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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对于逍遥王的恨,根因并非逍遥王的利用,而是寒烨的诈欺,恬然平常的诈欺。因了这一份情义的利用,以及信任的骗诈,萧家才会如此的怒,如此的恨。
一想起寒烨这些年的步步算计,处处利用,想起最后在得知这位知己对于自己并非真心结交,而是打从一开始就是抱着彻底的利用时胞弟那眼下的望失,萧楚愔这心里头,怒火那瞬立涌。
从眼里涌出的怒,那是绝不可原谅的怒,就是这样的焚怒下,萧楚愔冷声说道。
“利用,寒烨的利用,说真的,我并没放在心上。因为我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为达目的,我也能会不折手段,哪怕是利用别人,踩着别人上位,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能得到我想要的,这一份利用,我从来都不会手软。因为人本就是这样,互惠互利才能确保万事无忧。他想要九五之尊的皇位,需要大量钱财,得有人替他转移寒祁的注意,这一点,我懂,选上萧家,我也明白。可他万不该利用楚瑞的信赖,楚瑞那样相信他,甚至为了他暗下做了那么多暗助暗帮的事。可他呢?那些写给骠骑将军的信上又是如何写的?楚瑞就是一块垫脚石,我萧家对于他逍遥王来说,就是一块垫脚石,便是半分真心下的结交都无,一切就只是虚下的缘识,全部都是他一开始的设计。他耍了萧家,也耍了楚瑞这多年来的信赖,叶公子,你说光凭这个,不足让整个萧家恨他?”
萧楚愔恨的,从来都不是利用,而是对于萧家的骗欺,对于萧家四少的瞒耍。
若说第一次真身被揭,心中的气怒还能缓消,那这一次呢?那些由人送入府中,逍遥王亲手写给骠骑将军的信,不但破了这么多年的结识,就连当初真身揭破时为得萧家四少谅解所行的一切,如今看来也是可笑至极的蠢事。
旁人为了利用,每一寸思皆是算计!可萧家呢?这自恃手腕过人心思比旁人多生一窍的萧家呢?
最终还不是寒烨手上随可耍戏的猴!
可用可弃,随他兴意。
如此才是萧楚愔根下最深的恨,入植就再难弃割的恨。
萧楚愔这道出言的恨,字字如针,贯扎叶知秋心头。也是闻言,凝审,就那般看了片许,注凝着萧楚愔眼中的恨,叶知秋这才问道。
“萧大小姐,恨旁人的诈欺?”
“恨之入骨。”
“此生断不可原谅?”
“绝不原谅。”
“那如下,若是有人,叶某仅是多询一句。若是有人,虽一开始揣意,可事后却渐渐消了那一份初时的目的,仅想纯心识交。于这样的人,倘若萧大小姐身边有这样的人。于他,萧大小姐可能原谅?”
问得有些小心,声虽如常仍是和温,可叶知秋这一番询,却透了试探以及心谨。如此奇怪的言询,当叫萧楚愔顿了疑,眸眼中游闪了几分凝蹙,思凝之后,萧楚愔问道。
“叶公子这话,何意?”
叶知秋这番话,实是古怪,叫萧楚愔的心在闻了他这落下的话后,顿时紧收。怪异的话,思带谲诡,也是话下带了诡谲,那蹙审下的眸,竟叫叶知秋屏了。
面对着萧楚愔那眸下的凝询,如今的叶知秋完全不知如何回应,就在这气氛的谲诡之下,一道亮宏的笑竟是破了这份诡凝,随后钻入两人耳中。
“萧大小姐七窍玲珑,慧心狡思,普天之下诸事了算于心,便是一双慧眸看透人世百态,皮下思行意歹。怎的,如今竟是连着这一句话,萧大小姐都猜不清何意了?”
