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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王持兵持诏准备夺权,兵未发,这一件事已如雨下的春笋般,在济国上下暗下波游。人的这一颗心总是喜欢猎取些宛如秘闻的谣语,兵还未动,言就流出,对于寒烨而言,自是一件有利之事。
这谣传先传的法子,是萧楚愔的意思,如今萧楚愔已入逍遥王麾下,自是事事皆以逍遥王得利而行。而寒烨也未叫萧楚愔失望,既是应予了她的第一桩事,那对于萧楚愔,寒烨直接给了十足的信任。不管是骠骑将军上下一切事物,还是军内的军权,只要萧楚愔有心思,有决策,她皆可下命,直接命驱浩北之军。
对于萧楚愔,寒烨并不仅仅只是要参用她的意见,而是直接请了萧楚愔入营,成为浩北之军的军内军师。
军内沙场,素来是男子的天下,如今突然多了一名女子,实是叫人觉奇。只是事再如何让人惊奇又能怎样?只要一个人有才,有能,就算真是世人皆瞧不上的女子。
寒烨也会重用。
要让萧楚愔入军成为浩北之军的军师,这是寒烨的意思,而寒烨这意刚刚定下,不只是浩北之军上下哗然,便是萧楚愔那儿,也是惊的。人露惊,因从未想到寒烨给予的竟是这样的承诺以及信任。
不过这一份惊也仅是那一瞬一刹的事,很快的萧楚愔便复了那一份惊,转而彻底复了平。
沙场,是男子驰骋的天下,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可自古以来却非天道理当,只要有本事,有断决,能成事。
女子又如何不能代替男子?
要知这个世道,女子本就不输于男,就算是征战沙场,驰夺江山。
只要女子愿意,也能在这一事上夺下不少功威。
所以当寒烨欲让她成为浩北之军的军师将时,萧楚愔不过稍愣了片瞬,而后欣然同意,傲言必能担起重任。
任既已肩担,这该面临的数十万将帅以及血战沙场的浩北之军,萧楚愔也该亲身临面。
今日天还未亮,萧楚愔便已醒了,躺在床上看着床帏发着愣,神思因愣不知游闪至何处。萧楚愔就这样空落落的躺在床上,将身与心全部放了空。
魂心皆散,人已神游,直到那伺候的婢子推门而入请她晨起,萧楚愔这才收了魂神,起身洗漱。
一切已是准备妥绪,萧楚愔前往前堂,待她入了前厅,寒烨早就候在那处。闻声晓知人已入,寒烨放下手中的茶杯,抬了眸顺声看去,这一眼抬瞧,却因来者那些素浅的布衣诧了几分惊。
他认识萧楚愔也有四五年了,在寒烨记忆中,萧家大小姐一直都是个腕硬铁娘,一身富奢的端美千金。不管什么时候,皆是一身华衣,满富自信,何时如了这般,竟是一身再素不过的白衣。
白布衣着,素钗发披,此时的萧楚愔彻底褪去昔日华奢,转而一身浅装,上下皆与记忆中的寒烨宛如二者。除了那一双眼,那一双傲到难折,谁也别想覆灭的眼。
昨儿还是如了记忆,因为萧楚愔是个特别的人,所以寒烨早就下令万事不可亏待,她如今在骠骑将军府所用的一切,都与昔日在萧家一般无二。可今日呢?竟突然换了这一身装扮,因没料到,故而突的一瞧,寒烨确是有些诧了。
稍愣片许,随后回了神,等神回后,寒烨这才出声问道:“萧大小姐今日可是换了性?竟是一身素浅白衣?忽然这般,到叫本王想下令彻查了,莫不是本王这府内哪个婢子家丁不长眼,敢这般苛待萧大小姐。”
“王爷说笑了,王爷早有下令,这府内谁敢逆了王爷的命,给楚愔罪受?”
“既非府内婢子不长眼,那萧大小姐,今日何是这幅扮妆?”
