这份恨便参杂了更多纠结。
阮流筝想,如果他不想说,那么就还是她上前试试吧,董欣然并不是总是这样痴呆。
结果,此时董欣然却动了动,也不知是清醒还是迷糊,颤着声音问,“是守……”说完又停了下来,“我……好像听见……守正的声音……”
阮流筝知道,自然不是宁守正的声音,或许宁至谦的声音跟宁守正年轻时有些像,或者董欣然只听见了宁至谦的北京口音便产生了错觉、
董苗苗忙道,“妈,不是,是医生,你听错了。”
这是宁至谦和阮流筝进来后,董苗苗第一次发声。
“哦……”董欣然长长一声叹息。
“宁医生,流筝,我妈这时候不太清楚,关于手术的那些话我们转达就好了,再有不明白的,我再问你们就是,就不用跟她说了。”董苗苗第二次说话。
“也好。”胡主任道,“你们还要赶飞机,交给我来解释交流也行。”
宁至谦点点头。
“你们这就要走吗?”方池洲插言。
“是的。”宁至谦道,“晚上的飞机回北京,周日再过来,周一手术,有任何的问题,我们电话联系。”
方池洲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遗憾,“本来以为可以聚一聚。”
阮流筝不了解方池洲,但是这句话让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又深了几分,这是个善于面对问题的男人。
宁至谦还没给出回答,董欣然此时却她自己的思维里叹息,“苗苗,我要见你爸爸去了。”
“吗,您会好的,别瞎说。”董苗苗宽慰她,拖住了她的手。
董欣然昏暗的眼睛里流出泪,虚弱无力地说,“苗苗,你说得对,我们最快活的日子是你爸爸去世以前,我现在要去见他了……”
一时,董苗苗眼眶泛了红。
“苗苗,如果……如果你以后见到他,告诉他,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到他……”董欣然呆呆的,忽然又道,“哦,那就没你了,没你了……那我就什么都没了……不不不,不该有你的,那我就什么都有了……不该有你的……你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掐死的……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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