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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美人名满天下,便是朝野也是清知,只是再如何绝艳无双的美人,古今以来也从未听闻有人千金一掷,真换美人一夜。
豪掷千金,不过夸大之语,便是家中再如何富庶,也断不能容人这般。可今日,这红袖招内,真有人豪掷千金,只为博得与美人的共度春宵。
当萧楚愔这一千两黄金面不改色爽豪掷下时,底下已是鸦雀无声,便是惊于这公子的豪狂,以及那出手的绰阔。
阁上公子,面冠如玉,端端是个罕见的美公子,只可惜人却眼生得紧。这傲撑在横栏上往下俯看,竟无人清知这位公子何方神圣。倒是这位公子身后的两人,旁人一眼便清。
萧家大少爷,以及萧家三少爷,京都之上谁人不知。可便是这两位名贯京都的萧家少爷,此时却只能候处在这位公子身后,到叫人更是疑猜此人身份。
心中乱猜,谁也清不得这人是谁,连着鸨母也是愣了几分。不过这京都上混迹花坊,哪一个不是人精似的存在,不过一刹的愣神,很快的老鸨便笑开了眼,囔声说道。
“现下这位公子出价一千两黄金,可有其他恩官愿意出更高的价。江公子,你可是还要再抬价。”
江家乃是京都第二大家,若是此时还有谁能出得起更加的价格压下这一千两黄金,便只有台上的江家少爷。只是这一千两黄金,可是轻易就能压下?便是江家少爷,这会子也只有闷声的份。
黑沉着一张脸,纵是没有近身细瞧,萧楚愔也猜得出江颂德脸上必是沉了色。只是美人更重要,她管江颂德面上是怒是笑。且不说这柳如烟,她是真有兴趣,便是没有兴趣,她也没打算顺了江颂德的心思。
毕竟他们萧家,如今和江家可是有过,当时果脯新市之事,还没与江家清算。
江颂德给不出更高的价位,这柳如烟自然也就属了萧楚愔,一夜便是一万两银子,鸨母自是乐的。当下忙着命人请了柳如烟先入内堂妆修,至于她呢?当然是亲自上楼去候迎这位出手阔绰的公子哥。
一路笑迎,将人引入房中,为得公子爷心喜,这房间自是一等一的上品。纱幔绸窗,丝针软塌,便是萧楚愔的闺房,也不见着能有这般。当是随着鸨母入了房中,萧楚愔忍不得挑了眉,说道。
“你们这红袖招,倒是奢雅得紧,这一间屋子下来,怕是没个上万也得数千吧。”
这话刚刚落下,鸨母已经展着笑上前说道:“公子果是好眼力,这屋里头事事样样都是极好的,那软塌上的绸布,还有那悬铺的帐帘,那可都是萧家的,一匹十金都不见着能买着呢。”
“竟是用了萧家布坊的好布料来制这屋中的塌软和帘帐,看来妈妈这红袖招,不花上个千两八百的,都不好意进了。”
“瞧公子这话说的,咱这红袖招嘛,图的还不是让公子哥们舒心快活,这若是上了红袖招不能叫公子有了如家之感,咱这红袖招也就不用开了。对了公子请,这边先请坐着,如烟先去更衣,一会儿便来伺候公子。”
面前这位公子可是个大主户,从他那豪掷千金都不带蹙眉,以及这一身的贵派上,鸨母就看得出这日后必是个大金主。难得遇上这样一个大金主,鸨母怎舍得让其从自个手上溜走,当即忙是招呼萧楚愔坐下,又吩咐外头请来不少当红的姑娘,誓要将萧楚愔服侍得舒舒服服,心醉身醉。
好不容易将人请得坐下,姑娘们也闻了吩咐入了内,瞧着萧楚愔一副瞧不得俗物坐于那处,不接笑语不举酒杯,只是一副候等柳如烟的架势,鸨母忍不得在心里头又断了三分。
这等高界之人,断不可能是普通百姓。早瞧人的时候,心里头就已经揣了心思,如今更是这般觉着,当下也不再多加妄揣,而是瞧了萧楚愔别头正与萧家大少爷说着话,鸨母一面冲着姑娘们使眼色,让他们快些上前服侍,一面转身移凑到萧楚恒身侧,小声询道。
“萧三少爷,敢问这位公子,是何方神圣?”