道出的话,声调稳平,如此言语若是换做旁人道出,必是带了一丝挑衅的恼人之意。可如今由这人出口,却叫人莫名有种稳踏之感,倒也无半分衅挑,像是再如常不过的一句话。
这人,道出这样的话,旁人闻后到不至于因了这一番话起了怒恼或是旁下的意,只是萧楚愔与叶知秋,却是不同。当那声调入了耳,沉稳端厚的声音撞了心,两人的面色,顿是变了。
萧楚愔的面色,那瞬直接沉了凛,而叶知秋的面色,却明显透怪。
这一份怪,实在叫人光之觉疑,只是如下这等情况,萧楚愔实在无思去思这些。故而声闻落后,人当即顺声看了过去,果不其然,这突至之人正是通记赌坊的东家。
郭复。
每次瞧见郭复必无好事,这一次也同是如此,因了这人的身份本就是寒祁麾下之人,所以此刻在此处看到他,倒也合了情理。危难之时遇见熟结之人,确是好事,只不过也不是每个所遇之人都能给你带来运幸,至少郭复的出现,绝不是一件可以松气的事。
听了他的声,确认他的人,顺声目凝眉瞬蹙凛,下一刻萧楚愔的面上再复笑冷。冷冷的笑,从唇角勾出,就是这笑勾溢起的笑,萧楚愔说道。
“呦,今儿倒是巧了,这样的地儿也能遇上郭公子。倒是不知今夜郭公子何会来此,莫不是觉着今日夜色太朦胧,随处出门游散,顺带来此?巧上偶遇?”
郭复是寒祈的人,而萧楚愔,是寒祈必取性命的人,之前连着多番截杀,皆无法取了萧楚愔的性命。如今郭复携人突现此处?又怎只是单纯觉着今夜夜色迷人,散游踏行路过此地?
郭复突现此地,来意究竟为何,萧楚愔心里头是知的。也是清楚萧家大小姐必是明白自己突现的实意,故而萧楚愔这明显透讽的话,郭复那儿也没立答。而是携着十来名身穿黑衣的持刀凶者,在离萧楚愔二人莫约还有二三丈处站定,复手行了个礼。
这一份揖礼,倒也如了寻常,若非郭复身后还跟着十来名手持凶器的杀手,只怕这瞬的礼揖,倒也看不出他是携杀前来。
郭复至此,仅为一事,而这一件事自是冲了萧楚愔的命而来。先前轮番来袭的杀手,虽叶知秋应对有余,可连着数波连攻下,饶是君子剑,如今也显倦态。便是这时,郭复竟至,叶知秋这儿如何不起觉警。
眼下瞧着,尚无杀意,不过人既已至,自然不是简单的来与萧楚愔闲聊。那处两人面上忽看,倒也同过往相处时一般无二,瞧不出多少旁其,不过光是瞧着暂且未觉煞凶,可郭复这人,叶知秋是清的。
不管外头如何称之为侠,不管面上看着如何稳沉专庄,郭复,始终都是郭复,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人。故而郭复那儿虽未有动,不过叶知秋这处已是神警提心,时刻注观着郭复的一举一动。
叶知秋的觉警,不识武的萧楚愔当然察觉不出,不过郭复那儿,如何未察。且不说郭复本就是江湖上颇有名望的侠者,便是无多少威望,单凭他有叶知秋的关系,也不可能留察不到叶知秋暗下的警。
郭复,可是叶知秋的师兄,同门下的师兄,叶知秋的心思,他怎不知?
就是因着太知,所以他才看得出,自家的这个师弟,是真坠了情网。
情字如缠,一旦缠住,便是那生生世世的万劫不复。叶知秋为了萧楚愔,显然已定心决,而这一份决定,却非郭复想看的。也是因着晓清如今师弟正在选一条踏入便可能万劫不复的道,故而郭复这儿在觉察到叶知秋溢煞而出的杀气时,先是暂微稍浅,随后才移了眸,看着叶知秋,说道。
“若是百米之外,只怕还未动声人就已叫人觉了,如何会似今日这般,都已经近了身,你还未察未觉,全无平素惕警。”
依了叶知秋的本事,平时谁能近他的身?只怕才刚近了稍许,就已叫君子剑察觉。只是今日,因着先头拦杀不少杀手,加之方才的心思几乎都在萧楚愔的身上,所以叶知秋这儿才松了警觉。
警觉这种东西,最是不得松,因为谁也不知这一次的松警,自己会不会因了这刻的警松而断了自个的性命。郭复这一番话,若是要说倒也没多少旁意,只不过是身为师兄对于师弟的一种警告。只是如下这种情况,由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却让人听之甚怪。
也是因了此语道落,边上的萧楚愔眉心直接紧了锁,锁蹙的眉,视线在郭复同叶知秋身上来回移转。就这样来回审移了片刻,萧楚愔这才说道。
“你们两个?认识?”
这样的感觉,那种说话的态度,若说两人不识,萧楚愔断是不会信的。
他们二人本就相识,而且极是亲熟,故而萧楚愔这一番询,叶知秋那儿不想骗欺。叶知秋,如今是绝不会再行骗欺之事,而郭复那儿,对于他与叶知秋的关系,显然就没打算替叶知秋瞒着。因而萧楚愔那番疑询刚刚落下,郭复已将视眸从叶知秋身上移落到萧楚愔那儿。
看着萧楚愔,还是那在京都内见惯了的模态,郭复回道:“萧大小姐是询我二人是何关系?”
