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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暖的光线下,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合上书籍,抬眸间的华丽温凉,沁着蛊惑般的毒。
梁梁看得沉迷,嗓音温软起来,“大哥,你还记得吗,从小到大,你比帛成疼我。”
男人眉宇之间浅浅的褶皱,并没有表露太多的情绪,淡淡的挽唇,“我是大哥,自然要更疼你。”
他即使这样说着,梁梁却感受不同,那年在孤儿院,她年纪尚小,被抛弃在那个地方,她每日都沉浸在恐惧之中,直到有一天,一对夫妇出现在她面前,她好像突然看见了光芒蠹。
视线,不由得看向他们身侧,那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孩,他温雅绅士,始终不言不语,眉宇之间的神色与此刻无异,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总喜欢跟在他身后,享受他时而回眸的缱绻。
“大哥。”梁梁又唤他。
梁慕白不经意的看过来,稍稍扬眉,似在等着她的下文。
梁梁坐起来,细白的牙齿轻轻的咬唇,“如果当初不是她的出现,你会跟我结婚吗?髹”
空气一窒,梁慕白的眼窝越发深邃,分不清其中情绪,只渗着寒寒的冷,梁梁知道这是禁忌,她也从来不敢问出口,只是现在,她不得不问。
许久,晦涩不明的男人淡了淡视线,仿若并不在意的启唇:“过去的事情,别再提。”
“可是,梁生已经存在了,谁都不能当做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薄曦知道梁生的存在吗?她知道你过去的那些事吗?如果她知道了,会继续跟你在一起吗?”
男人打断她,语气温温淡淡,“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不需要我-操心。”梁梁自言自语着,唇畔浅嘲的扬起,“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睡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不是薄曦。”
“梁梁!”梁慕白沉喝,脸色冷峻异常,他霍然起身,撂下不咸不淡的一句,“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闻言,梁梁惊慌的跳下床,棉拖都没来得及穿,冲上去环住他的腰际,“大哥别走,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个的,我以后再也不说了,你别走,我真的害怕。”
身后的声音软软怯怯,梁慕白稍稍侧目,犹想起那年第一眼看到她,胆怯的眼神,畏畏缩缩的小身板。
他回身,安抚着:“去睡吧,我先不走,去打个电话。”
“那你别骗我?”
男人的话语总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梁梁扬着脑袋,看到他肯定的眼神,这才弯着浅浅的红唇笑了,目送他下楼,径自回了房。
瞧了瞧手机,突然想起什么,眉心轻轻拢了拢。
出来的临时,没来得及跟薄曦说一声,想着她出来找不到人,应该会给他电话,半天没等到,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不舒服的,自己的男人半夜不见了,她居然一点都不担心?
在楼下客厅里徘徊了几个来回,单手抄兜优雅的立着,睨着手机屏幕半点没有要亮起来的预兆,眸心暗了几许。
……
薄曦被手机震醒,陌生的环境让她霍然坐起,在一旁睡着的梁生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倒回去,睁着惺忪迷茫的眼睛瞧着她。
抓了抓头发,薄曦这才想起自己正在陪小家伙看喜羊羊,顿时有点抱歉,瞟了一眼手机屏幕,是梁慕白的来电。
她捂着话筒小声的接着,生怕会吵醒梁生的爸爸。
“喂,怎么了?”
细细软软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到对面,梁慕白的脸又黑又沉,半夜老公突然消失,她不仅不主动打电话问明情况,居然还问怎么了?
见对面没有回应,薄曦更是迷糊,“喂?”
梁慕白冷哼,笑声低沉黯淡,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字,“没事!”
遂挂了电话,薄曦被挂得莫名其妙,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半天,细细想想,她刚才洗完澡出来没看见他,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是不是回去没看见她,所以问她在哪儿?
顿时一拍脑袋,睡迷糊了!
“梁生。”她回眸笑着,眼睛弯弯得像月牙,梁生摸了摸鼻尖,温顺的听着。
“我要回去了,下次再过来陪你,好不好?”
“这样啊。”梁生有点失落,胖嘟嘟的小脸鼓起来,可也不想强人所难,于是点点脑袋,“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怎么能让一个小孩送她回去呢,“你没事了吧?”
梁生闷闷的点头,“没事了。”
薄曦心里宽慰了许多,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半弯着腰跟他说话,“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找我,但是不要跟爸爸生气知道吗?爸爸不会害你的。”
“他是不会害我,他只会折磨我。”梁生呢哝了句,声音极小。
可还是被薄曦听见了,薄曦皱了皱眉,“也不能这样说自己爸爸,有爸爸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要好好珍惜知道吗?”
