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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掌柜说了,赵家商坊意在江家,而事实证明,三掌柜的直觉没错。
在垮了李家,逼得李家再无气力复平后,赵家商坊竟将心思动到江家身上。江家,乃是京都仅次于萧家的富商,赵家商坊如今竟将心思动到江家身上,实是出人预料。
预料。
赵家商坊此行自是远出众人预料,毕竟这江家与赵家商坊,乃至于太子的关系,可非一般。明是一条船上系着,如今赵家商坊却对江家动了手,如何不叫猜清之人心里头骇了惊。
赵家商坊此行,这不只是萧楚愔这儿觉了诧惊,便是江家家主那处,也是百思不得其明。完全没料到赵家商坊会对自己下手,更加想不到赵家商坊竟有这般野心,连着江家也要并吞。
因着赵家商坊行事实是恶歹,出手便是害人的招式,加之对这江家也是熟根知底,故而也不过这三四个月的事,就将江家逼上了悬崖边处。赵家商坊这般不顾及颜面,江家家主自也是咽不得这一口气,故而当见自家叫赵家商坊逼得步步败退已是惴惴摇摇,江家家主这处也是动了怒,直接上了赵家商坊,誓要询了赵公子问个明清。
全然不顾赵家商坊伙计的阻拦,江家家主直接横闯商坊,怒喊着让赵公子出来见他。这赵家商坊的生意素来都是赵掌柜亲手管料的,赵公子从来不理会这生意上的事,故而江家家主这般横闯,赵掌柜这儿也是为难。
几次请得江家家主回去,却因这江家已是动了气怒,这一番请是请不动的,故而双方也就这般坚持下去。就在赵掌柜因着江家言劝不听打算请人用着法子将江家家主请离赵家商坊时,那从不见客的赵公子竟在此时传了话,请了江家入内。
明明皆是替太子办事的,偏生自家总是矮了这赵家半个头,素来最是负高的江家家主如何能忍这一口气。只是心里头虽是隐忍不得,却也只能生生咽下,待那赵公子的话传出后,赵掌柜让开了道,江家这才气得拂了袖,而后入了内。
入了内侧,径直上了赵公子平素常呆的院落,人入了内,也不客套那些虚的,当瞧见赵公子就坐在屋内,江家家主直接上了前,而后冷这言语说道:“赵公子,别来无恙啊。”
开口的礼语,只是这一番礼语当中却是满腔的怒意,因着江家家主的气怒候问,赵公子这才抬了头,看着江家家主,而后颔首言道:“江老爷许久不见,倒也别来无恙,方才闻外头小厮传道江老爷急着要见在下,不知所为何事?”
这赵家商坊的东家,赵公子,对外乃是一个手腕猛厉的主,自打入了京都行了商道,手下使出的法子皆是惊人的。乃至于那些从未见过他的,在他手头上吃过亏的商户,心里头都在瞎猜这赵公子怕是一个奸诈小人,尖嘴猴腮的卑劣之徒。
却有谁能想到,跟前这一位书生模样的公子哥,竟会是赵家商坊的东家。
赵公子。
旁人不识赵公子,江家家主如何不清,今日前来本就是带了一腔的怒气,江家家主心里头也知,这赵公子必是清知自个今日前来究竟为了何事。明明心是当清,偏生这个时候却一副不解样,倒是更叫人怒恼烧焚。
当下那眸眼中的怒火又甚了不少,连着面色也是翳压许多,看着面色带笑的赵公子,恨了一番的怒,江家家主开口直道:“我今日来此究竟为何,赵公子乃是个心思明清之人,想来就算我不说,赵公子也是明吧。”
江家家主,此话口气自是不善,只可惜赵公子却仍是面带笑然。全然无道明之意,反是笑着说道:“江老爷此话,在下倒是不清了,这江老爷此行目的,江老爷既是不说,在下如何可知?便在江老爷再如何瞧得起在下,在下这处也无窥探他人之心的能力。”
人甚怒,偏生那惹得自己怒火中焚的人却一派笑颜泰然,如此何不叫人心更烧焚,怒恼中烧。赵公子这处显然不打算直接点破,既然他想顾笑言他,那江家这处也只能自个出声破点。因着心怒极甚,江家家主这处也没有旁言他道的心思,当即厉着眼眸看着赵公子,江家家主说道。