“没错!”
“既然萧大小姐询了,在下当无瞒欺之意,只是不知萧大小姐想知的,可是我二人的哪一层关系?”
“如果我哪一层都想知呢?”
“那就得看远,还是近了。”
如常的话,语调上听不出有些偏差,只是这话里的内容,却意含诸多。也是这话落后,四周气氛瞬是凝沉,沉下的凝,仅闻郭复出语说道。
“若是远的,我两乃一师同门,因我年长他几岁,且早他几年拜入师门,故而我与他乃是同门师兄弟,师承一脉。”
“那要是近的呢?”
“若是萧大小姐询了近了,那我二人,怕得称之为同僚了。”
同僚,既是同僚,当是共处一事,共为一主,方才称之为同僚。而郭复这人萧楚愔是知的,他乃寒祈麾下臣谋,一早便是太子党羽的人。
郭复,是寒祈的人,而如今,郭复却说若是说近下的关系,他与叶知秋乃是一主同僚。既是同僚,想来叶知秋也当顺于寒祈麾下。
叶知秋同郭复一样,皆是寒祈的人。
这一番话于萧楚愔而言,犹如轰顶,身子虽还能顶着,面色虽还是忍克,可这心里头,却直接震了惊,顿了颤。
瞬间白下的面容,血色那遭全失,也是失得几乎消了血色,萧楚愔咬紧了唇,竟是一语都没道言。
她那儿是默了声,一言不发,可郭复这儿?既然身份已经挑明,又何必再做那些假虚的事,故而此话落后,犹见萧楚愔面失血色,而叶知秋的瞳眸中也瞬染凝杀。郭复这儿直接暗下吐了浑,吸了浅,而后说道。
“知秋与在下不只是同门师兄弟,同样的,我二人皆是陛下麾下的力得将臣。当见陛下奉先皇之命离京多年,因心中慎谨京都局势,故而就让在下驻于京都,开了一家赌坊,一是为了掩己身份,二也是为了留神京都一切事局。”
寒祈这人,早就深算,就算人不在京都,京都内的一切他也的事事握掌。通记赌坊,事实上就是郭复在京掩盖真身的一个幌子,同时也是寒祈秘监京都局势的一道眼线。
郭复,乃是寒祈安插在京都暗下的一只眼,而叶知秋,则是寒祈手中最利的一把刀刃。两人一明一暗,配上寒祈暗下养的那些杀手,替寒祈除去不少碍事的人。
郭复和叶知秋,从很早起便已是寒祈手下心腹,既是心腹,所行之事当然不可能无意。
一开始入京,仅是因了师兄唤传,无意间清识萧楚愔。那个时候对于这萧家当家家主,叶知秋仅知晓这是一个厉害的女子,命丧黄泉却连阎王也不愿收,最后转性改性重回阳间。不但彻改以往柔性转而厉霸,甚至挽了萧家败事,重震萧家。
一开始叶知秋对于萧楚愔的认知,仅是如此,就算后来接近萧家,接近萧楚愔,也是因了郭复设计安排。逍遥王显然对萧家有意,既是不清逍遥王心里头打了怎样的盘思,当然得就近安插自己的人,以便时刻警留。
开始接近萧家,纯是因了师兄的吩咐,可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渐流,对于萧家,对于萧家这俗常女子全是不同的萧家大小姐,叶知秋竟是逐渐陷沦。
那一颗心,就那样一点一点逐渐沦陷。
常言常道,最是无情柔情人,人越是温柔,就越是无情。
可一个无情之人,倘若那一颗心动了,这一刻心,也就坠了。
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下,叶知秋逐渐对萧楚愔动了心,也渐渐改了初衷,悔了当初亲靠的目的。
这一份悔随着时日的渐逝,在心中渐渐累积,逐渐压堆。只是叶知秋这儿虽是真的动了心,也是真的悔了意,可在知清这些事,清知了叶知秋的身份。
萧大小姐那儿,却已无心在去深究他这一份渐下的情。
处在那儿,默了许久,也是这样渐下阴诡的默,萧大小姐终是开口了。
轻出的声,声淡得极轻,就是这轻得几乎不可闻的低喃,萧楚愔说道。
“所以叶公子同逍遥王一样,一开始,皆是揣意接近萧家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