梁生懵懂了睁了睁眼,似乎明白,“我会好好研究研究你的话的。”
她的话有多难懂啊,还要研究?
薄曦无奈的笑了,长长的黑发落在胸前,她起身挥手,“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上去休息,知道吗?”
“小薄曦,这几天我可能会给你电话,你记得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哦。”
薄曦狐疑的瞄着他,“你要给我拜年?”
“额,不是,你先别问了。”
她好奇的审视着他,微微的藏着笑,然后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梁生满心欢喜,送她到门口,依依不舍的挥舞着小肉手,一直看着她进了电梯,才肯关门。
回到家没看见梁慕白,这一刻,薄曦突然有点心慌,他还没回来?去哪儿了?
这么晚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想起刚才那个电话,一种胡思乱想的不安感骤然升起,她慌忙取出手机拨过去。
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她回复过来的电话,梁慕白睨着手机屏幕,由着它震动了许久都不想接。
对面没接,薄曦的小心脏噗通噗通跳得极快,担心的看了一眼时间,开始在脑海里想象着各种可能,比如出车祸了,或者被抢劫了,或者还有更严重的……
想到这些,仿佛一下子没了力气,瘫瘫的落在沙发里,身体不由得开始发冷。
电话一个接一个不停的拨出去,可始终没有接通,心里的恐惧就好像湖水一样要将她淹没,直至窒息。
迅速的将刚脱下的外套又穿上,胡乱的穿了一双球鞋,正要出门又想起钥匙没拿,然后也顾不得还有什么,关了门就进了电梯。
刚出公寓,手机响了,是短信。
临近过年,寒风凛凛得冷,她跺脚站在公寓外,本想先拦了出租,这样可以节省时间,甚至还想着如果再打不通电话,要不要联系陈誉看看,还想了很多种方案。
于是短信来了的时候,她不小心第一时间点开了,眸色瞬间凉了下来。
怔怔的看着上面的话:大哥在我这里。
简单几个字,可挑衅意味很明显,梁慕白为什么这么晚扔下她去了梁梁那里?这电话梁慕白可以打,为什么要她发短信?
还是因为刚才她没搞清楚意思,所以梁慕白让她发的短信?
心口莫名的灌风,她似乎比刚才更冷了,同时也放了那些担心,幸好不是出事。
呵,她为什么会想到出事呢?
可能……可能是母亲出事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场景吧,已经在她心里根深蒂固。
那种害怕,依旧那么清晰。
她转身走进公寓,单薄的身影走在寒风里,好像一吹就会倒,可偏偏走得比谁都笔直,她承认,她小心眼,她小肚鸡肠。
可能梁梁是有事,他才会这么晚去的,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可即使这个人是他的妹妹,不,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她还是好嫉妒,她不想自己的老公,在大半夜跑出去,为了一个爱慕自己多年的妹妹。
手机握在手心,她也不再拼命的去拨号码了,回去之后,觉得客厅都显得冷冷清清的。
上楼,回房,关门。
至此,屋内一片安静。
说是睡觉,其实哪里睡得着,透着浑噩的软光,不时的瞥着钟表,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可大致能看到时针的方向,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他还没回来。
被子捂在嘴角,她往里缩了缩,明明是恒温的房间,却好像怎么往被子里钻,都显得不够暖和。
为什么梁慕白给的安全感,总是间断性的呢?