“也没为何,只是突然觉着这样才适合如今的我。”对于她这突然易改的妆容,寒烨那儿有些难明,不过萧楚愔这儿却觉这般才是正妥。回了寒烨的话,声算不得很大,就这样轻声应着,萧楚愔说道。
“萧家已经灭了,萧家家主自然也随萧家一道灭了,如今站在这儿的,只是萧楚愔,也仅仅只是萧楚愔。萧家若不复,这世上就不会再有萧大小姐,也不会有萧家家主。仅是素白之身的萧楚愔,王爷难道不觉着这一身,才适如今的我?”
现在的她,早就没了过往的一切,既然过往一切已是随烟而散,那么如今的她,就从零开始。
萧楚愔的意思,寒烨明白,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在听了萧楚愔这番话,寒烨那儿仅是垂目一笑。浅浅的笑,很多时候并不需要多说什么,一句话,便已足了。
萧楚愔话落,寒烨应予一笑,也就片瞬微静,寒烨这才起了身,随后说道:“既是如此,就是不知萧大小姐可愿随本王,去一趟浩北之军,看一下济国最为彪强的悍铁将士?”
浩北之军,萧楚愔必然要亲自去看,因为这一支军队如今不只属于逍遥王,同时也属于萧楚愔。随着寒烨进了军营,人才刚入,萧楚愔便感受到军队内部才有的肃谨和威杀。
坐于马车内,听着两侧军士厉呵,萧楚愔撩开车帘,朝着外头看去。
行行列列的士兵从马车旁列队行过,看着这些面露严,身似松,行似风的士兵,与萧楚愔同车而坐的寒烨开口说道。
“萧大小姐觉着本王这支浩北之军,如何?”
“精兵强将,势气锐不可当,旁的无需多言,光是一看,就对得起昔日在京都闻听的一切赞夸誉赏。”
浩北之军是济国最为彪强的军队,不若是将帅还是士兵,在济国武将中全皆屈指可数。济国不若是朝堂还是民间,皆广流浩北之军的战绩,就连那民间不少年岁尚小的孩童,有的也将浩北之军名将视为心目中的大英雄,并且立誓以其为本,日后必要成为驰骋沙场的名帅。
对于浩北之军的美誉,济国素来不缺颂赞,只是传颂这种誉嘉始终会多上几分传奇色彩。故而京都虽是常闻对于浩北之军的赞夸,不过萧楚愔心中多少带了几分听趣之心。如今真的入了这儿,看了浩北之军的气势,萧楚愔才知有些事根本无需旁人多添传奇浓厚。毕竟有些人,有些事,本身就已是传奇。
就好像这支常年驻守在浩北之地的军队,又或者是那江湖上人人皆是仰慕的君子剑。
叶知秋。
本已将这欺瞒之人抛掷九霄云外,谁知今儿不知怎的,竟是因了这一支军队不慎再复记起。当叶知秋这三个字游入萧楚愔脑中,原本面上还挂了几分笑的萧家大小姐,下一刻面色彻底凝了。
沉凝下的面色,脸上也游了几分怪异,可这一份怪异并未在萧楚愔的面上呆上太久。就稍着现了一瞬,抢在寒烨留觉前,这一份异色已是消散。
因了无端记起叶知秋,此刻的萧楚愔也没心思再去细端外头悍彪之军,放下车帘,随后端坐于马车内,在马车左右晃摇下,萧楚愔随着寒烨一并入了军营。
王爷今日要入军营,一早得闻这个消息,军中帅将上下喧腾。毕竟打从寒烨降于人世,这浩北上下驻守边境的将帅心里头已是默认寒烨就是济国未来的国君,就算如今寒祁当政,这一份早就深埋心下的认知也不会因了当政之人换了主,而随着变了。
济国的新君,就当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寒烨,而不是那擅算戾歹的太子。这一份认知早已深埋心下,如今朝政被寒祁夺得,且骠骑将军无端丧命,尸首未归。
对于那当政之人,浩北之军早就满腔怒愤。
骠骑将军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必是已遭不测,而整个天下能让骠骑将军身遭不测的,恐也只有如今那上位的君者。
这一份仇,已是埋陷军中将帅心内,寒烨刚回浩北时,就有将帅提议举兵夺权,只不过当时因了寒烨道言时机未到,故而这些月来浩北将帅一直强忍心中恨怒。如今王爷竟是亲入军营,将帅们仿佛已经听到战时号角。
王爷手持先皇遗诏,要当今圣上归还朝权,这一件事早已广传天下。如今王爷亲入军营,将帅自觉起兵夺权时机已到。
太久没有征战沙场,将帅心下的血已开始按捺不住,如今卷袭沸腾,自是亢奋。早早就候在主帅帐内,浩北将帅待等寒烨入营。
将帅性子素是暴急,因是早早就已入内候等,所以等了许久仍见寒烨未至,这主帅帐内已有人耐不住性了。起身在账内不停来回渡行,就这样来回匆了数十趟,已有等不得性的将军开口说道。
“王爷不是说了,今天要来营里,怎的到现在还没瞧了影,该不会是睡过头还没起吧。”
这才等了不过两三盏茶的功夫,这位络腮粗声的将军就已耐不得性。因着性子本就急躁,这名将军直接扯了嗓子囔囔问道。
他这聒噪的声音,就算已经识了多年,也没几个受得了,当下已有人不悦蹙眉,说道:“王爷早就说了,午时过后人才会到,这才刚刚过了午时,李将军就不能稍安勿躁,静心坐下来等吗?”