萧楚愔,她是怎么瞧怎么眼生,干这一行营生的,这识人的本事当是一绝。偏生这样精致的又出手阔绰的公子爷,她竟从未见过。心中不免挂了疑,当也得小心探些口风免得一会若服侍不当,给自个招来麻烦。
这位公子爷,鸨母不识得,不过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萧家三少爷,她可是知清得紧。当下趁着萧楚愔的心思不在这头,鸨母自当轻询楚恒。
鸨母心里头再打什么主意,楚恒如何不知。长姐这一掷千金的真豪迈,怕是花街柳巷呆了这样多年的鸨母,也从未见过。一面听着鸨母的细询,一面顺着她那瞧审的眼朝着长姐看去,便是瞧见那自娱自乐很是兴勃的长姐,萧楚恒无奈一叹,而后看着鸨母说道。
“妈妈可是奇了今儿随我一道来的公子,是何身份。”
“正是正是。”
楚恒这话刚落,鸨母急忙点着头,连声应点而后笑看楚恒,一张铺了几层厚的粉因她这挤展的笑又溅洒不少,鸨母赔笑说道:“三少爷最是心疼花坊里的姑娘,所以我们这些个姑娘平时有多小心谨慎,三少爷也是清的。这虽然人前看着衣鲜华美,不过也是提着脑袋讨生活的营生,这京都天子脚下,若是一个不慎开罪了谁,这命怕就没了。”
说得极是小心谨慎,鸨母的话也是真的。细声落后又是一副媚展的笑,鸨母续道:“这每次迎的客人,我这心里头事实上都记得清呢,这谁得小心伺候着,谁是断断不能开罪的,心里头都记得清明。可今儿这位,你也知,我近来是越发老了,总是记不得这些少来的公子少爷的模样,今儿实在是想不起这位华美的公子是哪家的少爷。三少爷便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红袖招的姑娘,这位公子哥究竟何方神圣,可否指点一二。”
若是不知身份,便是不清这人的到来是福是祸。虽说上花坊都是寻乐子的,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可要是服侍得不周到,有的人的寻兴而来对于她们来说。
可就要害了性命。
红袖招的鸨母可是个混迹人间多年的人精,这一份小心谨慎自是有的。便是知清这人断然不是寻家俗物,可因实在猜不透里头的恻隐,故而也只能寻了这素来最怜花坊姑娘的三少爷问询。
这若是搁在平日,倘若不是个好应付的主,因着心中怜疼花坊里的姑娘,萧楚恒也会知言三分,提醒鸨母当注意哪些事,免得埋了罪。
可今儿萧楚恒竟是一声都没开,饶是鸨母已经挤堆的笑,换来的也只是萧楚恒无声一叹。摇着头,看着那盼请的鸨母。楚恒说道:“妈妈,并不是萧某不要直言,只是这有的人的身份,可不是你想知便可以知的。要知道这晓得越多,命可就能没得越快。”
这提警的话,直叫鸨母的心连着“扑腾”乱颤,当是明了楚恒话意,鸨母连忙点着头应着。那快点的神态,面上也是多了几层谨凝,便是瞧着鸨母那宛若知道什么又不敢再询的模样。楚恒错了眸再瞧了一眼长姐,方才回了头再道。
“这是身份虽然是不能明说的,不过我与红袖招的知恩姑娘也是知己,有件事还是得提醒一下妈妈。这人,可不是妈妈能随便招惹的主,便是一个不小心,可是会出事的。还有便是,妈妈若是有空闲在这儿询这些不当知的事,倒不如去看看如烟姑娘可是妥了,这一晚的千两黄金,可不是用来候等如烟姑娘更衣的。”
话到这儿,比什么都没说更叫人觉着揪颤,可是瞧着萧楚恒这一副正色的凝盯,以及那处陪着那位公子的萧家大少爷。皱叹着眉眼想要制止那位公子哥与姑娘调情,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口的郁结模样,鸨母心里头也转了不少的心思。当即也不在笑呆,而是与萧家几人赔了笑,随后转身退出厢房,去询柳如烟可是好了。
女子更衣,素来麻烦,身为女子的萧楚愔自然清知。只是再如何的麻烦也不当许久过去仍不见人踏入,虽鸨母已遣了不少姑娘作陪,可他们今儿来这儿可不是陪这几个姑娘消遣的。
女色这东西,萧楚愔当然没兴趣,玩闹上许久也是无趣,她本就不可能对这些香柔体软的女子起什么心思,如今时间久了,更是觉着烦聊得紧。萧楚愔腻了,长姐又在边上杵着,萧家两位少爷自然也没心思去搭理身边的美人。
一双眼睛就瞅着搭落在长姐腰上时不时想要敬酒的姑娘,萧家大少爷时刻恐惊着姑娘的纤手往下挪移。这要是胡乱蹭摩,万一触到什么不该触的,这萧家大小姐一生的清誉怕是没了。
这厢时时刻刻挂记着长姐,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乱了心绪都想不出个由头将那位姑娘从长姐身边遣开。反之那处的长姐,竟是悠闲意惬得紧,这边小美人调上几句,那边小纤手摸蹭几下,左右逢源一个姑娘都没落下。
每个姑娘都留了心平等对待也就罢了,竟还能空出心神询道。
“这如烟姑娘更个衣,倒是费时,怎的,难道还要盛装艳抹吗?”