好像信号,有时强烈,有时微弱,有时不在服务区。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不够了解他吧,所以患得患失,遇到一点事情就没有了主张。
翻身,摸了桌上的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再打个电话。
身体突然开始颤抖,然后腹部开始小范围的刺痛,紧接着是大范围的抽痛,几乎是几秒之间,她的身体蜷缩起来,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疼痛折磨得人想死,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趴着疼,躺着疼,侧着也疼,最后,就连呼吸都疼。
腹部剧烈的疼痛让她失去了意识,捏着手机的指甲泛出可怖的白,她半跪趴在床头,从嗓子眼溢出难耐的呻-吟。
她用仅存的一点意识,拨了梁慕白的号码,这次很顺利的接通了,她竭力保持着清醒,“梁慕白……”
梁慕白眉心紧蹙,看着白皙的膝盖处擦出的红肿与血迹,他心思不在,“我现在有点事,一会儿给你电话。”
薄曦吸了口气,好像快要死过去一般,“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话的语气,已经没了调儿,温软无力得又好似是刚睡醒一般,梁慕白薄唇抿着,“今晚可能不回去了。”
心里彻底凉透,床上的女人脆弱得趴下来,腹部的剧痛还在继续,她的唇瓣惨白如纸,握着手机的指腹缓缓的松开,任由它在枕头上无声的亮着,她探着床边下去,几乎是整个人滑到了地毯上,捂着腹部的手也在颤着,她站不起来,她甚至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算算时间,不是大姨妈来的日子,可是这种剧痛,却好像比大姨妈的疼痛还要强烈几倍。
渐渐的,她失去了意识,身体倒了下去。
……
“怎么回事?”梁慕白冷问,眸心夹着几许探究。
梁梁委屈的撇嘴,“刚才又看见蟑螂了,想下来找你,不小心踩空了,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摔得真的不轻,两边膝盖都红肿了一大片,而且擦出的血迹范围也很大。
他只不过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就看到她跪在阶梯下面。
“我送你去医院。”梁慕白眸色清淡。
“不用了,家里有药酒,擦一擦就好了。”
梁慕白看得出来伤势的严重与否,这不是擦擦药酒就能了事的,不由分说,将她抱起来。
梁梁顺势抱住他的后颈,抿唇懊恼:“你不回去,薄曦不会生气吧?”
“不会。”薄唇温温的说出,套上大衣,抱着她出门,带上门。
替她办好住院,梁慕白看了看时间,天都快微微亮,他睨了一眼点滴袋,“我已经叫了护士过来照顾你。”
“你要走吗?”梁梁挽留着,“你要放我一个人在这里?万一我有别的事情,都没人照顾我。”
梁慕白深眸浅眯,淡淡凉凉的看着她,眼神背后的杀伤力使得梁梁恐惧增大,她闭了闭嘴,清丽的面孔多了些落寞。
“我说了,我已经安排了专门的护士来照顾你,有什么事情你再给我电话。”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梁梁不敢再多话,闷闷的点头,有些不舍的目送他离开。
梁慕白走出医院,坐进车里,没有立即开车,而是抽了一根烟出来含着,打火机在指尖开开合合,脑海里却是梁梁说的话。
她是存在的,梁生也是存在的。
独自沉默片刻,取出手机来给薄曦电话,单臂架在车门上,对面响了许久也没人接。
他暗了暗眸,是在跟他闹脾气吗?
算了,她应该睡了吧,别再吵醒她。
想着,挂了电话。
眉心重重的拧在一起,其中的惆怅与烦躁,也毫不掩饰的暴露出来。
这种莫名的情绪,总是在左右着他,好像一条平衡线,他不停的在左,在右,始终对不准那根平衡线。
驱车回去。
进门扔了车钥匙,此刻,天已经微微亮,即使客厅没有开灯,也能感觉到从阳台投射进来的光芒,很淡。
他脱了外套,开灯,在楼下客厅里忙活了一会儿,洗漱完毕,穿着简单的家居服,米白色衬得他很干净清冷,温温凉凉的气质。
忙完,他才抬眸看向楼上,安静得很,他上楼,毛拖与地毯的接触很温和,轻轻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的清晰。
推开卧室的门,里面昏昏暗暗的,他稍微适应了会儿,才大致能看清屋内的摆设,目光投向大床,眸心瞬时一暗,下一秒,空空的被褥被扯了一下,他顺势看去,心口一慌。
“薄曦。”他大步过去,将跪趴在地上的女人抱起来放在床上。
薄曦难受的揪紧他胸前的衣服,身体依旧瑟瑟的颤栗,梁慕白开了灯,立刻看见她满头密密麻麻的细汗。
“怎么了?”他的声音黯哑急迫。
薄曦摇头,想说话发不出声,只是不停的呻-吟,痛得快要流出眼泪来,实际上,她的眼眶红肿着,明明是哭过的模样。
梁慕白的心被揪紧,拦腰将她抱起,踢开碍事的房门,抱着她跑下楼去,薄曦窝在他怀里不停的颤抖,揪着他衣服的手越来越紧,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才能缓解忘记那磨人的痛楚。
……
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即使闭着双眼入睡的模样,可眉心依然时不时的蹙起,好像即使在睡梦中,还是会时常抽痛。
绯唇紧紧抿着,他温凉的视线撇向身侧,“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