“从将军府赶到军营也用不上几个时辰,王爷也真是的,才这段路居然得等过了午时才能赶到。这要是换成老子,快马一鞭不用一个时辰就到了。”
“李将军这一身粗皮糙肉的,自然一鞭一个时辰就能赶到,不过王爷可是贵精的身子,可不能像李将军这样折腾。再说了,王爷这一次也不是独身前来,据说还给咱带了一名参将。”
李龙这一番抱怨的聒噪,有人那儿自是入不得耳,当即笑着回了讽,这看起来体型比李龙整整小了一号,且人看上去还有几分文书的将军幽幽应了这一句。
将军营中,大多都是粗壮的彪悍,倒是这一名将军,瞧着竟是平白多添一分侠文。就这一份侠者范风,若是褪去那一身盔甲,再白上几分,只怕谁也猜不到他竟是沙场惊魂,叫敌军闻风丧胆的吕征。
这急暴脾气的李龙,每一件事都按不住性,始终躁躁急急,如今叫吕征一番呛,心里头自是闹火。急脾气的人,最忍不得的就是别人跟他呛声,故而吕征这明显寻事的话刚刚落下,李龙那儿登时着了恼。人是爆了怒,火气也跟着烧了起来,就在那爆出的怒吼正打算吼出时,有人抢在他前头开口劝道。
“王爷既然都说了午时过后人就到了,现在午时已过,想来再过个一二刻钟怕也来了。李将军,吕将军,你们两个就别斗气逞一时口舌之快,这要是叫王爷瞧见了,怕是又要怪你们两个没个军纪了。”
这样吵吵囔囔,实在没个军规,若是正巧让寒烨逮个正着,必又是一番责叹。旁人如何看待自己,说实的李将军才懒着上心,不过寒烨的看法,对于他来说想来还有几分用效。当下听了那人一句劝,本已哽烧到嗓子眼的怒吼直接叫李龙咽下。
李龙这儿是消了火,而刚刚劝规的那一名将军,倒也顺着说道:“王爷这一次入营,并非独身前来,而是给咱们带了一名军师。你们说,究竟是怎样的人,竟能的王爷赏识,奉为上宾,甚至请入军中?”
寒烨打算给他们带来一名新的军师,这一桩事,军营内的将帅已知。也正是因着已经知闻,所以对这能叫寒烨刮目相待的军师,他们才会如此上心。
本是上心之事,只不过因无人提起,所以也就没人开口,如今这位将帅先发了疑,各路猜思自也就起了。心里头诸多疑猜,也是这连下的揣测,那左等右等始终不来的王爷,可算到了。
下了马车,寒烨先一步入了帐营,本就心中等急,如今见着寒烨已至,将帅们自是上前一番嘘寒问暖。连着玩笑,皆是关询,就在众位将帅将寒烨围于其中,连声笑趣,忽见帐营的帘门叫人掀开。
布轻撩,人已入,等人入后,账内将帅多是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