艳抹。
这花坊里的姑娘的确艳抹。
不过盛装?
就算再盛的妆,对于花坊的姑娘而言,那身上的衣服也不会里三层外三层,个个轻薄得紧。怕是手一挑身子一扭,那可以泄的春光跟不能泄的春光,都一并泄得干净。一门个心思都在长姐身上,以至于他们都险着忘了,自己可是掷了千金来看花魁的。
当下就好似发现一条能将这些个姑娘从长姐身上剔赶的法子,萧楚杰急忙扭了头问道:“那如烟姑娘怎么还没来?”
急着询问,随后扭了身正打算吩咐边上丫鬟出去问上一问,谁曾想着落询的话还没出口,那厢的门却已推开。出门请如烟姑娘一请便是半天的鸨母,此时从外头走了进来。
因是鸨母入了内,萧楚愔也正坐了身子,微偏了身想瞧瞧柳如烟是否随在后头。谁知这一偏瞧身后却空荡无人,当下眉梢已挑,萧楚愔说道。
“哦?怎么只有妈妈一人?如烟姑娘呢?”
“这位公子,两位萧少爷,这如烟姑娘。”
话应答,声却顿踌,一副想言却又不知才从何处说起,那踌纠的模样落在萧楚愔眼中,当时已明几分意。眉梢往上再次一挑,身子自然后倾靠在美人榻上,萧楚愔含着笑问道:“妈妈,是不是如烟姑娘偏巧不舒服,这会子来不得了。”
“不,不是的……”
萧楚愔这话可没透带斥意,很是寻常,甚至还加了几分调笑。只是因了她出手实在阔绰,加之萧楚恒方才嘱叮这可不是个能随意招惹的主,以至于鸨母现在心中已是恐惊。她这看似不怒不气的话,反叫鸨母心中更惊,当下连着摇摆,神态更是显了几分急。
她这厢连着摆手,那厢如烟姑娘始终不得见,便是个人,也得询了。
有些漫散,也没显了急意,就只是坐在那儿看着鸨母,萧楚愔说道:“既然不是身子不舒服,那可否烦了妈妈解释一下,如烟姑娘为何到现在还不见身。”
“这……这个……”
“妈妈,我们可是使了银子的,这千两的黄金,妈妈该不会是想让我们哥几个坐在这儿苦等吧。我说妈妈,这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这银子我们都已经使了,却只等不得见,妈妈这样,可不厚道啊。”
看着鸨母,笑言说着,再瞧了鸨母面上那踌思的模样,抢在她开口给出什么客虚的假言,萧楚愔接了说道:“这茶啊,酒啊,小美人啊,我们也腻了。从方才到现在,便是盛装艳抹,这当口怕也够换上一二回了。妈妈你可别跟我说,这会子如烟姑娘还在更衣?我在京都虽然算不上名号,不过审纠一些事的本事,还是有的。妈妈,这如烟姑娘究竟为何还不来,可否劳烦妈妈给个准话。”
心中早已断明此人非一般寻常人物,如今听她这般胁说,更是难定心安,当下心已杂乱,便是一番搅思后,鸨母如实说道。
“几位公子,对不住了,如烟姑娘她眼下,怕是来不了了。”