“既然赵公子言道什么都不清不知,那我也就不与赵公子多说那些虚的。我此番前来就想问赵公子一件事,近来赵家商坊对我江家所行诸事,究竟何意。”
自打拖垮李家,赵家商坊便将心思都动到江家上头。
旁家被击,江老爷这处自当坐观看戏,乐着瞧看热闹,毕竟事不关己,何人不是高高挂起。更何况赵家商坊垮击李家,对于江家而言无非也是一件有利而不害的事,故而江家更是乐着看瞧,全与自身无干。
可当这事这火灼烧到自个身上,饶是再性定的,再觉着事不当落沾自身,眼下心里头也着急了,也得前来探问询清。
赵家商坊突然将矛头对准江家,生意上连着抗对,因着赵家商坊此行故缘,江家商坊的生意这几月来连着下跌了五六成。本来萧家开始入触吃食,他家的生意便不如以往,如今赵家商坊在插了一脚,于江家而言更是雪上加霜之事。
雪上加霜之事,江家如何还能定心,当下江老爷直接寻上赵公子,定要赵公子给他一个合理的说辞。江老爷这处是揣了极盛的怒,反之赵公子那处,却还是一派无非小事的态闲样。
面对着江老爷的气怒,赵公子只是浅优一笑,随后说道:“原来江老爷今日前来,是想询近来赵家商坊所行诸事究竟何意?”
“正是,还望赵公子不吝啬,能明言到底为何。”
“这行商之事,还能为何,自是为了这钱利了。”
“钱利!呵,旁人行商或许是为了钱银根利,不过赵公子的赵家商坊。其他人或是不清,可我这心里头还是能知几分,只怕赵公子在京都所行的一切,可不是冲着钱利那般简单。”
彼此也算知根知清,这赵家商坊入侵京都商道究竟为何,江家家主心里跟明镜似的,极是清晓。也正是因了心中甚是清明,故而赵家商坊近来对江家所行诸事,才让江老爷很是不悦。今日赵公子若是不给个准清的答复,江老爷这处,怕是断不善罢甘休。
江老爷,誓要赵公子给个说法,只是如今的江家早非昔日的江家,而如今的赵公子,也已非当日的赵公子。江家上门讨要说法,非但不能让赵公子露了愧警之心,反是因了江老爷的质询,那面上的笑。
更重了。
重下的笑,唇勾溢现,带唇上露勾的笑因了江老爷的质询又深了几分后,赵公子这才说道:“看来江老爷也是心明的主,清知我赵家商坊入京涉商究竟何意,既是江老爷心中明清,何又来询赵家商坊近来所行究竟为何?我赵家商坊立在染侵京都商道,便是行行业业各处的营生也当独掌才行。江老爷,是个言明心清的人,想来也当清赵家商坊为何染侵。”
“赵家商坊究竟为何,我心里自是清明,只是我不懂的事。京都食经之道,江家已是独霸,既是江家早已独掌此道,不知赵公子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立侵江家产业,冲我生意。”
他和赵家商坊皆是一处的,也同效力于太子,既是一道的主,食经之道上赵家商坊当无需再多费心思,而是该用上所有的心思和钱银手腕去对付萧家才是。可如今却未对萧家下手,反而同江家抗了对,江老爷这处哪能思明。
自是又怒又恼,又急又气。
然而赵家商坊既有此行,断有自己的暗思,当下闻了江老爷的话,赵公子笑道:“京都食经之道,江家的确独霸。可就是因为江家独掌多年,一己托大,我赵家商坊才要插上一手,垮击江家,将这一份生意纳入自家手中。毕竟赵家商坊入京侵商之事,一早便是定的,这京都各行各处的营生,最终都得落入赵家商坊,食经之道自然也是不能少的。虽如今这食经之道握掌于江家,而江老爷与我们素是交好。不过这交好,也仅仅只是交好,因利方才友交,谁知何时利散了,这好,也就不交了。”
话到这儿,顿了一笑,笑落之后,赵公子续道。
“故此在下这儿也说句不中听的话,这经商的人,不是在下信不过,而是经商之人素来最是唯利是图。只要有利,何人皆是友人,可只要无利,这以往的旧交还不是眼一闭一睁,便是再也不相熟的主。江家与赵家商坊如下深交,不过这深交的,也只是如下,谁知往后又是个怎的情况。食经之道,乃是一块极大的肥缺,这样好的一处营生,在下思来想去许久,最终还是觉着将其牢握手中,这心里头方才安生。”
这赚钱的营生,何人会嫌多咬手,纵使江家如下与赵家商坊关系甚暧,可二者毕竟是因利益关交方才昧下的暧。
暧昧。
暧昧。
利益下的暧昧。
这倘若何时利益起了冲突,只怕这一份暧昧下的深交,就当成了对敌了。
赵家商坊入京本就不只是为了挣钱的营生,而是冲着这京都整个商道。既是一早所为的便是京都的商道,那江家控操多年的食道,他赵家商坊也得敛收入掌。
方可心安。
赵公子这话,意是甚明,因了此语,本就揣怒而来的江家家主心里头的火怒更是旺烧数倍。眼中直接戾燃了怒火,江老爷看着赵公子,厉语胁道。
“想夺我江家的食经之道,吞占江家祖产,赵公子的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字字气呵,江老爷说道:“赵公子确是能人,这一点我承认,也清知。可任凭赵公子有着过人的才能,在这京都之内想要夺掠江家产业,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
话道落,人已讽,刺讽落下,江老爷续道:“江家立霸京都食经多年,可非外头那些无根无本的商贩,想霸便能霸,想争就可争。饶是赵公子,就算再有手腕,恐也没这一份能耐。”
多年霸立,若无一点根基,岂能霸立这样些年。便是这根入土下的须脉,也非常人所能随意剔拔。
江老爷这一番话,说得势正,也霸凛。凭此言霸,足可见大家傲凛。
如此霸道之语,本也非江家自恃过傲,而是江家却有这一份能耐。江老爷这一番话,也并不只是单纯的胁意,而是意阐一桩实事。
只是这一桩在江老爷眼中当是事实的实事,在赵公子那处却明显并无这番道意。也是闻后,虽仍是一派彬彬有礼,不过在这一派有礼的彬彬下,笑却是冷的。
明是摆着不屑,赵公子笑道:“江老爷便是江老爷,不若何时,皆是一身正下的霸凛。的确,京都食经一家独大,可这独大之事毕竟只是过往,树再大,深下的根须总有烂底的时候。如今的江家,请恕江老爷莫怪,便实现如今的江家,江老爷真觉着还有这独大的霸势?”
勾笑下的言语,叫人听后心觉怪震,当下江老爷的面色已是翳阴。
看着赵公子,江老爷说道:“你这话何意?”
“江老爷非常俗暴利无能的商户,而是实实在在真有本事的,既是如此,怕是心里头早就思了几分才是。江家若是以往,的确还有几分能耐与赵家商坊拼上一二,可如今呢?江老爷觉着凭着现下的江家,还有这扛对的实力?”
江家家底殷厚,就算赵家商坊有着再后的钱盾,想要并吞了江家也非一件简单的事,更何况赵家商坊这般胡来,本就损了本根,如此更是不可能一举啃吞江家。只是如此,也仅是局限于过往的如此,如今的江家,早非当年江家。
附依太子,为太子绸缪,过去一整年中,高价集收米粮,对于江家而言已是担负甚重。如今的江家,不过空有一个躯壳,内处早非当年所能拟比。
现在的江家,想要垮击他,已非难事。
这些事,江老爷早就隐着有些察觉,只是心里一直压着思,道告一切皆是自己多思。可如今呢?当这番话从赵公子口中道出时,江老爷的心。
已是落了坠。
不只是盛怒,同时还有颤惊,看着那始终不见笑消的赵公子,江老爷紧着牙,一字一顿说道。
“你竟敢私下这般?”
“江老爷这话,说得在下都有些迷糊了?在下为何不敢私下这般?”
“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知太子?”
“太子!”
话道落,人也笑,笑声溢下,赵公子看着江老爷,轻语说道。
“告知太子吗?江老爷在说笑吧。将此事告知太子,莫不是江老爷真觉得,赵家商坊此行,太子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